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寵得無法無天

第44章 寵得無法無天

思慮之餘,我問他:「他怎麼了?」

「他死了。」他說道。

我猛地被死嚇住:「怎麼死的?」我原本還單手撥弄我媽擇了一半的芹菜,現下縮回手,莫名有些恐慌。

「他之前就得了不治之症,昨晚逝世的。他沒什麼親人,就一個年幼的妹妹。那個妹妹現在寄養在一戶人家,名下有些資產。他送毒蛇這事,自己也知道是錯的,是不可以的,應該是為了妹妹才做冒險卻價高的事。」

我有點消化不過來:「這麼複雜?」

「才追查到他這邊,很多事是我推測,但八九不離十,缺點證據。驚喜,我肯定的是,有人要針對你。我不知道會不會牽扯到你的家人……」

我着急打斷:「那我爸媽和佳音怎麼辦?」

「你別着急,在找出那個人之前,我會派人守着你老家這邊。伯父伯母和佳音,我都不會讓他們出事的。」他保證。

「林辰,謝謝你。」我搜刮腦汁,思考近來得罪的人。

「今晚你必須趕回來,我要好好問問你最近的活動。但你也不必太緊張,除了江濯他們,我還有警方的朋友,一定會早日揪出幕後真兇的。」

林辰特嚴肅,我也特嚴肅地回:「好。」

本來我還想預支假期在家裏帶個兩三天,我怕佳音不習慣,我也和爸媽聚一聚。佳音還小,怎麼得罪人?

所以,對方一定是針對我。我留在這裏,對方可能就會禍及家人。

掛了電話,我始終有點心不在焉。我抓起把芹菜,有一下沒一下地扯著葉子。我心思完全不在蔬菜上頭,絞盡腦汁回憶我得罪過誰。

我在雜誌社屬於那種老好人,輕易也不能得罪誰啊。

工作?

在遇到林辰之前,我很少正式出面工作和被採訪者之類交涉的。

思來想去,恨得我牙痒痒的,就可能是陸也生和陳菲兒了。可是陸也生得到了與LAT集團的合作,陳菲兒可以嫁入陸家,他們有什麼好恨我的?

而且他們讓人送毒蛇,後續再有加害行為,坐牢時間不會短。

他們沒人這麼傻吧?

可除了他們,我還能得罪誰?

「發什麼呆,芹菜都要被你拔殘了!」我媽平地一聲吼,手拍我的肩膀。

我凝神一看,我媽扯過小板凳,坐在我面前,奪走我手中的芹菜。

「你這手傷了,別瞎動。」我媽嗜賭各種毛病多,但是細心而且十分護我。要不然,她也不能就這麼和陳蓮女士掐起架來。

我用右手食指戳了戳左手虎口:「好幾天都在輸液吃藥外敷,現在已經好得差不多了。」

「佳音口裏的林叔叔,就是那個林辰?」我媽突然問我,眼中含笑,和當年讓我嫁給陸也生時一模一樣。

我挺抵觸的:「我們是朋友。普通朋友。」

「普通朋友,你還住在他家?」我媽非要刨根問底。

「我這不是在他家裏打雜嗎?」我起身,「我去看看佳音。」

我媽大力把我扯回椅子:「你給我坐下,說清楚!打雜?什麼打雜?聽佳音的意思,他對佳音很好,你也沒有挑來揀去的資本了,遇到好的,就加把勁,別讓人磨掉耐心。」

「媽,我知道我是離異婦女,還帶着佳音,難以嫁出去。你放心,你要真急,我緩過這段時間,我就去相親。可現在我剛剛和陸也生離婚,對結婚有陰影,我辦不到。」

一提到陸也生,我媽也是噤聲狀。

不過很快。她問我:「那個林辰,對你和佳音都不錯,不是比那些莫名其妙的相親對象要好?你怎麼不願意考慮?」

「媽,就是他太好,我才不敢。」我實在不耐煩,又不好把陸也生綁架佳音,我替陸也生背負巨額債務的事情說出來。要是一說,我媽那脾氣,指不定要和陳蓮女士幹上好幾天的架。

我媽安慰我:「你也別太自卑。你是我生的,斤兩我是清楚的。你可是個美人,比我年輕時候還美。就算有個佳音,佳音也不是水靈靈招人喜?林辰再好,願意對你好,你就應該敢於考慮!」

