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血色西涼之交易（中）
沮渠蒙遜帶領人馬在酒泉城外安頓下來，剛吃過晚飯就有一個斥候兵來到沮渠蒙遜的大帳，說是在他們營地五里處有一隊大約千人的騎兵正好往酒泉這邊趕來。
據斥候兵偵查，那些騎兵十之八九是敦煌李暠的部隊，沮渠蒙遜聽了一皺眉頭，朝著剛來自己營帳的幾名大將問道：「你們覺得李暠派來的這支騎兵是幹什麼來了？」
其中一名身高中等，滿臉絡腮鬍子的壯漢瓮聲瓮氣的回答道：「一千人不多，不像是來這裡打仗，據我猜測可能是李暠不放心酒泉，派了幾個有分量的大將來這裡督戰來了。」
聽了這壯漢的回答，沮渠蒙遜笑著點了點頭，「胡來爾，還看不出來，你心思挺縝密的，比你那哥哥腦子可是靈活多了，哈哈，不錯，不錯。」
沮渠蒙遜發現自己新招來的這些匈奴新兵精神狀態不但不錯，他們的頭領腦子也夠靈活，雖然都是新兵蛋子，但稍加操練又是一批精兵。
沮渠蒙遜帶領帳中將領上馬點了兩千騎兵出了軍營，剛擺好截擊的陣型就聽見黑暗中傳來一陣馬蹄聲，在李歆他們離著沮渠蒙遜還有不到一百米遠時，沮渠蒙遜忽然令身邊的士兵點亮火把。
李歆、李譚等人正在黑暗中疾馳，突然發現前方出現大量火把，驚得立即使勁扯住馬的韁繩，「有敵軍！停下，列陣！」李譚驚慌之餘不忘提醒身邊的騎兵。
等到李歆、李譚緩衝停止下來，他們差不多離著沮渠蒙遜有五米遠，雙方離得近了這才互相看到彼此，沮渠蒙遜哈哈大笑道：「我當是誰呢，原來是李太守的公子啊？你們黑天半夜的這是要去哪裡啊？」
李譚和自己的父親一樣非常不待見沮渠蒙遜，冷哼道：「我們敦煌有公務，還輪不到你來指手畫腳！」
「呀喝？口氣好硬啊，你是被馬踢了腦袋還是得了失心瘋？也不看看自己的處境就在那裡大放厥詞！哼，我看你是活的不耐煩了吧。」沮渠蒙遜的語氣瞬間陰沉下來，大有一言不合就動兵的念頭。
李歆看老大這麼不審時度勢，一點眼裡見都沒有，原本想在李譚身邊看熱鬧，但被身邊的尹建興暗中碰了碰提醒了一下，畢竟他們是一起的，不能任由李譚在那惹怒了沮渠蒙遜，那樣對大家都不好。
李歆這時從李譚身後騎馬走了出來，回頭狠狠瞪了李譚一眼，然後朝著沮渠蒙遜雙拳一抱笑道：「沮渠伯父在上，小侄這裡有禮了。」
沮渠蒙遜早從隊伍中看到李歆了，他知道李歆在原本就不想和他們翻臉刀兵相向，他只是在那嚇唬李譚，這是裝作剛看見李歆的樣子，「呀，是李賢侄啊，哎，看到你就想起我那可憐的兒子。」
沮渠蒙遜說著話，裝著黯然神傷的樣子，李歆這時開口道：「哎，伯父節哀，牧健兄確實死的有些怨。」
李歆說到這騎馬又向前緊走了兩步，離著沮渠蒙遜更近了，「伯父可否借一步說話？」他一邊說著話一邊給沮渠蒙遜使眼色道。
沮渠蒙遜點了點頭，跟著李歆到兩軍陣一旁，沮渠蒙遜藝高人膽大，根本不怕武藝不怎樣的李歆耍花招，再說了李歆一直對自己很巴結很友善的。
沮渠蒙遜和李歆兩人在一旁說了幾句話，時間不長就回歸各自的軍陣，李歆回到隊伍中后沖身邊幾個將領說道：「好了，沒事了，咱們走吧。」
跟著李歆來的這幾個將領有持疑惑態度的有聽了李歆的話深信不疑的，但不管他們怎麼樣，李歆連搭理自己的大哥都沒搭理，走到隊伍的最前面，帶著頭的向對面沮渠蒙遜的騎兵隊列走去，沮渠蒙遜竟然吩咐士兵分列兩旁，從中間給他們讓出一條路來。
包括剛才那幾個對李歆持懷疑態度的將領在內，那些被李歆帶來的一千騎兵原本以為會大戰一場的，沒想到在二公子的三言兩語之下竟然讓沮渠蒙遜給讓出一條路來，頓時李歆在士兵們心中的形象拔高了一大截，都暗贊二公子有能耐，僅憑動動嘴的功夫就讓對面的匈奴兵給讓了道，一時間李歆在士兵和將領們中的威望大增。
眾人在李歆的帶領下有驚無險的通過了沮渠蒙遜兩千騎兵閃出來的路，並且也看到了他們後面的大營，都后怕不已，真要是動起手來，自己這一千人馬還真不夠人家活動手腳的。
李譚雖然心有疑慮但卻沒有問，他知道即使自己問了老二也不會說，他從李歆往日和匈奴人走的很近中隱隱約約能猜出點什麼來，或許李歆和沮渠蒙遜做了一筆不為人知的交易，要不然沮渠蒙遜不會放任他們這一千兵馬進酒泉的。
李歆三言兩語就有驚無險的通過了沮渠蒙遜的軍營，原本正為自己在軍中樹立起了很高的威望而自得，但接下來在酒泉城門外發生的事情卻讓他高興的心情變得憤怒無比。
