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慕府小姐

「瑾兒，這次的事，娘知道你受委屈了，但是忍一時風平浪靜，你就不要這樣作踐自己了。」婦人還以為瑾妍尋找利器尋短見，便跟在瑾妍的身後淚流滿面地說道。

「小姐、」身着綠羅裙的女孩也上前想攔住瑾妍。

三人拉拉扯扯中，瑾妍看到了梳妝台上的一面銅鏡，她顫着手捧起來，卻又害怕地閉上了眼，許久后才緩緩地睜開眼的她，頓時呆若木雞。

因為鏡中~出現的是一個十四五歲的女孩模樣，明眸，大眼，彎眉微蹙，下巴尖尖，一臉惶恐地望着鏡中，真真是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只是，怎麼看都跟眼前的雅緻婦人毫無相似之處。

瑾妍愣了好一瞬后，也理不清自己是失望還是高興，她煩躁地使勁掐了掐鏡中水木清華般的臉頰。臉上立馬傳來一陣錐心的疼痛，就連銅鏡中的俏臉很快也跟着紅了一大~片。

「小姐，您不要再這樣折磨自己了，夫人會難過的，你昏迷不醒的這幾日，夫人可是一直跪在佛堂里為您祈福來着。」綠蘿裙女孩從驚惶中反應過來，忙拉住瑾妍的手哀求道。

瑾妍看看婦人，再看看女孩，忽然覺得不管自己像不像這婦人，是不是這婦人的女兒，都只能先假裝是這個悲催的小姐了，因為出了這府邸，自己還能何處落根呢？

「瑾兒，你的身子一向弱，醒來又折騰了這麼一會子，也該乏了，你先歇著，我讓廚房送些小米粥過來。」婦人上前挽著漸漸平靜的瑾妍心疼地說道。

雖然自己大難不死過一次，並不明不白的來到了這兒，總不能不明不白的又死去吧？

只有好好活着，才有機會查出自己真正的身份，還原一個真真正正的自己。

那麼，自己只能不動聲色的好好活着，就似自己真的是這婦人口中的悲催瑾兒一般地活着。

於是，瑾妍乖巧地將臉依在婦人的手臂中，並溫順地說道：「娘，對不起，是孩兒不好，讓您擔心了。」

婦人見女兒又回復了以往的柔順，心中一陣酸楚，哽咽道：「孩子，是娘對不起你，這些年來娘總是教導你要不爭不辨，才會養成了你這麼個不慍不火，事事忍讓，處處委屈求全的性子，娘忘了，你也不過是個孩子，你也該有你的夢，有你的追求。」

「娘，孩兒並不覺得委屈。只是剛剛醒來，孩兒發現自己什麼都記不起來了，才會迷了心智，不識得您。」瑾妍再次躺回床~上輕輕說道。

「夫人，江大夫來了。」門外有丫頭的聲音響了起來。

「快請江大夫進來。」婦人輕輕按了下瑾妍的手，起身說道。

「夫人大可放心，小姐脈象平穩，已無大礙。」一位身着青灰衫子的精瘦老人為瑾妍把了脈后，轉身對婦人說道。

「有勞江大夫了，只是……」幾人步至屏風后，婦人的聲音隔着屏風低了下去。

瑾妍屏息凝聽，許久后聽到為自己把脈的老人說道：「小姐嗆了那麼多水，早春時節，池水依舊徹骨，小姐有些失去記憶或者語言障礙、行動遲緩的也屬正常，不過夫人請放心，待老夫擬個方子，讓小姐將養些時日也就無礙了。」

婦人歡喜的道謝聲傳來，瑾妍懸在半空的一顆心也跟着放了下來，畢竟大夫都說她記不得先前的事實屬正常，自己也就不用擔心醒來時鬧的那些烏龍事情了，甚至以後也不必煩惱不記得什麼人什麼事了。

接下來的好些天，瑾妍一邊努力接受着是那個跟自己毫無相似之處的婦人的女兒，一邊小心翼翼地打探著跟這瑾兒小姐相關的一切事和人。

通過綠蘿裙女孩零碎的透露，瑾妍了解到這綠蘿裙女孩人喚柳兒，自小被賣進了這府中，因為與這瑾兒年紀相仿，也就成了瑾兒小姐的貼身丫鬟。

這瑾兒小姐呢，姓慕名瑾妍，是這慕府中的大小姐，不過是庶出的小姐。而日日對自己噓寒問暖，關心體貼的貌美年輕婦人便是這小姐的親娘夢氏芸娘，也是這慕府中的二夫人，所謂的二夫人也就是妾室偏房，不過是老爺抬舉，特允下人們稱其二夫人。

每日進進出出給自己送湯藥遞飯食的幾個丫頭婆子，瑾妍也一一弄了個清楚，錦雲、翠岫，彩蹀是芸娘的近身丫鬟，吳娘則是夢芸娘的陪嫁婆子。

至於外間粗使丫頭婆子們，瑾妍至今還沒見過，自然是不認識的。這幾日她都被關在房內，據柳兒說一則是要靜養，二則是小姐的性子本就一向如此。

這一連幾日除了房間便是庭院，瑾妍只覺憋屈得很，本想讓柳兒帶着自己出去晃晃的，可聽到柳兒說小姐一向喜靜，極少出夫人的梅園。瑾妍一聽柳兒的話，忙把到口的話咽了下去，畢竟她現在還不能輕舉妄動地顯露出與那瑾小姐截然不同的性子，否則被人瞧出了端倪，倒真真是徒惹了是非。

通過柳兒偶爾坦露出來的描述，瑾妍明白這瑾小姐就是個十足的大家閨秀，琴棋書畫，女紅俱是樣樣精通，並且瑾小姐極度喜靜，性格呢自是貞靜柔順，可瑾妍聽着卻只覺得那小姐是軟弱可欺。

瑾妍背地裏去試了好幾次放在玉案上的古琴，自己卻是一竅不通，再試女紅，依舊不成模樣，瑾妍的心裏漸漸明白自己肯定不是這婦人的女兒，畢竟一個人的記憶失去了，可原來的特長總不至於也會消失不見吧？

瑾妍雖然極力壓制着自己的性子，不管她如何能裝巧扮，朝朝夕夕間那也是由內而外的顯示出了許多的不同之處。

比如吃飯的時候，芸娘時常以袖遮面，細嚼慢咽，吞食飲湯一舉一動都是毫無聲息，自是透著優雅大方。而瑾妍則是大口吃菜，悶頭喝湯，整個飯桌上都是她的笑語聲，當大家都詫異地看着她時，她才會意識到那瑾小姐吃飯之時定是和這芸娘一般高雅靜默，儀態萬千的。可是瑾妍無論怎麼練習，都學不好那套淑女禮儀。因為瑾妍這裏美味精緻的吃食和糕點，光看着就讓她垂涎三尺，更別說可以讓她隨意海吃，那她自然不會省著藏着的了，畢竟大飽口福，伺候好自己的五臟六府才是正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