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她只要一想到上次被拎着趕出來,她就不是很想接近這間屋子。

齊潔往一旁走去,這寬廣的綠地讓四周高拔的樹木懷抱在其中,這裏是個難得的優美環境,她站在這裏很難不與大自然融為一體,只可惜這裏住個怪裏怪氣的男人,這個男人偏偏還是各國爭相邀約的大建築師。

齊潔忽然嘆口大氣,大建築師還真懂得享受生活,跑到這人間仙境來度假,他怎麼會都沒有想到要先改改他那討人厭的怪性格。

齊潔伸伸手,彎彎腰振奮一下精神,她轉個身,往木屋方向邁進。

「易大師?」齊潔有點如履薄冰似的往木屋靠近,「易大師?我是齊潔,我又來拜訪您了。」

齊潔繞到屋子的右側看看,然後再繞到屋子的左側看看,她沒有貿然走到屋后,她喊了老半天,除了深山裏的迴音之外,沒有人響應她。

這傢伙該不會趁度假的時候跑去泡妞,可是這深山裏只有猴子哪來的妞,齊潔想到易行雲被一堆母猴子圍繞的畫面。

「噗!」也不枉他長的一副瀟灑模樣,果然很受母猴子歡迎。

齊潔輕手的推開門,寬敞的屋子裏沒有太複雜的傢具,倒是數面玻璃的才數都很寬,室內唯一一張大椅擺放的角度正好可以將屋外的美景盡收眼底。

「這男人還挺重視視覺享受的嘛。」

齊潔讚歎的撫摸看看屋內的原木傢具,她所到之處都可以嗅到一絲屬於大自然木材的淡香味,他沒有把原木傢具做多餘的處理,這些原木傢具只漆上防水防蛀的光滑漆膜。

上等木材天然的漸深漸淺色調讓屋內顯得不單調,上次她沒有機會好好欣賞這間屋子,這個男人倒是挺有品味,雖然她很不想承認他是國際知名的大建築師。

屋子的後方擺放一座不小的吧枱,吧枱上有咖啡研磨機、沖泡咖啡的各種器具,吧枱上方的木櫃里擺放不少酒瓶、幾包咖啡豆。

他使用吧枱的頻率遠遠超過使用一旁的廚房,因為跟吧枱比起來,一旁的廚房流理台實在顯得很寒酸。

齊潔的目光在吧枱跟流理台之間看來看去,她怎麼看都只有一個咖啡杯跟一隻酒杯,她往後來這兒不會是連杯東西都沒有可以喝吧。

這個小氣鬼。

齊潔早看到屋后的溫泉池裏沒有人。

「這傢伙該不會是真的跑去泡母猴,死變態一個……」

這時在木屋外,左手拿着釣竿,右手提着水桶的易行雲正從樹林里的小路走出來,看見紅色的轎車,易行雲往屋子方向瞥一眼,這女人不是膽子太大就是太笨。

易行雲往屋子走,今天清晨天色甫透亮,他走到溪邊去釣魚,棲息在溪河裏的溪魚體積不大,他不是在一個固定的地點釣魚,每隔一兩個鐘頭他沿着溪水往下走,因此沿途他釣了不少不同種類的溪魚,而其中他又挑選喜歡的放進水桶,其餘放生回去溪水裏。

聽到屋外有動靜的齊潔跑出來,她看見易行雲提着一個水桶放在牆邊,長長的釣竿倚靠牆面而立。

身材高挺的他今天穿一件白色的及膝休閑褲,搭配淡黃色的棉質POLO杉,結實有力的手臂展露在短袖衫外,簡單的穿着讓他看起來帥氣迷人。

齊潔來到他的身邊,「易大師,您去釣魚?」

易行雲估算著水桶里的溪魚會不會跳出來,他懶的找東西把水桶蓋住,算了,跳出來就跳出來,易行雲挺直身子。

「難道我會拿着魚竿去打獵嗎?」易行雲睨了齊潔一眼,往屋子裏走。

呿,什麼爛態度,誰知道你會不會就是頭腦有問題拿着魚竿去打獵,齊潔扮個鬼臉才轉身,她跟着他後頭走進屋。

「我以為易大師去找朋友了。」

「在這方圓五百里之內,妳有看見一戶人家嗎?」易行雲走到吧枱前。

誰說他的朋友是人了?只有涉世未深的猴子才願意跟他做朋友。「呵呵,易大師真是會享受,一大早就跑去釣魚,今天天氣很好,很適合釣魚,這種好天氣最適合做一些親自大自然的休閑活動。」