說不上來為什麼,我媽的安慰,完全起了反作用,讓我渾身不舒爽。

「行了,媽,林辰和相親對象,我全都會考慮。」我敷衍,「再過個一年半載吧,媽,你也知道,二婚本就難看,草草找個扯證不合適再離婚,那我成了什麼?我被人指點,你臉上也不好看吧?」

這話,應該是戳到我媽心窩子了。

我媽欲言又止,最後說:「行,你決定吧。」

實在怕我媽收拾著就又提起林辰這茬,我就進去和佳音玩玩鬧鬧。

佳音癱軟在沙發上看吃糖果看電視,我爸有一搭沒一搭跟她講寓言故事。見我進來,他喊我:「驚喜,你跟我去下書房。」

我點點頭,回身喊我媽:「媽,你進來。看着點佳音。」

聽到我媽答應一聲,我才放心跟我爸去書房。

我爸生平愛好都雅,讀書寫字喝茶。拋開我媽喜歡賭喜歡負債,我家還算小康。我爸就是那種文人脾氣,寧願粗茶淡飯也不願意倒賣字畫茶具。

我媽對其他是都不講究,在我爸這事上也是特別注重的。

據我爸說,我媽年輕時就沒逼過我爸去賣字,現在她賭錢輸,跟我要,跟陸也生要,也不跟我爸要。

我爸對我媽什麼都能忍,賭博不能忍。有時候教育多了,也傷感情。可我爸現在也不想過多鬧騰,就這麼和我媽過了一輩子。

從我有記憶起,我就覺得,是我媽配不上我爸。即便是當年沒開始賭的我媽,我都覺得他們不般配。

「爸,你有什麼事嗎?」

我爸讓我坐在椅子上,他則是坐在我對面,在書桌中摸索一陣。許久,他將一張棕色的信封遞給我:「驚喜,這是二十萬整,不管你跟誰借的錢,都去還給人家吧。」

「爸,你……」我吃驚地望着我爸。

我爸像是讀懂了我心中的彎彎繞繞:「你是我女兒,我最清楚不過。你這些年,工作的錢,不是寄回家裏就是花在佳音身上。而且陸家對你不好,離婚你為了佳音也沒要一點錢,你哪有錢去還那二十萬?

你媽愛賭,我有時候真的管不動。是你和陸也生鬧離婚我才知道她不僅瞞着我賭,還瞞着我輸了這麼多錢。你知道我的脾氣,早些年和你媽爭執累了,我現在已經見怪不怪。可是這二十萬,怎麼都不能落在你一個人肩膀上。」

「爸,你和我以後有點大病小病,都需要錢,你收著。」

我爸力氣大,和我對峙,硬是把錢遞給我:「你聽我說,佳音,這輩子幹了幾十年老師的清閑職業,的確沒留下太多積蓄。但是你爺爺奶奶的遺產,還在。我當初騙你媽,說那些錢都給你做嫁妝了。其實,那些錢我都存着。我是怕你媽知道有錢,又忍不住去賭。所以,我就和你媽湊合著吃穿,把錢存着。

我不想你媽知道我有錢,也不想你媽知道我這二十萬的事情,我就希望你媽這次能因為愧疚,徹底痛改前非。你放心拿,我這裏還有應急的錢。而且你欠朋友或者欠銀行,不如欠我的。我的後半生,都要你負責呢。」

我不是特別煽情的人,可一聽我爸這話,鼻頭忍不住泛酸。我看着朝我笑的父親,緩緩按住信封:「爸……」

「快收好。」我爸提示,「等會你媽做完飯喊我們看見,就不好了。」

「嗯。」我語帶哽咽,顫抖著將封好的信封放進包里。

我爸像是完成心事,頗有些輕鬆,擺弄起筆墨了:「驚喜,好久沒寫毛筆字了吧?來,這次爸研磨,你寫字。」

我明白,我爸多半是想用寫字遮蓋送錢這事,可眼淚就是忍不住了。

望向站立研磨的父親,我眼前浮現十多年前的場景。從小到大,我爸就是這樣教我,這樣研磨。姿勢未變,甚至連書房的擺設都是十幾年如一日,他的雙鬢,卻已斑白。

「別哭,來,寫顏體吧?」我爸忽然笑道,「小時候,你可是學這個最快。」

我擦走眼淚,說話艱難:「好。」

其實我腦子裏對寫字的印象已經模糊,自從結婚後,我爸交給我的一切,我都扔了。好不容易重拾琵琶,我居然還是為了賺錢。因此,我站起后,小心翼翼執筆,在報紙上練了許久,才真正落在宣紙上。

