巧施回春手 夜傳迷蹤步

巧施回春手 夜傳迷蹤步

招月芬又說道:「我想這裏面一定有什麼原因。」

蘇飛鳳拉着她一隻手道:「義父這幾年來的神情確實和過去判若兩人我心裏早就有了懷疑。咱們一塊兒去見我爹爹也許他有辦法探出原因。」

招月芬淡淡一笑道:「現在也只有這個辦法了如果我現在回去我父親也決不會輕輕放過我。」

蘇飛鳳回頭看了馬君武一眼扁扁嘴道:「都是為你害得芬妹妹有家難歸。」

馬君武一時間無言可對嘆息一聲垂下了頭。

白雲飛突然一轉臉兩道冷電般的眼神迫在蘇飛鳳瞼上接過:「根本就不能怪他相反的你們應當感謝他才對。」

蘇飛鳳茫然問道:「怎麼了?」

白雲飛白中透紅的臉上突然罩上一團肅穆煞氣傲然答道:「招公義隱居翠石均根本就不是想擺脫武林是非恩怨他不是避仇就是受人所制不得不洗手歸隱這中間必定有一個極大隱秘這隱秘不是他不願告人就是他不敢告人。我能對兩位說的也就是這些。你們早就該設法去探求原因所在。如今亡羊補牢時尚未晚不過你們要不是帶他去登門求醫料你們還想不到這些是不是應該感謝他呢?」說罷轉臉對馬君武淺淺一笑肅然如霜的俊臉上立時又透出滿面春風。

白雲飛幾句話全船震驚。玄清道人細想妙手漁隱招公義言詞神態確實有很多可疑之處他本是武林中一代奇醫俠心仁術名播江湖遽然間隱居翠石均斷絕塵緣實非尋常。再想他剛才替玉真子銀針驗毒時仁慈隱現眉宇但一提到聳雲嶺大覺寺立時微露驚怖似是心有餘悸……

玄清道人心裏在想招月芬已移蓮步走近白雲飛低聲說道:「不錯我父親近年來行動的確處處可疑但我總覺得是他老人家性情轉變。如今想來蹊蹺頗多中間必另有曲折院情。」

白雲飛看她深情款款藉機攀談不覺蕪爾一笑緩緩轉過身子這就使招月芬無法下台呆了一呆粉臉上泛起來兩頰紅暈。

馬君武看場面鬧得十分尷尬趕緊忙着打圓場走上一步笑道:「失禮得很我倒忘了替幾位引見了。」說罷介紹白雲飛和蘇飛鳳、招月芬認識。回頭看李青鸞紅衣飄飄站在身後又對蘇飛鳳道:「蘇姑娘久想和師妹認識此刻你們好好談談吧。」

李青鸞面帶微笑走近蘇飛鳳道:「蘇姊姊那晚上姊姊救了我們我心裏就一直在感激著姊姊。」

蘇飛鳳聽得一怔握著李青鸞一隻手熱淚盈眶低聲說道:「妹妹我……」

李青鸞蟹著柳眉右手緩舉用衣袖擦去蘇飛鳳眼淚滿臉感傷接道:「姊姊心裏難過嗎?唉我心裏難過了也是要流眼淚的。」說罷兩顆淚珠兒已順着眼角淌下嬌軀慢慢偎入蘇飛鳳的懷中。

無影女俠悚然一驚心中驟湧起萬千感慨:這樣純潔善良的人我怎能和她奪愛?不由自主地一收右臂抱緊着她淚眼斜賺馬君武滿臉纏綿悱側神情。馬君武心頭一震轉臉他顧但見白雲飛雙目圓睜盯在蘇飛鳳和李青鸞身上眉目間竟也是幽怨重重忽然他眼神轉到馬君武臉上微微一嘆又轉頭望向別處去了。

幾人情形大都落入玄清道人眼中目前除了對白雲飛有着莫測高深之外存在他心中的幾點疑竇此刻完全瞭然。偷眼向師妹看去正巧玉真子轉臉看他四目接觸玉其子低聲說道:「你既把鸞兒薦入了我的門下我決不許她和師父一樣吃了一輩子苦你得好好地照顧她。」弦外之音無疑替李青鸞撐腰作主。

玄清道人道:「你放心吧!武兒不是負心忘情的人。這孩子雖聰明機智但心地卻很忠厚擔得起放得下我的話他決不會不聽。」

兩個人忘其所以的一唱一和悟空大師也聽得放下了心裏一塊石頭。老和尚近來冷眼旁觀看出李青鸞已全心全意地愛上了馬君武。小姑娘天性純良稚氣未脫萬一情場挫敗結局必然悲慘。自見蘇飛鳳后更是擔心看她秀美不輸李青鸞對馬君武用情之深溢於言表幾次想對玄清道人說讓他以師父之尊出面成全李青鸞心愿但總是開不出口現今聽得他們師兄妹一番對話暗裏高興心道玉真子一力主張要比我老和尚說的話有效百倍這樣看起來玄清道人想不管也不成了不覺愁眉一展。

快艇在湖面劈波飛馳船上人卻都是滿懷心事幾顆兒女心千縷痴情絲交織成一片複雜的情網。

船近饒州碼頭已是暮色蒼茫萬頃湖波中漁火點點蘇飛鳳送馬君武等棄舟登岸握著季青鸞一隻手幽幽說道:「妹妹你自己珍重姊姊不送了。」

李青鸞垂淚微笑答道:「我以後會時時想你的。」

馬君武轉過身來對蘇飛鳳、招月芬躬身一禮笑道:「兩位姑娘雲天高誼馬君武感恩難忘他日有緣再會定當禮報隆情。」

蘇飛鳳淡淡一笑拉着招月芬道:「義父的事不宜再緩妹妹和我一起到黔北見我爹爹去。」

招月芬回頭吩咐快艇馳回無限依戀地望了白雲飛幾眼才和蘇飛鳳並肩而去。

馬君武直望兩女背影消失不覺悠悠一聲長嘆。白雲飛站在他身後突然笑道:「看來蘇飛鳳對你很痴情但她不忍奪人所愛那蘇朋海能教出這樣一個女兒還算不錯。」

馬君武回頭答道:「招月芬對白兄鍾情尤深。」

白雲飛淡淡一笑側目看着站在馬君武身邊的李青鸞掉轉頭緩步而去。

馬君武已知眼前這位看上去纖弱秀雅的書生是一位身懷奇技的異人早已心存仰慕見他要走不覺追了兩步叫道:「白兄就要走嗎?」

白雲飛回頭笑道:「多情自古空餘恨難道我不該走嗎?你還有什麼話說?」

馬君武征了一怔道:「萍水相逢承白兄諸多援手小弟意欲高攀想和白兄杯酒訂交……」

白雲飛一笑接道:「酒入愁腸易化相思淚不喝也罷。」說完話便又轉身欲去。

馬君武心中大急搶一步攔住去路道:「白兄風塵奇人馬君武自知不配高攀論交但相逢即是有緣難道白兄就這樣決絕而去嗎?」說完話黯然垂頭。

白雲飛星目一閉再睜射出萬般柔情低聲嘆道:「相見爭如不見多情徒增別緒又何苦多這分手前一刻小聚呢?」

馬君武慢慢抬起頭來觸到了白雲飛的眼光此刻他眼睛裏不再是迫人神光而是淡淡的幽怨無限的溫柔如深壑大海如當空皓月。馬君武本來是有話要說但一接觸白雲飛的眼神不覺一呆忘記了要說的話。

白雲飛看他一副呆若木雞模樣微微一笑又道:「你既期望再作臨別一晤多增一分悵潤離愁那麼今夜二更天我在湖畔等你。」

馬君武拱手答道:「二更天小弟准到。」

白雲飛眼神猛地落到了五尺外的李青鸞身上只見她紅衣隨風飄動臉露微笑如花盛放望着他和馬君武談話神態間那樣天真純潔眼光是那樣柔和似乎她對誰都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不禁心頭一震隨又加上一句道:「最好能帶你師妹同來。」說罷轉身自去。

馬君武和李青鸞回到客棧玄清道人等已是先到。三清觀主一心記掛着要到聳雲岩大覺寺求得雪參果以便療治侵入師妹骨髓中的金線蛇毒。馬君武腦際里卻盤旋著白雲飛的影子這位秀逸絕倫的少年人只露一手銀線系舟的絕技已使馬君武佩服得五體投地了他一直在想着今夜湖畔聚晤之時怎樣才能和人家套上交情。師徒兩人各想各的心事。

