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追憶往昔
仙辰大陸東方世界
當一縷晨曦從遠山的那頭隔着千山萬水，投入這個依山傍水的小村莊時，村裏的一切又開始了新的一天。
村子竹樹環合，在村頭不知從什麼時候矗立着一顆古樹，它在這裏的一天又一天，歡迎著一對又一對的鳥兒入住。
每天聽着這些孩子的歡歌笑語，頤養天年。古樹下，有着無數的生靈，它們像依戀父親一樣，戀着古樹；簌簌蔥鬱的青草葉沾著尚未凝乾的露水，折射出來自東方的晨曦。
晨霧仍為散去，一絲絲，一縷縷，像薄弱的絲綢撫摸著這村裏的一切。霧中的小河灣里，船夫撐著渡船為出去進來的村民來回擺渡，悠悠地唱着山中的歌謠。
蘇澤在屋頂被這突然熱鬧的一切給吵醒。揉揉惺忪的睡眼，瞄了瞄這看得煩透了的一切，心中不覺得苦悶。
「昨晚我在這屋檐之上，望着漫天的繁星想了一夜，我應該離開在生我養我的土地，還是去心中的那個地方……」
蘇澤低聲呢喃，思考着昨晚的一切，他彷彿做了一個夢，一個很美很美的夢。
這是一個很奇怪的夢，他夢見自己竟然真的成為了一代帝王，看着他一手打下的萬里江山，卻在朝夕之間，化為了夢魘，那個曾經一直守護在他身邊的女子，隨着他的記憶，消散在了歲月中，成為了前塵往事。
這個夢無比的真實，沒有時間的流逝，沒有歲月的波瀾，蘇澤似乎度過了半生之年，那夢中的一切，彷彿觸手可及，似在耳畔，喃喃的話語隨着那一場浩劫的來臨，如夢初醒。
一個不經意的動作，蘇澤摸了摸自己的腰間，竟然有什麼東西，憑手感好像是金屬。
他心中頓時一驚，夢中的點滴又讓他有些迷離，他快速低頭看去，只見，一柄青銀色的劍赫然懸配在腰上。
這是一柄劍長三尺二，劍寬半指，青銀色的劍身上，清晰的映襯著金色的紋路，銀色的劍柄上，飄揚著一寸長的白綾，悠然回蕩間，竟然有絲絲的靈氣環繞，神異無比。
「這是……麒麟的劍！」蘇澤徹底被自己的夢所打亂，夢中的一切竟然真的出現在了現實中，讓他一時間無法接受。
「這一切到底是夢境的虛幻還是真實的世界，我究竟有沒有醒來？亦或者夢中的我才是真正的自己……」
蘇澤彷彿陷入了莊周夢蝶的故事中，不知是莊周做夢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做夢變成了莊周呢？
那個夢似乎在告訴着他什麼，但是蘇澤卻無法回憶完整，只有零星的記憶碎片，拼湊著不完整的夢境。
「如果說……這夢是真實存在的，那麼我……該何去何從！」蘇澤悵然失神，他輕輕觸摸那冰冷的麒麟劍，指尖上的溫度告訴他，這一切都是真實的。
……
瓦下廳堂中，年近古稀之餘的老祖父正在給牙牙學語的孩童，講述著外面的世界，從小，老祖父也給蘇澤講：
在我們洛河村外，也就相隔十幾座大山的距離，有一座古城，名為歲月之城，那裏亭台閣樓，宏偉壯觀，門庭若市，沿街鋪戶小攤數不勝數，商品美妙絕倫，美食誘人生津，且人才濟濟，年輕人都應該去看看……
老祖父一邊給孩子們講述著歲月之城的繁華，一邊招呼蘇澤吃早飯。
「蘇澤！別做你那春秋大夢了！腳踏實地才是真，趕快下來吃飯吧，等會飯菜都涼了！」老祖父說完，將手中的煙斗在木椅的一角用力的磕了幾下，而後又放入新的煙葉，猛吸了幾口，一臉的享受之色。
「爺爺！爺爺！再給我們講講外面的世界吧！跟我們說說，仙人的世界是什麼樣子的？」那孩子睜著天真無邪的大眼睛，一臉單純的請求道。
「好啦好啦！小孩子長身體要緊，快點吃飯吧！等哪天爺爺有時間，再給你們講。」老祖父摸了摸那幾個孩子的頭，眼神中帶着幾分的嚮往，但是，曾經年少時的願望和夢想，早在平淡的生活中，被打磨的所剩無幾。
很多人都清楚的明白，自己只不過是一個普通人，與那傳說中的仙人，毫無緣分。
蘇澤還在思索著，聽到老祖父的呼喚，這才恍然驚醒，帶着那麒麟劍，一步飛躍而下，動作輕盈如燕，毫不拖泥帶水。
老祖父並沒有去看他，而是自顧抽着手中的煙斗，「你說說你，都十七歲的人了，怎麼成天就知道幻想，活在自己的世界中，你呀……哎！」
他輕嘆了口氣，而蘇澤好像早就習以為常，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波瀾，做到一旁，看着桌上的飯菜，他一點食慾都沒有。
