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小月，小哈，小黑

冬季的風如刀，吹落了滿山的葉，冬季的雪如棉，如煙白茫茫一片。連綿的山脈皆被白雪覆蓋，一眼望去讓人感覺很寧靜，寧靜中透著單調。

然而在森林某處，卻有一座黃土山脈，全山不沾半點雪花，看上去竟顯得很乾燥，微風一吹便能掀起一陣黃沙，這使得這座山脈周圍的幾座山脈的積雪都變得有點泛黃。竟也是給原本白茫茫的山野帶來一絲異樣的色彩。

在這座黃土山脈的山腳下有一片平野，平野的盡頭是一個不大的湖泊，微波蕩漾，帶來一絲濕潤清涼的氣息。即便是冬季，在這湖面也是有些許魚兒遊動。

平野之上有數十座土石房屋拔地而起，看起來像一個小村落，在村這落的中心有一座相比其他房屋而言異常高的石塔，遠遠望去可以看到石塔的頂端有煙霧冒出。

這座石塔分九層，由一種奇特巨大的墨石堆砌而成，墨石漆黑如墨，表面及其光滑，但並不反光，彷彿能吸收所有的光線，夏季的時候墨石的溫度非常高，據說可以直接烤熟生肉，即便是在寒冷的冬季，墨石也顯得特別的溫暖，絲毫不像其他岩石那樣冰涼。

在一般情況下，石塔內部是漆黑的。但這座黑石塔中心卻是九層相通，從中心的塔底往上看，可以看到天空。在石塔的最底層有一堆燃燒着的火把，火把上的火焰隨風搖曳，如跳動的精靈，塔頂上的煙霧正是由底層的火焰發出來的。

因為火焰的跳動，使得原本漆黑的石塔九層都有的忽明忽暗的光影。

在石塔每一層的墨石牆壁上，都刻畫着不同的人物圖像，或打坐，或跳躍，或凌空。這些圖像本是死物，不能移動，然而在忽明忽暗的火光中，這些圖像竟像是光影一般流暢的跳動着，展示著一個又一個的動作，栩栩如生，讓人倍感神奇。

石塔的最底層相當寬大，相比上面的幾層而言，它顯得更加寬敞明亮，在底層的中心是一堆彷彿永遠也燒不完的火把。

火把旁邊的地面上坐着一個少年，這少年名叫尋陌，皮膚白凈，淡眉微蹙，純凈的眼睛在火光的照映下閃閃發亮，薄薄的嘴唇輕閉着，身材瘦弱，穿着一件灰色的粗麻衣服，光着一雙小腳丫。

在少年的旁邊端坐着一隻神駿異常的灰狼，灰狼體型巨大，長約兩丈，比一般的野狼要大上許多，那略帶猩紅的雙眼，森白的犬齒，無不透漏着它的凶性，雖然是坐着，但卻時刻保持着警惕，那兩隻豎立的耳朵時常轉動着，一有任何聲響，便會用它那懾人的眼眸鎖定目標。此時它那挺直蓬鬆的大尾巴無力的搖擺着，似乎在彰顯它的無聊。

灰狼名叫小月，從表面上看去它全身的毛都是灰黑色，但如果有人用手將其毛髮撥開，就會發現這灰狼的毛髮其實是分兩層的，裏面那一層全是銀白色。

在灰狼的旁邊還趴着一隻足有兩個手掌寬大的蛤蟆，蛤蟆異常的肥胖，四肢腳成大字狀伸開，毫不在意不遠處火把的炙熱，嘴裏還不時的「咕咕」兩聲，似乎很是愜意。

在他們對面不遠處有一個台階，台階之上是一個類似床一樣的大卧椅，卧椅之上堆放着兩三件毛皮。卧椅的後面就是漆黑的牆壁，牆壁上掛着幾件飾物，兩顆類似牛頭一樣的頭骨，數十顆粗大的野獸犬齒，一張長達兩米沒有弦的大弓。

此時卧椅上盤坐着一位老者，老者身形高大，但鬚髮已然全白，臉上已經掛滿了深深的皺紋，手臂上的皮膚像松樹皮一般龜裂開來，看上去很是粗糙，但尋陌知道，其實那皮膚摸上去是很柔軟很溫暖的。

「族公爺爺，按你說的修仙比修妖更容易，而且修為高深的仙人擁有移山填海之力，那為什麼我們還要修妖？」

尋陌疑惑的問道，而盤坐在卧椅之上，雙眼微閉，似已睡着的老者正是尋陌口中的族公爺爺，在尋陌心中，族公爺爺是他的老師，是他的父親，是他最尊敬的人。

「因為我族世代修妖。」族公的聲音像是穿越了無數年才回蕩在尋陌的耳邊，滄桑而沙啞，好像隨時都有可能隨風消散。

「族公爺爺不是說我們傳承已斷嗎？」尋陌清亮的眼眸看向那位高大的老者，稚嫩而清脆的聲音從他的口中傳出。

「是啊，傳承已斷，我又何須執著？我又在為誰而執著？」滄桑而凄涼的嘆息聲從老者的口中傳出，他是在回答尋陌，更像是在自言自語。

忽然他微微抬頭，微閉的雙眼緩緩睜開，露出一對渾濁的眼珠，很容易讓人第一眼認為這雙眼睛是看不見東西的。與此同時，灰狼猩紅的眼睛也已望向了底層的入口處。

「蠻牛他們回來了，你出去看看吧。」聲音中帶着無限的疲憊，渾濁的眼睛又已緩緩閉上。

「是，族公爺爺。小黑，小月，小哈，你們跟我一起去看看。」尋陌從自己的腳邊抓起一隻比拇指還大的黑螞蟻，然後朝着外面跑去，那隻神駿的灰狼竟是像溫順的狗狗一般，搖著尾巴，屁顛屁顛個跟了上去，只留下一隻肥胖的蛤蟆，在後面緩慢的跳躍着，「咕咕····」