一餐晚飯匆匆用畢玄清道人放下碗轉望着悟空大師笑道:「招公義提起聳雲岩時驚怖微現大覺寺僧人們自是大不簡單奇怪的是江湖上從未傳說過那座古剎事迹就目前形勢說我們是非得去聳雲岩一趟不可雖是拜山求葯但不得不作應變準備我想讓武兒、鸞兒護送他們師叔西送崑崙三元宮我今晚上就動身趕往祁連山聳雲岩大覺寺去。你怎麼辦?是不是要回華林寺?」

悟空大師略一沉吟笑道:「老和尚既已讓了方丈禪位回不回華林寺都無關緊要橫豎無事我就陪你去聳雲岩吧。」

玄清道人高興得大聲笑道:「固所願也不敢請耳今夜就動身如何?」

玉真子一聽師兄馬上要走不覺一皺眉道:「妙手漁隱再三告誡說不可涉險大覺寺僧人們當是非凡不如先回三元宮去見了掌門師兄再說。」

玄清道人望着師妹笑道:「老和尚十八羅漢掌和二十四式降龍杖法獨步江湖有他為幫手萬無一失再說我們是求葯不是去和人動手大覺寺僧人如果是得道高僧當不致吝嗇一枚雪參果救人一命如我們求葯順利也許會先你們回到三元宮的。」

玉真子知師兄此刻心情恨不得一下子療好自己身上蛇毒無限深情地看了師兄一眼遂閉眼不再答話。

玄清道人囑咐馬君武幾句和悟空大師聯袂而去。

馬君武、李青鸞、龍玉冰送走了兩位長輩回店後分頭安歇。龍玉冰為服侍師父和玉真子合住了一個房間丟下了李青鸞單住一室她正要脫衣就寢忽聽卧室的門環輕響打開門看見馬君武穿一身深藍色疾服勁裝頭戴玄色武生巾白玉抹額當門而立身上越顯得英俊動人。

李青鸞看了一陣笑道:「武哥哥你穿這身衣服真好看。」

馬君武拉着她步入房中微笑着道:「我在門外等你你換件衣服我們到湖畔赴約去。」

李青鸞很快換上了衣服和馬君武並肩出店直奔湖畔。

這時初更已過夜色將闌街上行人已少天上半輪新月光華匝地兩人匆匆出了城門放眼望去只見一片茫茫波光中千萬點漁火閃爍。馬君武回頭看李青鸞新換衣服仍然是一身銀白白短衫、白羅裙、白絡裹襯着她雪膚玉貌月光下更覺得嬌美無匹容顏絕倫不覺看得一呆。

李青鸞嫣然一笑問道:「武哥哥你看我覺得我好看嗎?」

馬君武正待答話突聞身側一聲輕笑道:「嗯好看極了秀麗絕代耀眼生花他有你這樣美麗的師妹艷福不淺。」

馬君武轉臉看去不知何時白雲飛已到了兩人身邊他仍穿着白天的一襲青衫臉含微笑望着兩人。

馬君武微覺臉上一熱拱手笑道:「白兄已到多時嗎?有勞久候了。」

白雲飛眼光迫到他臉上笑道:「來很久了你只顧說體已話哪還會想到是來赴約的?」

馬君武訕訕笑道:「小弟晚到一步這裏謝罪了。」說了話真的深深一緝。

白雲飛笑道:「我已在湖畔備好小舟我們今晚上在湖中賞月小飲叫你送了杯酒訂交的心愿。」

說完便和馬君武、李青鸞向湖邊走去。

停舟岸邊站有一個身軀修偉的灰衣大漢側臉而立似是有意躲避著恐怕被別人看清楚了他廬山真面目。

白雲飛先跳上小船招招手馬君武和李青鸞雙雙躍登舟上只見船頭上早已鋪好了一條很厚的白色毯子毯子中間放一張矮腿小圓桌桌上擺着八小盤精緻菜肴、一把白瓷酒壺。白雲飛揮揮手對岸上談衣大漢說道:「不用你了我們要自己搖舟小飲。」

灰衣人對小舟一個長揖轉身自去。

白雲飛左手收錨右手搖櫓小舟打個轉直向湖心駛去。船行雖快但極平穩菜肴酒場點滴未溢片刻之間已離岸里許遠近。白雲飛放了櫓笑道:「好了這裏湖面很靜我們可以用酒啦。」說罷伸出皓腕端起瓷壺替馬君武、李青鸞斟滿了酒杯后又倒滿自己面前的酒杯。

馬君武見他玉腕欺雪手指纖纖斟酒時一陣珠蘭香氣襲人不覺心中一動。但未容他多作遇想白雲飛已舉杯勸酒三個人對飲了三個乾杯李青鸞已有些力不勝酒放下杯子說道:「我不能再喝啦!再喝就要武哥哥扶我回去了。」

白雲飛微微一笑斜睇著馬君武問道:「你怎麼樣?要不要我再陪你幹上三杯?」

馬君武笑道:「三杯酒我大概還可以奉陪再多了就要當場出醜。」

白雲飛端起瓷壺又替馬君武斟滿酒杯笑道:「人生難得幾回醉莫負今宵!」說罷連飲了三個乾杯。

馬君武剛剛陪了一杯酒忽聽得李青鸞叫道:「武哥哥我頭暈了!」說着話嬌軀移近馬君武慢慢把上頭身靠入他的懷中。

馬君武細看她嫩臉泛紅星目半合柳眉徽蹙實在有了醉意哪還忍推開她。只好輕輕扶着她偎在自己身上笑道:「我師妹稚氣未除不懂一點禮教白兄不要見笑才好。」

白雲飛放下酒杯望着兩人呆了一陣低聲笑道:「這孩子這樣純真倒是少見。」說完慢慢轉過臉去。

這一瞬間馬君武似見他眼睛中蘊含着兩包晶瑩淚水心中甚覺奇怪正待開口白雲飛突然又轉過臉來笑道:「天上新月半圓人間磷風相依。待小弟為兩位和奏一曲聊表祝賀心意。」說罷移步入艙取出一張鑲玉小琴。

馬君武細看那玉琴只見翠玉為胎金線作弦盤龍繞風精緻無比不覺吃了一驚。

白雲飛看出馬君武錯愕神情淡淡道:「這張玉琴雖然名貴只是知音難遇徒負這精緻玉琴了。」

馬君武笑道:「玉琴得遇白兄正是寶琴得主琴果有知夫復何憾。」

白雲飛輕伸皓腕理好琴絲笑道:「但得一曲知音玉琴碎而無怨。」說完話織指走弦一縷幽怨音自弦上揚出聲韻柔和婉轉漸漸的琴聲愈來愈高聲音也愈來愈覺凄婉。

李青鸞人本純潔此刻又有了七分酒意只聽得淚水若斷線珍珠汩汩下落終於她伏在馬君武懷中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馬君武初聽琴音只覺聲音凄婉聞之酸鼻。時間一久似乎心神全被琴音控制着不知不覺間星目中也滾滾淚下。

驀地里琴聲停住餘音裊裊散入高空。馬君武神志一清李青鸞已哭得像淚人一般白雲飛此時放下寶琴眼含淚光站在身側笑道:「馬兄妙解音律請評評琴韻如何?」

馬君武隨手抹下臉上淚痕笑道:「聲聲扣人心弦如聞秋雨夜泣好是好到極點只是太過凄涼了。」

白雲飛笑道:「玉琴換得知音淚從此不為他人彈。」說罷纖指一劃琴弦盡斷。馬君武一怔白雲飛又接着笑道:「弦斷琴未碎異日有緣重聚之時再為你斷弦重續。」說完話眉目間無限愁苦慢慢地步入艙中再出艙時已恢復平靜神色。