易行雲從上方木櫃里拿出一瓶酒,琥珀色的液體徐徐倒入玻璃酒杯,「妳專程來到這裏就是要跟我說這一些廢話?」

廢話?齊潔真想哼一聲給他看。

「不是的,因為我上次來沒能跟易大師有個共識,所以這次我希望能跟易大師好好的談一談。」齊潔笑容可掬的靠近吧枱,「易大師,我這次前來沒有冒犯到您吧?我上次離開時說了我會再過來拜訪您。」

易行雲抬眸睨她一眼,「妳要不要去照照鏡子瞧瞧妳現在這副模樣。」

什麼模樣?齊潔摸摸自己的臉,看看自己身上的穿着,她在下車之前有照照後照鏡看看她的臉,一切都很好沒問題。

「通常我看到像妳這種狗腿諂媚的傢伙都是直接踢出門外。」

齊潔僵了一張笑臉,這個死、男、人。

「呵呵,易大師您真愛說笑。」去死!

「我不是說笑。」

易行雲拿着酒杯往前走,齊潔看見他果然坐上這室內唯一的一張大椅,然後又看見他果然閉上眼睛。

齊潔不知道他是不是又要睡覺,她得也找個地方來坐坐才行,她可沒打算說沒兩句話又被拎出去,這次除非她自己要走,否則他別想驅趕她。

易行雲舒服的往後靠在大椅上,他需要的東西不多,但是他很講究他擁有每一件的東西,簡單的一張椅子,從木材的挑選到師傅雕刻成椅的最後一個步驟都得讓他滿意,否則無論之前已經耗去多少金錢跟功夫,這一張椅子都會被他毫不猶豫的丟掉。