竹杖芒鞋輕勝馬,誰怕?一蓑煙雨任平生。

這句,是我爸最喜歡讓我練的,小時候我不大理解。現在我想。這應該是我爸想要的人生吧。

等我擱下毛筆,書房已經滿溢墨水味。我爸拎起墨跡未乾的紙,端詳一番。

「雖然不及當年,但是氣韻還在。」我爸下結論。

我羞赧不已,正要辯解,我媽敲書房的門:「你們倆別躲在書房捯飭筆墨了,出來吃飯了。」

「等會佳音午睡時,我給你寫,你看着。晚上回去時,記得帶走。」我爸輕輕將我的字放在桌面上,細緻碾平。

我看得有些出神。小時候,父親是我的天地,我一直想要嫁給我父親這樣的男人。可惜……

我爸側過我要走,我突然問:「爸,你後悔,娶了我媽嗎?」

他怔住,顯然是沒料到我會問這個問題。

連我自己,話一出口,也覺得十分不合適。

可我真的好奇,我爸這樣清風明月的,卻跟我共度餘生。我媽還喜歡賭,還暴躁。當然,我媽有優點,可始終在我眼裏,沒到與我爸般配的水平。

尤其是,我爸這樣的人,都要撒謊說沒錢來阻止我媽去賭。

沉默中,肆意的陽光從大開的窗戶溜進,流淌在我們之間。

我在我爸眼中看到暗涌,最終,歸於平靜。

「不後悔。」我爸鄭重回答,「別想有的沒的的,趕緊去吃飯,別讓你媽和佳音等急了。」

我想,我爸可能是思慮過昔日情事後認定不後悔娶我媽;也有可能,我爸心裏或許藏着讓他痛的硃砂痣,可礙於歲月與現狀,只說出一句:不悔。

不知為何,我心中的悵悵,久久難以消退。

我提及在S市有要事,我要提前回去。我媽就說早點做晚飯,讓我吃了再走。佳音更是不要午休了,纏着我麻麻長麻麻短。

我爸無奈,在佳音的注視下認真給我寫字。

等我爸寫好,竟已經下午四點多。原本唧唧歪歪的佳音,也在我懷裏睡著了。

「等墨幹了,再收好。」我爸拾掇筆墨紙硯。

我瞧了眼睡得香噴噴的佳音,又望向我爸:「爸,佳音暑假,你也暑假。你教佳音寫字吧,就像小時候教我一樣。」

我爸回:「你不提,我也會教佳音的。一個是我的驚喜,一個是我的佳音。」

喊醒佳音,我們下樓時,我媽也將晚飯準備好了。

我媽會做飯,這次一大桌,絕大部分是我愛吃的。我也知道她其實是後悔嗜賭,也是愛我的。

回家真好。

我突然感慨。

飯局進行到一半,門鈴響起。我家是那種大鐵門,隔着前院,開個門也不容易。接了林辰電話之後,我疑心有人找事,率先放筷去開門。

哐當幾下,我推開門,卻看到林辰。

果然是嚇人的妖精。

「你?」

他笑容明艷:「我這不是正好沒有工作了,又怕你晚上一個人坐車回來不安全,所以就親自來接你。」

想到我媽幾個小時前還逼問我和他的事,我卡著門不讓他進:「我們家正在吃飯,你不要進來打擾。你的車我認得,你在車裏等吧。」

林辰這個多變的小妖精,突然神色一轉裝可憐:「我全心全意為你,你卻連口飯都不願意賞給我吃?」

「……」這麼一聽。我確實是十惡不赦的。

「驚喜,是誰啊?」我爸出來喊我,「怎麼這麼久?」

「爸,這是林辰。我一朋友,路過的。」我嘴快,說完卻心虛。

林辰趁機推開我,走到我爸面前,伸出手:「伯父您好,我是驚喜的追求者林辰。我不是路過,是擔心驚喜晚上一個人回S市不安全,所以來接他。」

「哦,你好。」

空氣停滯幾秒,我爸才意識到伸出手,和林辰輕輕一握。

「進去吧,正好添雙碗筷。」我爸招呼林辰。

而我,總覺得我爸有些不對。

林辰和我,會認識嗎?

