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兩撥人馬

第二十七章 兩撥人馬

商隊穿過大腦山,離敞梁灣越來越近。

李守忠一直在回想深思今天到米脂縣所發生的事情和所見到的人,回來的這一路上他都默默無語,悶頭趕路。

眼看要進村子了,他才好像突然驚醒過來似的,這下,他終於察覺到了一絲異樣。

這條去往村裡的山路,平常來往之人稀少,村裡絕大多數人一輩子都沒離開過這個窮山溝,外人也少有去敞梁灣這個窮山村的,除非是路過前往李繼遷寨的人。而今天,這一路上出現了不少農戶打扮的陌生人,三三兩兩的,神色匆忙。

李守忠眼力不凡,一眼就看出他們個個身懷武功,暗藏武器。

他表面不露聲色,暗中戒備著。

剛進村口,就發現村裡雞飛狗跳,人聲嘈雜,竟然有十多個全副武裝的騎兵正在挨家挨戶地搜查,整個村子的人都惶惶不安。

「到底是出什麼事了,那些偽裝者是什麼人?難道就是三長老所言是來自艾氏家族的?而這些官兵又是在做什麼呢?莫非他們的目的一樣,也在找尋什麼?」

一個個疑問出現在李守忠的心中,他不由得催馬快走,想儘快弄清楚情況。

「等等!」突然身後突然傳來一個急迫的喊聲,他回頭一看,只見高傑從馬車廂中飛身而下,身手敏捷,哪像個普通獵戶的孩子。

詫異間,李守忠正要發問,那高傑卻急切地先向他施了一禮道:「今日多謝李伯伯帶小子去縣城長了見識,我家裡突發急事,小子就此先行告退了!」

話音剛落,沒等李守忠回話,只見高傑身形閃動,幾個騰挪便消失在村頭山路上,看方向是朝著下驢山而去了。

李守忠沒想到這個獵戶的兒子竟然身負如此高超的輕功,望著高傑身影消失的山路,他楞了半晌才回過神來。

他轉頭看向馬車廂,只見李鴻基和李過也獃獃地望著高傑遠去的方向,面露茫然之色。他想了想,感覺現在不是詢問的時候,終於把已經到了嘴邊的問話咽了回去,吆喝一聲,繼續向村中行去。。

高傑的突然離開,李鴻基和李過也是一頭霧水,搞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山路上,高傑全力施展「幻蓮變」,向著下驢山腰狂奔著。

一路上的可疑人和村子里突然出現的官兵,讓他擔憂之念愈發強烈,甚至預感到家中要出事。

艾氏家族如果真是追殺小祝信的主使,那麼十多天來,他們絕不會善罷甘休,算算也應該要找到敞梁灣來了,路上那些偽裝者只怕就是艾家派出的搜索好手。

至於在村裡搜查的騎兵,看樣子就是從米脂縣城出發的那隊騎兵,他們和艾家是不是一夥,高傑不敢肯定,但聽師父凈空師太曾說過,艾家和官府的來往相當密切,不能排除這種可能性。

也就是說,他們的目標很可能是一致的,那就是藏在家中的小祝信!

