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渺渺茫茫恍若隔世

201-渺渺茫茫恍若隔世

201-渺渺茫茫恍若隔世

還在沉思著,前面已是大門了,後面有名朱衣小婢氣喘吁吁地跑來,說老夫人請她。

老夫人微笑着看她,依然優雅端莊的氣韻。髮髻梳理得很光滑,露出一簇青溜的烏雲,環翠鳳釵銜下翠紅欲滴的流蘇,一截雪青色細紋百福圖緞的裙擺,牽起一雙小而精緻的鳳頭鞋。她走近椰兒握住她的手,身上有一股子奇異的香味,椰兒彷彿在哪裏聞到過。

「不見你心裏就不好過。」老夫人感嘆道,「你是個實心眼的好孩子,卻總讓老身想起自己的女兒。」

「我像你女兒嗎?」椰兒笑着問。

「一點都不像。」老夫人呵呵笑起來,「她又矯情又傲氣,沒你那份安靜。」

「她一定是出嫁了?」椰兒見元公子府少有女眷走動,猜想老夫人的女兒必定嫁了個好人家。

老夫人似被觸動,隨即輕描淡寫道:「死了。」說完,揮了揮手,似乎那事情不屑一提。可椰兒看到,老夫人慈眉善目里分明剪過一絲凌凌的光。

她有點怔忡,老夫人又說話了:「夜郎這孩子,老身看着他長大,自然心疼他。他對你動了心,老身並不反對,就怕他……他父親不會接納你。」

椰兒一聽垂下了頭,老夫人似乎感到自己話語太多,拉椰兒在榻上坐了,往緬玉香爐里放了香片,周圍彌散著一種醇厚的香氣。

空氣似乎凝滯不動,椰兒感到了一陣又一陣的困意,腦子暈乎乎,身子又似軟綿綿的。眼前的老夫人還在絮訴着什麼,一張嘴開開闔闔,俱不清晰。

依稀中,赤睿濤端端地坐在對面注視着她,眼眸如清寒的春夜。他輕輕地抬起了她的雙腳,呢喃地說着她聽不懂的話,整個表情恍若晚露般濕潤而憂傷。椰兒很想實實在在地感受那種溫暖綿柔的滋味,可是整個身子如泡沫漂浮得那麼遠。她掙扎着想喚他的名字,喉嚨里卻被一種蒼涼的東西梗住,眼淚便掉了下來……

田野里的風順着車簾吹了進來,耳際里是車輪單調而蠻橫的碾石聲,椰兒一打激靈,醒了。

她直起身掀帘子望去,馬車正急駛在回都城的道路上。太陽正往西天墜去,把整個田野染了一層橘紅,看過去愈為壯觀,奇麗。

「姑娘這一路睡得好沉,再過二個時辰都城就到了。」馬車夫聽到後面的動靜,爽朗而笑。

椰兒失神地望着西邊的霞光,元公子府最後一幕浪一樣拍打着她的神經。是夢境?還是真實?那種暈糊感又上來,她閉了閉眼,咀嚼著元公子老夫人說的話。

「夜郎這孩子,老身看着他長大,自然心疼他。他對你動了心,老身並不反對,就怕他……他父親不會接納你。」

「你要是心裏有我,為何不敢面見我?難道你也怕了……」她低喃著,滿心荒涼。

珠兒在偏門等了足足兩個時辰,椰兒換衣服一道回輕水宮時,夜幕已降臨。魏王府又安靜下來,連周邊的林鳥也少了啾鳴。兩個人急急地走着,直到看見輕水宮的月亮門,椰兒才定下心來。

