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7 縱我們一生猖狂

157 縱我們一生猖狂

我的心理防線正在緩慢崩塌,我自己能感覺到這種奇妙的變化。在他一次次重複,以及灌輸這種思想給我時,我問自己,真的還能固似磐石般堅定嗎?

答案是,並沒有。

這種感覺就好像是曾經一個個熟絡以及被肯定的人,優點被鋒利的刀子一點點剜去,漂亮光鮮的外面突然變得血糊糊的,不忍直視。

「拿盤子來。」商臨攤手向我。

我木納了一會,彎腰拿出個白瓷盤子供商臨裝菜。

「行了,出去,我來。」商臨三次斷句,慢到讓我有點不舒服。

我沒再理他,暗自白他一眼從廚房裏出去,一想到許牧深和江辭雲在樓上,我蹭蹭蹭地跑上去。

許牧深坐在嬰兒床邊,手指輕輕撥弄著小彥的臉,江辭雲則赤着腳站在窗口,像是在看風景。

許牧深看我一眼,然後就把目光從我臉上移開,像是當我根本沒存在。

「可以吃飯了?」江辭雲問。

「他在做。」

江辭雲點頭,然後突然間沒了聲音,很奇怪的沉默彷彿把我們三個人同時推入了冰窟。

「唐穎,我律所不開了。」許牧深慢慢站起來。

我心驚了一瞬。

江辭雲走過來,對我說:「阿深會進雲深,他老頭也一直希望他從商。」

我又心驚了一下瞬。

一切都按照商臨的計劃在走,每一個人彷彿都逃不過命運的浪潮。它推送的真的會是一個既定的結果嗎?我不忍去想江辭雲會不會真的和商臨說的那樣離開我,他會對我無情嗎?他那麼愛我,對我那麼好。