想到家中父母還有那個便宜弟弟,高傑更加心急如焚,一路飛奔,一邊祈求上天保佑,千萬別出事。

很快,拐過山坡,高傑就看見自己的家,而在院中已經有三個山民裝扮的陌生人,正和高挺夫婦爭執著什麼,聲音越來越大。

高傑耳尖,聽那三人的意思果然是要進屋找人,而高挺夫婦自然不肯,據理力爭,全力阻攔。

高傑略一思索,沒有從正門進去,而是迅速繞到了窯洞的側面的山樑處,在一個隱秘的山隙中,挪開一大蓬野草堆,頓時露出了一個半人高的山洞。

這個山洞地道是高傑前些日子帶著小祝信提前挖出來的,以備不時之需。他毫不猶豫,躬身竄了進去,連洞口也無暇遮掩。

很快,高傑就身上帶著黃土,從他房中的炕底下鑽了出來,掀開炕上的墊被探出身子,他一眼就看見了藏在門后的小祝信。

小祝信穿著母親用高挺舊衣裳改成的粗布衣服,正貼著破舊的木門探聽外面的動靜,驟然間看見高傑出現,他頓時喜出望外,縱身撲進了高傑懷中。

見到小祝信無恙,高傑暗自鬆了一口氣。

他摸了摸祝信的腦袋,壓低聲音對他說道:「小弟,你趕緊進地道躲起來,我沒喊你,千萬別出來!」

說完,就拉著小祝信往炕頭走。

「我不躲,也不逃!」小祝信漲紅了臉,一邊掙扎一邊說道:「爹娘沒走,你也沒走,我絕不一個人走!要死要活,都在一起!」

高傑聞言心裡一熱,連忙輕聲道:「小弟乖,有大哥在,爹娘不會有事的,你先躲起來我們才放心!」

「不好,你武功那麼遜,我不放心,如果有事咱倆就聯手跟他們拼了!」祝信本就是個很有主見的小孩,這下愣是和高傑犟上了。

高傑見都這個時候了,小祝信還說出「遜」這種詞,實在是被自己毒害頗深,正想再勸,就聽「砰」的一聲,大門被踹了開來。

原來那三人見高挺夫婦一直糾纏不清,不肯讓路,便惡向膽邊生,發力推開他們,準備強行進屋搜查。

高傑見已經來不及送祝信進地道,便縱身來到破柜子旁,從裡面摸出裹著黑布的綉春刀,準備迎戰。此時此刻,他已經顧不上會不會暴露這燙手的秀春刀了。

還沒等他把黑布取掉,就聽院外傳來馬蹄疾馳之聲,片刻便到了院子門口,隨即便是一聲大喝響起:「延安府陝西總兵麾下驍騎營奉命前來搜查,任何人不得阻攔!」

接著就聽見母親高聲呼喊道:「軍爺,這三個人擅闖民宅,請為小民做主啊!」

突發變故,本來剛衝進大門的那三個人不得不又折了回去,出門和來人對峙起來。

高傑提著黑布包裹的秀春刀,從窗戶的破洞向外看去,只見除了那三個偽裝者,院子外面還有五個騎馬的官兵。

那為首的騎兵聽到高氏的哭訴,「唰」地抽出腰間的斬馬刀,指著那三個人大喝道:「你們是什麼人,擅闖民宅,想搶劫嗎?!」

三人也不答話,各自亮出暗藏的兵器,衝出院子,向五個騎兵衝殺過去。

高傑舒了一口氣,這才確定那些來自米脂縣的騎兵和偽裝者不是一夥的。看樣子,這幫偽裝成山民的傢伙甚是兇悍,不是平常的盜匪,連官兵都強硬抗拒!

高傑正在觀戰,突然耳朵一動,聽到炕上發出細微聲響,他回頭一看,就見一個光溜溜的腦殼從炕下冒了出來。

高傑和小祝信一見來人,便同時認了出來,卻不是惠靜小尼姑是誰?!

惠靜跳下炕來,一邊撣著身上的黃土,一邊輕聲對高傑說道:「主持師太要我來告訴你,先別輕舉妄動,老老實實呆著,外面有她和廟裡的幾位師太隱蔽保護,她們會見機行事!」

高傑聞言才放下心來,回身把秀春刀重新放回破柜子里,然後拉著惠靜和小祝信坐到炕頭上。他見惠靜小尼姑光頭上還沾著一小撮黃土,不由得偷笑一聲,伸手便要去擦。

惠靜見狀,哪肯讓高傑幫她擦,連忙搶先用僧袍的袖子在光頭上擦了擦,臉上還隱隱泛起了一絲潮紅。

高傑尷尬地笑了笑,隨即便問道:「師姐,你怎麼知道這個地道的?」

惠靜瞧了他一眼,得意地道:「廟裡這十幾天一直有師太守護在你家左右,你們倆這些小勾當我當然知道啦!」

高傑恍然大悟道:「唉呀,我倒忘了這個茬了,早知道還挖什麼地道啊!」

小祝信聞言氣哼哼捶了高傑一下,埋怨道:「大哥壞,不但拿我試藥,還逼迫我這個可憐的童工天天跟著你挖土,真是白白做了回冤大頭!」

「童工」、「冤大頭」這些詞語,自然又是高傑這個無良老師無意傳授的。

「就是,要不是師弟你多此一舉,我也不用被師父逼著像只老鼠一樣爬地洞了,髒兮兮的!」惠靜也憤憤不已。

高傑一翻白眼,也不申辯,立馬舉手投降,小聲嘀咕道:「唯女人與小人難養也!」

誰知二小耳尖,立刻引來反駁之聲:

「錯!我是出家人,是師太,不是女人!」

「錯!大錯特錯!我是小孩,不是小人!」

高傑頓感有些悲哀,沒想到在耳濡目染之下,惠靜和祝信好的不學,竟然也學會了抬杠。只是看眼下的局面,以一對二,自己處於劣勢,高傑理智地選擇了閉嘴。

「你不說話,不代表你就沒錯了,錯了就要認,態度必須誠懇,那樣聖母才會寬恕你的!」

「恩恩!姐姐說得對!」

「小孩兒,我不是女人,自然也不是姐姐,喊我惠靜師太!」

「惠靜師太姐姐,那你也別叫我小孩兒,叫我祝信!」

。。。

高傑見轉眼間,惠靜和小祝信互掐了起來,暗暗好笑,連忙偷偷離開是非之地,來到窗邊,向外看去。

院內,高挺夫婦相擁縮在一角,除了受了些驚嚇之外,暫時沒有什麼危險。

院子外面則戰況激烈,三個偽裝者有兩個人竟然都使的是判官筆,還有一人用的是條長鞭,這些武器倒是很方便貼身隱藏,他們招式精妙,身法不凡,攻擊遠近互補,武功甚是了得。

而五個騎兵雖有甲胄護身,戰馬借力,但武功卻是稀疏平常,五對三仍然處在下風,形勢岌岌可危。

見勢不妙,其中一個騎兵抽空燃了一支火箭,射向天際。

那三個偽裝者見狀,知道不好,官兵的援兵估計很快就會趕到,招式更加犀利起來,狠招辣招頻出,力求儘快結束戰鬥。

三人猛攻之下,五個騎兵們頓時潰敗,片刻間,就有一個騎兵被長鞭拉下馬,摔了個七暈八素,加上盔甲沉重,半天爬不起來;另外一個騎兵被一隻判官筆狠狠刺透腰間甲胄,扎入肉中,頓時也摔落馬下,痛嚎連連。

其餘的三個騎兵駭然之下,就準備撥轉馬頭,落荒而逃。

正在此時,又是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山道上,一隊大約十多人的騎兵出現了。

那三個漢子見事已不可為,相互對視了一眼,各自施展身法,起落之間,一起向山上撤退而去。

那隊騎兵剛拐過山坡出現,高傑眼力好,一眼就認出了帶頭的人。

怪不得在米脂縣城見到騎兵隊伍出城的時候,他發現了一個背影有點熟悉,因為只有那人並非騎兵裝束,而是身著束腰白袍,顯得格外醒目。

而現在,高傑也終於確認他是誰了!

沒錯,他就是小祝信口中的師兄王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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亂明風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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