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鋒芒小露一把（上）

陳落雁赧然一笑，用極為輕鬆的語氣說道：「關於地級市的四大班子，私底下有個叫法不知道你聽過沒有——『市委是排戲的，政府是唱戲的，人大是評戲的，政協是看戲的』！我的父親雖是政協主席不錯，但也只是一個看戲的頭頭，位高權不重，再說，用不了多久就要退了，因此我只好『未雨綢繆』,為自己的將來做準備。(本章由轉載發佈)

何海生這還是第一次聽到如此有趣的『四大班子』評論，此評論雖拿不到枱面上公開講，但也算解釋的入木三分、合情合理。

陳落雁繼續說道：「在官場上，有四種幹部提拔的最快，也就是人們常說的『無知少女』，偏偏你我都跟此沾邊！

何海生笑着反問道：「無知少女？」

陳落雁看着何海生迷茫的表情，解釋道：「你可別想歪了，我說的『無、知、少、女』不是指別的，而是指了官場上無黨派人士、高級知識分子、少數民族幹部、女性幹部的統稱。

現在我們國家有特殊政策，對這四類人，各級政府必須要按一定比例提拔使用，越是上級政府機關，這個標準就執行的越嚴格，畢竟這是由我們的國情所致。

你現在是名牌大學的最牛專業的碩士生、中組部的跟蹤幹部，同時也是省委組織部的掛職幹部，只要你在掛職期間有所作為，3年後，必然會調回省里提拔重用。

古語云，『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我不想做後者，因此，我必須要在這3年內讓你做出政績，順利讓你的成長為『根紅苗正』的優質樹苗，幾年以後我才好乘涼！」

陳落雁此番言語，已經將她今天的所有異常的舉動解釋的非常清楚。

為了將來，別說是等3個小時，就是再多的時間她也願意等，但有一點卻讓何海生不明白，於是何海生便故意裝出了一副惋惜的神態開口說道：「可惜啊！可惜！你雖有縝密的計劃跟慧眼識人的獨到眼光，但你卻忽略了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我在寶成市缺少成長的土壤，等『世行』考察結束后，我下基層已成定局，等我下了基層，在陌生的環境中，想要大展手腳，有所作為，面臨的困難將會更多！沒有作為，何談政績？」

陳落雁聽聞何海生的嘆息之言，她輕鬆的回答說：「有人曾說，『塞翁失馬，焉知禍福』，我覺得這句話到挺適合你的！說起來，你還要感謝那個眼鏡陳，他將你擠出市委組織科，實際上等於將你送到了羅馬大道上。等你下放到縣區，甚至鄉鎮以後，憑藉你省委掛職幹部的來頭，再加上市政協主席的暗中關照，就是書記、縣長也要賣你幾分面子，而你留在市裏，我父親的影響力就有限了，因此，只要你被下放基層，我完全有把握讓你在3年內干出一番政績！」

何海生聞言笑了笑，暗道「她真是一個心細縝密的姑娘，自己所需要的一切，她都替自己考慮到了！換成任何一個人，都不會拒絕這種『天掉餡餅』的美事，而對何海生來說，他本來是可以留京的，但是他主動放棄了，他來寶成市的主要動機，不是來謀取陞官發財的政治資本，而是來了心結的，那個曾經的誓言已經狠狠的壓了他四年了，他必須要擺脫掉這個包袱！」

何海生想到這裏，他並沒有跟陳落雁過多的解釋什麼，而是禮貌的接過了她手中的房門鑰匙，說道：「也許、可能、應該、我會在這裏常住！」

隨後，傳來了獨門小院房門關閉的聲音。

他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呢？

他在暗示自己什麼？

難道他想追求自己，從而順而成為這個小院的常駐之客？

不，不可能！他說過自己極像一個人，這個人應該是個女人！

難道是他有把握不下基層掛職？

不，不可能，今天下午科長已經在眼鏡陳的分配請示上籤了字，像他這種級別的實習生根本不需要拿到組織部辦公會上集體討論，組織科的意見就是最終意見，因此，他要下基層的事，已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難道他在寶成市還有其它的暗藏的人脈關係？

