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群芳譜中的艷屑

「湯一品！」林芳菲覺得臉都丟到姥姥家去了，衝過來一把拉住湯一品對她猛使眼色。又對男子說：「先生，沒事了，跟你沒關係。都是小日本變態，非要把澡堂子設計成這個樣子。

「謝謝諒解。」男子有禮地朝林芳菲點點頭。

「也不錯啊，我們讓他飽了耳福，他讓我們飽了眼福。親愛的，多看兩眼，機會難得哦。」湯一品捉狹的向林芳菲擠擠眼睛，好像是對著林芳菲說話，可聲音卻不大不小讓三個人都剛剛聽得到。

林芳菲尷尬得簡直想一個猛子扎到水裡去，耳邊卻還聽到湯一品繼續跟帥哥搭訕：「嗯，不過你看上去有點面熟耶，我們是在哪裡見過嗎？」

拜託！就算要搭訕也該用點新招吧，實在太丟人了！林芳菲終於忍無可忍，一手捂住湯一品的嘴，對帥哥道了聲抱歉，拖著她逃難似的離開了溫泉。

直到兩人坐到桑拿房，林芳菲還是一副要殺人的目光盯著她。

「怎麼啦？開開玩笑而已嘛，吃吃眼睛的冰淇淋又不犯法。」湯一品膩著聲音道。

「喂，我的大小姐，你這一見帥哥就犯花痴，非要佔點嘴巴便宜的毛病，不知嚇跑了多少好男人。如今跑到日本來發揚光大啦，沒聽說家醜不可外揚嗎。」

「能被嚇跑的男人，都不會是註定給我的男人，跑就跑唄。再說了，沒點小小的調劑，怎麼好算休假。早知道就不帶你來日本了，要是我一個人，說不定還可以和這個極品帥哥來一場浪漫的異國艷遇呢。」湯一品半真半假地嘆著氣。

「別裝了。我還不了解你嗎？有這色心你也沒色膽，只敢在嘴皮上逞英雄。別以為到了外國就可以肆無忌憚了。現在滿世界都是中國人，沒想到我都盡量挑了很冷僻的地方，還是會遇到同胞。你這樣調戲別人，萬一以後在別的場合碰到，不怕尷尬嗎？」

「全中國有14億人耶，在異國他鄉偶遇一次還會再見面、再見面時還能互相認識的概率，不需要我替你算出來吧。」

「萬一就有那麼巧呢？就像你救我那次，你平時從來不走護城河那條路的，偏偏那天你回家走的路因為火災被封路了，你繞了路才好巧不巧地救了我。」

「如果這次也這麼巧，就不叫偶遇，而是像我們兩個一樣是命中注定的因緣了。」湯一品開著玩笑：「如果他那時還沒結婚，我就死磕他到底。」

「哈哈哈，這個笑話還真好笑。」林芳菲沖她翻了翻白眼，連一個假笑都欠奉。

卧室里。淡淡的依蘭香點綴著一室香艷旖旎。

王逸帆從林芳菲的身上翻下來，還意猶未盡的在她脖子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討厭啦，害人家明天又要穿高領。」

王逸帆賊賊地笑著：「誰叫你為了陪你的救命恩人，活活餓了我七天，這是利息。」

「哎呀，我是怕她得罪了王芳芳，會被總經理的颱風尾掃到。我聽說董事局那邊要空降一個執行董事過來，總經理心裡頭窩著火呢，湯一品不正撞到槍口上？」

「湯一品也是，這麼多年了，也不改一下她的臭脾氣。幹嘛去招惹皇親國戚？」

「你又不是不知道她性格一拗起來，九頭牛都拉不回來。」林芳菲舒服地靠在王逸帆的肩頭。

「你還記得高中那會兒，她不是討厭自己的外號嗎？所以乾脆學會了用各種不同的字體寫自己的名字，從行草、狂草，到小篆、大篆，恨不得連甲骨文都用上了。」

「怎麼會忘？那時候老胡的樂趣就是每次在語文課上跟全班一起研究湯一品又學會了什麼新字體。可惜呀，她的名字太簡單，無論什麼字體寫出來，都能看出是『湯一品』這三個字。其實她的名字是不錯的，就是姓和名字沒搭配好。」