李青鸞經過一哭哭醒了幾分:「你彈得真好聽把我和武哥哥都聽哭了。」

白雲飛笑道:「你喜歡聽將來我就教你彈。」

李青鸞搖搖頭道:「我不要學學會了彈起來我就要哭的。」

白雲飛嘆息一聲站起身子抬頭看天上明月已偏西凝注兩人一陣說道:「天色已過午夜你們也該回去啦。」

李青鸞突然走近白雲飛身邊問道:「白哥哥你的本領大極啦你能不能醫治我師父的蛇毒呢?」

白雲飛微微一笑轉臉向馬君武看去只見他盤膝而坐也正仰臉向自己望來目光中滿是憂慮似是對玉真子傷勢甚為擔心因為玄清道人和悟空大師聯袂上聳雲岩大覺寺去求雪參果丟下武功全失的玉真子龍玉冰和李青鸞都是女孩子保護玉真子安全的千斤重擔無形中落在馬君武肩上。饒州府距昆崙山遙遙幾千里這段行程上萬一要出了什麼差錯馬君武自是難對師父交代有玄清道人同行時他還不覺什麼但師父一走馬君武突感覺到自己的責任重大起來所以李青鸞一提到玉真子的傷勢馬君武就不自覺起愁來。

白雲飛看馬君武愁苦神情不自主地走近他身邊笑道:「你愁什麼呢?吉人天相也許你師叔會很快康復的。」

馬君武搖搖頭苦笑道:「家師把療治我師叔蛇毒的希望完全寄托在妙手漁隱招老前輩身上哪知招老前輩亦是束手無策雖然他說出雪參果可療蛇毒但是不是有效還難一定斷言。家師求葯心切已和悟空師伯連夜趕奔聳雲岩去小弟自知江湖閱歷欠缺技不如人保護師叔西行數千里頗感惶恐……」

白雲飛淡淡一笑道:「我看你白天在湖中和姓招的女子動手招術功力都不算太差一般武林道上人物你已足可對付如果碰到高手那就有些麻煩了。」說到這裏頓一頓又笑道:「至於招公義不過是浪得虛名他說金錢蛇毒非大覺寺雪參果不能療治那倒是未必見得。」

馬君武聽得俊目圓睜問道:「怎麼?難道白兄醫得金線蛇毒嗎?」

看着他滿臉驚奇神情白雲飛道:「蛇毒既已侵入骨髓不管多高明的醫術也難醫得。」

馬君武默然垂頭白雲飛只是看着他的愁眉苦臉微笑。

這一陣小船上靜極了沉默中馬君武聞到白雲飛身上散出來陣陣甜香如藝似蘭幽幽沁人心肺但和他常從李青鸞身上嗅得的香氣大是不同香雖清淡卻是中人慾醉不覺側臉向身旁的白雲飛望去。

白雲飛已警覺到緩緩起身斜睇著馬君武嗔道:「你看什麼?天天有個如花似玉的師妹陪着你還看不夠嗎?」

白雲飛說完一笑走到船尾掌著櫓又笑道:「我送你們登岸回店吧。」

馬君武皺皺眉暗道:怎麼他在無意之間常常會流露出女兒般的嬌媚情態?

不大工夫小船靠岸白雲飛送兩人登岸后對李青鸞笑道:「你要好好地看住你武哥哥別讓別人把他偷跑了。」說完後半側臉斜睇馬君武又道:「蘇飛鳳決不會就此死心她不奪人愛不過是一時間天良譴責據我看蘇飛鳳是個不平常的女子不平常的女人很不容易對男人鍾情但萬一對男人動了情那就如春蠶作繭不能稱心如願必然絲盡人亡古今多少英雄豪傑確實能做到視富貴如雲煙、名利若敝屣但真能擺脫情字的卻是少之又少尤其是女人一旦墜入情網就難自禁她就是不因愛轉恨加害你師妹但也必想盡方法去糾纏你英雄肝膽兒女心腸你馬君武可能逃不出她綿綿情網因為我是……」是字說了一半突然住口。

白雲飛眨眨眼又笑着接道:「我是旁觀者清所以交淺言深地勸你幾句。你師妹胸無城府心潔如玉講心機手段決難和蘇飛鳳相提並論鬼丫頭不但機智絕人而且敢作敢為如果我看法不錯她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她決不會讓自己受盡折磨抱恨一生馬兄看似薄情其實閣下是個多情種子……」

李青鸞一直在睜著大眼睛聽兩人談話小姑娘心地純真卻並不傻兩人談的話她聽懂了不少回頭看看馬君武一張素來嬌稚無邪的臉上突然間罩滿憂鬱神色馬君武知她純樸的心靈上已有了很大的感觸不覺拉着她低聲慰道:「白兄與我說笑話你怎樣能當真的呢?」

白雲飛恢復鎮靜笑着對兩人道:「夜深了你們快回客棧去吧。」

馬君武道:「白兄住哪家客棧?我們先送白兄回去。」

白雲飛談談笑道:「我如孤雁獨飛茫茫天涯隨遇而安你們走吧!」說完話慢慢轉過身子緩步而去。

馬君武望着白雲飛消失的背影出神良久才和李青鸞轉回客棧。

兩人回到客棧天已三更過後馬君武送李青鸞回到卧室囑咐她好好休息自己才回到房間安歇。夜闌人靜月華透窗馬君武卻止不住心潮洶湧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着。

突然一聲細弱的嬌叱由靜夜中傳來馬君武心裏一驚翻身下床匆匆穿好衣服推開一扇窗躍入院中。此刻店中客人都已入睡各房漆黑只有玉真子住的房間中燭光通明這一下幾乎嚇得馬君武驚叫出聲兩個縱躍已落在師叔卧室門外兩扇房門虛掩一推便開一掌護面一掌蓄勢迎敵一側身閃入房中案上燭光一陣搖擺微顫復明但見玉真子仰卧榻上閉目未醒龍玉冰兩腳垂在床下上半身卻側卧床上看樣子大概是她聞驚躍起人還未落實地已被人制着穴道動彈不得了。

再看師叔床前一個青衣人正半伏身子在她身上關節要穴推拿馬君武一見那一襲青衫不用再看來人面目已知是白雲飛了。他只管推拿着玉真子的關節穴道對馬君武逼近身後渾如不覺一般。

驀地里白雲飛停了手回過頭對馬君武笑道:「你怎麼沒有睡着呢?」

此刻馬君武已想到白雲飛可能是在給師叔療毒但他還是不自覺地問道:「白兄你這是幹什麼?」

白雲飛眼神一閃逼視着馬君武笑道:「我點了你師叔奇經八脈鬆了她三百六十四處關節你只要一動她她就骨散筋脫。現在除了她五臟功效如常外其他地方都已是沒有用了而且在骨髓中侵入蛇毒也正緩緩從鬆弛關節隨血液流入全身再過一刻工夫蛇毒就逐漸開始攻入心臟了。」

馬君武聽得呆了一呆道:「你存心要害她蛇毒攻心?」

白雲飛微微一笑道:「嗯害了怎麼樣?」說着話慢步到了門外丟下了馬君武一個人站在房中榜。

他跑到師叔身側除了微微聽得喘息之聲外全身各處果是連一動也不動白雲飛告訴他只要一動她玉真子立時就骨散筋脫馬君武哪裏敢動自忖不是白雲飛敵手心裏空自急想了一陣才衝出房門只見白雲飛神定氣閑地站在門外抬頭賞月若無其事不由一陣心火激蕩冷笑一聲道:「白兄身負絕學小弟早已窺出一二了一個人生死大事豈是開得玩笑的?」

白雲飛轉過臉蹙著眉兒道:「你……」下面的話不說了。這就使馬君武心裏更急冷冷接道:「白兄既然擺佈了小弟師叔說不得小弟這條命一併奉送就是。」

他一時間急怒攻心也沒有細看白雲飛臉上神情有無限委屈說完話突然出手一招「赤手捷龍」猛地向白雲飛的右腕脈門扣去。

絕招驟出迅如雷閃馬君武心想萬無不中之理哪知右手剛出突覺眼前人影一閃白雲飛已失去蹤跡。

馬君武躍上屋頂流目四顧月光下隱見正東方几十丈外一點人影晃動馬君武人雖聰明只是毫無江湖閱歷急怒之下更少思索一騰身便向正東方追去。

馬君武追前面那人就跑一陣工夫已到郊野馬君武急怒間高聲叫道:「白雲飛大丈夫敢作敢當你一味逃逸算哪門子人物!」

果然前面那人在樹下一片暗影中停了下來。馬君武施展「八步趕蟑」輕功轉眼追上右掌疾出一招「閉門推月」猛向那人後背擊去。掌勢打出已擀出對方並不是白雲飛再想收掌已來不及。

突然那人一聲長笑一個大轉身避開了馬君武掌勢左腳一抬踢小腹避招還攻幾乎是一齊動作。馬君武吃了一驚趕忙躍退幾步再細看那人一身灰衣青紗遮面正是替白雲飛搖船的灰衣人。

灰農人看馬君武停手不攻哈哈一陣大笑道:「娃兒家好大的火氣就你那點微末之技也配和我們小主人動手我老頭子今夜要不給你教訓你也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了。」

