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第3章 生存的意義

公元1607年，萬曆三十五年，天晴，多雲。

似乎人從出生之後，不論做多少的事情，最終等待自己的都是逝去。--《秘明》

走過了沉寂的老街，穿越喧嘩的鬧市。

最終，朱明來到了自己今天的目的地。

這是一個很是安靜的小院，遠遠地從外面看過去，綠色的藤枝爬滿了院牆，開出一朵朵的鮮艷的花朵。透過院牆，幾個露出來的屋檐配着大明那些技藝高超的匠人的手藝，顯得更加的古樸。

推開那扇已經是上了年紀的木門，一陣的因為許久沒有上油而發出的獨特的聲響傳入朱明的耳中。

一瞬間的，撲面而來的便是一陣嘈雜。

幾個身着破舊的甚至有有着許多的補丁的麻布衣的小孩越過朱明的眼前。

大大小小的好些個小孩，一股腦的竄進一側的廂房之中。

這番場面，顯得與這座古樸祥和的院落格外的不合。

鄒鄒眉頭，朱明心中一陣狐疑，像是預感到有什麼事情在今天會發生在這座院落一般。朱明不禁的加快自己的腳步，向著之前的那些孩子進入的廂房走去。

「姐……你怎麼樣了？」

「哥哥，姐姐不會有事的吧？」

「姐……」

一推開門，朱明就清楚的看到一群四五個孩子圍在床邊。一個個的注視着被一群人圍起來的一位少女，漸漸的傳出一陣的哭聲。

霎時間，哭聲竟然是顯得越發的大了起來。

「都哭什麼哭，又不是大家大戶的生個病的怎麼了。都給我滾出去。」

一聲顯得還有些稚嫩去很是渾厚沉重的聲音傳出，瞬間的房間中原本的嘈雜安靜下來。可是一群被訓了的孩子卻還是不願意離開這個房間。

朱明一聽這聲音，不禁有些搖搖頭，和自己年紀相仿的陳大卻是越來越有大家長的摸樣了。

「好了好了，都怎麼回事啊？是不是你們幾個小傢伙又惹陳大生氣了？」連忙的，朱明邁著步子擋在那人面前，背後的小手急忙的揮揮。一眾孩子這才連忙的跑出去。

這時候，朱明才看清陳大的樣子。

還是那般的黑，卻很是敦實。只是此時的陳大臉上並沒有一絲的笑容。

「你自己看。」說着，陳大像是有些氣急的轉過了身子，不再看着朱明。

這個時候，朱明才將視線移向床上。

一個很是纖薄的身子正蓋着薄薄的布，原本還很是好看的臉頰這個時候卻是通紅的，一絲絲的汗水順着極致的臉頰流下。顯得姑娘更加的虛弱，更像是下一刻就要香消玉殞。

「大姐這是怎麼了？」顯然的一看就知道床上的這位姑娘是生病了，連忙的朱明扯住陳大的衣袖。

一邊的，朱明也顯得很是着急的看着被自己喚為大姐的陳玉。

就這麼一問像是徹底的點燃了陳大，一時間竟然大吼大叫起來：「我怎麼知道？我也不知道大姐怎麼回事。今早起來后就這般，還是小小她們見到了大姐做事的時候身子一顫一顫的，才來找我的。」

眼神慢慢的冷下來，一語不發的看着陳大，直到陳大徹底的安靜下來，朱明這才用一股與自己年齡不符的語氣說着：「平時怎麼說的，遇事便這般的大急大燥？」

「我……我這不也是真的着急起來了嗎？」明明眼前的朱明比自己更加的弱小，可是陳大還是像是見了老虎一般的喏喏的說着，像是怕下一刻朱明又要發起火來。

看着陳大的摸樣，朱明又是好笑又是氣急，搖搖頭道：「現在就好好的說話，大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我也不知道啊，就只知道我回來的時候，小小急着說大姐生病了，我一看大姐真的是躺在床上疼的只哆嗦。」

「小小，你進來。」看着陳大一臉的無奈，朱明只好揮揮手，向著門外喊道。

而剛剛離去的一群孩子此時正圍在門外，其中的一個只有七八歲的小女孩一聽裏面的聲音，渾身一抖，像是比去見陳大還要害怕。

只是，還是緩緩的邁著自己的腳步，向著房內走去。

看着自己面前的小小一副像是快要哭的樣子，朱明想想自己剛剛的語氣，笑着摸著小小的頭：「好了，朱明哥哥不是要教訓我們家小小的。」

一聽朱明這般說道，小姑娘瞬間的高興起來，只要自己面前的這個發起火來比陳大哥哥還要可怕的朱明哥哥不對自己發火就不會有任何的事情。

「那你說說，今天早上大姐究竟是怎麼回事。」朱明和善的說着，生怕自己嚇壞這個孩子。

「大姐……今天早上大姐和以前一樣早起給我們做早飯的，我在一邊幫大姐做飯呢。後來大姐突然喊疼，然後還哭了起來，我就喊大哥他們過來把大姐扶到床上的。」說着說着，小小像是不忍自家大姐生病一樣的哭了起來。