和我爸有些遲緩的反應不一樣,我媽是熱情洋溢,佳音也高高興興纏着林辰。而我,卻不大高興。林辰這招好損,以我媽的眼光,日後肯定免不了在我耳邊叨叨林辰多好讓我考慮。

當年我媽攛掇我嫁給陸也生時,也盡看見他的好,不好都是看不見的。

飯後,佳音在林辰懷裏,我媽問東問西,我把我爸拉到書房:「爸,你是不是認識林辰?」

一次兩次的,我總要敏感些。而且如果我真的要考慮林辰,林辰傷害過我爸,是絕對不可以的。

我爸搖頭:「我只是覺得他的氣質像我一個故人,尤其是眼睛。」

我一樂,聯想書房我和我爸的交談:「不會是爸你曾經的念念不忘吧?」

「你別瞎說,可能十多年過去,我記憶模糊了。」我爸道,「你媽這個人你是清楚的,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喜歡。這個林辰,我還是當年那句話,你自己喜歡,才去考慮後半生。」

「好。」在我擇偶的態度上,我也更傾向我爸。

我和林辰走時,佳音到底嚎啕大哭。我聽到佳音歇斯底里的哭聲,心都碎了。我屢次想要回身去抱佳音,林辰死拽住我的肩膀:「要捨得。」

上了車之後,我難免傷感,就切換了歡快的歌。

「我喜歡佳音,但我也需要獨屬於我們的二人世界。」

我沒空跟他貧,不接茬,默默回想我近些日子的經歷。我被人盯上這事,一被挑明,還扯上絕症患者,我怎麼想怎麼覺得恐怖。

開了很久的車,我爸給我電話。大致是,佳音睡著了,他會替我照顧好佳音。

我爸媽對佳音的疼愛與照顧,我是絕對放心的。

我的心情明朗一些,收好手機,突然想起故人這茬。

伸手捅捅他的胳膊,我跟他說:「林辰,我爸說你像他一個故人?」

「是嘛?」他應該挺高興,「那說出來聽聽,指不定和我是親戚呢。」

我嘟囔:「拉倒吧,我和你就是兩個世界的,怎麼可能親戚纏繞在一起。何況,那是我的私事,我也不好多問。我爸說,長得不像,氣質像、眼睛像。」

林辰打趣:「敢情我還有個比我大幾十年的忘年交。」

「林辰,快遞小哥的事有進展了嗎?」又安靜幾分鐘,我還是坐不住問。

「不太明朗,但是有線索。」他臉色也變得嚴肅認真,「他的妹妹陸小婉還小,什麼事都不知道。寄養的那戶人家,也只是喜歡陸小婉又收到大筆錢,不知道錢的來處。不過我想,陸小婉那邊,還值得追蹤。陸大洲,就是那個快遞小哥,他賬戶往來,和電話往來都查過,沒什麼異樣。很大可能,幕後人是在醫院守株待兔,當面交流,現金支付。要是對方是扮成醫護人員,就更難尋蹤跡。」

我聽着腦袋暈,想要不動聲色害人,也是樣技術活。

「林辰,你和陸也生的合作方案,還順利嗎?」我問。

「目前還沒有正式開始,他讓我簽字不過是起個頭,他還需要忙很多事。他現在焦頭爛額,不會做這些事。何況,他要是個人,就沒有臉面這麼做。陳菲兒那邊我也查了,她基本就呆在陸家,沒可能籌碼。我想你前婆婆,就算討厭你,舊知識分子的驕傲作祟,親自干不出這些事來。」

聽他頭頭是道分析,我突然覺得,他看人很准。

所以,他從一開始就看透了我,專拿我的軟處來治我?