馬君武看出他是替白雲飛搖船的人心裏本就生氣又聽他口稱白雲飛是小主人又要殺害自己這就激起心頭怒火冷笑道:「白雲飛害了我的師叔你既是他下人奴僕我就先收拾了你再說。」

灰衣人聽馬君武出言不遜大怒道:「崑崙三子也不過粒米螢光你還能有多大的本領接得老夫三十招就算你不錯。」說罷兩掌連環劈出掌風颯颯威勢果然非同小可。馬君武未帶兵刃只好展開天罡掌迎敵天罡掌招術雖然神妙無奈那灰衣人招數更奇而且功力也較馬君武深厚得多果然未接二十招馬君武已被迫得手忙腳亂起來但那灰衣人似是有所顧忌不敢對馬君武真下辣手因此馬君武有驚無險還可以勉強對付。

激戰中突聞得女人一聲怒叱道:「你這老沒出息的東西放着正經事不管當真的和人家打起架來你要失手傷了他還想不想活難道你瞎了眼看不出小主人的心意嗎?」

灰衣人一收掌跳出圈子笑道:「我要真和他打他也支持不了這麼長時間我恨他講話難聽才逗着他玩玩。」說完又轉身對馬君武一拱手笑道:「馬老弟得罪了。」轉身幾個縱躍便走得沒了影兒。

馬君武轉臉望去丈餘外站着一個四旬以上婦人穿一件月白及膝大褂黑調長褲腰中束一條黃色綠花汗巾青帕包背插雙劍雖然已屆中年面目卻很娟好微笑着對馬君武道:「馬相公不要和那老鬼一般見識他就是那種火爆性子將來有機會我叫他向馬相公陪禮就是。」說罷轉身就走。

馬君武此刻真如墜入了五里霧中饒是他聰明透頂也弄得糊糊塗徐。略一怔神那中年婦人已到了五丈開外趕忙追去大聲叫道:「老前輩請留步片刻晚輩還有事請教。」

中年人停住步笑道:「馬相公太客氣了有什麼話儘管清說老前輩這稱呼我可是擔當不起。」

馬君武皺着眉問道:「老前輩口中稱的小主人可就是那白雲飛嗎?」

中年婦人似乎不敢直呼主人的姓氏避重就輕地答道:「我們小主人出身尊貴生性清高老實說他很少看得起人能纖尊降貴和你馬相公交友實在難得。」

馬君武冷笑一聲道:「這麼說老前輩和那灰衣大漢都是白雲飛的奴僕羽黨了?」

中年婦人臉色一變但仍勉強忍着一口氣道:「馬相公年輕輕的怎麼出口就傷人呢?」

馬君武怒道:「白雲飛傷了我的師叔我和他勢不兩立縱然我打不過他但崑崙派也不是好欺侮的!」

中年婦人格格一陣輕笑道:「年輕人不要用大話嚇我好嗎崑崙三子那點本領有限得很倒是對你馬君武我還有三分忌憚。」說完驟展開絕頂輕功兩三個飛縱便走得無蹤無跡月光下似一縷輕煙般消失。

馬君武望着那消失的背影出了一陣子神暗想:這女人輕功之高實為驚人去若電閃風飄她那幾句狂言倒非完全吹噓追之不及只好返回客棧。

他剛剛躍登上客棧屋頂第一眼就瞥見王真子房中燭光通明心頭一急立時趕奔過去只見玉真子仍然仰卧在榻上龍玉冰、李青鸞一左一右地站在床邊白雲飛臉若寒霜地回頭看了他一眼又轉過頭去。

馬君武細看玉真子床頭一張木椅上站着那隻在括蒼山中連番遇見的奇大白鶴白鶴長頸直伸由長嘴垂下來一縷細如遊絲的白線白線另端正好掉入玉真子微啟櫻唇的嘴中。馬君武此刻已完全明白白雲飛在替三師叔療毒心中一陣感愧低聲叫道:「白兄小弟慚愧死了。」

白雲飛回過頭又看他一眼還是沒有理他。這一下兩人相距甚近馬君武覺白雲飛臉上微帶倦容疑竇雖解細節不明一時間楞在那裏開不得口。

李青鸞本正在用心看那大白鶴替師父療毒聽得馬君武講話轉身跑近他笑道:「武哥哥你到哪裏去了你朋友在給我師父醫治蛇毒我不去叫你你就不來了。」

馬君武低聲道:「我出去了不要講話用心看白兄替師叔療毒。」

白雲飛冷笑一聲左手輕輕一推那大白鶴大白鶴雙翅一張立時把口中垂下白線吸入腹中長頸轉了兩轉跳下椅子鶴目半閉狀甚萎靡慢慢從馬君武身側走過伏屋角休息。

白雲飛雙手緩緩伸出在玉真子全身推拿一陣突然一退步右手幾指連揚虛空指向玉真子各處要穴但見他纖指指處玉真子身上薄被陣陣波動片刻工夫已連指三十六穴白雲飛一張冠玉般的臉上已是汗水如雨停下手不自主倒退了數步。馬君武雙手同出扶着他兩個肩頭道:「白兄小弟知錯了不知者不罪我一時情急開罪白兄難道你不肯原諒我一次嗎?」

白雲飛閉上眼只顧喘氣幽幽甜香隨着他喘息呼吸撲上了馬君武的臉也沁入了馬君武的心肺這種異於尋常的幽香他已感受了兩次是那樣中人慾醉這次再加上白雲飛口、鼻間喘息出的另一種香味這就使馬君武有點兒迷迷糊糊不知不覺間把扶在白雲飛肩上兩手隨之一緊。

驀然間白雲飛睜開了兩隻大眼光如冷電迫視馬君武臉上。幸好李青鸞這當兒手拿一條絹帕過來這孩子對誰都是無限親切玉腕輕揚替白雲飛擦去了臉上汗水。

白雲飛身子一偏擺脫了馬君武扶在肩上的兩隻手目光轉到龍玉冰臉上說道:「你師父侵入骨髓蛇毒已被那白鶴吸入腹中我又替她打通了奇經八脈續上了三百六十四處骨節只要休養兩天身體和武功都可完全復元等下她醒來時必覺腹中飢餓最好用鮮魚給她做碗湯吃如果她不食暈腥先讓她吃碗糖水。明天中午以後她一切都可復常就不用你們操心了。」說完話轉身就出了玉真子卧室房門。

馬君武和李青鸞一塊兒追出來那大白鶴也跟着到了院中馬君武道:「白兄請暫留步。」

白雲飛轉過頭李青鸞卻介面問道:「我想騎你的大白鶴可以嗎?」

白雲飛笑道:「它今天太累了恐怕馱不動你了以後再騎吧。」

李青鸞點着頭眼光卻還是盯在那隻大白鶴身上流露出無限的羨慕。

白雲飛冰不知是有意呢還是無心?緩步走到李青鸞身側拉着她一隻手低聲慰道:「你不要心裏難過將來我們再見時我一定讓你騎着它飛上天去玩個半天再下來好嗎?」

李青鸞嘆口氣道:「要是我們以後不能再見面那我就騎不成了。我養小白鶴不知道要養到什麼時候才能和你養的白鶴一樣大?」

白雲飛笑答道:「養那大白鶴你是等不了的。我有什麼本事這隻大白鶴不是我養大的養這白鶴的人死了幾百年了。這不是一般普通的白鶴幾千萬隻中也沒有一隻能長到這樣大的這中間有很多道理一時間沒法子給你說得清楚等以後再見面時我再慢慢地說給你聽吧。」

李青鸞笑道:「我們要回昆崙山去你以後要找我就要到昆崙山去了。」

白雲飛微微一笑鬆了李青鸞的手連看也不著馬君武一眼雙足微點人已飛上屋面。那隻大白鶴驟然長頸一伸沖霄而起若一道白煙直升高空。

馬君武心中一急跟着一個飛縱也躍上屋面口中叫道:「白兄讓小弟說幾句話再走好嗎?」

白雲飛連頭也不回踏房越屋而去。

馬君武跟在身後拚命急迫看上去白雲飛緩步從容走得不快但馬君武卻使出了全身氣力疾逾弩箭離弦奇怪的就是迫人家不上片刻功夫已達郊野白雲飛突然加快腳步馬君武心裏更急一面盡展所學全力急迫一面不住高聲叫喊無奈白雲飛輕功比他高出太多追了一陣已不見了影兒。

