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第七章

「本王肯來見他最後一面已夠了,他的遺言本王不想聽。」他冷酷的道。

「殿下!」蘇槽在他身後跪下了。

這一跪終於讓驀允停下了腳步,惱怒的回頭瞪人。「大膽!」

「殿下,長公主雖逝,但她到死心裡對侯爺也未曾放下過,倘若她地下有知,曉得您不肯聽侯爺臨終之言,必會怨怪您的。」蘇槽不顧一切的說。

他大怒。「母親愚蠢才會對他至死念念不忘,本王卻不想在這人死後還受他遺言牽絆,母親要怨就怨,而他要死就死,一切與本王無關!」他冷心冷腸的說。

「他畢竟是您的親生父親,您又何必如此狠心?」屋裡傳來中年僧人悲戚的聲音。

「住口,本王不認他這個父親!」

「可是他快死了,您就不能——?」

「你們說這麼多做什麼,他不聽遺言,我進去替他聽。」春芸姝突然跑出來了,在驀允的錯愕注視下,自己往屋裡去了。

她為了尋驀允的蹤跡找得灰頭土臉,所幸老天待她不錯,讓她憑直覺一路往山頂上來發現了這座禪寺,接著瞧見拴在外頭那兩匹眼熟的馬,便知道找到人了。

只是趕進來后聽到的事頗令她吃驚,原來驀允的父親沒死。她記得總督府的那兩個婢女說過,驀允的父親順意侯八年前已病死,驀允繼承侯位后,再為自己掙得攝政王一銜,讓驀氏從此成為大禧朝最尊貴的家族。

倘若順意侯沒死,豈不是欺君?可若以驀允當前的權勢,欺君又如何,誰能奈何得了他?

再見他探望順意侯時的低調,明知父親將死也無動於衷,連遺言也不想聽,這表示驀允對這父親並無感情,還充滿怨恨,不願意讓人知道父親還存活於人世。

不小心撞見了他的秘密,照理說該三緘其口,不該多管閑事的,但她偏想起老爸走時她還在國外讀書,人不在老爸身邊,是事後得知噩耗才趕回送終,那股悔恨至今還揮散不去,此時見驀允這樣對待父親,便忍不住衝出來雞婆了。

她進到屋裡后見到一名僧人抱著穿袈裟的人痛哭失聲,而床旁還立了個抱著藥箱的人,應該就是負責醫治的大夫了。

她趕上前去見奄奄一息被抱著的人年約五十歲,五官立體,想來年少時十分丰神雋朗,與外頭的驀允有五分神似,可惜此刻的他身形削瘦,皮膚呈棕黑色,上頭還有色素沉著斑……

她伸手欲檢查他的手部,中年僧人立刻抓住她的手,怒道:「放肆,你是何人,竟敢擅自進來,還不滾出去——?」

「羅唆!」她斥了一聲后甩開僧人,再度伸手去觸摸已呈昏迷狀態的人,往他手部一瞧,眉心整個擰住。

「你——?」中年僧人本是大怒,但在她眼睛一瞪之下竟發不出聲,任她檢查懷中人的狀況了。

她見昏迷的男人手和腳掌有角化過度或蛻皮的現象,手指的根部也有許多角樣的隆起,而這玩意俗稱砷疔。「他中毒挺嚴重的,不過應該還死不了。」她說。

「侯爺中毒?他不是病了嗎……你懂醫?」問話的是蘇槽,就站在驀允身後,對她的舉止極為驚訝。

驀允在她進屋后,本怒著面容也跟著進來瞧她想做什麼,卻聽到這個令人詫異的消息。

她點頭。「我學的是西醫,所以能看出一些問題。」事實上她的家族是醫學世家,在台灣、美國、加拿大、中國大陸都設有大型醫院,她本身也是醫學院畢業的,只是除了實習之外,她畢業后便直接接管醫院的經營,並沒有當醫生,不過一些基本病狀她還是一看就能瞭然的。

「西醫?那是哪裡的醫術?」蘇槽好奇不解的問。

「西醫就是……」她猛然想起自己現在的身分,一個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官家小姐如何學醫?且這時代又哪裡聽過西醫這個名詞?她話說得太快,可得轉回來才行。「呃……西醫就是西方一些國家習的醫術……我無意間得到了兩本的西方醫書,無聊之下研究了一陣子……總之,侯爺確實是中毒了。」