回家后,我先洗澡,藉著盤問我,他正大光明入駐我的房間。

我覺得,那個仇人。既然不是陸也生和陳菲兒,那不應該是久遠的。我從來沒有殺人放火過,見到紛爭我也是遠遠就躲。因為我很忙,時間擠出來都不夠用。

「再想想。」他溫柔催眠我,同時手撫上我的睡衣下擺。

我拍開他的手:「你能別搗亂嗎?!」

他越挫越勇:「運動運動,有助於回想起細小的片段。」

「……」我無言以對,推搡他,「你出去!我要睡覺了!」

他挨近我,輕、咬我的耳垂,音色魅惑:「真讓我走?」

「你無恥!」

「你騙人!」

「唔!」

所有的惡言惡語,都埋沒在他纏綿的吻里。

食色性也。

我承認,自打和林辰發生過關係,我算是清晰地體會過男女之事。會有那麼一段時間,有那麼一個契機,我是想要林辰的。

林辰將我渾身的火都點燃,燃燒着我的身體,我的理智。

別提回憶了,我連說話都不會了。

我滿腦子都是林辰,和他一起徜徉在另外一個絢爛而瘋狂的世界。

林辰體力比我好,毋庸置疑,我總是先睡着。

醒過來時,我瞥見身上深淺不一的草莓,內心也有點崩潰。我圍牆堆砌得再好,他都有攻倒的辦法。

正在發怔,我聽到浴室門移動的聲兒。

我循聲望去,林辰仍穿着昨晚的睡衣,額前劉海的末端,有一點點濕。他應該是剛洗漱好。和我目光對視,他一笑:「醒了?」

我每次聽他說話,都有種他把我寵得無法無天的錯覺的。

還處在迷濛之中,我愣愣點頭。

我大步走近我,俯身擁吻我。

攻城略地的吻,不過他沒有糾纏很久。一吻作罷,他的唇從我的鼻樑蔓延至額際:「早安,寶貝。」

我雞皮疙瘩抖落一地,卻莫名,骨頭酥軟。

他先下去,我如夢初醒,磨磨蹭蹭收拾好自己。等我下樓時,我從半開的門縫中,看到在廚房忙活的林辰。

這樣的日子,美好得像摻了酒,逼人長醉不醒。

佳音這一走,我還是諸多不習慣。沒有小傢伙纏着我喂早飯,也沒有小傢伙抱着我親昵,我也看不到背着小書包高高興興走去學校的小傢伙。

不過,想到佳音在家裏和我爸一樣泡在書房裏,我是安心的。

趙承越的樣刊出來,都挺滿意。那個毒蛇的小插曲,反倒造就了趙承越的人格魅力。擱我以前,我也不會多想。可經林辰這樣一查,我總覺得瘮得慌。

眷思比我樂觀多的,午休時跟我通話時,她漫不經心地說:「你怎麼知道,不是林辰以這樣的方式讓你依賴他呢?」

我覺得,林辰還是沒有無聊到這種境界。

林辰稱職得很,我還沒下班,他就走到我格子間前了。

林辰是誰?

上過格知調雜誌且創銷售新高的男人!S市女性同胞時時願意提及的男人!

何況陸也生還捅出過我們的假緋聞,雖然林辰處理妥當使得影響最小化,但我絕對不能小看我這些同事的八卦之心!

我和他不僅同居,還時不時同床共枕,本來我就反駁無力。

現在他不知道用了什麼可恥地方法順利無阻到了我工作的地方,我再怎麼駁回?

是,別人看來,我有他捧著,多麼風光。可有朝一日他拋棄我,那我又如何自處?

我是不是真的該去相個親,然後和個還可以的男人談個一年半載的戀愛?

望向林辰張揚的神色,我下意識否定那個念頭。

我心裏,是想要林辰的。

我只是害怕失去,剋制不住地害怕。

「你幹什麼?」我咬着唇,從齒縫裏問。要是被一眾閃閃發亮的眼睛看見我呼喝林辰,我更不能安安靜靜在這裏工作。

他滿臉的理所應當:「接你下班啊。」

我:「……」

朱主編大概是聽到動靜,本來看着挺生氣,大概是要訓斥。看到林辰,她立馬綻放笑臉:「是林總啊,您有什麼事嗎?」

林辰正色:「我來接唐驚喜下班,我有點急,不知道是不是打擾了貴社的工作。」

初見我還被林辰唬住,如今我見識了他各種在床上不要臉,我就覺得,他挺能裝的。

不過,我和他,我還是不要以卵擊石了。

朱主編笑臉相迎:「哪兒呢,您來得準時。驚喜,你都下班了,還磨蹭什麼。」

我再次跌破眼鏡。我們採訪過這麼多人,朱主編一直都端著架子呢,不卑不亢的。不知道是因為林辰特別厲害還是他包括外貌的綜合魅力折煞朱主編。今時今日,她竟然會在眾同事面前做出這樣毫無原則、明顯阿諛的事。

