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1.許權，你回來了

「怎麼？不記得我了？」

那少年冷冽一笑，往前走了兩步，而隨着他迎來的動作，我怯生生的往後退了兩步。

我已經不知道用什麼辭彙來形容自己的心情，我也曾經幻想過，和他再次相逢會是哪種場景。

是高興？是尷尬？或是難堪？

統統都不是，那一刻，我只想逃避。

我閉上了眼淚，轉過頭來撒腿就跑，可在這時身後卻跟着傳來了腳步聲。沒有給我推門而出的機會，他強硬的將我的身子按在了牆上，手臂擋在我耳邊，眼眸里迸發出無法抵擋的寒光。

「小啞巴，我是許權啊，難道你忘了？」

剎那間，聽到許權這個名字，我身子一軟。

許權？許權！我怎麼可能忘記！而從他口中叫出了那句小啞巴，既讓我感到陌生，又是如此熟悉。

陌生的是，時過境遷，熟悉的是，萍水重逢。

好多年過去了，許權變了，他又長高了，不過很瘦，瘦的甚至有些病態，讓人覺得弱不禁風，只有他那雙邪魅的雙眼，倔犟的眸光，依舊如少時那般凌厲，深入人心。

「許權...」

恍惚之中，我輕輕喚了一聲許久沒有重提過的名字，眼角開始抽搐起來。

然後，許權用修長的手指捏住了我的下巴。迫使我抬頭去正視他的目光。

「小啞巴，你過得還好么？」

他的笑容很溫柔，一瞬間勾起我心中涌動的回憶，那時候的許權就是這般待我，他難得會笑，但笑起來很好看，總是能夠安撫我那顆不平靜的心。

我點點頭，說了聲還好，眼神四處張望，試圖擺脫他的糾纏。

「可是你知道，這麼多年了，我是怎麼度過的么？」

許權臉上的表情，突然陰森了下去，他的笑容凝固了，變得扭曲，變得冷寒。

「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為什麼要拋下我？難道你忘了么，我們說好的，等我長大了，我帶你一起走？」

「你忘了么！」

許權的呼吸變得急促了起來，他握着我肩膀的手。開始不斷顫抖。

我不停的搖頭，嘴裏一直喃喃著同樣一句話，不是這樣的，不是這樣的。

我想解釋什麼，可到最後任何力氣都沒有，我害怕面對許權，更害怕面對他的這些問題。

我想挺起身子，從他懷抱的禁錮中掙脫，可他卻加重了起來，重新把我壓到了牆上。

那一刻，我們兩個人的臉，緊緊的貼著，只要稍微一用力，就會和成一體，我清楚的看到了他濃密的睫毛，高高挺挺的鼻樑，同時也讀懂了他眼神中的恨。

那是對我的恨。

「你就是這種人！老子當初真他媽的是瞎了眼了，怎麼會信了你的話，你他媽的那麼自私，一個人說走就走了。你他媽的有想過我么？我做的那些努力，身上那些傷疤，他媽的有半點意義么？！」

許權的情緒，達到了沸點，他嘴裏狂罵着髒話。試圖將這麼多年壓抑在心底的一切都發泄出來，他握緊拳頭重重的砸向了牆面。

嘭的一聲悶響從頭頂傳來，看着發了瘋一樣的許權，我哽咽的差點暈厥了過去。

我心疼許權，應該去安慰他。可我此時此刻，又有什麼資格去安慰他？

「槽！你為什麼要這麼對我，我到底做錯了什麼！你知道么？我一個人在那個小小的閣樓里，看着窗外的鐵門，整天整夜的發獃。我像個瘋子一樣盼著能再見你一眼，你知道那種感覺么？你他媽的不知道，你他媽的一次都沒回來過，你沒有！出來以後，我每天晚上，都得靠安眠藥入睡，可即便是這樣，我也會做同一個噩夢，夢裏只有你一個人，你看看現在的我，到底是人還是鬼？」

許權徹底到了崩潰的邊緣，他的眼眶，掙扎出了淚，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寞落的坐在了地上。

我走了上去，輕輕的碰了一下他的肩膀。

「滾！別他媽碰我！」他怒吼了一聲，雙手拚命的抓着凌亂的頭髮，而我，又能為他做些什麼呢？

那些傷痛，那些創口，已經形成了，在許權身上無時無刻的折磨他，永不磨滅，永不停息。

許權原本就是一個偏激而又極端的人，他不可能原諒我。絕對不可能。

我們兩個人，在晦暗的燭光下對峙著，離得那麼近，可彼此之間，卻如同相隔了一片太平洋。

然後許權擦了擦眼淚，從地上站了起來，紅着眼睛苦笑。

「現在你滿意了？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了？呵呵，我覺得自己好傻比啊，簡直就他媽的一個小丑。」

「我恨你，這輩子都不會原諒你。」

許權又咬着嘴唇。吐出了一句話：「你欠我的，這輩子都欠我的。」於是他走到我面前，修長的手指劃過了髮絲，摸向了我的臉。

他讓我轉過身子，之後便從後面輕輕的，慢慢的，抱住了我。

這個擁抱，彷彿相隔了一個世紀那麼漫長，漫長的讓我窒息。

他抱着我，嘴唇伏在我耳邊。邪魅的聲音，如同踮起腳走路的貓。

「我要你還。」

「我，我該怎麼還？」我沙啞的問道，情緒被來回拉扯。

「我要你，也和我一樣。體味到，那種撕心裂肺的滋味。」話說完之後，許權笑了，病態的笑着，他把我的身子推了出去。扯了扯衣領，坐在了椅子上。

「你沒想到，會有重逢的一天吧？」

「你肯定也想不到，我從福利院出來，突然變成了這種身份吧？」他說。

「那束花還喜歡么？我可是費了不少心思。」他又說。

他的話。就像是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我的咽喉。

「重新認識一下吧，你叫曹小優是吧？我叫許權，我的身份你不必知道，自然會有你了解的那一天，你只需記住一點，你欠我的，就應該覺得愧疚，你要一點一點的還給我。」

許權回來了，他隱藏在我的身邊，調查我的一切，生拉硬扯般融入了我的生活，我覺得自己彷彿被一張從天而降的網緊緊的捆綁住了內心。

「你是想找一個叫白媚的女人吧？」許權拿捏着手指，以一種深不見底的眼神看着我。

聽了他的話，我馬上抬起了頭。

「我可以幫你。但你必須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什麼條件？！」我死死的看着他，開口問道。

許權搖了搖頭，勾著嘴角一字一句的說道：「和你男朋友分手。」

聽了他的話，我錯愕了，我是想找到媚姐。為了找到媚姐，我可以吃再多的苦，承受再大的壓力，我也欠許權的，我會慢慢還他，可他提出的這個要求，我怎麼可能會答應？

「許權，過去的事都已經過去了，而且是我們兩個人的事，和其他人...」

後面的話，我沒有說出口，便被他決絕的打斷了。

「別和我說這些，我就讓你和他分手，必須分手！」

許權用手摸著下巴，細細的打量着我，觀察着我的臉上表情的細微變化。

我沒有任何猶豫，態度堅決的搖了搖頭說：「不可能，我不會和他分手。」

「你喜歡他？」許權眉峰緊皺，周圍的空氣一瞬間壓縮成一團。

「我愛他！」我斬釘截鐵的回答道。

我當然愛白景騰，他現在是我唯一的一切，我難以想像失去他，自己的生活變得有多狼藉。

那一瞬間，許權的目光中燒起了一把火，但只是一閃而過，他點點頭，霸道的宣佈道：「曹小優，你知道么？這個世界上，只要我想得到的，我必須得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