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墜樓(上)

第一章 墜樓(上)

不和的室友已經出門去,上鋪的同事也呼呼大睡,而虞譽卻還在玩手機。他一會看QQ,一會刷微博,一會查微信,最後再上布魯迪,心裏依然空落落的,跟大多數的同志一般無二。

他每天晚上都空虛寂寞冷,不到凌晨零點他是不肯閉眼睡覺的,現在已二十三點五十五分了。突然,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號碼打了過來,他一接到聽,便聽到另一頭非常熟悉的聲音。

電話另一頭傳來的聲音有些低沉,言語斷斷續續,飽含深情萬片,虞譽有些驚喜到了。因為這是第一次對方主動打電話過來的,而且沒有任何的徵兆與暗示,一切似乎那麼自然,讓人喜不自勝。

他便是虞譽的舊同事羅恨天,已被辭退了兩個多月,卻不知怎麼又跟虞譽聯繫。他那個人拽得很,虞譽拿他沒有辦法,前幾次也聯繫不到他人,也不知道他的具體住址。

虞譽輕聲含情問道:「怎麼了?都這麼晚了,怎麼還打電話過來呢?上個月打了十幾個電話給你都不接,我一氣之下就把你的電話號碼給刪掉了,沒想到今晚你卻主動聯繫我。」

羅恨天道:「我想你唄。」虞譽聽到這幾個字,臉兒立即紅得像熟透的蘋果一樣,害羞得說不出來話來。

恨天道:「你還在幹嘛呢?怎麼還不睡呢?我剛剛還以為你睡著了,接不到呢!」

幸好虞譽有晚睡的惡習,不然就錯過某些美好的人或事,隨口道:「我也想你唄。」

恨天笑道:「騙人!」

虞譽確實說了謊話,但依然口不改言,道:「這有什麼好騙人的,不信算了。」

恨天道:「好好好,我信我信我信。你想不想出來見見?」

虞譽心裏早已有如此的想法,卻遲遲沒有說出口,只嗯了一聲。

恨天道:「咱們去陽台上好不好?安安靜靜的,也沒有人在,可好?」

虞譽故意問道:「你沒有門禁卡,你要怎麼進來呢?」恨天道:「你下來給我開門唄。」

虞譽卻道:「你現在在哪裏?我把門禁卡扔下去,你自己開門上來吧?我現在還沒穿衣服呢!」

恨天調侃道:「你不用穿衣服,直接飛下來就好了,放心我會接住你的。」

虞譽心中早已樂開了花,也有了與之相應的生理反應,罵俏道:「你壞!你壞蛋!人家羞羞!」

虞譽被羅恨天的愛情炮彈炸蒙了,沉醉其中,差點不可自拔。五秒之後,虞譽的腦子慢慢冷靜下來,思量他與他之間的複雜關係。羅恨天性情自私倔強,這邪惡溫柔的表現可不像他平時的樣子,令虞譽心生疑慮。

虞譽介懷,他該不會與他男朋友分手之後,沒人愛想找我發泄一下吧?我可不是他私人訂製的發泄器,我可沒有那麼下作,那麼臭不要臉。如果不是這樣的話,他又怎麼會來找我呢?

他又想,我以前跟他做過兩次,但每一次他都是拍拍屁股走人,沒有事後的溫存之意,反而如同冰雪之寒,冷我心骨。再者說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不是與他男朋友分手了,我可不想再成為莫名其妙的小三而橫入其中。

恨天道:「我現在在大門口,你把鑰匙扔下來吧?我先掛了,電話費貴啊?」

虞譽本來還想多問幾句,對方卻掛了,心裏甚是不踏實。虞譽做每一件事之前都有兩個打算,即一個最好的與一個最壞的,如果兩者都能接受,那就沒什麼顧慮的了。

這次羅恨天來找虞譽,最好的結果是兩個人恩恩愛愛過一輩子,最壞的結果是他再次欺騙玩弄了他,而這兩個結果虞譽都能接受。虞譽喃喃道:「反正我現在也睡不着,見了他可能就在一起了呢!我不會放過每一次遇到真愛的可能性。」

虞譽下了床,走到窗邊往下看,果然瞧見羅恨天,於是就把門禁卡扔下去了。這是他第二次往下扔門禁卡,這次是羅恨天,而上次是某個不知名的同志網友,但結果卻是什麼都沒做。

虞譽輕手輕腳穿好衣服,踩着拖鞋,拿了室友的鏡子仔細打量了一番。他肥頭大臉,脖子也粗了好一大圈,擔心被羅恨天嫌棄。

他黑眼圈深重,臉孔暗黃粗糙,微紅淺紫的厚唇里露出白色的牙齒,像年過百年的老人一樣,沒有半點生氣。幸好他髮絲黝黑髮亮,鬍鬚稀疏青蔥,還看得出來他是一個二十來歲的翩翩少年。

