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四章不願相信

田儷氣喘吁吁的向他們跑過來，注意到坐在地上的何夏和戴舒，兩人雙眼都十分紅腫，明顯是哭過後留下的痕迹。

她看着在場站着的男生們，有些驚愕的問道:「出……出什麼事了嗎？」

她看見肖文突然跑進包廂拽著祁越就往外走，陸垣笙和許正暄都神色有異的跟在他們身後。

大家沉默著微微搖頭。

現在情況真的很混亂，明明是何夏和祁越兩人的事，卻莫名其妙的把寧慕詩牽連進去。

肖文無聲的走到自家女友身邊，把人從地上扶起來。

「謝謝你，肖文！」戴舒沖肖文有些勉強的笑了笑，隨後掙開他的手向何夏走過去，臉上的笑容慢慢褪去，「何夏，你明明心裏清楚慕詩身體到底有多差有多弱。為什麼還要說出那麼傷人的話？」

那些話連她都十分震驚不能接受，更何況是寧慕詩本人。

何夏瞪大眼望着一步步靠近的戴舒，聽到她最後一句質問，身體猛地一抖。

到她面前停下腳步站定住，戴舒居高臨下的俯視她，眼裏滿是痛楚，緩緩的開口道:「慕詩吃的那些葯？難道都是假裝只是想博取同情嗎？她一個人偷偷去跑步，經常累的趴在操場上睡着。這也是裝可憐嗎？」

不可否認，他們對寧慕詩好，確實是因為同情心、憐憫心。因為每當看到對方虛弱無力卻要硬撐的樣子，大家都覺得她很……可憐。

何夏雙眸含淚怔怔地望着她，不停地搖頭否定，「不……不是的，舒子，我……我……不是……」撐着地板的手，指甲狠狠摳住地板縫。

她不是故意的，她不是故意要說出那番傷人的話。

她控制不住自己，她當時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她看見寧慕詩的笑臉，就覺得好刺眼好刺眼。她覺得寧慕詩就像是一個勝利者在嘲諷她，在嘲笑她。

戴舒沒忍住，眼淚又不爭氣的往外冒，她吸吸鼻子，瞪着地上的人，「你說我們圍着她轉，對她好。難道你自己就沒有做過嗎？」戴舒突然失控的抓住何夏的衣領，大聲的質問道:「何夏你回答啊！明明你比我還要關心她！既然這樣！你為什麼還要這樣說！」

何夏沒有反抗，只是不停的搖頭，「舒子，我……我……」淚水再一次從眼中不停的滾落出來。

戴舒用力的搖晃，「說啊！你說啊！」

「對不起……對不起……」何夏突然抱住戴舒，頭緊緊埋在她身上，失聲哭喊:「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對不起……慕詩……對不起……」

戴舒也緊緊抱住她，抽噎著問道:「何夏……你怎麼可以這樣？怎麼可以這樣？」

「你們這群人都圍在這裏做什麼？」

除了何夏和戴舒其餘人都回頭看去，就見班長站在他們身後有些疑惑又有些好奇的望着他們。

班長不好意思的撓撓頭，「有看到陸老師，那邊的同學找他？」

「找我嗎？」

聽到這個聲音，這次連何夏和戴舒都望了過去，有些期待的眼神褪去變成失落。

陸垣笙邁著步子走到班長面前，微笑的說道:「你先過去吧！我馬上就來。」

班長點點頭，「額，呵呵，那老師快點來啊！」離開之前，班長又看了眼眾人。

天！這裏的氣氛好詭異！他還是快點離開的好！

誰都沒想到，許正暄突然向陸垣笙緩緩走去。

陸垣笙勾勾唇角，看着不停靠近面無表情的許正暄，禮貌的問道:「有事嗎？」

許正暄冰冷的眸子咄咄的看着眼前人，直接開口問道:「她呢？」

他以為陸垣笙會帶着寧慕詩離開，沒想到這麼快就回來了。

田儷若有所思的望着兩人。

其他人神色卻顯得十分怪異。

陸垣笙掃了一眼肖文他們那邊，隨後才溫聲解釋道:「她讓我回來，她說想在車裏休息一下。」

他原本是想離開，但是小姑娘說這次聚會主要是為了他才會開辦。他這個主角如果離開了，會顯得很不好。於是軟磨硬泡的要求他回來。

得到答案，許正暄微微點頭，然後和陸垣笙直接擦身而過，頭也不回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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鈴——