不，不太可能！要是有其它人脈的話，他也不會讓組織科的眼鏡陳給輕易的排擠出了市委組織部，畢竟組織部門容易出幹部，這是誰都知道的事實！

這一夜，陳落雁失眠了！

何海生的出現，令她初次體會到了異性間心跳加速、怦然心動的異樣感覺！何海生的那句話讓陳落雁原本紛亂的心，更亂了！

這一夜，何海生也失眠了！

陳落雁的出現令他不自覺的想起了四年前的她，整整四年了，她音訊皆無，她過的好嗎？她還記得那個曾經的誓言嗎？也許此刻她正在給自己的孩子講童話故事！也許她已經忘記了自己！也許、、、、、

第二天，何海生跟陳落雁都是戴着『熊貓牌』眼鏡來到了辦公室，令人感到好笑的是，他們得到的評價卻是截然不同。

何海生剛到辦公室，他便接到籌備組的通知，今天上午羅市長要來檢查準備工作。

這個消息對於由教授、專家、學者為主的資料翻譯小組並沒有太大的反應。

翻譯小組組長「雙料委員」孫老對此通知的理解是：我們當前主要的工作就是儘快的翻譯資料，並儘可能多的自己搜集到相關資料，搞些實用主義而不是前迎後送的那套形式主義！

翻譯小組全體成員在組長孫老的帶頭下，非常專業的投入到資料翻譯、搜集工作中！。

羅副市長帶着市府秘書長曹天德及幾個市直機關的一把手來到資料翻譯小組檢查工作時，並沒有受到其他小組『禮迎三里、禮送五里』的尊貴待遇，令羅副市長感到可氣的是，資料翻譯小組的臨時辦公室的衛生根本就沒有特別收拾，依然是資料擺放的隨手可及。

羅市長一行到來后，翻譯小組的成員僅是說了幾句客氣的話后，便繼續各人忙個人的手頭工作。

對此，羅市長臉上雖然極力的隱藏自己的不滿，但他還是被善於察言觀色的市府大管家曹天德給捕捉到了！

羅小民雖然現在是常務副市長，但是曹天德心裏很清楚，陳市長調省里已成定局，只是時間問題，而市長走後，接任市長寶座呼聲最高的就是羅小民，偏偏羅副市長又是一個極重形式跟排場的官員，剛才羅副市長已經明顯的不悅。

想到這些，一向喜歡溜須拍馬的曹秘書長，眼光極賊的將翻譯小組的人員快速的掃了幾遍后，隨後，他臉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因為他需要的目標已經出現了，今天他要「殺雞給猴看」，好好的震懾震懾這些『目無曹副市長』的知識分子！

曹秘書長頗為神氣的，隨手凌空一指，說道：「你，就是你，給我過來，你是從那個單位抽調上來的，你知不知道這次籌備工作的重要性？你看看你現在的精氣神，就以你這個狀態，你能幹好工作嗎？要是你在翻譯資料中出一點小紕漏，這個責任你能擔的起嗎？你，就是你，今天，就是現在，立馬通知你們單位的領導，讓他親自來給羅市長一個合理的解釋！真不知道你們單位的先前的思想動員工作是怎麼做的？」

眾人聽聞曹秘書長的訓斥聲，順着他手指的指向，眾官員極方便的便將目光鎖定在了戴着『熊貓牌』眼鏡的何海生身上。

隨行的眾官員自然明白曹秘書長為什麼發火，紛紛惋惜道：「這人這麼年輕，就被扣上了『思想懈怠』籌備工作的大帽子，他的前程算是完蛋了，可惜啊！真可惜！」

市府秘書長的訓斥聲令羅副市長感到十分的滿意。

有人曾說：「做領導就是為了享受權力帶來的快樂！」，而羅副市長卻不這麼認為，他認為：「當領導最大的快樂，就是能讓別人主動幫你去做什麼，特別是一些你想做卻不能做，至少是不方便做的事情，也才是做領導最大快樂。

就比如眼前這些知識分子目無他這個常務副市長，他對此很生氣。偏偏這事他不能去親自去處理。因為，他要是直接表示出了不滿，別人會說他好排場、心胸不夠寬闊，這點對他競爭市長的寶座極為不利，曹天德幫他做了他想做，卻不方便去做的事，因此他感到非常的高興！」

市府秘書長曹天德看到羅副市長微微翹起的嘴角，他心裏暗喜，看來這次馬屁算是拍到地方上了！

不過隨後，翻譯小組組長「雙料委員」孫老的解釋，卻讓剛剛體會到天堂滋味的他，瞬間跌落到了第十九層阿羅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