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 寒冰倒影
見到錢靈兒退出了冰室，我的所有注意力立刻放在了蔣秀的身上。
蔣秀安靜的躺在那兒，身上穿著我給她買的最喜歡的一件衣服，閉著眼睛，對我微微的笑著。
我伸出手，手指輕輕的觸碰著她的臉，感覺到了一絲冰涼。
「阿秀，你一個人在這裡，會不會害怕？」我看著她，忽然覺得鼻尖兒發酸。痛苦的說道。
蔣秀再也不能開口，被冰室內千年寒冰反射出的光照射在臉上，更增添了她臉色的蒼白。
「你說過，你要和我永遠在一起，我卻辜負了你，你有沒有怨恨我？」
「我們認識了九年，我未曾對你做過什麼，但你卻還是想留在我身邊，究竟是為什麼？我真的對你有那麼大的吸引力么？」
「你對我沒有什麼隱瞞，唯獨這一件事卻讓我們天人相隔，你怎麼這麼傻？我救下你，是想讓你好好的活著啊，你又來救我幹什麼？沒有你，我怎麼可能會一個人在這世界上孤苦伶仃的活下去。沒有你，我如何獲得生活的勇氣。你對我說過，你想回家看一看，可你還沒有回到家啊。」
看著蔣秀，內心的所有苦澀在這一瞬間爆發。
我無所顧忌的痛哭著。我從沒有給她帶來什麼，她也沒有如何明白的表露過自己的情感。
我們誰都沒想到，那短暫的相見。竟然就是永別。
或許，蔣秀早就知道她會死。她還沒有準備好，我也沒有來得及接受。
為什麼，受到傷害的人是她？
我忽然憎恨起了劉三水，憑什麼，在教給了我保命辦法之後，又將茅山禁術教給了蔣秀？
這和我親手殺死她有什麼區別。還不如我死，而我現在生活在這個世界又有什麼意義？
復活蔣秀么，那可能真的是我唯一繼續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勇氣。
可希望，又如此渺茫，我該怎麼辦？
我不知道，如果蔣秀父母得知自己女兒已經去世的消息，又是怎麼樣的悲傷。
但我知道，我已經沒有再面對他們的勇氣。
在這一刻，我懼怕所有認識我與蔣秀的人。我不敢去看他們的目光，我覺得所有人看向我的眼神都帶著譏諷與同情。
我不要同情，我只想蔣秀活著。但我是不是還有這個機會，未嘗得知。
可只要有一線希望，我就要去爭取，哪怕刀山火海，我捨棄了這一身血肉也要讓蔣秀完好無損的重新回到這人世間。
什麼狗屁黃皮子，摒棄一切，要死也應該是我們兩個活在一起！
「阿秀，我要走了。我不知道這一去，是否還能有機會回來。如果我活著。我會在第一時間趕回來看去。如果我找到救你的方法，而我死了。」說到這兒，我沉默了。
「不，我不能死。我一定會找到救你的辦法，阿秀，相信我。」說完話，我猛的站起身。
全身都彷彿被掏空了，離別的絕望代替了傷感，我苦笑著，抹了一把眼淚。
我不想再哭了，這個世界上能讓我流眼淚的事情已經不復存在，我也只有一個目的，誰敢阻攔我，就是死！
又看了眼蔣秀，我將鳳凰血玉小心的放在了她懷裡。走出了冰室，帶著一絲決絕。
錢靈兒正站在冰室門口，看著通道上的一塊千年寒冰。
「走吧。」我對她說道。
錢靈兒點點頭，但卻仍舊站在那兒。
「你在做什麼？」我警惕的看著她。
「我師傅說過，這寒冰已經存在了千年。這世間之物。但凡時間久了都會有靈性，寒冰也是如此。如果長時間與它對視，它會顯現出那個你心中最在意的人的身影。當然，她也是聽別人說起，甚至這一輩子竟連雪都沒有見過，也不知道這事是真是假。」錢靈兒回答。
我愣了一下：「你看到什麼了么？」
她對我搖搖頭：「或許傳說真的大多並不可信，我在這人看了許久，也沒有找到我的意中人。」
「或許，就只是一個傳說吧。」我嘆息了一聲，不經意的看了眼那寒冰。渾身卻是一震。
錢靈兒見我反應不對，驚訝的看著我：「難道你看到了什麼？」
我慢慢的將目光從千年寒冰上收了回來，搖搖頭：「沒有，我們走吧。」
「嗯。」雖然仍舊疑惑，但她也沒再說什麼，和我一同走出了這條布滿了寒冰的通道。
出了洞口，我與錢靈兒並排站在洞外，看著遠處一片白雪皚皚的景象，都有些沉默。
「你走吧，我會守候在這裡，如果我不死的話，我會保證她平安無事。」過了很久，錢靈兒出聲對我說道。
我轉過身：「嗯，交給你了。」
錢靈兒點點頭。