這時五更已過東方天際隱現出一片魚肚白色馬君武這一陣拚命急奔已跑得滿身大汗停下步看自己置身在一片荒野左靠柳林右臨湖濱喘喘氣定下神心裏暗想:憑自己輕功腳程無論如何是追不上人家別人好心好意替師叔療治蛇毒自己卻對人那樣強蠻無理自難怪別人傷心。他越想覺慚愧越覺得對不起人家不覺長長地嘆了口氣潸然淚下。

馬君武慢慢走到湖邊蹲下身子洗去臉上淚痕正待掏手帕擦臉突然一陣香風撲面一隻雪白玉腕從身後伸來遞給他一方絹帕。

馬君武心中一驚霍然轉身望去不知何時白雲飛已到了他的背後馬君武大概是太緊張了一時間呆瞪着兩隻俊目望着白雲飛說不出話臉上淚珠兒一顆接一顆滴下來。

白雲飛本來是一臉委屈不已此刻忽變得無限溫柔慢慢地靠近馬君武香帕緩舉抹去他臉上水珠兒。笑道:「剛才那樣凶不聽人家把話說清楚就脾氣現在又來追我幹什麼?」

馬君武黯然答道:「我已慚愧得無地自容了難道白兄就不能原諒小弟這一次嗎?」說着話星目里淚光又現。

白雲飛不自禁又舉起右手香怕擦去他眼眶中含蘊的兩包淚水笑道:「那樣大的人了還和小孩子一樣動不動就流眼淚!也不怕難為情?」

馬君武被他說得頗覺不安飛紅了一張笑臉道:「我心中深覺愧對白兄不自禁有點失常悔恨交集就難免熱情激蕩了。」

白雲飛只聽得秀眉輕顰一臉黯然幽幽一嘆道:「這樣分手已感離愁難斷你又何苦多增我一分別後相思呢?」說完話雙目微閉默然垂頭。

馬君武心中一動不覺兩隻眼神盯在了白雲飛的臉上晨曦光中只見他秀眉淡淡長如雲瑤唇菱角秀逸若散花仙子他這一留意細看就看出了白雲飛雖作男裝確實毫無男子氣概再細想他言行神態便覺懷疑不禁皺着眉道:「白兄……」兩個字剛說出口白雲飛驀然睜開了一雙星目凜凜眼神中如挾著兩把利劍逼得馬君武不敢再按說下去呆了一呆低下了頭。

白雲飛轉了轉眼珠兒道:「你心裏想什麼我都知道。不過你不必要太明白我的身世明白了會增煩惱。」說完話轉過身子慢步向柳林中走去。

馬君武略一怔神立時追過去攔住去路笑道:「白兄既不願談身世小弟自不敢強自多問。我自知俗夫草莽雖和白兄論交萍水相逢承白兄仗義多方援手又替我師叔療好蛇毒。馬君武愧無以報更慚愧的是情急失常開罪白兄只望白兄能原諒我無心之過小弟才能夠心安。」說罷深深一揖。

白雲飛一欺步突然伸手扣住馬君武左腕笑道:「我不會怪你。」

這一握力造竟是極大馬君武只覺得半身麻木骨痛欲裂來不及心念轉動本能的一上步右掌劈出一招「分花拂柳」白雲飛動作卻異常緩慢待馬君武掌勢劈到才微一側身右手扣著馬君武左胞不動左手突的輕輕一翻借力化力消解了馬君武掌勢。

馬君武心裏一急右掌倏然回擊這一下白雲飛卻不再還手只見青衣飄動一閃避開握著馬君武一隻左腕始終不放一面又要躲避馬君武右掌縱打橫擊說也奇怪白雲飛和馬君武相距就不過尺余遠近任他掌勢劈打但始終就打不中一下表面上看好像白雲飛隨着馬君武掌勢在轉動其實馬君武一招一式都是在跟着白雲飛身法劈出。

馬君武一連劈出六七十掌不要說打着白雲飛了就是連人家衣服也沒有碰上一下他左腕又吃人扣著轉動不得只好用一隻右手克敵初打幾掌意圖解救白雲飛扣著的左腕打了幾掌之後覺得白雲飛是有意戲弄不覺動了真火右掌愈打愈快。

馬君武連劈百掌以上絕招用盡自覺再打下去也是徒自取辱索性停了右手圓睜一雙怒目望着白雲飛冷笑道:「白兄取笑夠了吧馬君武學藝不精蒙此奇恥大辱自無顏再見天下英雄縱使白兄手下留情不肯要我的命我也會自求了斷一條命抵我剛才開罪過失總夠了吧!」說完猛向自己天靈穴上擊去。

白雲飛左手一揚抓住了馬君武右腕兩道清澈如水的眼睛脈脈含情盯在他臉上微笑他身上陣陣甜香仍然是那樣中人慾醉可是馬君武此刻已無心領受看着他盈盈笑意更是怒火高燒閉上了兩隻眼怒道:「白兄如還有什麼高明手法來治我馬君武唯有閉目領受就是。」

白雲飛緩緩鬆開了馬君武雙手輕輕一聲嘆息附在他耳邊說道:「你細心看看我踏在地上的腳印照着練習幾遍以你悟性不難領會以後只要用心練習一兩個月即可有成。」

說到此際又復把一種口訣向他傳授道:「記着蛇走鷹翻魚游兔脫五行生剋易強為弱縱讓強敵環攻也不難脫出圍困五行迷蹤步妙在純熟快你……你不恨我了吧?」

馬君武只覺臉上一涼睜開眼但見青衣飄飄白雲飛又到了幾十丈外遙見他回過頭白絹一揚人如電光閃動兩起兩落之間縱影已杳。

馬君武呆了一陣伸手摸摸臉上一片水珠心想必是白雲飛滴下的淚水就地一跺腳仰天嘆道:「馬君武啊馬君武!你怎麼這樣糊塗難怪別人傷透心了。」說完話兩眼中汩汩淚下。這一下馬君武也是真傷了心呆立望天淚水滾滾好一陣工夫才擦乾臉上淚痕細看停身處三尺方圓內果然有五個半寸多的清晰腳印立時遵照白雲飛所矚循痕踏跡練起五行迷蹤步來。

這五行迷蹤步看起來雖然像很簡單實在是一種異常深奧功夫包含着五行生剋變化無窮玄機馬君武人雖聰明絕頂一時間也難完全領悟。好在他肯下功夫從天色微明一口氣練習到日正當午少說點總有一千多遍才停下來休息。說他是休息其實還是用心揣摩想出一點訣竅立時又開始練習。想想練練整整練習了一天果然被他領悟不少妙用。直到紅日西沉他才把五個腳印平好帶着滿身倦意回到客棧。

進了饒州城已經是萬家燈火他折騰了一天一夜沒有睡覺又加上一方沒有吃飯縱是一身功夫也感到體力不支回到客棧只覺睏倦異常勉強振作起精神跑到三師叔房中只見玉真子盤坐床上閉目養神龍玉冰和李青鸞全都不見馬君武走近床前拜伏地上道:「三師叔你身體可覺得好些嗎?」玉真子睜開眼嘆口氣造:「我已不礙事個中經過我已聽你師妹說過大概你怎麼這樣晚才回來呢?鸞兒上午出去找你現在還沒有回來我叫玉冰出去找她兩個時辰了也沒有見她回來。」

馬君武聽得心頭一震倦意頓消急道:「那我就去找她們兩人回來。」說話間龍玉冰正好進門馬君武不待師叔開口搶先問道:「龍師姊可見着李師妹嗎?」

龍玉冰搖搖頭嘆道:「饒州附近我都找遍了卻是找不着她。聽人說李師妹出的南門我一口氣追了七八里就再問不出她的去向。」

馬君武急得一跺腳道:「她什麼都不懂一個人如何能走得路龍師姊請侍候三師叔我就去追她回來。」

龍玉冰看馬君武焦急神情中隱現倦容略一沉吟道:「李師妹天真爛漫一個人實在容易通上危險你從昨夜到今天恐怕就沒有好好休息過不如你留在店裏我去找她。」

馬君武搖搖頭道:「我還不要緊再說三師叔尚未完全復元還得師姊侍候還是我去吧。」

玉真子一臉慈和望着馬君武笑道:「鸞兒心地純善並不是全不懂事我想她絕不會跑得太遠也許再等一會她就會回來我剛才試行運氣已覺得好了不少如果那姓白的朋友說得不錯這一兩天內我就可以完全復元你就是去找鸞兒也得先吃點東西再去今晚你必須回來因為鸞兒要是真的出了差錯事情就不簡單等明天她要是還不回來我們再一起去找她。」