而當她話一說完,中年僧人立即放下侯爺,快如閃電的擋在想逃離的大夫面前。「你說侯爺是長期勞心,因此心肺不開,導致各方早衰,性命難保,原來這是謊言?」中年僧人怒不可遏。

「饒命……饒命!」大夫大驚失色,腿都癱軟了。

「說,是誰要毒死侯爺的?」中年僧人追問。

「這人是……是……」大夫嚇得正要說出受誰指使時,身子忽然一陣抽搐,一支飛刀刺穿他的心口,他當場斃命,後頭的話自是什麼也說不了了。

「什麼人?!」大夫竟當著他的面被殺,蘇槽立即轉身去追殺手。

中年僧人瞪著已死的大夫,愣了半晌才趕緊轉頭去抱回意識逐漸昏迷的侯爺。「你既知他身中劇毒,那可知救治之法?」中年僧人急問。

她搖頭。「很抱歉,我看得出他中毒,但不懂中藥的藥理,無法為他調葯解毒。」她說。這人中的是砷毒,其實就是砒霜毒,在現代慢性砷中毒可用10%的硫代硫酸鈉靜脈注射,以輔助排泄毒物,但在古代她上哪去找這些藥品?

中年僧人聽了一臉的憂急,反觀身為人子的驀允根本面無表情,像是將死的不是自己親爹,完全事不關己,這態度讓春芸姝見了有些氣憤,又莫可奈何,只得再對那中年僧人道:「侯爺中的是砒霜毒,趕快找個厲害的大夫幫他解毒,應該是還來得及的。」砒霜毒在古代並非罕見毒物,若未浸毒過深,該是有大夫能用中醫的藥草解毒的。

「好……好,我馬上去找能解毒的大夫過來!」中年僧人喜道,放下侯爺后急忙去找大夫,但跑到了門口,不放心又回過頭來對驀允說:「小的去找大夫,侯爺就……就暫時交由殿下照顧了。」

驀允對他的話置若罔聞,連應聲也不,令中年僧人臉都急白了,不知如何是好。

「你去吧,侯爺由我照顧,暫時死不了的。」春芸姝看不過去,出聲說。

那人無奈,再看了驀允一眼,重嘆一聲。「那就麻煩姑娘了,我很快就回來。」說完快步往外去了。

中年僧人走後,屋內剩四個人,不過,大夫已死,侯爺昏迷,只有兩個清醒的此刻正對視起來。

「你好大的膽子!」驀允說。

她收回直視他的目光,逕自在他面前坐下。「小女子膽子本來就不小。」她未穿越前雖然不是公主的身分,但出身良好,也是含著金湯匙出生的,與驀允對話並未覺得自己矮他多少,自然不像其他人那般對他唯唯諾諾,心驚膽戰。

他眯眼看她,徹底明了這丫頭是當真不怕他,且她有種威嚴氣勢,竟能讓待在父親身邊多年、見慣大小人物的靳叔都自然而然屈從,這就更奇特了。

「你跟蹤本王到此的?」他沉著聲問。

「不能說是跟蹤,只能說是巧遇,小女子在街上碰巧看見就追上來了,不過沒想到會撞見驀家的秘密,小女子無心的,還請見諒。」她說得坦蕩。

「那你有心的是什麼?」他問重點。

「小女子追來是想問您一個人。」

「何人?」

「是誰舉報我爹瀆職貪污?」

他聞言冷笑。「你難道不知舉報人受朝廷保護,不得曝光嗎?」

「小女子知道,但朝廷該保護的是真正的正義之士,倘若這人居心叵測,舉報之事另有隱情,難道不該查?」

「你怎知這人居心叵測?」

「小女子去過巡撫官宅了,那搜出藏銀的書房大有問題,這錢可能是前任巡撫留下的,原本找到前任巡撫也許就可釐清錢財的來源,偏偏他已死,唯一的獨子又於日前突然暴斃,之後我爹就被人舉報了,可見這事不單純,有必要找出舉報者查問一番。」

他聽完她的話,眼神出現幾分的森然。「你比本王想像的聰明許多。」

她當即不客氣的露齒一笑。「是嗎?那殿下可願意告訴小女子這人是誰了?」

他臉色一變,陰寒的道:「若是本王告訴你這人是誰,那以後還有誰敢向朝廷密報事情?」這丫頭異想天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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妒行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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