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第17章 操場

孔蘭生沖著我莞爾一笑，雖然是溫潤的面容，但這個笑容如此灼人，他的眼神太過銳利，我想起小雨的話，這樣溫和的皮囊下，竟然是一個強硬霸道的靈魂，相由心生看來並不准確。

「走吧，找個地方吃飯。」

他說著向我伸出手來，似乎想要拉我的手，卻不知為何又停住了，只是轉身向前慢慢地走，說：「跟我來。」

這還真是語氣溫和的強硬……

我默默地和他並排走著，他轉過臉來看著我說：「怎麼不說話？我覺得你是那種話多的類型。」

「我覺得自己挺文靜的。」我隨口小聲說，他不禁哈哈笑了幾聲，我瞪著他，他才說：「抱歉。」但臉上依然掛著笑容，這樣一來他好看多了。

我跟著他穿過臭臭的石楠樹，穿過教學樓，來到了操場邊上，原來這邊有很多長椅。

「坐。」他找了個乾淨的椅子坐下，示意我也坐下。

「在這裡吃飯不會有小蟲子么？」

「不會的，小蟲子不敢靠近我。」

我一臉狐疑地坐下，和他保持一定距離，他把手裡的袋子遞給我，我打開一看，原來是壽司！我不禁消除了偏見，一臉感激地看著他。

「可惜不方便蘸醬油了，下次帶你去店裡吃。」

我覺得自己被他軟性綁架了，但是沒有朋友陪著一起，好難禮貌地拒絕他。

我拿起一個鰻魚壽司，我的最愛，津津有味地嚼著問他：「你不吃么？」

「這全都是你的，我吃過了。」

「誒，真的么？」我眯著眼睛斜眼看他，說：「我中午就覺得你飯量好小。」

「對啊，我要保持身材，不能像某人一樣肆無忌憚地攝入卡路里。還有，你這個眼神和翻白眼差不多。」他說著想用手指點我的額頭，但他的手停在半空，然後又放下了。這個動作好煩！被人看見了還會被誤認為很親密……但我這樣和他單獨出來本身就有問題了，下次不能再被他牽著鼻子走，乾脆躲著他就好了。

「學長……孔蘭生，你是什麼社團的啊？」我說著又往嘴裡塞了一個蟹子壽司，一臉笑容地看著他，我要學習小雨，參加社團，讓自己繁忙起來，就會大量避免不得不和孔蘭生接觸的時間。當然，首先要避開孔蘭生的社團。

他歪著頭看我，就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說：「你覺得我會參加什麼樣的社團？」

「你是學生物醫學工程專業的吧，工科男會參加什麼社團……電競？」

「我不喜歡遊戲。」

「那書畫一類的？很符合你的氣質。」

「我是太極劍社團的。」他笑著說道，我瞪大了眼睛，想象不出他舞劍的樣子。

「太極劍不是老人運動么？」

「年輕人也可以，不過是武術的一種。怎麼，你想參加么？」

「真是太可惜了，我對運動不太感興趣呢。」我心中竊喜地回答他，這樣完全不用擔心了，因為我本身想加入的就是動漫社團，完成中學時代看動畫片時的夢想，業餘做個cosplayer，參加個漫展什麼的。我的專業本身就是藝術設計，我想主修的是視覺傳達方向，將來做和動漫有關的廣告、多媒體包裝推廣之類的。

「那你想參加什麼社團？」

「我還沒有想好。」我一直面帶微笑，心中讚許著自己的機智，又吃了一個甜蝦壽司。

「剛開學這兩周是各個社團收人的時間，足夠好好考慮一下。」

「嗯，我再想想。」

「一定要參加個自己感興趣的社團，這樣時間會利用的很充實。」

「你真是一個合格的學長！」說著我又吃了一個三文魚壽司，眼看一大盒子都要被我吃光了，不過袋子里還有一瓶抹茶飲料……

「是么？」他淺笑了一下，太陽的餘暉如萬丈的金色紗幕，落在他蒼白的皮膚上，他的眼瞳折射著陽光，有一瞬間，我竟然以為他的眼瞳也是金色的，就如陽光一般。

我終於吃掉了一整盒壽司，幾乎要打嗝了，急忙喝了口飲料，忍住了。

「我該回寢室了。」

「怎麼，你怕黑？」

我心虛地說：「沒有，明天第一天上課，我想去洗個澡，然後早點休息。」

「現在還早，洗浴樓九點關門，先散散步消化一下，吃得太飽立刻洗澡不好。」

他說的好有道理，我竟然無法反駁他！好吧，都是因為吃人的嘴短……

其實自從開了陰陽眼，我特別害怕在晚上外出，害怕看見不該看到的東西，我想起了那雙鬼手，不禁心裡一陣發寒，不過還好有鬱壘給我的地藏印。說起來我從來沒有看見過鬱壘親自動手的過程，上次他救我還是附在我身上，但那短短的動作，我也能大概想象出他的身手了得。

「在想什麼？」

「誒？」我回過神來，發現自己竟然在不停地想鬱壘的事情，才想起自己正和孔蘭生一起在操場外漫步。路燈一盞一盞地亮了起來，太陽的最後一絲餘暉消失在地平線，這美麗的傍晚卻讓我覺得可怖，因為夜晚即將來臨。

天色徹底暗了下來，雖然開學第一天，操場附近也有人在夜跑、輪滑，還算熱鬧。

「你從剛剛開始就一直心神不寧，我有這麼可怕么？」黑夜中孔蘭生的皮膚顯得更加蒼白，但他說笑的動作勉強消除了我的不安。

我雖然害怕，但還是禁不住四處張望，生怕再被突然襲擊，突然，我的視線被眼角的一抹白色吸引，我看到路邊的草叢中，有一片白色，我忍不住想看清楚，卻發現是一隻手臂！

一隻蒼白的手臂從土地里伸出來，竟然沖我擺了擺手！然後另一隻手也穿破土壤伸了出來，我恍惚看見這手上的脫皮，是中午那雙鬼手！

我害怕地停在原地，想要拔腿就跑，孔蘭生有些茫然地看著我，問：「怎麼了？」

我堅定地說：「我現在要回寢室。」

「怎麼這麼突然？是看到什麼東西了么？」被他這麼一問，我更加害怕了，看向草叢，卻看見那雙鬼手撐著地面，穿破了化為泥沼的土壤，終於露出了鬼手的主人，這種叫做「無傷」的鬼。

我倒吸一口涼氣，看見無傷露出地面的頭顱，路燈映照著她慘白的皮膚，沒有頭髮、眼睛、鼻子、耳朵……什麼都沒有！在本該是嘴的位置，只有一條橫開著的裂縫，向後張開，裡面是尖銳的牙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