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酒樓上的血花(四)

第二百三十三章 酒樓上的血花(四)

就在小巷中兩人怒目而視之時,從皇宮中出來的兵衛已經奔進了街道,躍上了酒樓或者茶樓,拔出了腰間的長刀劈向了那些在殺完人後便要逃走的人,於是一時間哈殺聲驟起,交擊聲不斷,生生蓋過了酒客食客的慘叫哀嚎。

鮮血在樓內四濺,在樓外潑灑,兩批人從樓內殺出樓外,殺得已經破碎的桌椅再度破碎,殺得本就被染紅的牆壁地面變得更加深紅,不過廝殺並沒持續太久,畢竟殺平民的那一方人數不多,一處只不過三五兩個,所以,來自皇族來自公主的刀劍不過是在片刻之間便將之斬入了黃泉。

殘肢斷臂的屍體倒在樓內民眾的屍體之中,從窗口飛出砸在圍觀的人群之中,一個身著皇族兵衛甲胄之人一步跨上了窗檯,站在了那被生生劈砍至了一人多高的窗戶上,染血的臉低頭下看道:「殺你們之人並非公主之人,乃是某些有心人的栽贓嫁禍!」他環視地面每一個人,大聲道:「我們才是公主之人,公主從未要對你們下手,所以,你們應該擦亮眼看清暗中人的陰謀!」

樓下眾人逐漸安靜,但眼中的恐懼驚慌猶在,片刻后,一個聲音從人群中傳了出來,怒道:「我們怎麼知道你們是誰?我們怎麼知道你們來殺那些人不是為了掩蓋之前犯下的錯?」話間,那人擠開人群激動的跨步走向了酒樓大門處的一個兵衛,指出顫抖的手指道:「我們怎麼知道這是不是又是公主另外的手段?!她是欲姓篡位之舉的人,叫我們如何相信你說的話?!」

見有人靠近,門前那兵衛伸手示意其止步,但那人卻是不聞不顧徑直的走了過去,臨近,他一把就抓住了兵衛的甲胄與頸子間露出來的衣襟,激動得幾近瘋狂的吼道:「她要篡位就篡位好了,為什麼要殃及我們?我們只不過是私下議論了她的不孝不仁之舉,她就要殺我們?憑什麼?難道就因為是是皇族?就因為她生來就姓湛?!」

因為士兵是來自皇宮,身上穿著皇族兵衛的甲胄,因為他是來殺那些殺民眾的人,所以他不能傷害眼前的人,而又因才殺了人,所以他的手中還提著刀,所以,在抓扯推搡間,那人突然就徒手抓住了鋥亮的刀身,將刀尖對準了自己的腹部,然後,身體猛然向前一傾,便響起了破體聲。

破體聲中,有著鮮血透過衣衫迸濺,更有著那人從激動轉化為驚恐的慘叫,他捂著直接洞穿了身體的長刀踉蹌後退,臉上瞬間蒼白似雪,他滿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因為突如其來的變故而正在原地的士兵,看著其那隻鬆開了刀柄卻依然還停在半空的手,顫聲道:「好好陰險的公主,說來殺殺那些些殺人的的人,可殺的還是我我們……」

話落,人倒氣絕,鮮血在砰然聲中如水流淌,染紅了地面后染紅了周圍眾人的腳底。

士兵的侍衛還處於滯緩之中,他失神的看著那人倒下的屍體,看著那把脫離了五指的長刀,一時間不知該如何是好,而待得反應過來,他才知道自己犯下了何等大錯,於是臉上頓時湧起了一抹驚慌,他看向旁同伴,知道同伴定然看見了剛才的一幕,可他也知道只有同伴看見根本無用,所以便準頭看向了靠的最近的民眾。

他的手在顫抖,雙腳有些發軟,因為他很清楚,若是公主知道了這一幕,那麼自己將會是怎樣的下場,他本是有些修為的人,卻在此時猶如一個病弱之人,他艱難的邁動雙腳,不斷蠕動的乾澀咽喉中發出顫抖的聲音,「不是我殺的他,你你看見了對不對,你看見剛才是他搶了我的刀對不對?!」

被問及的人幾乎是貼著酒樓的牆而站,所以,按理應是看清了剛才的一幕,但他卻驚恐的連步後退,連連搖頭,看著那名兵衛就猶如是看見了一頭凶獸,他慌亂的擺手,轉身便向著遠處奔逃,極度跌倒極度爬起,口中有些語無倫次的喊著什麼,只不過數個呼吸間便消失在了一條與街相接的巷道口。

有人聽清了他口中的話,那是如瘋癲之人在喊著公主是惡魔之類的話。站在窗台上的兵衛首領自然也聽見了那句不斷被重複的話,所以他冷著臉阻止了將要追去的士兵,然後將目光落在了地面圍攏在酒樓大門兩側的一干民眾身上,這一刻,他知道了眼中所看的那些民眾並非真的民眾,乃是假扮民眾的鈞家人。