不曉得過了多久,易行雲始心生疑問怎麼沒聽見那女人的噪音,他可不認為她今天連主題都還沒有切入就會自動離開。

易行雲一睜開眼,英俊的臉孔挑眉。

齊潔一直都盯着易行雲,看到他終於睜開眼,齊潔露出笑容,老實說,這男人要是不開口說話的話,還真是迷人,因為他只要一開口說話就會讓人想要打死他。

「妳坐着?」

「是啊,這椅子雖然有點高也有點小,但還不算太難坐。」齊潔一手扶著屁股坐着的平面,小小的平面讓屁股坐着之後已經所剩無幾。

這張細細高高椅子很古怪,像一截彎彎曲曲的樹榦立起來,說是要給人坐的椅子嘛,高度又太高,說是要拿來當喝茶用的桌子嘛,擺上一壺茶跟一隻茶杯也嫌太窄。

建築師不就是這樣,家裏總會有幾樣稀奇古怪的傢具。

易行雲知道他說了這女人也不會懂得欣賞,她坐的不是一張椅子,那是巴西一位知名藝術家的木雕作品,木材取自前些年被雷劈中死亡的百年巨木。

巴西藝術家將斷截的巨木雕刻成數根栩栩如生的樹榦,不知情的人看了大多以為是一截被砍下來的樹榦,其實這是由一截巨木的中心年輪雕刻而成。

他的那位巴西好朋友要是知道他送給他的搶手藝術品就這樣給一個完全不懂得欣賞的女人當椅子坐,他絕對會把這藝術品給收回去,那女人還一副椅子難坐的樣子。

「易大師,我看您也休息有一會兒的時間,不知道我是不是方便跟您談談……」齊潔的聲音消失在易行雲的冷眸里。

死男人還真是難相處,像他這種人到底有沒有朋友,應該就是沒有才會住到這深山裏來,至少這裏還有山猴子可以跟他作伴。

易行雲慢條斯理的喝着杯中物,他一邊喝着醇酒,一邊欣賞窗外渾然天成的美景,這屋子裏沒有電視也沒有電話,因為他在這裏的時間不需要那些東西。

齊潔看着他手上的杯子,瞧他一副享受的模樣,她也覺得好渴。

過了好一會兒,直到易行雲喝完杯子裏的液體,他站起來,齊潔也站起來,他走到流理台,齊潔就走到流理台。

不過齊潔始終跟他保持一段距離,就怕把這男人又給惹毛了,因為這個難相處的死男人很容易發脾氣。

他以為只有他會瞪人是嗎,要比瞪人她是不會輸的,只是她現在不得不先忍着點兒,大丈夫能屈能伸,在他點頭之前,她就委屈一點。

在流理台里放下杯子的易行雲往外走,齊潔也轉身往外走,到了屋外,易行雲在門口站定,他看看右邊水桶里的溪魚,沒有一隻魚跳出水桶死在地上。

易行雲舒展身子,看看晴空萬里的湛藍天色。

「我說了我在度假的時候不談工作上的事情,有頭腦的人會知道這當然包括不預定收假之後的工作,因為妳這個女人沒有頭腦,所以我乾脆把話講的清楚明了,我這樣說妳聽的懂嗎?」

她當然聽的懂,不就是罵她笨,齊潔就是脾氣好也很難再陪笑出來,更何況她根本脾氣不好。

「我知道易大師暫時不想讓人打擾。」

易行雲聽見齊潔悶悶的聲音,她總算有個人樣。「好了,妳要是識相的話就別再來打擾我,我現在要出去,妳早點回去。」

易行雲頭也不回的往前走,齊潔看着他高大的背影,還真是一副悠閑自在的度假模樣。

「易大師,您不鎖門嗎?」齊潔站在原地大喊著。

「我這裏只有一個不識相的傢伙會來。」

看見易行雲沒有回頭,齊潔做個大大的鬼臉,東西不見想賴給她不成。

長腳的人果然走的快,齊潔一下子就看不見易行雲的背影,她站在原地發獃,今天她又要這樣回去嗎?好像跟上次沒什麼差別。

不知道難相處的男人要出去多久,齊潔在門口坐下來,她只要一講到要請他設計新飯店的事情他就不高興,她其實也還沒說到,她只是起個頭而已。

他好歹給她一個時間,看他是要休息兩個月還是三個月,不然她要是下次來的時候他已經飛出國怎麼辦?他這怪人又不給電話聯絡,她白痴才會相信他這次要度假三年,怎麼不幹脆退休算了。

「啪啪!啪嘩!嘩啦啪!啪!」

一旁水桶里的濺水聲吸引齊潔的注意,齊潔靠過去,是易行雲去釣回來的魚,一、二、三、四,有四隻魚。

「啊,對了。」齊潔高興的擊掌。

原來還很沮喪的齊潔又笑了出來,她站起來拍拍屁股。

傍晚時分,易行雲沿着山坡道路走上來,他手上提着一個深褐色的大瓮,深褐色的大瓮幾近黑色,大瓮雖然覆上一層灰塵,底部還有些乾涸的泥土,但是讓易行雲用手掌揮擦過的地方閃著些許亮澤。

易行雲知道,這個充滿古意的大瓮在清洗過後會讓他很滿意,寬且廣的瓮口也讓他感到很合意。

瓮口大,色澤深沉的大瓮不難買到,但是他要這個現在人已經鮮少使用的大瓮有歷史痕迹,這是用技術做不到的美感,他可以請制瓮師傅仿舊,但他就是喜歡這單純的歲月刻痕。

走上綠地的易行雲已經沒有看見那輛紅色轎車,他不知道那女人怎麼會找到這偏遠的山區來,他度假的時候一向沒人可以聯絡上他,更何況是找到他度假的地方來。

除非從小就習慣這種沒有大樓、沒有便利商店的未開發環境,否則即使是遊玩,一般都市的女人根本不願意來到這種地方。

即使是度假,一般人在這沒電視、沒娛樂的地方能待上三天已經算是熱愛大自然。

不過他也算對那個女人手下留情,他今天讓她自行離開,而不是刺破她四個輪胎,再把她丟到深山密林處,讓她去發現台灣黑熊。

看來每天親近大自然已經讓他變得慈悲。

易行雲走到木屋前,他將大瓮放在早上放水桶的一旁,水桶里的溪魚跟水都消失,溪魚頂多跳到水桶外,在地上掙扎而死,但是水桶附近的地面沒有溪魚的屍體,水桶里的水也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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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小姐親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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