看看陳大，朱明眉毛習慣性的皺皺：「大姐這中間就沒有其他的反應嗎？」

「有……只是……」說着，小小又看看陳大。

陳大氣急：「讓你說就說，磨蹭什麼。」

連忙的，朱明止住陳大的火氣：「只是什麼？」

看着床上的大姐，小小哭着腔子才說道：「只是後來大姐說肚子疼，然後換下來的瀆褲上好些血……」

聽着小小說到瀆褲，陳大連忙的臉色一變，顯得很是尷尬：「大姐這是怎麼了？」

「是……」聽小小這般說道，朱明這才知道大姐這是月事見紅了，有連忙的推著陳大：」你出去，這裏我都知道了。「

被朱明連推帶踹的趕出房子，陳大嘴中還是一陣的嘀咕：」大姐到底是怎麼了嘛。「

房間中，朱明和聲細語的對着小小說着：」小小，大姐沒有什麼事情，你們都不要擔心，這幾天不要讓大姐做事，每天我過來給你們做飯。「

」恩。「

」對了，這幾天被讓大姐着涼了，多些熱水給大姐喝。「想想，朱明又對着小小這個丫頭吩咐道。

說完，便讓小小也出去了。這時候，朱明才緩緩的來到床邊，坐在一旁的小凳子上。

」慶生？你來了啊！「似乎是被房中之前的動靜吵醒，陳玉這時候緩緩的睜開雙眼看着朱明。

乖乖的點點頭：」是的呢，大姐你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嗎？「

朱明有些疑惑的看着床上還顯得很是虛弱的陳玉。

一臉的迷茫，陳玉慢慢的搖著頭：」不知道。「

一聽大姐這般說道，朱明倒是顯得有些尷尬起來，在大明這個朝代，儘管自己還沒有成年只是個十歲的孩子，但是有些事情還是不能觸碰的，想着大姐和陳大的身世，有些女孩子的事情也沒有人和大姐說道，只好忍着尷尬說道：」大姐……是第一次來月事了……「

說完，朱明像是幹了什麼一般的連忙逃一樣的拋出房間。

出了廂房，朱明可是好一個喘息，看着陳大像是有些逗樂的看着自己，想想之前的情景，朱明不禁上前踹了幾下陳大。

」怎麼好好的又踹我啊？「顯得一臉的氣憤，陳大表現的很是兇狠的對着朱明說道。

剛又準備抬起的腳，聽着這話卻是止住了。想着這個古板，封建思想根深蒂固的時代，男女大防，朱明有些無奈的嘆氣：」算了，和你說你也不明白。只是這幾日別讓大姐在家中做什麼活計了。小小，你們進去好好的照顧大姐。「

」哦。「

示意了一下陳大，倆人便和諧的端坐在院中的水槽旁。

看着那些偷偷的從外面爬進院子的綠色，朱明一陣的沉默。

今天，朱明又一次還更加的真切的感受到。這個時代的悲哀，這個時代的無奈，以及這個時代的人們的無知。

在那遙遠的地方，稍微的大一點的孩子都能知道大姐今天是怎麼一回事，可是在這裏，卻因為種種的原因，無知的以為是得了大病。但是朱明卻從來沒有看不起這些無知的人們，只是為他們感到一絲的悲哀，悲哀與這個時代的教條，悲哀與這個時代的陳舊。

這些人，從生下來，也許就只知道不停得勞作，不停的在這片巨大的土地上揮灑著自己的汗水，然後自己只得到真正收穫的一點點。而他們的生活卻顯得更加的單調，只為了勞作而勞作，從來不會關心別的事情，直至死亡。

」還是你們讀書人好啊！「看着身邊忘神的朱明，陳大不帶情感的說着。

」恩？「

扔一個石子到水中，濺起一圈的漣漪，陳大突然笑着說道：」當然讀書人好了，什麼事都知道，還能做大官，享大福。「

」那你也跟着我讀書啊。」

「不了，有你去讀就行了，我還要照顧弟弟妹妹他們，還有大姐。」陳大學着朱明的樣子皺皺眉頭。

但是朱明卻是最不喜歡這樣子的陳大，連忙的拜拜手：「隨你了，你日後想怎麼都行，反正我做官了，都帶着你還有大姐她們。」

轉頭一笑：「好啊，到時候我就給朱大官爺做護衛，小小她們給你做飯。」

拍拍身上的衣服，朱明沒有說什麼，揮揮手算是告別向著院外走去。

遠遠地傳來：「今晚你們的飯就你做了，我明天過來給你們做飯。」

「混蛋，還是讀書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