林辰謝過朱主編。扯過我的包就把我拎走。

眾目睽睽之下,我不敢造次。走到停車庫,我就重重甩開他的手:「你到底要幹什麼?!」

「我有個慈善活動,需要女伴。」林辰替我開門,極其紳士地讓我入座。

等他坐好后,我翻白眼:「林辰,你最近智力下降得厲害,視力也退化了!你不是有顧醫生嗎,趕緊讓他給你做檢查。」

他發動車,緩緩駛出停車庫,「你的意思是,身材凹凸,適合出席這樣場合的美麗女性,我身邊一抓一大把?我拎你這樣沒胸沒屁股的離異婦女去救火,又蠢又瞎?」

「差不多這個意思吧。」我對「沒胸沒屁股」這評價還是有意見的,但我不想和林辰做口舌之爭,肯定是我吃虧!

「我也想。」他回,「可是現在不是有人盯着你嗎。我特別不放心。假如我沒有陪在你身邊時你被傷害我,我會很自責的。」

「您要實在不放心,我去警察局獃著,看誰還敢算計我。」

「你真是寶貝。」林辰笑語。

白眼翻盡,我靠在椅背上,不想再說話。

不管我怎麼有意見,林辰還是把我領到陌生的地方。他有的是辦法讓我投降,不管是用身體還是意志。有了前車之鑒,我索性由他擺佈。

做造型,換衣服,磨了約摸三個小時。等我在鏡子中看到自己時,我就滿意了。我這副樣子,我媽未必認識我。我感覺,自己結婚那時候都沒有這麼美過。

林辰四處打量我一圈:「差評。」

我嗆聲:「還不是你找的人你花的錢!我樂意難看!」

「美是美,」他下巴抵在我右肩,幫我順了順一縷頭髮,「不過在我眼裏,你什麼都不穿最美。」

意識到被調戲,我手肘撞他:「你再不去,要來不及了吧?」

所謂的慈善晚宴,有明星,也有名流。我看到眷思,也看到幾個我迷過的明顯。當然,蘇蒙煙也在。蘇蒙煙回S市,已經不再是新聞。除了不提舊愛,她漸漸會出席類似慈善晚宴這樣曝光率的活動,從容而美麗。明明在滾滾紅塵中佔盡最美好的東西,卻是一副不食人間煙火的模樣。

蘇蒙煙和林辰打招呼,也認出了我。

我作為「點綴」的女伴,無所事事,率先找了個位置坐下。蘇蒙煙緊挨着我:「驚喜,我聽說你在採訪承越是被毒蛇咬了。承越還一直跟我誇獎你,說小辰選的人沒錯。」

「蘇小姐,哪呢,我和林辰,沒那種關係。」趙承越真的會這麼說?我心裏有微弱的聲音:唐驚喜,別慫,跟她說,林辰在追你,你也喜歡林辰!你們在發展!

可面對笑意盈盈的蘇蒙煙,我就是說不出來。

蘇蒙煙輕笑:「驚喜,你也不用害羞。我和小辰,那都是過去好多年的事,當時年少無知整得非君不可。現在我們還不是花開兩朵,各自安好?驚喜,我這幾天有些忙,沒親自看你,你沒生我氣吧?」

我簡直受寵若驚:「不生氣不生氣,我哪裏會生氣。原本我被蛇咬,就是件小事。」

「上次你跟我提及你們雜誌社要採訪我的事,我心中有坎過不去。如今一想,你傻愣愣,哪裏知道什麼?未央說話總是急,性子也不壞。你千萬別介意。我想告訴你,如果你們雜誌社還對我這個過氣攝影師感興趣,我隨時同意。」

她說完,要和我互存手機號。

我被她一波一波的好意打得暈頭轉向,只知道把手機遞給她。

上次朱主編說,趁著蘇蒙煙回S市還沒有太多的人知道。可是不管怎麼樣,我問問朱主編總沒錯。

「謝謝你,蘇小姐。真的特別感謝。」我本來以為要在這樣不適合我晚宴無聊到底,卻沒想到蘇蒙煙會這樣朝我拋出橄欖枝。

單論林辰,我稍微膈應蘇蒙煙,可不知為何,我無法拒絕這位享盡上天恩賜的美麗女子。

「這麼熱鬧?」許流光挨着我坐,「林辰都不知道去哪逍遙了,你不急?」

「嗯,我走不動。」我內心台詞是,他敢扔下我!

