第二十八章 姜老頭

黑袍老者眼神如刃，彷彿世間萬物都逃不過這雙眼睛，但此刻，他看向林琪的目光竟然是那麼的期待，他相信終有一天，林琪會踏上仙辰大陸的最高峰，俯瞰天下將不再只是說說。

林琪陷入了深深的凝思中，這一切來的太突然，他甚至還沒有準備好，好的壞的意外接踵而來，打的他猝不及防。

他從來沒有想過能有朝一日得到什麼強者的傳承，也從來都沒有想到能得到永恆法則的精髓，實在是如同夢境，有些虛幻。

但這一切偏偏是真實的。

數不清的問題和疑惑繚繞在林琪腦海，雪族慘遭屠殺，家人生死未卜，未來一片迷茫，可後來發生的事，又讓他看到希望，才能走到現在。

如果可以選擇，林琪寧願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回到最初，回到那個溫暖的家，他要的只是簡簡單單，平平淡淡的生活，但時間無法倒流，這也是讓人最頭疼的事情。

「你實海中的空間，就是現在的時間法則的全部精髓，你需要不斷地去參悟和領會，只有自己摸索出來的「道」才是你的仙路。」黑袍老者緩緩道，他以為林琪是因為時間法則太過玄妙而思索，卻不知情愫是人最難以回答的問題。

林琪表情淡然，瞳孔無光，他沒有說話，就靜靜地盤踞在那裡，他還在思考著，思緒早就化作一絲念力回到了實海中，而更確切的說，林琪陷入了迷茫中。

黑袍老者見林琪沒有回答，便探出自己的神識去溝通林琪的神識，想要知道他到底在想什麼。

一道金色流光化作一條金線從黑袍老者的眉心處飛出，直接打入了林琪的額頭，沒有受到任何阻擋，強行進入了林琪的腦海。

正常說，實海很難被外力打破，因為精神力本來就屬於虛，而實海卻是實的，虛破實，需要很強大的精神力，否則難以進入其他人的實海。

高手之間的對決，也可以用自身的精神力殺死對手，讓對手死於非命，但也同樣需要魂術師自身的神識必須強大。

可黑袍老者是何許人也，他可是古之聖人，一位上古時期的強者，哪怕在當世，也是數一數二的頂尖魂術師。

他若想用神識去探查別人腦海，現今的仙辰大陸也絕對不超過十個能阻擋的，更何況連魂智都沒有的林琪。

黑袍老者非常輕鬆的便進去了林琪的腦海中，他看到的景象與林琪一樣，是時間法則所化的銀色海洋，他快速掃過實海，就發現了站在懸崖前的林琪。

「在想什麼呢？」黑袍老者說話間，就已然來到了林琪身旁，他在這裡，可以任意移動，因為他的神識要遠超林琪，在絕對實力面前，弱小者是沒有任何權利的。

林琪聞言，突然發現黑袍老者竟然出現在了他的實海中，而他自己，卻沒有絲毫察覺，可見黑袍老者已經強大到不可想象的地步，其精神力更是無可匹敵。

「我在想如何讓自己變強，而且需要最快的時間。」林琪說完望著眼前洶湧澎湃的銀色大海，忽然嘆了口氣，道:「時間對我來說，真的很寶貴！」

黑袍老者的臉上沒有笑意，他同樣望著前方，道:「欲速則不達！談古論今，哪一位絕世強者不是歷經滄桑歲月，嘗盡人間百苦，方得仙路奧妙。」

仙路，每個人都有一條屬於自己的仙路，每個人的仙路都是獨一無二的，因為道不同，所達到的極至也各不相同，但，也正因如此，仙路才讓人甘願付出生命的代價去追尋。

林琪依舊沒有回答，靜靜地聆聽著黑袍老者的話，他當然知道凡事不能心急，耐心的等是對成功最起碼的尊重。

「仙路爭鋒！不知道又會是怎樣的一副血染風華的場面，我很期待啊！」黑袍老者雙手背後，輕嘆了一聲，又道:「但總得有人去走，不是嗎？你在想，為什麼塵世那麼大，偏偏落在了你頭上？」

林琪承認，他的確是機緣與災禍並存，這些好像都是命運樂意安排好的，他沒得選擇。

「你看那裡！」黑袍老者提起蒼白的手指，指著面前一望無際的銀色汪洋，時間法則太過於玄妙，哪怕是他，都無法完全參悟。

所以，眼前的銀色汪洋依然是有邊界的，只不過林琪還看不到盡頭。

林琪朝著遠方望去，銀色大海時而翻湧起滔天巨浪，聲音如蒼龍破空，非常有聲勢，時而平靜無波，靜謐地如一面銀鏡，看不到一絲波紋，很是神奇。

「只有蒼茫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大海，讓人看不到希望！」林琪沉重地道，現在的他，心亂如麻，哪裡還有心情去參悟至強法則。