「如果我找到了可以復活蔣秀的辦法，還能僥倖活著回來，從那以後，我的命是你的。」我對她說。
錢靈兒對我笑了笑：「我要你的命有何用？如果真的能復活那姑娘，我倒是祝福你們在一起，永不分離。畢竟，真心相愛的兩個人不能在一塊兒，那就是老天瞎了眼。」
我身體一僵，忽然想起了在寒冰上看到的那個身影，也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轉身便要下山，但只走了兩步卻又停下身。
「錢靈兒。你之前說過，你師傅或許知道可以令阿秀復活的辦法？」
錢靈兒點點頭：「是說過，但我師傅常年生活在武夷山深山中，我無法與她取得聯繫，所以還沒有辦法去問。不過你也得有個心理準備。師傅她畢竟上了年紀，有很多事情已經忘記了，是否記得我也無法保證。」
「嗯，如果我還能回來，可不可以拜託你回一趟武夷山？」我說。
錢靈兒沒有任何猶豫，對我點點頭：「好，反正滅族之仇我已經報了，再沒有留在這裡的理由。等你回來后，我便會回到武夷山，找我師傅詢問。」
「謝謝。」我對她說了一聲。
錢靈兒看著我，目光有些複雜：「你我都是命苦之人，失去了自己最親近的人，我幫你就像是在幫自己，你不要覺得有什麼。而且這麼一個善良的姑娘，如果真的離開了。我也會覺得很難過。」
「還是謝謝。」我說。
錢靈兒笑了笑，對我擺了擺手：「早去早回吧，希望你能夠帶回來好的消息。」
「好。」我輕聲說道。
快速下山後，原路返回又回到了趙沖所在的那條小路。
「怎麼這麼久？」他見我回來了，疑惑的問我。
「沒事。去火車站吧。」上車后我對他說道。
趙沖也沒有多問，很快將我送到了一個縣城內的火車站。
「火車票蕭然應該已經辦好了，你進站找她就好。」趙沖對我說道。
我點點頭，下車后正想往裡走，趙沖卻忽然開口叫住了我：「吳仕。」
我轉過頭奇怪的看著他：「怎麼了？」
「活著回來！」趙沖對我說道。
我微微一怔。對他擺了擺手，走進了火車站。
蕭然就等在門口，見我來了走到我面前，掏出一張火車票遞給我：「快走吧，已經開始檢票了。」
「好。」我應了一聲。和她快速跑到了檢票處，然後進入站台後上了火車。
上一次我們一同坐火車，還是我在逃亡的路上，前後相隔了不到十天。
很短暫的一段時間，在人生的路上不算什麼，但就是這麼日子，所發生的事情卻令我措手不及。
痛苦，悲傷，絕望無助等等負面情緒，在踏上火車的一瞬間，令我面如死灰。
我臉色陰沉，坐在了車票對應的位置上。
不多時，火車開始慢慢的行進。
再沒有什麼顧忌，我閉上了眼睛。長時間的疲憊感終於上來了，不多時我已經昏睡了過去。
這一覺睡的很不熟，事實上，我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蔣秀的離開，更是令我沒有了太多的睡意。
但我能騙我自己，可身體卻不能騙我自己。我害怕如果我再不休息，在還沒有進入那海底龍冢之前就已經崩潰。為了我，也為了蔣秀，我必須養好精神。
不知道過了多久，感覺身旁的蕭然似乎推了我一下。
我以為只是她不故意的碰了我一下，沒有睜開眼，卻感覺她伸出手又抓了一下我的衣服。
我睜開眼睛奇怪的看著她。
蕭然沒有說話，用目光示意我看著這個車廂。
我將目光從她的臉上移開，意外的發現車廂內的光線居然出奇的暗。
我記得我們上車的時候只是中午，難道我就睡了那麼一會兒，天就已經黑了？
驚訝的看了眼窗外，不對，那種黑並不是我們常見的黑天。那是一種壓抑的黑，窗外什麼都看不見，根本就沒有任何一點光亮。
再看車廂內的乘客，彷彿都已經睡著了一樣，身體靠在車的座椅上，就那麼直挺挺的坐著。
但是，沒有一個人閉眼睛！
在我對面，坐著的一對老夫妻，就瞪著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著我與蕭然。
我伸出手在他們面前晃了晃，他們也沒有任何反應。
「察覺出不對了吧？」蕭然問我。
我點點頭：「感覺，他們好像在一瞬間，被什麼東西勾走了魂魄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