「怎麼樣,邢妃那裏有沒有動靜?」她問珠兒。

珠兒笑着回答道:「邢妃估計又變老實了,連個鬼影子都沒有。」椰兒不禁舒了口氣。

珠兒忽然想起了什麼:「中午尺妃娘娘來過,說是明晚去宮裏,要您早些作準備。」

椰兒腦子嗡的炸開,自己滿腦子想着元公子的事,差點將這麼重大的宮宴給忘了。尺妃雖對自己客客氣氣的,要是問起來露了破綻,也會起疑心的。

「我有那麼傻嗎?」珠兒笑道,「我說娘娘去果園那邊的工房找畫樣去了,尺妃還誇你的針綉好呢,沒多問就走了。」

椰兒聞言忐忑不安的心才平靜下來,加上沿途勞頓,喚珠兒去廚房盛了碗小米粥,盥洗后早早的寢下了。

翌日天色未暗,尺妃一身光鮮過來了,看椰兒打扮整齊,笑道:「第一趟進宮隨我過去就是,悄悄走,別讓邢妃知道,不然又鬧了。」

宮車一路載着她們,街面上有零星的燈光亮起來,椰兒隔老遠的就看見了紅牆碧瓦的皇宮。此時又是八月中旬,皇宮周圍被澄澈清華的夜色照着,虛浮冥濛的光輝里,隱約有笙簫聲傳來,厚重幽深的宮門上結采懸花,下面有青衣宮人夾道迎接,這讓椰兒想起春天的那次選秀,心裏渺渺茫茫的,有恍若隔世之感。

尺妃並未往宴殿走,而是帶椰兒走過一段甬道,過了迂廊,但見一座飛檐三重的殿閣,蒙蒙夜色中愈顯崔嵬深重。有宮女提着琉璃紗燈過來迎接,尺妃熟門熟路走得輕快,椰兒好容易跟上,只聽得尺妃的環佩聲玎玲作響。

前面兩廊明角燈亮着,寢殿裏有人從裏面揭了帘子,椰兒跟着尺妃進去,一股濃郁的沉香撲鼻。山水錦繡幔帳下,王後端坐在大鸞鏡面前,一身綉五彩金鳳的正紅朝服,精美的鳳尾,珍珠如意插滿髮髻,全身光華散采,映得滿殿都染了淡淡的紅。

尺妃和椰兒上去福禮,王後站起身淺笑道:「難得一起說說話,快起來。」說着攙住尺妃,挽了她的手,「新王又不來了?唉,這宮宴……他何時會上心?」

稍嘆一聲,方瞟了垂眉的椰兒一眼,輕輕言道:「邢妃沒來也好,鬧喳喳的。」

她們邊淺言笑語,邊挽手款步往宴殿方向走,把椰兒晾在了後頭。椰兒沉默地跟隨着,花氣融融間,前面那兩名高髻雲鬢的麗人姿態高揚地走着,逶迤垂地的層層錦緞裙擺,拖走了一地的貴氣。

夜宴開在波光掠影的碧池畔,殿檐下、八角亭邊、樹林中,都掛滿了精巧別緻的彩繪宮燈,皇親國戚早已濟濟一堂,周圍衣香鬢影、花團錦簇,歡聲笑語在池畔漫散,連盞盞鎏金蓮紋燭台上的蠟燭,也被染暈似的,在微風裏歡快地搖曳著。

儀禮司唱和聲中,王後接受了眾人的跪拜,在正位的鳳座上坐了,招呼尺妃坐到旁邊來。椰兒因是魏王妃子,也有宮人恭謹地迎到另一邊的席上坐下。剛坐定,又是一陣唱禮聲,吳勇哥哥來了。

吳勇乘坐池中的舫船而來,身上明黃袍帶隨風飄舉,後面一溜的宮女彩娥簇擁著。船靠岸,吳勇輕鬆地跳下船,面對滿堂磕禮的眾人,他首先執盞擎杯,奕奕神采中夾着爽朗的笑:「遠如期,益如壽,處天左側,大樂,我與天無極。乾杯!」

眾人齊喝彩,輪番把盞,奉酒捧食的宮女忙碌著。團團明月下,歌興正酣,歌姬舞女隨風起舞,揚袖高歌:

仙乎仙乎,去故而就新,寧忘懷乎?

