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第23章 橋邊的相約
許星塵駕車來到跨江大橋，深夜的這裡，只有來往的車輛，人行道上幾乎沒有任何行人，平日里明亮的路燈這時也顯得有些暗淡，橋中央的那一行花圃中隱約傳來蟲鳴。
大橋的人行道上，一位少女正佇立其中，白色緊身長褲，淡藍色的雪紡襯衣，優雅的站姿，兩手背在身後，面朝著江面。
那肯定就是伊人望月了……
許星塵顧不上關閉車子發動機，直接打開車門沖了下去，直到伊人望月轉身看見了他，才放慢腳步。
伊人望月玉唇緊閉，目不轉睛地盯著不遠處的許星塵朝著自己緩步走來。
「伊人望月……」走到了伊人望月身前，許星塵一字一頓的輕聲念道。
「我叫傾月，凌傾月。」伊人望月就像自我介紹一般。
聽了伊人望月的話，許星塵渾身一顫，彷彿被一道閃電劈中。
凌傾月……這個名字，正從記憶的深處緩緩浮現。
「還是這個地方，還是只有你我，你不記得了嗎？」伊人望月臉上露出微笑，開始沉浸在她自己的故事中。
「那天晚上，一對原本應該在課室中晚修的高三學生，躲過老師與門衛的重重看守，逃課跑到了這裡，只為了欣賞男孩為女孩準備的一場煙花雨。」伊人望抬起頭來，似乎在尋找著當時煙花盛放的那片夜空。
「煙花持續了好久，兩人原本是手牽著手，到了最後，卻成了男孩緊緊抱住女孩。」伊人望月笑得更加燦爛，而許星塵則看得出了神，腦海中泛起點點滴滴的回憶，若隱若現。
「那晚，女孩收穫了這枚戒指，男孩俘獲了女孩的心。」伊人望月輕撫著戴在手上的戒指，淺淺的酒窩，藏著滿滿的幸福，也醉了此時的許星塵。
許星塵聽著伊人望月口中的故事，腦海中浮現的記憶越來越清晰，一件件男孩與女孩之間的故事像電影一般在腦海中閃過。
「你一定不會忘記的。」伊人望月看著許星塵，不再注視手中的戒指。
頭部的劇痛再次來襲，許星塵連忙抓緊橋邊的扶手，撐住自己整個人的重量。
伊人望月咬了咬嘴唇。
「男孩和女孩如願考上了同一所大學，男孩在開學之初，闖入了名叫『創世』的網游，決心在那裡揮灑自己的青春，女孩也時刻伴隨著他，無論是生活還是遊戲。」伊人望月語氣溫柔。
「男孩成為了遊戲中巔峰的代表之一，在官方舉辦的聯盟杯大賽中，他帶領著女孩和一群志同道合的好兄弟組隊，一路闖關，可是……」伊人望月突然沉默了。
伊人望月的聲音戛然而止，許星塵的心中，也升起了一股深深的恐懼，讓他一時間忘卻了頭部的疼痛。
「不……不會的……」雖然伊人望月沒有將故事繼續講下去，可是許星塵卻隱約記起了後面所發生的事，他抓著扶手的手臂浮起青筋，渾身微微顫抖，整個人已經被恐懼支配。
「還是這個地方，這個曾經開始的地方。」伊人望月停了好久，終於再次開口，「他開車載著她，兩人正討論著拿到聯盟杯的冠軍之後，就開始週遊世界……可是一輛滿載貨物的汽車，毫無徵兆地逆行衝上大橋，撞了過來。」
「為了保護女孩，男孩本能地操縱方向盤，將自己暴露在迎面而來的那輛車前，然而女孩卻一把推開他，將方向盤轉向另一邊……最後，女孩所在的副駕駛座被那輛逆行的汽車迎面撞上。」
許星塵此時已經毫不在意頭部的痛楚，他的胸口，彷彿被尖刀刺中，難以呼吸，嘴巴微張，卻根本說不出話來。
「刺耳的剎車聲，長鳴的汽車喇叭，還有男孩那響徹天際的哭喊，陪伴著女孩走過了生命的最後一刻。」伊人望月的微笑不知何時已經消散，講到這裡，她緊咬著嘴唇，眼中泛起了淚光，一步步朝著許星塵靠近。
伊人望月所說的畫面清晰地出現在了許星塵的腦海之中，特別是位於副駕駛座上的女孩，那身白色連衣裙，那奄奄一息之時擠出的微笑，那閉上雙眼前最後的叮囑……
許星塵的雙手突然間就失去了力氣，整個人順著扶手，跪倒在人行道上，淚水不止，卻哭不出聲。
「親愛的，你不記得我了嗎？我是你的傾月啊……」伊人望月蹲下身來，擠出一抹笑容，但淚水已經不受控制地湧出眼眶，「你怎麼能因為我而失憶呢？」
「不，不是的，不是這樣的，你是……你是伊人望月，我……我身邊沒有叫凌傾月的人……沒有……」許星塵推開伊人望月，用盡渾身的力氣站起身來，往後退去。
「你答應過我，你要拿到聯盟杯的冠軍，你要在全國的玩家面前宣布我是你的女人……你怎麼可以不守承諾呢？」伊人望月被許星塵一推，倒坐在了地上，但又咬咬牙自己站了起來，哭得梨花帶雨，再也擠不出微笑來面對許星塵。
許星塵的呼吸不再那麼急促，他的腦海中，已經完完全全地找回了關於凌傾月這個人的記憶。
伊人望月……凌傾月……
「傾月。」許星塵站在原地，就像是久別重逢一般喊著女孩的名字。
伊人望月沖了過去，被許星塵緊緊地擁在懷中。
許久過後，伊人望月掙脫開了許星塵的懷抱，後退了一步。
「親愛的，你記起了這一切，但我也要離開了。」伊人望月的聲音好溫柔，就像一位妻子與即將出征的將軍道別。
許星塵睜大了眼睛，喉嚨再次堵住，說不出話來，只能伸手向伊人望月抓去，明明就近在咫尺的女孩，可自己的手卻每次都因差些距離而無法觸及。
「不要再為我難過，親愛的，我這麼愛你，怎麼捨得你難過呢？」伊人望月的身形變得模糊。
「不要……」許星塵只能說出這兩個字，無數的挽留堵在胸口，卻無力說出。
「只要你還愛我，我就會永遠陪在你身邊。」伊人望月留下最後一抹微笑。
跨江大橋上的人行道上，只剩一位少年的身影，他哭得聲嘶力竭，淚水染濕了他整張臉龐，顯得狼狽不堪。
伊人望月，只是一場幻覺嗎……你出現在我的世界，只為了讓我找回這份記憶……我不懂得珍惜，匆匆流失了與你重聚的短暫時光……當我終於想起了關於你的一切，你卻再次離我而去……如果可以，我寧願當一輩子的小白玩家，只要你能陪在我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