馬君武本來有許多話要對玉真子說但他此刻一心惦著李青鸞安危玉真子既未深究也就樂得不再多說胡亂叫些東西吃吃立時回房佩上長劍離開客棧向南追去。

這時已是夜色沉沉時候天上星河已現路上行人絕跡馬君武心急如焚一口氣追出去七八里路夜色中四野寂寂哪裏有李青鸞的影子。

馬君武停住步抬頭深深吸一口氣走走神心裏暗想:我這樣盲目追尋哪裏能找着她?這時廢他感到天涯茫茫玉人何處不覺呆站着猶豫起來。

驀地里由夜色中傳來了一陳得得蹄聲不大功夫隱見官道對面急馳來兩匹快馬馬君武正值六神無主當兒難免作僥倖之想暗道:這兩人從對面而來也許遇見過李青鸞不妨借問一聲。

他心裏剛剛想定主意兩匹馬已風馳電掣般闖到面前馬君武見兩馬來勢太急想招呼已來不及顧不得再看馬上人的模樣一橫身兩手齊出硬搶控馬韁繩想先擋住馬勢再問人家。

哪知馬上人亦非等閑馬君武剛剛動突聞得一聲怒叱道:「什麼人敢攔去路你是找死。」話剛出口寒光電閃左右兩把刀一齊劈出同時馬上人又一齊急勒韁繩兩匹馬急馳間收勢不住但聞得兩聲長嘶猛向馬君武撞擊。

馬君武想不到對方一出手就動兵刃百忙中急收雙臂一個仰翻退出去七八尺遠但仍攔住去路拱拱手笑道:「兩位請恕我魯莽我攔兩位去路只是想問兩句話此外並無他意。」

這當兒馬上人都已躍落地上橫刀而立聽完馬君武問話右邊一個四旬左右的瘦長大漢打量馬君武兩眼冷笑一聲答道:「朋友話說得好輕鬆你這不像是問話倒像是劫路的模樣。」

馬君武自知理虧而且又有事求人只好賠禮笑道:「我已先向兩位告罪了請原諒我行動魯莽。」說罷又深深對兩人一揖。

兩個大漢看馬君武再三告罪態度轉趨溫和剛才答話的人收了單刀問道:「你有什麼話請快些說我們還要趕路。」一面答著話一面拉起韁繩準備上馬看樣子確似有着火急的事情一般。

馬君武問道:「兩位來路上可遇過一個身穿紅衣的少女么?」

兩人聽了馬君武問話相對望了一眼又轉臉望望馬君武搖搖頭躍上馬鞍放縱慾去。

馬君武看兩人神情疑念頓生心裏一急厲聲問道:「兩位究竟是見到沒有不說實話今夜就別想走路。」

左邊大漢一直就沒有開口此刻突然冷笑一聲接造:「見到了不告訴你又怎麼樣?」

馬君武怒道:「那麼兩位就別打算能好好過去。」

右邊大漢冷冷笑道:「朋友你好大的口氣!別說我們不告訴你就是告訴你也沒有用。」

說完一抖轡繩硬向前沖。

馬君武心知不動手制服兩人他們決不肯說一聲不響暗運功力縱身一躍一招「蒼鷹搜燕」直撲過去右面大漢見馬君武撲攻來勢迅猛至極心中吃了一驚左掌一招「橫身攔虎」封住門戶右手「葉底偷桃」五指分張點向馬君武小腹上去。

馬君武一動就有了戰決心意身懸空中微一吸氣右手驟然伸出招「赤手搏龍」扣住了大漢右腕脈門順勢一推那大漢已跌下馬背馬君武也從馬上跳過腳落地上仍扣著那瘦長大漢脈門不放。

左面大漢見馬君武一擊之下已擒住了同伴右腕心中也是一驚。兩足一點馬蹬飛縱過來單刀猛劈馬君武後背。

馬君武匆忙裏一閃身他這一閃身之勢無意中用了剛剛學會的五行迷蹤步。在邊大漢一刀劈去只見眼前人影一閃不見了馬君武剛覺一呆馬君武左手已由右側橫打過去蓬的一聲正中肩骨。這一掌勁力不小那大漢只感到右肩一陣劇疼手一松單刀落地馬步浮動馬君武又順勢一腳踢中大漢左胯。這一下那人如何還能承受得住直被踢飛三丈多高仆倒地上再也爬不起來。

馬君武舉手投足之間收拾了兩個大漢自己也感到出手意外不覺怔了一怔。回頭再看那被扣脈門的瘦長大漢雙目半閉氣喘如牛頭上汗珠兒雨水般直向下淌原來馬君武怕他掙脫被扣右腕不自覺加了勁力脈門是人身十大死穴之一馬君武手上加勁直如一道鐵箍緊收瘦長大漢這個苦可就吃大了不但感到半身麻木而且血道受阻五腑血涌氣塞咽喉頭暈眼花人已到了半昏迷狀態。馬君武突然一鬆手瘦長大漢連退四五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過了一盞熱茶工夫瘦長大漢才緩過氣來定定神看同伴橫躺道旁微微出呻吟那馬君武凝神位立蒙蒙月色下眼光卻盯在自己臉上。

瘦長大漢慢慢站起身子對馬君武一聲冷笑道:「想不到我們今晚遇上了高人朋友既有這等身手自非沒有來歷人物江湖上講究恩怨分明如果朋友你不怕我們將來報仇請把門派姓名賜示……」

馬君武搖搖頭接道:「我和兩位動手原非本意彼此素不相識當然更談不上恩怨我也自知出手重了一些難免兩位記恨。不過事已至此後悔也來不及了今後兩位要找我報仇與否我倒不計較要我奉告門派姓名也不困難但兩位須先告訴我那紅衣少女下落要不然就別怪我一錯再錯心狠手辣了。」

那瘦長大漢又一聲冷笑着:「男子大丈夫生死算得了什麼朋友如果想用強迫手段逼供那無疑是白日做夢。」

馬君武生性本很善良不願以辣手懲人但此刻心念李青鸞安危五內焦急如焚看那大漢仍是不肯說出李青鸞行蹤更加心火怒左手一收一縮格登一聲扭斷了那大漢腕骨只疼得那人大叫一聲暈倒過去。

馬君武看人暈倒心腸又軟了下來蹲在地上先替他接上斷骨又替他解開穴道用推宮過穴手法活了他血脈一會兒工夫那瘦長大漢悠悠醒轉過來。

馬君武蹲在他身邊很溫和地說道:「紅衣少女是我的師妹你們如果遇見過她告訴我又什麼關係呢?」

瘦長大漢看馬君武替自己續骨活穴心中似很感動剛想說話突然又垂下頭去默然不語。

馬君武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神情心中若有所悟地點點頭道:「你們不肯實說也許有着難言隱衷這麼吧!我只求你指示一條路細節方面我絕不多問兩位黑夜飛馬想必還有事待辦這樣耽誤下去彼此都覺無益。」

那人聽了馬君武幾句話果然動容正待答話突聞得丈餘外傳來了一陣森森冷笑聲這冷笑聲音不大卻嚇得那瘦長大漢剛剛張開的嘴巴又趕緊閉上馬君武霍然跳起轉臉望去只見月光下站着一個五旬上下、全身勁裝的人腰中圍着軟索三才錘正是夭龍幫黑旗壇壇主開碑手區元。

區元突然出現確實把馬君武嚇了一跳定定神正待開口區元已搶先冷笑道:「我以為是什麼人?原來是崑崙三子的高徒你把本幫兩名弟子截留下來是什麼意思?」

馬君武心知人家武功比自己武功高出很多如要動上手絕難抵敵鬧僵了事情麻煩太大自己生死事小難免要連累三師叔一同遭殃心裏打了幾個轉拱手笑道:「晚輩截留貴幫門下弟子並非有意到現在為止如不是老前輩現身喝問晚輩還是不知底細。」