月光如水,復又變淡,漸漸和滿眼的奢華融成一道金色。皇宮的夜宴濃濃地鋪開着,在漸入……的環境下,椰兒獨自坐着,心裏愈來愈感到寂寞,一種難言的寂寞。

遠遠的觀望着尺妃,尺妃正跟王后諸妃們談得正歡。此時的椰兒寧願做個隱形人,也不願這樣在肉山酒海里泡下去。華能讓她進宮已經是額外的賞賜的,她是感激的。可是,她實在難以堅持,唯有淺抿一口酒,然後悄悄地出了宴殿。

圓月漸升漸高,碧池清冷寒涼,水面上漂浮着幾朵浮萍,乍起的秋風將一池的水面吹皺成波紋。椰兒臨水而坐,隨手撿一塊小石子,扔進水中。

她幽幽地嘆了口氣。波光如鏡的水面上漾著一圈一圈的漣漪,涼風陣陣,將她的背影定格成一紙淺墨的畫。

後面隱隱有熟悉的龍涎香飄入,她的心跳突然漏了一下,一抹笑意漾在臉上。

「以為您不來了。」她笑道。

後面沒回應,她疑惑地轉頭,吳勇哥哥正站在她的後面,臉上染了些微的紅暈,一雙眼睛晶亮亮地望着她。

椰兒窘迫之極,紅垂羞靨,上前福了一禮:「吳勇哥哥。」

這個玩興十足的吳勇哥哥,總是喜歡出其不意地出現在她的後面。

吳勇感覺到椰兒的窘意,開懷笑起來:「新王是不會來的,他已經很久不參加宮宴了。我正疑惑呢,今日怎麼換了你過來?我沒猜錯的話,欣妃是個安靜的人,新王怎會忍心讓你孤零零的呆在這裏?」

「新王不喜宮宴,是為了花春雨嗎?」椰兒試探著問。

不知為何,凡跟花春雨有關聯的,她都忍不住想知道。

吳勇身子搖晃了一下,湊近椰兒的身邊,神秘地眨眼睛:「以前宮宴他就陪花春雨來,他喜歡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在花春雨身上,讓他們看看她有多美……人死了,這個興趣自然沒了。」嘴裏的酒味摻和著身上的龍涎香拂拂而至。

椰兒見吳勇周圍無人隨從,不遠處只有少許值班侍衛守候在道邊,自己所在的地方又是僻靜處,想想不妥,便撩起蓮足慢慢朝一座亭子的方向移動,豈料吳勇尾隨着過來。

亭子內也擺了一桌子的玉盤珍饈,空寂無人。椰兒正遲疑着,吳勇又說開了:「新王總以為……就是美色,哪裏知道顏色再美,也只是一種物,又怎能使人心旌動搖呢?美色須再加上媚態,才能成為……」

椰兒想起吳勇在楚香宮也念起過這段話,今晚見吳勇醉眼朦朧的神情,她突然領悟到了什麼,愈加窘迫得厲害,剛想往亭外走,半空中傳來一聲叱吒。

「狗吳勇,拿命來!」

一個人影從樹叢里竄出,躍過亭欄,一道寒光正對椰兒的喉嚨。

椰兒駭愕的眼光定在這個侍衛模樣的人身上,那刺客猛然一把抓住她的前襟,狠力一拽:「滾開!」

椰兒哪收得住腳,整個人被甩了五六尺遠。在後仰倒地的一瞬間,她本能地抓住鋪在圓石桌上的台緞,緞子一扯,桌面上的盤碟杯盞一股腦兒傾泄而下,一隻青瓷描金的高腳杯正巧砸在椰兒的額頭上,頓感天旋地轉般的暈眩。