虞譽擺出一副嬌羞的模樣看着鏡中之人,眉帶萬般風情,眸含千種愛意,時刻保持着幻想中的戀愛狀態。過了一會兒,他放下鏡子,先上九樓陽台去了,而門與燈卻忘記關了。他很期待,心跳也快,臉上笑嘻嘻的,像中了百萬大獎似的。

一分鐘后,羅恨天慢慢走了上來,手裏還夾着煙,嘴裏還冒出煙氣。虞譽興奮壞了,把所有的顧慮都拋在腦後,也不知道該說什麼。

羅恨天見他羞著臉,低着頭,眼裏滿是憐惜之意,壞笑道:「你老是低着頭幹嘛?不願意看見我啊?」

虞譽抬起了頭,看了羅恨天一眼,隨即又低了下去。

羅恨天還是一如往昔,手裏夾着煙,戴着凸顯帥氣的眼鏡,偶爾擠出壞壞的笑容。他長了一張白皙粉嫩的桃花臉,眸若點漆明亮,眉如削羽青翠,面色帶着一股似有似無的歉意,直勾勾地魅惑著虞譽。

恨天走到他的面前,用手托起他的下巴,輕輕親了一下。虞譽的世界都是彩色的泡沫,不點不破,而下一秒猶如遨遊在幸福之海之中,甜蜜快樂得不得了。虞譽面對男人的溫柔舉動都無力抵抗,乖乖受縛。

突然,羅恨天的手機鈴聲打破這一美好的景象,即感傷響唱道:「你在南方的艷陽里,大雪紛飛。我在北方的寒夜裏,四季如春。如果天黑之前來得及,我要忘了你的眼睛……」

羅恨天一臉的不耐煩,看都不看,立馬拒接。虞譽見此情形,便猜到了幾分,問道:「幹嘛不接?是不是你男朋友?」

恨天回道:「不是,是我另外的朋友。」

虞譽不信他所說的話,道:「你的朋友還真多啊?我剛剛看你的表情是那麼厭惡,你還敢撒謊說他只是你朋友,而不是你那愛斷不斷,斷之不斷的男朋友?」

恨天正想說話,手機鈴聲又響了,而虞譽冷冷道:「你接我就信你的話。」

他看着虞譽雙手環於胸前,眉頭也挑了一下,嘴角滿是不屑的表現,而心虛了幾分。

他猶豫了三秒,又拒接道:「好吧,我承認我騙了你,他確實是我的前男友。我跟他分手了,他還想糾纏我,我很苦惱,所以我才來找你的。我剛剛騙你是因為我怕你吃醋,怕你難過,怕你胡思亂想,你又是那麼可愛,我……」

虞譽心軟了下來,嚴肅的臉色被可愛的表情取代了,因為很少有人稱讚欣賞他的可愛。虞譽曾對羅恨天說過,凡是說他可愛之人都是喜歡他的人,但羅恨天只是第二個人而已。

羅恨天道:「咱們初次相處的時候,我就覺得你很可愛,我就對你有感覺了。」

虞譽道:「你從來沒有像今天晚上這樣說這麼多的情話給我聽,我的心房都被你攻陷了。」羅恨天一改常態,反而對他深情萬千,是天意還是圈套,他此時此刻分辨不了,也不想去分辨。

漆黑無光的蒼穹之上沒有半點星月之跡,數不盡的烏雲席捲而來,恐怕要下雨了。四周的樓房燈光已熄了一大半,人聲稀疏,犬吠絕跡,似乎有一絲陰森的氣氛。

不遠處的馬路對面的那家酒店,外觀高端大氣上檔次,燈光是那麼閃爍,霓虹是那麼耀眼,令衣衫不整者望而卻步,敬而遠之。那家酒店叫客戶酒店,是虞譽上班的地方,也是與羅恨天相識相熟之處。一轉眼,已過了四個多月,真是時光易逝,感情難消。

羅恨天扔掉煙頭,優雅地吐出最後一口煙氣,頓時男人魅力倍增。羅恨天走到虞譽的面前,一把將他攬入懷中,輕輕又慢慢親着他的耳朵與頸脖。恨天嘴裏低吟著,呼吸輕且重,心中的情火燒得旺,似乎要將虞譽包圍,一起縱身火海。

虞譽的身心都有了反應,害羞得像一隻發情的小鹿,罵道:「你不怕被人看見嗎?」

羅恨天道:「怕什麼呢?他們愛看就讓他們看好了。」

他那句話像一根小木棍,輕輕敲了虞譽的腦袋一下,令他清醒了過來,保持平時該有的理智。

他思忖,同志最大的致命傷不是得了病,就是曝光身份私隱,羅恨天這麼不在意,怕是有貓膩。他以前可是很敏感的,任何一絲風吹草動就會惱羞成怒,暴跳如雷的。如果不是當中是發生了某些事情,他不可能這麼大相徑庭,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此時此刻,虞譽心中只剩下這幾個疑問,他得病了?還是出櫃了?抑或兩者都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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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事的謊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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