聽到手機鈴聲，寧慕詩從背包里摸出手機，掃了眼來電顯示，沒有絲毫猶豫的按了接聽，「媽媽，你和爸爸吃晚飯了嗎？」聲音突然間帶着滿滿的笑意。

寧慕詩使勁揉着不舒服的眼睛，似乎因為哭，眼睛裏總覺得卡着什麼東西，讓她感到很不適。

「我還沒吃，剛把飯送到你爸廠里。」寧母突然一聲嘆息，「詩詩啊，你爸現在又黃又瘦，身上又過敏起了好多水泡。真是，一家子人毛病都不少。」

寧慕詩一怔，連忙着急問道:「去看醫生了嗎？醫生怎麼說？」

她爸應該是家裏過敏最嚴重的一個，其次就是被遺傳的她，最後是她老妹兒。他們三個總是會莫名其妙的過敏，根本就不知道過敏源那種。

「去了，醫生開了葯，還弄了藥膏擦，所以詩詩你也別擔心。我就是跟你說說，你有時間就給你爸打個電話。」寧母解釋著，但是光聽着說話的語氣情緒就不怎麼高。

「那就好。」寧慕詩微微吐了一口氣，笑道:「我等爸爸下班后再打。」

「對了，詩詩是明天的火車票嗎？」寧母又問道。

「對啊！」寧慕詩甜甜一笑，「因為今晚有聚會，所以延遲一天回家。媽媽，我好高興啊！我終於可以回家看爺爺和奶奶了。我好想……」

「詩詩，你聽我說！」寧母突然厲聲打斷道。

寧慕詩被寧母這一聲嚇得愣住，她靜聲等著母親的下文。

心裏卻疑惑母親怎麼突然這麼反常？

「到了K市下火車再坐客車直接去縣裏，詩詩不用回鄉下。」

寧慕詩當即又是一怔，那句「為什麼」還沒脫口，就聽到母親又說道:「到縣裏后打車去縣醫院，你直接打電話讓爺爺在醫院門口接你就好。」

「醫院？」寧慕詩整個一驚，大腦還沒反應過來已經脫口問道:「奶奶又住院了？」

怎麼會？前兩天給奶奶打電話就沒提起過啊！怎麼會又住院了？

「詩詩！」

寧慕詩被這一聲叫喊引得心底一陣發怵。

母親為什麼越來越反常？

聽着母親沉重的呼吸聲，握著電話的手不由自主地開始發抖。

電話里寧母抑不住的哭聲傳過來，到了後面，哭聲越來越大，越來越收不住。

「詩詩……你奶奶……有可能活不到過年……」

心臟突地漏了一拍，全身熱血一瞬間冷卻逆流，寧慕詩一臉驚恐的尖叫:「不可能！不可能的！不可能！」

怎麼可能！她不相信！

她奶奶會一直好好的！會長命百歲！

「詩詩！」寧母聲音中帶着濃濃的哭腔，斷斷續續的失聲喊道:「詩詩！……詩詩！」

寧慕詩突然抹淚，吸吸鼻子，呵呵笑着，期待的問道:「媽那是騙人的，對不對？媽媽你只是跟我開玩笑的，對不對？媽啊！你不要騙我好不好？不可以開這種玩笑？」

寧母惶恐的捂住嘴，聲音哽咽，「醫生說……說……」

寧慕詩突然沖着手機失控的大吼道:「媽媽是騙子！我不會相信你的！騙子！騙人的謊話！」眼淚洶湧而出，糊滿了臉。

對！沒錯！母親是騙子！母親在騙人！她才不會傻的去相信！她不相信！

「詩詩，你聽媽說……」

寧慕詩已經完全聽不進去，沖着手機依然失控的大吼:「我不聽！我不聽！你說的都是謊話！全部都是謊話！」猛的捂住嘴，不相信的搖頭，聲音一瞬間弱下來，「騙人的，我才不聽……我不會聽的。」

「詩詩……詩詩……嗚嗚嗚……詩詩……」

遙隔千里的母女，早已哭得泣不成聲……

「對了，我要掛了……掛了就聽不見了。」寧慕詩突然驚醒過來，她慌慌張張的看着手中沾了不少淚水的手機，顫抖着手去點『結束』。

「掛了，我要掛了！」

砰——

手機從手中猛的滑落，被無情的砸在車內地毯上。

「嗚嗚嗚……騙人的！……都是騙人的！」

寧慕詩把渾身顫抖的自己蜷縮在座椅上，雙手緊緊抱住雙腿，頭埋在雙膝間放聲大哭，嘴裏不停地哭喊道:「我才不信！我才不要相信！騙人的……媽媽是……騙子……嗚嗚嗚嗚……騙子！」

——————

陸垣笙打開車門，微微俯身看着光線昏暗的車內，蹙起的眉頃刻間舒展開。

因為擔心，大腦緊繃的神經，在看到某人的一瞬間鬆弛下來。

陸垣笙輕手輕腳的坐進車內，視線一直放在整個蜷縮在椅子上的人，試探性的喚道:「小詩？」

副駕駛座上的人，沒有任何動靜。

「睡著了嗎？真是敗給你了，這種彆扭姿勢也能睡着。」陸垣笙傾身過去，語氣十分的無奈，一雙黑眸中卻是帶着隱藏不住的濃濃笑意。

不過，小姑娘這個模樣，還真像是無家可歸的小孩子。

在車內微微站起身，動手把人抱了起來，然後讓對方平躺在自己懷裏。

陸垣笙看着懷裏依然睡得很沉的人，失聲笑道:「這樣都還沒醒？」

目光突然落到對方泛紅的雙眼四周，臉上的笑容僵住慢慢消散，最後化作無聲的嘆息。

陸垣笙俯身在她兩邊眼角各落下一吻，再次低聲道:「小詩，不要再哭泣，好嗎？」

寧慕詩在陸垣笙懷裏動了動，微腫的雙目緊閉，平穩的呼吸著，嘴裏無意識的呢喃:「老師……媽媽是騙我的……」

「嗯？」

陸垣笙表情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