區元笈並不答話冷笑着跑過去把躺在路旁的一個大雙扶起又拉起那瘦長大漢炯炯眼神盯在兩人臉上道:「你們還不走路存心留在這裏現眼出醜嗎?」

兩個大漢聽完一句話如逢大赦一般顧不得滿身傷疼一蹶一拐地爬上馬背放轡急去。

區元直等兩名弟子人馬俱杳才回過頭望着馬君武冷冷說道:「凡是天龍幫弟子都不能受人欺侮你怎麼懲治他們我也同樣地擺佈你一頓這還是看在崑崙三子面上留下你一條小命。」說着話緩步向馬君武逼近。

開碑手看馬君武凝神屏氣竟準備和自己一拼不覺一聲輕蔑的冷笑但他心中卻是暗暗佩服馬君武的膽氣。冷笑聲音未停已然出手右臂一伸閃電般指向馬君武肩井穴左掌由外向內圈打一攻之勢用了兩種不同的力道。

馬君武吃了一驚左掌急施天罡掌中「赤手搏龍」翻碗疾擒區無右腕脈門右手卻用悟空大師傳授的十八羅漢中一招「金剛開山」斜劈左臂。

這一下馬君武也用了兩種不同掌力一巧一猛柔剛並濟區元一時大意幾乎上了大當左掌圈打力道先被馬君武掌勢一震化解開去右手略慢一著竟被馬君武搭上了手腕。

但區元畢竟是武林中傑出的高手而且內功火候已達爐火純青之境一著失機立時應變仗深厚功力借勢反擊趁馬君武左手尚未合扣脈門右腕一彈一震變點為打上步欺身內勁突掌勢直逼馬君武前胸而來。

馬君武吃虧在內功沒有人家深厚和對敵經驗不足以致於坐失制勝良機微一錯愕區元掌勢力道已迫近胸前再想變勢招架已是不及百忙中隨着打來掌力向後一個倒翻退出去一丈多遠。饒是他應變得快前胸仍覺吃一股潛力擊中幾乎站不住腳幸得區元這一掌是求解危勢力道不足再者馬君武應付得法順勢避力才算僥倖一時沒有被人震傷。

可是區元這一緩過手來立時展開了快攻這一次他在急怒之下一掌比一掌力猛一招比一招辛辣。馬君武不敢硬接人家掌勢處處受制縱有精妙招術也難揮威力好在天罡掌法走的是巧、柔的路子講求以巧制力馬君武才算勉強對付著接區無二十多招猛攻。

開碑手見馬君武在自己手下連走了二十幾招不敗又驚又怒雙掌愈劈打凌厲但聞呼呼風聲震得馬君武衣衫飄動。區元這一輪急攻直似排山倒海馬君武不但險象環生而且已被人罩人掌力之下此刻只是想不戰而逃亦是不可能了。

又勉強支持了一會馬君武已到了生死呼喚的危險關頭頂門上汗落如雨自知已難再接人家十招剛覺氣餒心中突然一動暗道:白雲飛傳我五行迷蹤步時說過縱在強敵環攻之下亦不難脫出圍困現在雖然尚未練習純熟但已略通概要不妨一試看看能否逃出對方掌下。

想到這裏精神突然一振奮起餘力施出天罡掌中三絕招中的「雲龍噴霧」猛攻一掌這招他用盡了全力敗象畢呈中絕招突出而且力道很大區元驟不及防果然被一擊之勢逼退兩步。

開碑手想不到馬君武在自己掌力籠罩中居然還能反擊幾乎又吃了虧不由大怒。他原想把馬君武活活累倒然後懲治一番放他歸去這一來激起殺機厲喝一聲雙掌連環劈出兩股極強勁風隨掌而出。

哪知區元掌風劈到馬君武人影一閃便失蹤區元一怔神急收住劈去掌勢流目四顧只見月色蒙蒙竟是看不到馬君武人在何處這一驚非同小可不覺楞在當地獃獃出神。突然聞得背後一聲輕微的冷笑區元久闖江湖驚愕之間方寸不亂右掌疾施一招「迴風弱柳」一轉身猛地平掃過去。他這一拍出手既快力道又足心想:縱然打不中掌勢潛力亦必把馬君武逼迫開去可是掌風到處只擊得一丈開外一株榆樹上落葉紛飛卻仍是不見馬君武人在哪裏。

這一下只驚得區無出了一身冷汗暗想:難道這娃兒有邪術不成我這一擊力道武功再高之人也不能夠形跡不露心中驚疑未定驟覺一股掌風襲到後背。

開碑手匆忙間往前一縱跳出兩丈多遠回身看去馬君武仍站在原地未動區無本疑馬君武用的什麼邪法但又覺說不出口遲疑了半晌才冷笑一聲道:「崑崙派號稱武林中九大正宗主脈之一原來練的儘是邪門功夫。」一面話一面暗運功夫準備驟然出手一舉擊斃馬君武。

馬君武卻是一語不凝神靜立表面上看他是在蓄勢待敵其實他是在琢磨五行迷蹤步的竅決開碑手說的什麼話他根本就沒有聽清楚。

區元見馬君武凝神待教全不理會自己問話不覺羞怒交加兩足一點直撲過去兩掌平胸推出這一招他含忿出手用上了十成勁力威勢之猛直若洪流潰提罡風猛卷人隨掌勢一齊向馬君武直撞過去。

只見馬君武身形一閃人已不知避到何處區元幾十年江湖行蹤不知道會過多少高人但馬君武這種奇特的避招身法他不但沒有見過而且根本就沒有聽人說過身不離三尺方圓之地但卻如魔影一般忽前忽後忽隱忽現區元數擊不中心膽已寒借招之勢縱出去三丈多遠頭也不回連着幾個急躍隱沒逸去。

馬君武初試五行迷蹤步驚走了區元自己也驚出一身汗水暗道愧慚如果不是白雲飛授此奇技今夜決難逃對方掌下想到此處又懷念起白雲飛來憶此後相見無期不覺黯然神傷。

呆了一陣一個人又練起五行迷蹤步來這一次全神集中邊練邊想又被他體會出不少妙用。

突然一聲梟鳴由靜夜中傳來馬君武神志一清又想起李青鸞來。

一想起李青鸞哪還有心情再練武功。定定神回味剛才那兩個大漢已隱約透露出來李青鸞似是被人劫持而去只是四顧茫茫對方行蹤不明一時間哪裏去找。

想了半晌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所遇兩個大漢都是天龍幫中弟子區元是天龍幫五旗壇主之一以區元武功而論要想動持李青鸞自是易如反掌目前只有先到天龍幫去探一下再說。他越想越覺不錯立時定了主意。

玉真子本要他今晚上回饒州客棧但馬君武既推想出李青鸞下落恨不得一步追上生怕多耽誤一天時間李青鸞就多了一分危險。再說王真子蛇毒雖除身體尚未復元一兩天內能否趕路還很難說自己如回到客棧再向三師叔請命單身一劍到黔北找尋李青鸞玉真子絕不會答應這一耽誤也許一兩天就不能動身他想了一陣拔出背上長劍把路邊一株樹上樹皮削去一片留下崑崙派中暗記指示出自己去向立時連夜向黔北天龍幫總壇趕去。

一天一夜的急趕到第二天中午竟被他趕了四五百里到了贛江渡口的唐家集。

唐家集雖只是個小集鎮但因地處要衝卻是相當熱鬧酒店林立客棧毗連。馬君武這當兒也實在累了而且計算行程李青鸞若真被天龍幫劫持自己這一天一夜急走必可到前面這地方渡口要道是到黔北必經之路。正好停下來休息一下一面也可探詢消息遂在渡口邊尋了一家酒館叫了一壺酒幾盤精緻菜肴慢慢地用了起來。

他幾天來勞碌奔走只覺疲倦異常再加幾杯酒下肚作怪不知不覺間竟在座位上伏案沉沉睡去。

醒來已經是斜陽滿窗馬君武喚過來酒館夥計結算酒帳酒館夥計搖搖頭笑道:「相公的酒帳已由你朋友會過了。」

馬君武驚得一跳他的失常舉動可也把店伙驚得一呆手一松一把細磁茶壺掉在地上打得粉碎。

馬君武定定神看滿座酒客數十道眼光都集射他身上趕緊鎮靜下心神裝作若無其事淡淡一笑問道:「我的朋友走時候可留下什麼話嗎?」酒館夥計還未來得及答覆他又加上一句道:「我那朋友是什麼樣子大概有多大年齡?」