「還有呢？」黑袍老者又問。

「還有……」林琪這一次理了理思緒，望著眼前的銀海，忽然看到了一副非常奇特的景象。

無邊無際的銀海，遠遠看去確實是一片汪洋，銀色的海浪與真實的海水幾乎毫無差距，但，卻還是有著細微的區別。

銀色海浪是由無數極其細微的「魂」紋構成，魂紋如煙海，密集而又飄忽，海浪間會露出一些空隙，非常不易察覺，但林琪還是發現了。

林琪眼中閃出鋒芒，忽然開口道:「時間法則所化的銀海，那裡卻不是海，而是道！」

黑袍老者微笑著，他在心裡欽佩林琪，這少年的觀察力很強，竟然能發現其中的玄妙。

「沒錯，時間法則可化作萬物，大海，山峰，沙漠，戈壁……只要你能想象的到的，它都能化成，因為時間看似虛無，但卻無處不在，就像你實海中的這片銀海，它只不過是時間法則的一種化象而已，僅此而已！」黑袍老者緩緩走到林琪面前，他背負著雙手，站在懸崖峭壁前，望著蒼茫的銀海，道:「這就要看你怎麼去理解了，你若看到的是無窮無盡的迷茫，那麼你的一生也註定是無趣的，你若看到的是其中的玄，那麼你的一生，最起碼還能有一抹亮色。」

黑袍老者說完，轉過身，他那黑色長袍上竟然閃爍著星辰，星星點點，似有神韻而成，他忽然將蒼白的手指放在自己心臟的位置，道:「道，就在我們心中！」

林琪閉著眼，但卻看不到任何東西，就連虛無的黑暗都沒有，因為他本來就在腦海中，哪裡還有腦海，他本來就在心裡，哪裡還有心裡。

「我懂了！追求道的過程，也是追求本心的路，仙路何在，其實就在我們心中！」林琪開口道，他的心結正在慢慢解開。

「哈哈，好一個雙生血脈，我姜老頭果然沒看錯人，林琪，你日後就是我姜老頭唯一的弟子了，我已將我畢生所學的時間法則，都傳授給了你，能否領悟其中的真正玄妙，就看你自己了！」姜老頭笑了，飽經風霜的臉上，刻下了歲月的痕迹，但一雙眼睛卻迥然有神，他對林琪很有信心。

姜老頭老了，他的身體也承受不住那麼多輪迴的重生，他需要有人來繼承他的一切。

年華老去，並不是一個逐漸衰退的過程，而是從一個平原落到另外一個平原，這雖然使人哀傷，可是當我們站起來時，發現骨頭並未折斷，眼前又是一片繁花如錦的新天地，還不知有多少樂趣有待我們去探查，這豈非也是美妙的事？

心不老怎麼能說一個人老了？

林琪一愣，這黑袍老者竟然要收他為徒，而他們彼此還並不了解，但林琪卻得到了姜老頭的傳承，也算是繼承了一代古之聖人的光輝。

絕世強者收徒，看的不僅僅是人心，而且天資，就像姜老頭看中了林琪的雙生血脈一樣。

「師傅！」林琪尊稱道，在姜老頭把時間法則傳授與他的那一刻，他就已經把姜老頭當做自己的師傅了。

姜老頭哈哈大笑著，笑聲如龍吟，回蕩在實海，原本平靜無痕的銀海也泛起了陣陣漣漪。

姜老頭開口道:「徒弟，你記住，這個世界你想象不到的事還有很多，仙辰大陸的奇珍異寶，絕命地域數之不盡，但最為變化無常的卻並不是這些……」

「那是？」

「是人心。」姜老頭面帶一絲的悲哀，他經歷了十八世，看過太多太多的人世冷暖。

最能改變一個人的並不是世事滄桑，而且你永遠也揣摩不透的人心，它有時比深淵還可怕。

時間，讓深的東西越來越深，讓淺的東西越來越淺。看的淡一點，傷的就會少一點，時間過了，愛情淡了，也就散了。別等不該等的人，別傷不該傷的心。我們真的要過了很久很久，才能夠明白，自己真正懷念的，到底是怎樣的人，怎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