他從三樓的窗台上躍下,因憤怒之故,雙腳落地踩出了沉悶的砰然之聲,他在腳下濺起的血水間抬頭,將如電一般的目光掃在了紛紛回退的民眾臉上,然後於一聲如雷冷哼后帶著眾士兵離開了樓前。他沒有將那些很有可能是鈞家的人拿下,因為他知道抓了也沒有用,絕對找不到這些人與鈞隆的絲毫聯繫。

民眾沒有阻止兵衛的離去,因為他們不敢與那一把把駭人的長刀對抗,但,待得身著甲胄的人影逐漸遠去后,酒樓前便轟然一聲炸響了開來,猶如是一方巨石砸入了水中,響起了極遠便可清晰可聞的憤怒咒罵,咒罵聲如潮,在街道上激烈浪涌,其中夾雜著關於公主的議論聲。

在酒樓的斜對面,一家店鋪的門前,有著一個人正拿著一件店鋪中所賣之物細細的觀看,不過他的視線卻是集中在了眼角,用餘光注視著剛才所發生的一切。他看著激動抑的民眾,嘴角泛起了一抹笑,笑罷,他放下了手中之物,轉身走向了與兵衛相背的方向,緩緩消失在了遠處。

不久之後,公主得知了此消息,於是便垂手在了身側,握上了懸在大腿兩側的直背長刀,但刀身才剛要出鞘卻被旁側盛之天的手擋了下來,他緩緩的搖了搖頭,然後看向跪在近前的那個兵衛道:「還留在這裡做什麼?等著公主嘉獎你不成?」

那個兵衛便是之前殺了人的那個兵衛,他本沒有資格走進公主府向公主稟報之前的事,但奈何他的首領不想因此而妄丟了性命,所以將之生生逼了進來,他心驚膽戰的跪在了地上,滿臉蒼白的等著身前女子的怒火和那兩把青色的長刀,身上不知何時已經是冷汗淋漓,將甲胄下的衣衫完全浸成了水濕。

此時突聞盛之天的聲音,他如蒙大赦,急忙在謝恩之後起身後退,一路幾經跌倒的爬出了殿外。

待得那名士兵如逃命般的消失在殿門外,盛之天收回了擋在公主手前的手,說道:「如今民聲四起,全是對公主不利的聲音,又經此一事,民眾的怒意更將會是如潮,所以,之天認為,不必要殺此人,不要因為此人的死而引起你的士兵在心中對你不滿。」他停頓了片刻,又道:「畢竟我們現在走的是一條小路,一條通往帝位的捷徑,若是路上再出現些不必要的絆腳石,那麼我們將會走得更加艱難。」

公主放開了握在雙刀上的手,她唇間泛霜道:「盛之天,你是不是太過謹慎了些?不過殺個士兵,難道還會引起軍心不穩不成?」

盛之天看著轉身走向坐前長長桌案的她,說道:「如今公主如履薄冰,之天怎能不謹慎,畢竟,我這條命可是與你拴在一起的。」

公主在精緻雕花的長案前站定,轉身看他道:「我沒有非要讓你站在薄冰之上,你隨時可以離開這座公主府,這座皇宮。」

盛之天扯了扯嘴角,看著案前的那個從來便是冷冷的女子,說道:「公主,親愛的殿下,你知不知道這樣的話如刀,已經將之天的心割得慘不忍睹?你難道就不能偶爾還刀入鞘?不這麼鋒利么?」

非他所想,公主更冷的聲音緩緩傳了出來,說道:「你倒是趕都趕不走。」說罷,她直接坐在了桌案上,將身後壓在紙上的書尺擠落在了地上,說道:「看來如今只要有人死的地方便有著鈞家的人,且人數還不少,鈞家這一場局布得可真不小。」她看了一眼盛之天,問道:「你覺得我們現在該如何?」

盛之天沒有多做思索也或是早已思考好,他緩步向前道:「如今借著民眾的憤怒,鈞家逐漸處於了上風,且若照此下去還會更處於上風,而眼下的我們很難扭轉這種局勢。」話間,他微微停頓,然後道:「所以,我們現在恐怕只有一個辦法,那麼便是在民眾徹底憤怒之前開始這一場戰鬥,進而最快的結束這一場戰鬥。」

話音落下,他又道:「鈞家既然派人殺人,那麼我們也派人殺人,他們殺民眾,我們便殺他,以此來轉移鈞家的視線,然後趁機思索出該如何開始這一場戰鬥。」他緩緩站定,說道:「或許我們還可以直接攻擊鈞家府邸,讓民眾知道這一場戰鬥那是你與鈞氏一族的戰鬥,與他們並無什麼關係。」

公主不語,然後於良久之後否定了他,說道:「我之前便說過,你盛之天只是一個會握劍會殺人的人,並不是一個將領之才。」

盛之天無語,只得皺眉沉默。

上一章書籍頁下一章

九荒天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玄幻奇幻 九荒天
上一章下一章

第二百三十三章 酒樓上的血花(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