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古之聖人

執星辰為棋子，行日月之光輝，耀蒼宇之無窮，這便是星棋的奧妙。

黑袍老者，凌空而立，面色沉穩，眼神深邃而又犀利，彷彿早已看破紅塵萬丈，他靜靜地看著身前的殘局，沉默無言。

林琪見他不說話，自己也不說話，不就是一局星棋嗎，賭的又不是生死，他又有何所懼！。

林琪深深吸了口氣，他決定拋開一切雜念，靜心去下一盤棋，不管結局如何，他必將全力以赴。

星棋之上，白棋和黑棋各自佔據一半，暫未分出勝負。棋盤上的紋路由日月光輝所化，那一道道的銀白色棋紋，彷彿斷裂的山脈，其中溝壑縱橫，非常有力感。

而那上面的棋子都是萬古蒼穹中星辰的縮影，皆是神輝爍爍，星光點綴，就連周圍空間中的玄黃精氣都不禁失色，這也是為什麼星棋能代表至強的原因。

林琪凝視著棋盤上的白棋，他是白棋的一方，必要殺光所有存在的黑棋，才能取得勝利，而現在看來，雙方根本看不出什麼差距，勝負暫時還難分。

黑袍老者紋絲不動，他沒有催促，就那麼靜靜地等著，時間在悄悄地流逝。

忽然，林琪嘆了口氣，他終於將一枚白棋落在星棋上，開始布陣，他自小就精通各種棋藝，而這星棋也恰好是他擅長的一種，雖說沒有真正經歷過，但保持一顆沉穩的心態他還是有的，所有他當然不會手忙腳亂，因為忙中必出差錯。

一局星棋，卻下到一半，不知道這黑袍老者當年是與誰下的這局棋，而如今，星棋再次開始，塵封的往事，也隨著這局棋慢慢結束，這盤殘局不知道會不會有結果。

「大好的年華，怎麼老是唉聲嘆氣，難不成有心事？」說話間，黑袍老者的寬袖之下，露出蒼白的手指，他不緊不慢的走了一步，而後又道了句：「這盤星棋也不知道下了多久，久到都讓我忘了今夕何年了！時間真快啊！」

林琪一愣，他知道黑袍老者的實力深不可測，絕對是仙辰大陸頂尖的魂術師，但為何能在此出現，他不知道，也不想知道，現在的他，只想全身心的下完這局棋。

「年輕也有年輕的愁苦，而我倒是更嚮往蒼老，就像您一樣。」林琪回道，說完又落了一枚白棋。

「哦？這是為何？」黑袍老者又問，他並沒有抬起頭，目光依然在星棋上。

「因為老了，經歷也就多了，當再次面對困難，心態和年輕的時候相比，完全是兩個樣子。」林琪如實答道，他同樣沒有抬頭，一邊思索，一邊回答。

博弈最大的樂趣不是輸贏，而是輸贏之外的感悟，更多的是對生活、生命的理解，這是博弈的靈魂。

黑袍老者微笑著，他沒想到眼前的少年確實有點不同，有他當年的風範。

那斑駁的雙鬢是歲月的痕迹，那皺紋如麻的皮膚終究沒逃得過時光的刻刀，他老了，但他年輕時也曾經有狂傲、無懼和信心。

哪怕過了這麼多年，他內心依舊沒有丟失年少時的任何一樣，只不過，當年放蕩不羈、傲視群雄的心，早已被磨光了銳氣，如沙塵一般，靜靜地沉澱在心底。

「可是啊，人老了麻煩事就多了，時常會念舊，孩子啊，趁著年輕，好好乾幾件驚天動地的大事，最好啊，把這仙辰大陸也給掀個底朝天，那才叫本事！要不然，等你老了，跟別人吹噓都沒有資本！」黑袍老者哈哈大笑著，笑聲穿透九霄雲外，如雷貫耳，震得林琪的雙耳都澀澀發疼，這黑袍老者的實力簡直不敢想象，可怕的很。

林琪點頭，道：「那您又何為會在這裡，難道就是為了找一個陪你下完這局棋的人？」

黑袍老者並沒有直接回答林琪的問題，他反而專心的下起了星棋，一枚黑色棋子夾在他蒼白地指尖，凝視著棋局，時間一滴滴地流淌著，半盞茶的時間才落子。

兩人身下歲月的史書，散發著淡淡的金光，周圍玄黃精氣繚繞其間，充滿了歷史的氣息，而雲羅依舊被那玄黃精氣所化的蠶繭給包裹著，他所要尋找的那段記憶，是否能找回，結果還不知道。