「都不吃飯是嗎?」像鬼一樣的聲音飄了進來。

商臨站在門口:「吃飯。」

他很快就轉身離開,他們先下的樓,我給小彥餵了一次奶粉,換下了潮乎乎的尿布,一直等她睡了才下樓。

他們已經開動了,江辭雲旁邊有個碗,裏面分著乾淨的飯菜,不用想也知道是他特地給我留的。

許牧深和江辭雲喝酒,酒杯里有浸著楊梅,醇厚的酒香我隔幾米都能聞得到,很香。

我拉開江辭雲身邊的椅子坐下,對面坐着許牧深,商臨在我左側,一個獨立的位置上。

江辭雲摸了摸給我盛菜的碗,隨後說:「還沒涼,快吃。」

我與他柔和的目光相撞,他嘴角淺勾著,如是一個深愛着我的丈夫。可事實上,每次他暴躁罵我的時候我會覺得更真實。

我愣了幾秒,他伸手推我的頭:「傻看什麼?動筷子!」

我被他逗笑了,拿起筷子就隨便往個碗裏戳去。

突然有個東西飛我碗裏,商臨丟的,他說:「大腸,裝糞的。」

我討厭吃豬大腸,但商臨和江辭雲好像都喜歡吃,商臨應該是故意的,我胃裏頓時就一陣噁心,連帶原本江辭雲給我盛的那些菜都好像染上了屎味兒。

江辭雲知道我不愛那玩意,見我真噁心了,他也發了火,沖商臨罵道:「你媽的別太過分了!」

「我們一個媽。哦,對了,她不疼你。」商臨也喝了口楊梅酒。

寥寥幾個字組成的話,又一次戳向江辭雲的痛處,毫無預兆的,他手裏的筷子沖商臨飛去,筷子尖好像戳到了商臨的眼睛,很快就有血冒出來。

我嚇壞了。

商臨卻只是拿手捂住,自己離開飯桌,走出門去。

我像是用了一整個世紀的時間才轉頭看向了我身側的男人。

其實,江辭雲的臉色已經好了很多,剛剛還緊皺的眉頭緩慢地舒展開來,彷彿之前一切都沒有發生。

「阿深,喝酒。」江辭雲低低地說。

情人餐桌容不下三個人,暗自懷揣著心事的我們又將何去何從,今天在一塊吃飯,明天呢,後天呢,後天的後天又會是什麼。

許牧深舉杯,眼光輕輕帶過了我:「喝酒。」

這一晚,下了很大很大的雨。我不知道是被豬大腸噁心到了,還是因為天氣急變又洗了水溫不熱的澡的關係,凌晨三點的時候我一會冷一會熱,頭疼得像是要炸開。

小彥的哭聲讓江辭雲從夢中驚醒,他伺候完孩子才發覺了我的不對勁。

我頭疼得不想說話,到了一張嘴就疼痛的地步,他問了我好幾次怎麼了,我都沒說,後來他托起了我的腰,大手摸到我額頭,全是汗。

「難受?」他問。

這會我的身子是冷的,很冷。

我看着他,然後閉上眼睛,再睜開。

我忍痛說了句:「頭疼,我好冷。」說話我就哭了,是痛哭的。

江辭雲立刻給我倒水,喂我吃藥,完了之後他人也精神了,把我抱在懷裏,抱得很緊,問:「還冷嗎?」

我閉上眼睛,再睜開。

他摟得更緊了,時不時還在搓着我的手臂,隔一段時間就會問我好些了沒。

他說要連夜送我去醫院,我搖頭,又很勉強地說了句:「不想動。」

「我叫醫生來。」

我身子一松,他圈住我的手鬆開了,這種抽離感讓我覺得很害怕,我猛得抓住他的胳膊,搖頭。

「好,不叫。我抱你。」江辭雲鑽進了被窩,被子被他拉過了頭頂,卧室里的等開着,一個很小的透氣口把光線放了進來。

我看着他的臉一點都沒有變,唯獨多了一點點淺淺的鬍渣,很細很細,不那麼近看不出來。

他的嘴唇輕輕碰上我的,然後移開說:「要是受不了一定要和老子說。」

我鼻腔里鑽出很微弱地氣流,嗯了一聲。

大約過了半個多小時,我原本發寒的身體漸漸轉熱,不對,應該是燙,江辭雲抖開了被子,低頭說:「還是去醫院吧,肯定受涼得不輕。看看你,和只麻雀一樣,身體素質太差了。」

他瞪着我凶,可明明上回身體素質好的他是先發燒的,這會我實在沒什麼力氣和他爭辯,腦袋很艱難地移到他結實的小腹上,使壞般摸上了他最驕傲的地方。

「操,想死啊。」他抓住我的手往邊上丟。

我眼睜睜看着毛毛蟲變成了大尾巴,想笑,可笑了又頭疼。

「穎穎,你怎麼這麼壞?啊?」江辭雲的聲音中雜上了明顯的笑意,因為被他丟開的那隻手又放回了原位。

「你……你才壞,用筷子……用筷子往人眼上飛,不知道他瞎了沒。」我用了很長的時間才把話說完整,可說完之後我被自己的話戳中笑點。商臨受傷的是總被劉海遮住的那隻眼睛,要是不知道的人也會以為他那隻眼失明了吧?可不得不說,商臨的眼睛比江辭雲的長得還好看,可惜眼神太嚇人了。

江辭雲再度不動聲色地把我的手從他身上拿開,這次乾脆輕輕握在了手機,輕易捉住。

他低着頭,而我,看着倒過來的五官。

「有時候我很希望他翹辮子了。」江辭雲淡淡地說。

我的心卻是一抖。

因為聽上去並不像是在開玩笑。

我直勾勾地看着他。

然後他笑了。

江辭雲的笑總是那麼勾人,哪怕他勾一勾唇角也總讓我覺得驚心動魄。

「沒有他,江辭雲一定是很棒的男性。」他一字一頓地說。

時不時的自誇是他的特色。我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出來,太陽穴的神經像被鋸子給猛烈的鋸了下,疼得想閃淚光。

他可能也是看出我難受了,眉頭輕輕一皺:「頭疼就少說話,好好躺着,大半夜老子不睡覺伺候你,你他媽別犯賤。」

真難聽。

可我聽習慣了。

江辭雲的粗話從來只對熟悉的人說,在商場上他還是個霸氣十足且懂得逢場作戲的商人。

我笑着看他,一時忘記了所有不好的事情。

他很快溫柔了下來,手指輕輕撥我的頭髮,挺癢的。

暴躁難聽的糙話過後,他長長嘆息,又補了句:「穎穎,照顧你的時候其實我很高興。」

這傻逼勁,怪讓人感動的。

這次我真想掉眼淚了,不是因為頭疼,只是眼淚還沒滾出來,就被他的手指就掃平了。

他說:「穎穎,這一路走來其實我們的日子過的一點都不簡單。登記的時候我說,我嚮往簡單的愛情。」他吸氣:「騎自行車,散步,還有放煙花那種小孩子的玩意兒,老子都沒為你做過。等你這次病好了,我們把沒來得及做的事情都做完。」

我忽然忘記了疼痛,猛一下竄起來,我有個很不好的預感,大概江辭雲心驚澄明,也知道再這麼下去自己的下場不會太好,所以他怕會出什麼意外才突然要帶我去做那種幼稚得要死的事嗎?

他被我的舉動嚇了一跳:「不疼了?裝病?」

我說:「江辭雲,我疼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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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多幸情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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