「魏國人害我全家四海飄零,命如螻蟻,今日我要殺你這個狗吳勇哥哥,替我家鄉父老報仇雪恨!」

刺客眼底簇了熊熊火焰,直逼向吳勇。

吳勇酒已醒,泛紅的臉變得煞白,衣袍帶絆着他差點磕倒在地。

刺客近到眼前,椰兒來不及起身,也不知道哪來的力量,舉起地面上的破瓷盤朝刺客砸去,那人一躲,撥劍擋開,吳勇趁機逃下了亭子。

「大膽!」千鈞一髮之際,傳來華能的喝斥聲,如晴空一聲雷響。兩劍相拼,銀光四濺。飛身而入的華能橫劍劈殺,身後的侍衛將亭子團團圍住。雙方拼殺幾回,只聽鐺的一聲,刺客手中的劍被震飛,劍身直插進亭柱,劍柄在月光下晃動着,發出亮閃閃的寒光。

「給本王拿下!」華能喝道。

侍衛們蜂擁而上,頃刻將刺客的雙臂緊緊架住,使他動彈不得。

「華能,你可見過孤寡婦孺,活生生被凍死餓死,橫屍遍野,白髮人送黑髮人?就因為我們是魏國人,就該遭此慘禍?你殺了我吧!你殺了我!」刺客拚命掙扎著,罵聲不絕。

「押下去,聽候審問!」華能冷聲道。

椰兒失魂地癱坐在地面上,耳邊是刺客餘音未絕的嘶叫聲,腦海浮現一幕幕血腥的景象。她不知道剛才驚心動魄的場面是如何經歷的,一切突然的發生,又突然的結束。在生死攸關之際,魏王華能出現了。

他本是不會來的,卻突然而至,化解了一場兇險可怖的刺殺。

眼前異常的混亂,聞訊趕來的宮人內侍攙扶起驚魂未定的吳勇,吳勇任憑宮人連扶帶攙出亭子,還不忘回頭看椰兒,不遠處還有女子的驚呼聲。

或者,椰兒也該哭叫幾聲,以泄內心的恐慌。可是她偏偏平靜下來,因為那道高大的影子正朝她促步而來,她的心,突然被一種無可名狀的感覺填得滿滿的。

他蹲在她的面前,扶住她的肩膀,將近焚燒的眼重重地燙着她的臉,那逼人的目光迫得她忘了呼吸。終於,她微微笑了,萬千慨然化為一聲輕嘆:「你來了。」

這一開口,才發覺自己嗓音微弱,輕得讓自己也聽不清晰。

他並不說話,一手攏她入懷,深不見底的眼眸愈發幽黑,似籠罩了一層濃濃的清霧。他抬手,小心地撩開黏膩在額前的一縷頭髮,像是牽動了一脈神經,椰兒一時痛楚得蹙緊了眉頭。

周圍人聲鼎沸聲,椰兒蹙眉抬眸,一股溫熱的感覺從額頭蜿蜒而下,她的目光直落入這雙眼眸里去——就是這雙眼,剛才在眼前掠過,讓她突然忘記了害怕,忘記了恐懼,給了她無窮無盡的力量和安定。

她的心安泰著,舒服地靠在他的環抱里,只想就這樣睡去,睡去。而在迷糊的一瞬間,他叫喊的聲音有了一絲驚慌:「太醫!傳太醫!」

椰兒醒來時,自己已經在魏王寢殿裏了。

眼前光影驟亮,厚厚的幔帳垂地,滿屋子的寂靜,只有龍涎香裊裊繚繞。

她掙扎著起身,頭部昏沉沉的,抬手一摸,竟是被厚厚的纏了幾層紗條。幔帳霍然撩開,華能大步趕了過來。

此刻,這雙眼又是明晶清澈的亮,四目相對,他露齒而笑,笑意一如春風拂柳。

「不要動。」他坐在她的身邊,按住她的肩,動作又是輕柔的,轉頭傳喚太醫與內侍。

太醫、內侍早就候在外殿,滿屋子的人忙着端水診脈,耳邊一片送吉問安之聲。

椰兒待屋子裏靜下來,不好意思道:「臣妾無大礙,還是回輕水宮吧。」

「那不行。」華能有點孩子氣地側坐榻邊,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前,「你是救駕功臣,本王賞你暫住這裏,免受外人驚擾。」