就在林琪再次落子之時，那白色的棋子捏在指尖的時候，卻遲遲不肯落子，他恍惚間，感受到了一陣蒼老，一種比亘古還要久遠的歲月閃過腦海，非常的真實。

而就是這簡單的幾步棋，林琪彷彿度過了大半個世紀，時間就好比白駒過隙，瞬息萬變，如流水一樣迅速消失。

他深深吸了口氣，這裡的時間差彷彿和外界不同，雖然肉身並沒有任何變化，但內心和心靈之上，卻好比彈指間光陰飛逝，那種時間流逝的感覺，他能清晰的感受到。

林琪微微抬頭看著那黑袍老者，見他依然泰然自若的樣子，目光依舊在星棋之上，彷彿根本沒有去在意外界的變化。

「這雖是星棋，但這棋子你可知道，是真實存在的星辰，這身下的棋盤，也是九天星河的殘影，那棋紋正是日月的光輝！」黑袍老者再次落子，他依然沒有抬頭，解釋完后等待著林琪。

林琪驚愕失色，他原以為這星棋不過是凝聚萬物的神輝所化，而並不是真正的星芒，但萬萬沒想到，這局星棋則正是。

「這……這麼說，我剛剛的感受都是真的！那種時間的流逝……」林琪驚嘆道。

星棋當然也分為很多種，很多高手對決的星棋，幾乎都是世間之物，蘊含著萬物的精華，而仙辰大陸所流傳下的一種說法，也是最為有力的一種觀點，則是說，真正的星棋，是耀日月之光輝，凝亘古之神力，所幻化的星棋，才是真正的巔峰對決。

可這身前的這盤殘局，卻是真真正正的星棋，它不是什麼說法，而是星辰、蒼穹、日月、天地的凝合!

「你都感覺到了什麼？」黑袍老者低聲問道，聲音沉著有力，讓人不可抗拒。

林琪先是閉著眼，回想著剛剛的感覺，片刻后，他猛然睜開雙眼，雙目閃過兩道鋒芒，道：「時光流逝，在指縫間不經意的流走，想握緊，卻只留下一團空氣，奈何，只留下一聲嘆息！」

「然後呢？」黑袍老者繼續追問，他對於時間，有獨特的理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看法，他想聽聽眼前這少年的心聲。

林琪思索了片刻，繼續道：「天可補，海可填，南山可移。日月既往，不可復追。我剛剛閉上眼睛，看到太陽在東方，待我再睜開眼睛的時候，太陽卻出現在了西方。眼睛一睜，一天過去了，眼睛再一睜，一生過去了，眼睛不睜了，已經在輪迴路上過了幾個世紀！」

林琪說道一半，突然抬頭凝視著那黑袍老者，緩緩道：「輪迴的路，時間是掌控者，而仙路的掌控者，是我們！」

這些都是林琪剛剛感受到的，很多場景在他腦海中閃過，他來不及去抓住，最後空留余恨和嘆息。

黑袍老者眼睛一亮，彷彿看到了一塊比椰子還大的鑽石，那種激動和欣喜，是無法用語言來形容的。

「看來我沒有看錯，心有靈犀一點通！這星棋比的不是勝負，而是智慧！」黑袍老者笑了，眼角的皺紋更深了，但依然無法遮擋那深邃的眼神。

黑袍老者抬起頭，用他那蒼白如枯骨般的手指，點了點自己太陽穴，隨後，驚奇的一幕出現了！

一根銀白色的光線被扯出了腦海，那光線並沒有消失，懸浮在他毫無血色的掌心上，他微笑著解釋：「這是我的記憶所破虛的靈線！這上面所記載的，是我畢生對時間法則的參悟和道！」

所謂破虛，就是化虛為實，魂術就是將體內的魂力以實質性的力量爆發出來，也是化虛為實的體現。

而精神也就是腦海的記憶，也同樣屬於虛無的物質，但只要悟道夠深，就可以將記憶拉扯出來，化為靈線。

這黑袍老者能將自己的記憶破虛成銀白色，可見他的實力至深，而他所說那段話才是重點。

「時間法則？可史書上記載，仙辰大陸並沒有能參透時間法則的人，可這是？」林琪質疑道，他並不是不相信這黑袍老者，而是那時間法則，卻實在是過於玄妙，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見解。

黑袍老者並沒有生氣，他見過的世事要比史書上多太多太多了，畢竟書是死物，怎麼可能比一位存活了千百年的古之聖人相比。

還沒等林琪反應，只見那黑袍老者大袖一揮，蒼白的手掌銀光一閃，如銀河倒瀉，非常絢麗，那根銀白色的靈線如蒼龍一般猛地衝進了林琪的腦海。

「逝者如斯！豈能虛度光陰！」

無盡的「道」如江河一般湧入了林琪的腦海，他雙目緊鎖，眉頭緊皺，感受著那來自亘古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