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第15章 一百塊錢也不給我
我從他床上拿了一條毛毯，扔在他的身上，他緊緊的將毛毯裹住，身子跟打擺子一樣哆哆嗦嗦著，顫抖的厲害，我有些看不下去了，在他身前蹲下，才發現他現在瘦的可怕，瘦骨伶仃，身上沒見幾兩肉，青筋如蚯蚓一樣根根暴起。
我有些後悔剛才自己的舉動太粗暴了，也許下意識的將在保羅身上遭受的怒氣轉移到了他的身上，我將那條骨瘦如柴的胳膊抬起，用毛巾將傷口摁住，他身體此刻燙的厲害，小聲道：「不要坐在地上，太冷了，回寢室吧！」
他突然抓住我的手，哀求看著我道：「楊麒，我們還是不是兄弟，救救我，救救我！」
我心裡堵得難受，安慰道：「當然，能幫的我一定幫你。」
「幫我買粉，不要多一點點就好了，求求你，我快難受死了，幫我！」
看他還是死性不改，我噌得一下站起身，怒火中燒，吼道：「你這樣對得起誰？把自己搞的人不人鬼不鬼，好玩是吧？你照照鏡子，看看你的樣子，再這樣下去你一輩子就毀了！」
他完全沒有把我的話放在心上，喃喃自語著：「楊麒，我也不想這樣，就幫我一次，我現在動不了了，好像還感冒了，沒有粉我會死的，你不想我死吧，就一次，真的！爽過了，我就戒掉，我發誓，我向上帝發誓……」
「你特么的就是信佛的，跟我扯什麼上帝！」
他朝我翻了一個白眼，這句話他倒是聽進去了。
我將他從地上拉扯起來，再這樣下去就憑他這小身板估計真掛了，也顧不上什麼男男受受的問題了，一把將他橫抱了起來，他現在身體估計連八十斤的重量都沒有，輕飄飄的。
我將他放在床上，他還拉著我的衣服不放，可憐的看著我，我搖了搖頭，進衛生間拿來一條濕毛巾在他額頭敷上，正打算給他出去買一些退燒藥，有人敲門，朱文昌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了起來，用他蹩腳的英語大喊道：「救命！有人要謀殺……」
我震驚的看著他，他衝到門前，將門打開，白人樓管拿著一支雙管獵槍走了進來，一臉兇相道：「就是這個傢伙嗎？混蛋，給我滾出去！」
朱文昌像是得了依仗，叫罵道：「楊麒，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我好心收留你，你特么的就這麼報答我，我真是瞎了眼了，認識你這麼一個東西，現在你給我滾！滾啊，還賴著不走，是不是真想吃子彈啊？」
樓管問道：「要不要我報警？」
朱文昌一愣，低聲在他耳邊嘀咕了幾句，樓管點了點頭，道：「好了，算你幸運，小子，離開我的大樓，這裡不再歡迎你。」
我拎起放在牆角的包，默默離開，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還是忍不住道：「你好自為之，身體是自己的，命也是自己的，不要再糟蹋了。」
朱文昌齜著嘴，喊道：「滾啊！」
我將包往身後一摔，走出宿舍，發現走廊里已經擠滿了看熱鬧的學生，看到我出來，竊竊私語著，不時發出陣陣笑聲，也許在他們想象空間里，我成了當初華夏那個著名網紅「一百塊錢也給我」。
樓管拿著槍押送著我下樓，在經過樓道的時候，兩個背著包的年青人和我們擦身而過，走在前面那位只有一米六多的身高，典型的墨西哥人，表情嚴肅陰沉，身材精悍，布滿紋身，在經過我們身邊的時候，他用餘光打量了下我，我沒有回應，徑直從他身邊經過，眼皮忍不住跳動了幾下。
他便是傑森.安東尼，我此行要殺的任務目標。
「嘿，你等等！」一個低沉沙啞的聲音在我身後響起，我身體肌肉一下繃緊，面無表情的轉過身，看向安東尼。
他饒有興趣的打量了我幾眼，道：「聽說你殺了布萊恩？幹得好，有時間我們聊聊。」不虧是道上混的，消息靈通。
「咔嚓！」樓管緊張的拉開了槍栓，將槍口對準了我。
安東尼手在空中有節奏的晃動了幾下，就像是DJ打碟的動作，「冷靜，活計，別嚇到我的朋友。」