尋陌從小就知道生長在石塔周圍的動物會長的很快，很大。他手中的那隻螞蟻就是一直在石塔附近活動。

每次他去族公爺爺那裏聽課的時候都會帶上小月和小哈，小月本是一隻瘦弱小狼，但自從被尋陌帶到石塔后，小月的生長速度就越來越快，而且異常強壯，有幾次莫笑他他們幾個就趁尋陌不在偷偷的把小月當坐騎玩。要知道莫小濤至少有三百斤重。

「今天先把這隻肥胖的白獸宰了，免得餓瘦了，把它的精血獻給妖神。」

尋陌剛跑出去，便聽到蠻牛爽朗的笑聲。此時村子裏的很多族人都已經圍了過來，大家竊竊私語的議論著，似乎是從沒有見過這種肥嘟嘟全身雪白的毛獸。

那隻肥嘟嘟的大白獸正獨自趴在地上，嘴裏嗚咽的叫着，一雙圓圓的黑眼珠驚恐的望着周圍的人。

尋陌從人群中擠了進去，看到趴在地上的白獸，微微皺了一下眉頭，然後走了過去，用瘦弱的小手在白獸的肚子底下摸了摸，然後轉身對蠻牛說道：「蠻牛叔，能不能不殺這隻白獸？它應該是懷孕了。」

「額，這個，尋陌你應該知道現在冬季打野不容易，大雪封山，若非我們前段時間存了一些糧食，現在恐怕也要餓肚子了。這隻白獸不吃的話那就太浪費了。我可做不了主，你去問問族公吧。」蠻牛無奈的說道，因為這隻白獸本身比較肥胖，而且毛很多，所以他先前沒有注意到這隻白獸居然懷孕了。

蠻牛一直以來最大的願望就是能一直保護族人，成為族人心目中的守護神。如果有足夠了食物他也是不會殺一隻懷孕的動物，但他作為全族的大隊長，自然不希望有人餓肚子。

尋陌聞言轉身又朝着石塔跑去，此時那是蛤蟆才剛剛從石塔的入口跳出來，但卻正好被尋陌一腳踩到。

「哇~」

「對不起！」尋陌頭也不回的喊道。而那隻被踩扁的蛤蟆竟然瞬間又鼓了起來，「咕咕」又繼續朝着外面跳去，好似少年的這一腳對它沒有絲毫傷害。

「族公爺爺，可不可以不殺那隻懷孕的白獸？」尋陌跑到族公面前問道。

族公微微一笑：「不殺它我們吃什麼？」

「可是，可是這樣做是不對的！」尋陌激動地說道，那稚嫩的小臉也變得通紅，他知道蠻牛大叔他們打獵辛苦，甚至會有生命危險。如果只是他個人而言，他寧願餓肚子，但現在卻是全族人的糧食。

「貓吃鼠，魚吃蝦。於貓、於魚而言是對是錯？於鼠、於蝦而言是對還是錯？物競天擇，適者生存，本就沒有對錯而言，只有強者才能生存。」族公注視着尋陌，那原本渾濁的眼中卻好似蘊含天地，深邃而悠遠，似與渾濁相矛盾，但卻有渾然天成，充滿神秘。

「那豈不是說弱者就無法生存？那為什麼我們還能看到那不多的老鼠，那麼多的蝦？」通過族公爺爺的話語，尋葉已經知道了那隻白獸的命運。或許自己也應該跟着蠻牛大叔他們去打獵了。

族公渾濁的眼中閃過一道精芒，第九尋陌是否真能崛起？他的眼中有希望也有期待，但更多的是對未知的迷茫：「是繁殖！你吃它一隻，它生兩隻，你吃它兩隻，它生四隻，你吃它四隻，它生一群！」

「如果有人能將繁殖能力超強的弱小獸類變得強大起來，哪怕只是強大一點點，那改變將會是恐怖的，你或許能踩死千萬隻螞蟻，但你殺不盡千萬隻老鼠，你或許能拍死千萬隻飛蛾，但你攔不住千萬隻老鷹。它們會像瘟疫一樣，不斷的繁殖不斷地壯大不斷地崛起。它們將有可能侵佔整個南域，不，不僅僅是南域，甚至有可能稱霸整個界妖大陸。」

族公的語氣越說越急促，聲音也越來越來大，臉上開始出現病態的潮紅，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甚至到後面還劇烈的咳嗽起來，臉上竟有癲狂之相。

尋陌怔怔的看着族公，瘦小的臉頰變得蒼白，他忽然感覺很害怕，手腳都變得有些麻木，他從未見過族公爺爺這個樣子，在他心目中，族公爺爺一直是古井無波的，即便是有什麼大事故，他都能波瀾不驚，處之泰然。他不知道族公爺爺為什麼會變的這樣。

「你知道嗎？這個世界上是有這樣的人存在的，他就是封妖師！數萬年前，我族曾經出現過的封妖師！能為獸封妖的封妖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