「也怪你們這些無聊的男生，追不到高傲的女神，故意給她取個什麼『一鍋好湯』的低俗外號，不生氣才有鬼呢。」

「誒誒誒，別一竿子打翻一船人。我可沒追過她，我自始至終都只喜歡你林芳菲小姐一個人。」王逸帆不失時機的表著忠心。

「我記得，當時追湯一品追得最高調的是胡岩。不過也死得最慘。」

關於胡岩的悲慘事迹，凡是當時高二（1）班的人無不印象深刻。

當年的胡岩和湯一品是他們省實的一對學霸。可兩人的風評卻天差地別。

湯一品人漂亮、成績好，各種比賽都無一例外地為校爭光，是老師們的寵兒，但同學們對她卻已是孤立到快要排擠的地步了。

無他，又聰明又漂亮的女生，本就已經犯了眾怒了，何況還那樣清高不群加上嘴巴太壞、舌頭太毒。

胡岩卻恰恰相反，同樣是年級榜首的有力爭奪者，卻從不自傲。

作為班長，沒有任何架子，對班級的所有同學一視同仁，無論誰的要求都有求必應。

幫女生做清潔，幫男生打開水。最重要的是1米65的身高配上160斤的圓滾滾的身材，和見人就笑眯眯的彌勒佛樣子，對女生沒侵害，對男生沒威脅，簡直是所有人的好朋友。

可就是這樣一個看似溫和無害的人，卻做了件讓全班人大跌眼鏡的事——當眾向湯一品告白。

美女總不會乏人問津。那些年想追湯一品的男生也不在少數，可無不鎩羽而歸。

寫情書的，湯一品直接把情書貼在學校公告欄里。

攔住她當面表白的，她會安靜地聽完所有炙熱的話語，然後冷冷問道：「說完了嗎？說完了就把路讓開。

」還有在社會上混的人帶著幾個小弟想對她用橫的，她也是似笑非笑的來一句：「市公安局長是我三叔，你們想進去蹲幾天？」聽說後來有好事者專門去打聽，市局局長真的姓湯。這樣一來，更沒人敢打她的主意了。

沒想到胡岩卻不知道腦袋的哪條線搭錯了，竟然喜歡上了她。

那天是高二上學期的最後一天，文理科分班考結束，老胡組織了最後一次班會，主題是讓同學們互抒離情，互贈禮物。

輪到胡岩的時候，他從書桌了拿出一套厚厚的精裝書，竟是宣紙線裝版的乾隆甲戌脂硯齋重評石頭記，他經過老胡身旁，連老胡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看這貴重的禮物要花落誰家。

大家都以為他會送給班上素有才女之稱的謝安容，也是平素同他最要好的另一枚學霸。

沒想到，他卻輕輕巧巧地越過謝安容，站到了湯一品的桌前，遞過去：「湯一品，這套《紅樓夢》是胡適發現並收藏的那個版本，送給你。希望你喜歡。」

湯一品連身子都懶得站起來，坐在位子上仰頭看著他：「我怎麼知道我想要這個版本的紅樓夢？」

「高一的時候，有一次無意中聽見你和你媽媽通電話，好像是要她買這套書，不過聽你當時口氣，阿姨好像沒有答應。所以，」他把書往前一遞，「希望你喜歡。」

「其實，這個版本我早就有了，當時想要這套宣紙線裝的，不過是貪它摸起來舒服。時過境遷，我已經就不想要了。」

「可是我還是希望能有機會完成你的心愿。」

「我的心愿跟你有半毛錢關係？還是我生日的時候向你許願啦？」湯一品的聲音照例地冷冷地讓人火大。

「因為我喜歡你。」胡岩的一句話像一瓢涼水潑進油鍋，整個教室一下子炸開了。雖然那時候早戀並不鮮見，可敢當著全班同學還有班主任，當眾表白的，卻還是頭一遭。

胡岩的表白卻還沒有停止：「我喜歡你。喜歡你的一切美好。

我喜歡老師表揚你后，你既不羞腆也不自矜、泰然自若的樣子。

我喜歡你那次主動找我說話『班長，班費忘了帶，明天再交』時眼睛明亮的樣子。

我喜歡聽胡老師說你在年級第一被我搶走的后在家痛哭三天，下個學期又若無其事地搶回去的驕傲的樣子。

我喜歡體育課上，你八百米衝刺時頭髮飄揚的樣子。

我喜歡你言辭尖銳的樣子，也喜歡在下午的圖書館你低頭看書側影長長，沉靜溫和的樣子。

因為喜歡，所以想完成你的每一個願望。如今要分班了，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樣悄悄的注視著你。可是，我希望能有機會能更了解你，也讓你了解我。你願意和我從朋友做起嗎？」

胡岩每說一句，大家就「哇——」一聲，等他說完，教室也變成了青蛙池，聽取「哇」聲一片了。

連一貫嚴肅的老胡都忍不住微笑著推推眼鏡腿，靜待下文了。

湯一品站起來：「謝謝你的好意，不過」她一字一頓地說：「我、不、喜、歡、你！

我不喜歡老師說我們兩個答案都對，但你的解題思路更簡潔時你抓耳撓腮，故作謙虛的樣子。

我不喜歡你身為班長毫無原則，一副爛好人的樣子。

我不喜歡自己日日熬夜學習得來的第一被總愛在上課講小話的你輕鬆搶去的樣子。

我不喜歡在圖書館溫書有人鬼鬼祟祟偷看我的樣子。

我更不喜歡籃球課上，看到你晃動著圓滾滾的身體去追球的樣子。

我剛才也已經從頭到腳打量了你那不足1米65的身材，雖然你勝在體積龐大，但我還是沒能在你龐大的身軀上找出一絲一毫我喜歡的地方。所以，聽了我這尖銳的回答，你還喜歡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