說實話,這些都是林辰的朋友,我和他們交流有些不知所措。不過好在他們都是好相處的人。很好地化解我的尷尬。

「我聽說,你最近被人纏上了?就那個放毒蛇的?」許流光口無遮掩的。

蘇蒙煙追問:「怎麼,流光,放毒蛇那個人是蓄謀為之?」

許流光道:「應該是的,最近江淮他們都在忙這件事。好不容易查到陸大洲,他還得不治之症自然死亡。等於大部分線索斷了。」

我內心咆哮:林辰難道是把我的事散佈朋友圈嗎?

我本來就慌,現在一個接着一個問,我更慌!

許流光轉向我:「唐驚喜,就你這樣見人躲的,還能得罪人?」

「我也想不到……林辰昨晚也問我,我今天工作空下來就想。我把雜誌社和我有所牽扯的人都想了……反正就是沒什麼人。」

蘇蒙煙詢問:「驚喜,雜誌社之外的關係,為什麼不想?」

「林辰連上次拐賣佳音的人販子的家屬都查了,沒什麼異樣。我下班就是要忙家務,根本……沒空……」其他可能越被排除,我就擔心是我去過「權瑟」的緣故。難道矇著面,我也會被盯上?

我當然不會傻到向林辰坦白我去過「權瑟」,我心心念念盼著最後的結果也是和「權瑟」會所無關的。

眷思替我向邑少確認過。我沒有資料留在「權瑟」,就連欠款往來,都是代號。

「糟了!」許流光猛地一拍桌子!

「你怎麼了?」被嚇到的我和蘇蒙煙,異口同聲。

許流光臉色有異,向我們擺手:「沒事,沒事,我有事先走。」

他走得太倉皇,嘴中的「沒事」二字顯得太蒼白。

蘇蒙煙也表示疑惑,她還想跟我聊一聊,但她很快遇上熟人。

林辰重新回到我身邊,也帶來了閃光燈。因為我確認他們認不出我,所以不太緊張,算是不知者無畏。

拍賣活動過後,已經是很晚。人群散得七七八八,我挽著林辰,腳已經酸麻。這次林辰配給我的高跟鞋,恨天高,中途我還和林辰跳了場舞。因此在人群看不到的地方,我恨不得貼在林辰身上。

林辰很享受我這樣的倚重,故意拖緩腳步。

走到停車場,車子走得七七八八,林辰仍然是紳士替我開門。

「小辰!」面色焦急的許流光,再度出現,喊住林辰。

林辰印吻在我臉頰:「你在這裏待一會。」

我癱軟在座位上,隨他幹嘛。

不遠處,兩個人應該在對話。我看幾眼,覺得小腿酸麻,傾身去揉。等我左右手都揉酸了,直起身時,卻看到林辰給了許流光一拳。

開什麼玩笑?就算林辰不說,我也感覺到,他們是好兄弟啊。林辰那時候陪我找佳音,公司都是交給許流光的。

我特別怕事,見他們可能打起來,我趕緊下車。踩着高跟,我踢踢踏踏跑到他們面前。攔住再度動手的林辰:「你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你們好歹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被人拍到很好看嗎?」

林辰被我吼住,臉色驟變。他收放拳頭,俯視坐倒在地上的許流光:「流光,抱歉,打你是我一時衝動。但是,我仍然很生氣。」

我見許流光臉色難堪,以為他沒力氣起來,伸手去扶:「沒事了,你起來。」

許流光抓住我的手,卻沒有起身的意思:「驚喜,對不起。」

「啊?」我有點一頭霧水,「你跟我對不起幹什麼?」

「上次休息室小鳳纏着我,我拿你當擋箭牌的事,你還記得嗎?」許流光目光沉黯,「雖然我目前沒有確實的證據,但我毒蛇事件確定是小鳳做的。今晚你說你想不到仇家,我突然想起她。我給她打電話,她很奇怪。我也了解到,她在和我分手后,有精神分裂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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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你途經我的盛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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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寵得無法無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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