「是啊……我空有着一腔抱負，在這山裏如何施展？又怎能在山裏荒廢？不想當一輩子的老農夫死在田中，讓我的子輩重複我父輩的路……」蘇澤沉吟少許，而後又道：「爺爺……讓我離開吧！我不想在這裏待上一輩子，我看不到希望……」
老祖父忽突然停下來手中的煙斗，抬頭用一種從未出現過的目光，凝視着蘇澤，「你知道外面的世界……有多危險嗎？更何況，你從小就在這洛河村長大，整整十七年啊！你從未離開過這裏……」
蘇澤忽然笑了笑，那笑容中卻帶着幾分的悲涼和無奈，「是啊！可我也整整十七年，從未見過我的父母……哪怕我出生的那一天，我都沒有任何的記憶……」
蘇澤從小就是老祖父一人帶大，正如他話中之意，蘇澤在這洛河村足足生活了十七年之久，外面的世界是什麼樣子，他不知道。
老祖父一怔，手中的煙斗一下子掉在了地上，他沒有去拾起，而是笑着摸了摸身旁一個孩子的頭，祥和道：「吃飽飯，就去村內的小河邊玩，別走遠了！」
那幾個孩子彷彿看出了老祖父的言外之音，快速將碗中的飯吃完，而後轉身跑了出去。
「我守護了這個秘密十七年，整整十七年啊！從你父母離開的那一天，把你報到我懷中的那一刻，我永遠都忘不掉，你安靜沉睡時的模樣！」老祖父長嘆了口氣，臉上的神色有些憂愁，但是他望向蘇澤的目光，竟是如此的澄澈，彷彿還沉浸在那段記憶中。
「難道說……我的父母還活着？」蘇澤激動的站了起來，父母的容顏在他的記憶中，是那麼的模糊。
「爺爺！你能不能告訴我……我父母他們現在身在何處？我要去找他們！」蘇澤無法形容此刻的內心，他要找回記憶中的人。
老祖父道：「在何處？他們臨走時都不曾向我透露半個字，我怎麼知道，仙辰大陸這麼大，我想，總會有人知道……」
他的話說道一半，忽然起身，目光凝視着東方的天際，「我早就知道會有這麼一天的，鳥兒長大了，得去尋找屬於自己的天空，何況人呢！」
「爺爺！我……」蘇澤聽出來了老祖父的弦外之音，但是他很是留戀這裏，畢竟十七年的感情，讓他多少有些放不下。
「你走吧！翻過這幾座大山，向著日出的方向，那裏，可能會有你想要的答案！」老祖父臉上並沒有太多的喜悅，反而有些迷茫。
傍晚，洛河村的村民也都早早睡下了，而蘇澤此刻的心情，不知道是用高興還是用傷感來形容。
皓月當空，星輝漫灑。
蘇澤一夜無眠，和往常一樣，坐在屋頂，望着那蒼茫的夜空，久久無法釋懷。
老祖父見蘇澤並未睡去，便來到了他的身邊，與他一起看那無盡的星空。
良久之後，蘇澤忽然問道：「爺爺！你去過歲月之城嗎？」
「當然！」老祖父捋了捋蒼白的鬍鬚，表情顯得很得意，且有點神秘。
「那你為什麼不留在那？」蘇澤繼續追問。
老祖父笑而不語，揮了揮衣袖，他指著夜幕上那璀璨的繁星，問道：「你看那一顆顆的星辰，美嗎？」
「美！」蘇澤點點頭，他喜歡九天之上的星辰，那神秘的美麗讓他為之神往。
「那你可知道，這美麗的背後，蘊藏着什麼嗎？」老祖父又問。
蘇澤搖搖頭，老祖父哈哈笑了幾聲，那笑聲似乎穿透了無盡的歲月，穿透了一次次的輪迴，永恆不朽。
他忽然起身，將手放在蘇澤的肩膀，道：「天亮就出發吧！我就不去送你了！跟着太陽的方向，去尋找你心中的答案！」
「爺爺……」
老祖父回到了自己的房間中，這一夜，蘇澤獨自一人在屋頂上看了一夜的星星，直至最後一顆星辰消失之時，直至天際再次出現晨曦之時，他毅然選擇了告別。
他背起行囊，貌似毫不留戀的朝着渡口走去，剩下老祖父一個人，默默地站在晨霧中。
「孩子！給你爹娘爭口氣！一定要闖出自己的世界！」老祖父感嘆道，他望着蘇澤離去的背影，直至徹底消失於霧中，他知道，蘇澤這一走，也許就再也不會回來了。
蘇澤踏上了前往歲月之城的路，在他離去的那一刻，他笑了笑，那笑容不知是何滋味。
他背着行囊坐上了渡船，船很快就撐離了岸邊，船上的人很少，只聽得見嘩嘩的流水聲。
蘇澤回過頭，看見村落里，炊煙從屋頂升起，不舍地繞着煙囪，可終究飄散。
渡船駛到彼岸，回望村莊的方向，那裏早已看不清了。渡船順着蘇澤望着方向，漸行漸遠，最終也消失在了視線中。
仙辰紀元，一千零一年，所有的歷史，都將由這一天，徹底改變。
歷史的車輪緩緩轉動，那年轉身離去，水聲隨着船兒遠了河岸，村落是否依然，你聽得見那淚水潸然落下時的聲音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