椰兒低眸,記憶漫漫而來。她是和尺妃一起進宮的,然後遇到了行刺事件,這事除了宴殿上的人,對外是秘而不宣的。尺妃自然守口如瓶,邢妃不知情,她在這裏自然不惹人注意。還有,華能他是不會去輕水宮的,因為花春雨。她忽覺暗惱,為什麼又想起花春雨了……她又蹙眉,抬頭看去,華能正低頭凝視着她,目光溫和專註。

「對不住,我來晚了。」他執住她的手,說話有點不利落,「本來不去,後來想想,還是去了。」

他一句「對不住」,竟讓椰兒感動得凝噎無語。

兩個人靜靜靠在一起,此處無聲勝有聲。

少頃,有內侍端了葯上來,兩名侍女隨侍而入。

椰兒害羞地想起身,華能卻未移動半點,只是喚道:「葯給我,你們出去。」

侍女又悄然退了出去,一室靜謐。葯香瀰漫,華能將葯碗遞到椰兒的唇邊,又想了想,提起小銀勺喂她,落手極輕,又笨拙之極。

椰兒感受着葯汁的溫熱,辛澀的苦味全無,只感到心裏軟軟的,像要把什麼融塌一塊。她低頭,想起娘,想起從小一直期待着娘握她的手,溫軟地喚一聲「椰兒」……

無端的,一滴淚水無聲地墜落,濺在他的手背上。

他一愣,放下藥碗,手指輕觸她的眼帘,輕輕一拭。

「女人啊,就喜歡哭。」他笑看着她,不掩揶揄之色,「我的傷剛好,你又受傷了,想想真好笑。這樣,上次你餵過我,這次我喂你,咱倆扯平了。」

椰兒一聽,心頭沒了那份酸楚,連耳根都發燙起來。華能見椰兒整張臉紅透,索性大笑

幔帳外有了聲響,華能站起身,拍拍她的肩,安撫道:「再睡一覺,流了不少血,口子慢慢縮小,不許留下疤痕。」

椰兒獨自睡下,皇宮碧池畔的景象一幕一幕地重新打開,眼前是刺客寒光凜冽的劍頭,定格在喉嚨前,只差毫釐……

恍恍惚惚地想着,隱約聽得阮將軍的說話聲,她猛然睜開了眼睛。扶著床欞慢慢往前走了幾步,站在幔帳邊側耳傾聽,阮將軍中氣高揚的聲音清晰可辨。

「……那人兩年前被招侍衛入宮,戶籍記載他是孤兒,父母早在先皇時期戰亂而死,在都城呆了七、八年。侍衛府看他家清白,才招入進宮。昨夜本不是他當值,他故意替人換了班。」阮將軍稟道。

「那些籍官拿了俸祿不長眼,連丘殷國人也分不清楚!」華能口吻里透了慍怒。

「此人隱蔽極深,在市井裏混了個臉熟,誰都看不出他是丘殷國人。他看起來老實又溫和,又幫事大方,有人給他起了個外號,叫元公子。」

空氣凝滯,華能好半晌沒說話,連椰兒也感到了窒息。

「這麼說,上次夜襲南營大帳的那個元公子,就是他?」華能緩緩開口。

「是,這傢伙骨子硬得很,臣施了大刑,他只認自己的身份,其餘一概不談。」

「這群丘殷國人!」華能怒不可遏,一拍几案,震得案上的茶盞哐當聲不已。

椰兒吃驚地後退幾步,腳步落得極輕,飄飄然的回到了床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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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嫁梟妃,王爺難招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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