守城士兵竟然不放他們進城，無論是他們怎麼叫門，城內的守門主將就是不信，還將他們當成了詐城的匈奴兵。
李歆氣的破口大罵，心中對酒泉郡的帶兵主將楊伯碭連帶早與他有過節的李昊也罵了起來，他們在城外一邊罵一邊喊門暫且不提。
城內軍營中如今燈火通明，在楊伯碭的中軍大帳中幾乎所有的將官全在此，他們正在緊張的商量著什麼，李昊如今雖然是斥候營的都尉，算是個中等將領，也赫然在列。
他的斥候營在沮渠蒙遜的軍隊離著酒泉城還有幾十里的路上時就將這個重要的情報帶了回來，眼看這是匈奴兵要對酒泉動兵的徵兆，楊伯碭得知此事後迅速召集酒泉城的軍隊將官來軍營集結，並且派傳令兵向酒泉郡所屬州縣下達一級戰備命令。
即使楊伯碭和張僚兩人矛盾再深也得都暫且放下，一致對外，要不然這個責任他們是無法承擔的。他們幾天前也得到了敦煌李暠反叛北涼割據自立的消息，李暠也專門派兵給他們傳過信了，讓他們做好接下來迎戰的準備。
由於和張僚一幫的其餘幾個張氏家族的人都是酒泉郡其他幾縣的帶兵將領，故此他們今天並沒有在楊伯碭的中軍大帳中，現在在楊伯碭的大帳中的張僚一系的將官只有張僚和王英兩人，其餘全是楊伯碭培養起來的手下。
城外所有的信息幾乎都被李昊一人掌控，現在城門外李歆到來的消息被李昊封鎖住了，他只悄悄告訴給了楊伯碭，楊伯碭安排手下傳令兵，無論聽到什麼人叫門都要以為他們是詐門，如今大敵當前沒有他的命令決不能隨便開城門。
李昊心道，李歆啊李歆今晚就先讓你在城門外過一夜，先給你點苦頭嘗嘗算是本人報復你的開胃小菜，過了今晚將你的火氣激發出來，我在慢慢收拾你。
李昊僅僅動用了月夕手下的一個小女子就將整個北涼原本還算平靜的局勢徹底引爆，讓一直想要暗中積蓄勢力的李暠成為了北涼的風頭浪尖。
這不能怪李昊心狠手辣，雖然李歆多次加害於他但卻不是李昊讓北涼變天的主要原因，最大的原因在於李昊如今不想再等待了，不能坐等西涼自己大變，於是李昊決定對北涼的局勢暗中點一把火，並且推波助瀾一番。
楊伯碭和眾軍官商量出了作戰方案，由於大敵當前他們絲毫不敢放鬆，在營中吃了飯休息一下很快就到了天明，由於李昊對李歆消息的封鎖，張僚竟然對城外的情況絲毫不知，若是讓他知道了，非得帶兵強行給李歆打開城門不可，城內可是有他一部分親兵的。
李歆、李譚等人幾乎一夜未睡，晚飯都沒吃上一口，他們心中的怒火到了無以附加的地步，終於熬到天明，他們這時也沒有多少力氣在城門外叫罵了。
楊伯碭帶著眾人吃過早飯來到城頭上檢查，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指著城門外李歆眾人問站崗哨兵：「咦？匈奴兵怎麼在我們城門下了？」
站崗哨兵剛要回答，城門下無精打採的李歆被手下叫醒，說是城頭楊將軍在檢查防務，他一個激靈站起來，也不顧自己如今西涼王二公子的身份破口大罵：「楊伯碭，你個狗雜種，睜開你的狗眼看看本公子是誰？」
李歆此時的嗓子都有些啞了，楊伯碭聽到他的聲音，剛要問話，站在他身邊的張僚急著答道：「這不是二公子嗎，呀，這是我們的人。」
「嗯？還真是！歆公子好厲害啊，竟然闖過了匈奴的軍營。」楊伯碭裝著看了看遠方匈奴兵的軍營，看他們沒有出營作戰的意思，趕緊吩咐手下，「快快打開城門，迎接。」
楊伯碭邊說邊帶著眾人跑下城頭，這時城門口守城的士兵將城門打開開始放李歆等人進城，李歆騎著馬臉色陰沉至極，不止是他就連李譚心裡也是很不高興，更不用說那些將領和士兵了。
楊伯碭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一邊恭恭敬敬的迎接他們一邊朝著身邊的士兵喝罵到：「誰這麼大的膽子，發現大公子二公子到來，怎麼不彙報？」
「呵呵，眾位將軍快快請進，哎呀，真是對不住了，大敵當前，士兵們也是非常緊張啊，要是把匈奴敵兵放進來，可就麻煩了。」
「哼！」李歆鼻子冷哼一聲，連看都懶得看楊伯碭一眼，這時張僚衝到李歆面前大喝道：「哪個不長眼的，見了將軍們來沒有抓緊稟報，哼，一定要徹查此事，嚴懲不貸！」
張僚本想在李歆面前賣好的，可剛湊到李歆馬前，李歆拿起馬鞭朝著他的臉狠狠的抽來，「啪」的一聲異常響亮。
「沒用的東西！」李歆罵著越過了張僚，張僚捂著被馬鞭抽的火辣辣的臉頰，竟然呆立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