不論其他，他的聲音確實有些性感，屬於渾厚的男低音，能夠觸動人心，讓人不自覺的聽從他的命令，樓管壓低了槍口，大氣不敢喘。
我和安東尼對視了幾眼，嘴角上揚，雙指在眉頭一揚，向他示意致敬。
他回應了一個同樣的動作，不是很標準，帶著幾分慵懶隨意，然後帶著他的手下繼續上樓，看到他拐到了朱文昌那個樓層，我臉色頓時陰沉了下來，無力的嘆了口氣。
樓管緊張的看著我，也不敢再催促了，在下樓的時候，他好奇問道：「你認識安東尼？」
我淡淡回了一句，「沒打過交道。」
走出公寓大樓，從樓上砸落幾件帶血的濕衣服，正是我剛才換下的，忘記帶走了。
我眯著眼抬頭朝朱文昌宿舍窗戶看去，他正在窗戶口朝我怒視，安東尼從窗戶探出頭看了下，朝我笑了笑，然後又縮了回去。
走在小鎮的街道上，冬日暖陽普照，街道兩旁種滿了四季常青植物，我的心卻籠罩在一片陰鬱中。
在路邊隨便找了一家快餐店，到吧台跟學生服務員要了一份熱狗和一杯奶茶，然後找了一個偏僻的角落坐下，一個人發了會呆，等服務員把食物和飲料送來，才回過神。
猶豫了下，拿出手機撥打了一個號碼，電話響了好幾聲對方也沒有接，正當我準備掛斷的時候，就聽到對面一個低沉的聲音問道：「是誰？」
「我。」
那邊遲疑了三四秒鐘，問道：「楊麒？」
我無聊的用吸管划動著奶茶，「嗯！」
很快那邊傳來爽朗的笑聲，「你這傢伙，還記得我的電話，還以為早把我忘記了。」
他叫趙文傑，是本地華人，平日對我們都很照顧，被我們華人留學生戲稱為「小孟嘗」，有事求到他頭上，基本上都是有求必應，若生活在古代也是豪俠一類的人物。
我和他的關係尤其好，視他如兄長，再次聽到他的聲音，突然覺得有些愧疚，一年多來我封閉著自己，沒有跟以前任何熟人聯繫過。
他可能感覺到我此刻情緒的低落，問道：「是不是遇到麻煩？嚴不嚴重？」
我猶豫著要不要把朱文昌的事情告訴他，考慮片刻后，說道：「朱文昌吸毒。」
那邊沉默了下，聲音低沉道：「我知道。」
我不由提高聲音，「你知道？」
「嗯，他的事你別管了，管不了，還記得你們剛到這裡，我跟你們說過的話么？到了紐約有四種人不能去碰，一、黑幫，二、種族歧視者，三、警察，四、吸毒的人。」
「可是朱文昌他……」
「我不是怕麻煩，而是他已經沒救了，如果他真能夠浪子回頭，我會樂意幫助他，但是現在我無能為力，」
我苦澀道：「難道沒有一點辦法嗎？」
「我們不是救世主，你不必感到什麼歉疚，路都是他自己選的……對了，你什麼時候回來的？」他故意轉移話題。
「昨天。」
「所以……你昨天睡在朱文昌那了？」
「嗯！」
「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
「什麼意思？」
趙文傑哈哈大笑道：「你不知道他現在不但吸毒，而且喜歡上了男人。」
我想到宿舍那些學生的眼神，頓時感到一陣惡寒，結巴道：「你開玩笑的吧？」
「上一次李東健喝醉酒，那小子差點被他爆菊了，如果你還不信啊，可以問問其他人，現在大家早都知道了，沒人敢靠近他了，看樣子你幸運的保住了自己的菊花了，恭喜恭喜。」
也許正是這種疏離隔絕的孤獨感，讓他在毒的道路上回不了頭吧？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這些想法在我腦袋裡一閃而過，決定暫且將朱文昌的事情放下，問道：「傑哥，我想租個房子？」
「OK，什麼樣的？不過我還是要收取一些傭金哦，你懂的。」
「明白，老規矩了，單間，不必太大，獨立性好，能保護自己隱私。」
「有倒是有一套房子符合你的要求，不過價格偏高，是一棟民宿，主人出國了，現在幾個學生合租，還剩下一個單間……」
「好，就它了，什麼時候看房？」
「你在哪？我現在過來。」
我朝窗外看了看，發現一個熟悉的身影，連忙說了地名，然後追趕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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