酒館夥計聽他問得奇怪皺皺眉笑道:「看樣子有五十齣頭很矮很瘦你相公剛剛進店不久他就來了一直在你對面坐着怎麼你們不認識嗎?」

馬君武轉頭看桌案一邊隱現字跡一望即知是用金剛指之類的功夫刻在桌上妙在淺淺的僅可辨認只見寫道:「玉人無恙盡可放心一醉。」

下面既無署名也不留暗記這就鬧得馬君武莫名其妙搜盡枯腸想不出對方究竟是什麼人。

這兩三個月的江湖經歷連番奇遇使初出茅蘆的馬君武增長了不少見識。來人既如霧中神龍自己卻想不出一點頭緒要從酒保口中探得消息更不可能索性不再多問掏出一塊銀子放在桌上暗運內功隨手抹去字跡對酒保笑道:「這銀子賠你揮破的茶杯餘下的就賞了你吧。」說完話遷自出店。

這地方緊靠渡口出了店就到江邊放眼望贛江江水滾滾漁舟點點渡船頻繁馬君武徘徊渡口直到紅日西沉天色入暮他已完全浸沉在懷念愁慮之中行至江岸忘記了已入深夜。

突然一陣轆轆輪聲從夜幕中遙遙傳來馬君武精神一振抬頭張望只見月掛中天清光溶溶已經是三更時分了渡船已停人蹤絕跡只有那滔滔江流中萬千月光閃爍。

馬君武伸手摸摸肩上劍把閃身躲入一片暗影之中雙目凝神註定來路。

約過了一盞熱茶工夫果然有一輛黑篷馬車急急駛來車輪聲衝破了夜幕月光下看車前坐着一個白紗裹臂的大漢單手揚鞭車行如飛待近渡口倏然停車從懷中取出一個號角吹出一陣嗚嗚怪聲劃破夜空然後跳下馬車不住向江中張望待號角聲沉寂之後馬車中卻隱隱傳出輕微的呻吟之聲。

馬君武者時機已成熟翻腕抽出背上長劍一跳而出待那白紗裹臂大漢警覺馬君武已跳進車前長劍疾出挑開垂簾定神一看不覺呆在那裏說不出話。

馬車中不是他幾天來夢索魂繞的李青鸞而是三個滿身傷痕、奄奄待斃的大漢馬君武長劍桃開垂簾三個人也就不過是睜開眼望望他又閉上了眼睛。

這當兒那白紗裹臂大漢已到馬君武背後出手一掌猛向馬君武背後劈去掌挾風聲力道竟是不弱。馬君武一飄身讓開掌勢回過頭橫劍問道:「幾位可是天龍幫中的弟子嗎?」

白紗裹臂大漢聽馬君武問得單刀直入楞了一下停住手答道:「不錯你朋友是幹什麼的?」

馬君武心中一轉不答問話卻反問道:「車上的人是怎麼傷的?你們押送的人呢?」

他這若有其事一問還真是把那白紗裹臂大漢給嚇得暈頭轉向。因為天龍幫人多勢大幫中弟子不下數千人遍佈江南水旱兩路馬君武又問的正在點上那白紗裹臂大漢一時間哪裏弄得清楚怔了一怔答道:「押送的人已遭人劫走弟子等四人力戰受傷尊駕可是派來接應我們的嗎?」邊答著問話一面右手立掌當空食中兩指半屈對馬君武躬身一禮眼卻盯在他兩隻手上。

這是天龍幫中特定的暗號一禮之中表示是輩份地位馬君武哪裏弄得清楚略一猶豫那人已看出破綻怒道:「好小子你敢使詐!」右掌一揮猛向馬君武撲去。

馬君武看他傷著一條臂出手仍是極快倒是不敢大意左手一招「閉門推月」封開攻來一掌橫劍冷笑道:「我確非貴幫中人但也非貴幫仇人我只想向你打聽一件事情。」

那人看馬君武出手不凡而且自己左臂傷勢很重車上還有三個同伴奄奄待斃急需施救想了想停住手冷冷笑道:「你要打聽什麼事?說吧!」

馬君武問:「你們押送的人可是一位很美的紅衣少女嗎?」

那人看了馬君武一眼點點頭道:「不錯。」

馬君武臉色一變沉聲又問:「她在哪裏呢?」

傷臂大漢答道:「被別人搶走了。」

馬君武忍着一腔悲忿追着問道:「什麼人搶走了?在什麼地方?搶的人走的哪個方向?」

傷臂大漢看馬君武越問越急怒聲答道:「搶的人是兩個行腳和尚去的方向不知道我們被劫之處距此三十里左右一片墓地旁邊你可到那裏看看。」

馬君武聽他話風似非虛語問了去路立時趕去。

不到頓飯工夫已趕了三十多里果然見道旁有一片墓地。馬君武借月光運目力打量四邊景物這地方實在荒涼可怕觸目荒草擅著那壘壘青家幾株矗立高大古柏襯托得陰森森的靜夜中真使人有置身鬼域之感。細看道旁果然現不少血跡有不少荒草已經踏倒看樣子確實有人在這裏動過手。他很細心勘查一遍但除血跡和一片經人踐踏過的荒草痕迹之外再也找不出其他痕迹。

突然一聲凄歷刺耳的夜梟悲鳴把馬君武從如醉如痴的情愁中驚過來看身上已盡被冷露浸濕天色已過五更黎明將近但馬君武的心情卻更是紛亂他原想到黔北天龍幫總壇去追蹤李青鸞的主意此刻也不得不改變了可是到哪裏去呢?天地是這麼廣大人海是這樣渺茫李青鸞杳杳芳蹤有如落海沙石縱不惜遍歷天涯也覺得欲尋無處。

他越想越覺得愁懷難解仰望着寥落辰星不覺一聲長嘆一縷情愁萬千幽報英雄肝膽兒女心腸任他馬君武自負人間奇男子這當兒也不覺英雄氣短潸然淚下。

就在馬君武嘆聲餘音未絕之際驚聞得身後壘壘青冢里也傳來一聲悠悠長嘆這一聲長嘆只嚇得馬君武激凌凌打個冷戰。

馬君武運足目力看去只見丈餘外一塊石碑上有一片白影飄動立時一掌護身一掌防敵縱身跳近石碑取下一看原來一方白色羅帕上用黛筆寫着:「我一時大意致使令師妹又遭磨難變起突然連我也有點亂了方寸目前煙沉霧籠五人行蹤不明但我料行兇匪徒志在劫色令師妹人間威鳳諒必可逢凶化吉匪徒等如真敢行出軌外使玉人玷瑕抱恨定當手刃群凶誅盡彼獠以謝歉咎唯望君能自珍自重不出一月定當有佳音奉告。」

字雖娟秀但很潦草這說明留字人的心情也很混亂馬君武反覆閱讀越看越怕「使玉人玷瑕抱恨……」幾個字變成了一團烈火燒得他心肝裂碎熱血沸騰也無暇推想羅帕來歷隨手放入袋內翻身跑出那一片荒冢。跑約四五里馬君武又自己停下腳步暗自問道:我往哪裏走呢?四海渺茫行止難決。

這時太陽已冉冉升出天際陡然間一個蒼老沉重的聲音喝道:「馬老弟別來無恙想不到我們又會在此地碰上。」

馬君武轉身望去不知何時他身邊已多了一個老者蒼白長髯軀幹修偉正是初離現時在洞庭湖中所遇長江神蛟鄭如龍。鄭如龍身後三丈外另兩個背插單刀的大漢控著三匹健馬。

馬君武心頭一凜冷笑道:「貴幫聲勢浩大遍佈江南不過作為究竟脫不了盜匪氣質鄭壇主快馬趕來此地莫非還想綁架我馬某人嗎?」

鄭如龍聽得臉一熱微怒道:「馬老弟這話是什麼意思?前次侵犯事非得已幫規森嚴令諭難違我已當面向老弟說明旬前已得總壇新論藏真圖事出誤會那《歸元秘笈》既成泡影彼此已敵意全消馬老弟出言責罵究屬何指?」接着又說:「本幫弟子昨夜距此不遠處受人截擊四個人都受重傷並被人搶走了押送要犯。我昨夜得報因此趕來勘查不想得遇馬老弟……」話說到這兒頓一頓又道:「昨夜本幫中弟子在唐家集贛江渡口所遇到的使劍少年可就是馬老弟嗎?」

馬君武道:「不錯。貴幫押送的什麼人?鄭壇主知道嗎?」

鄭如龍搖搖頭道:「據幫中弟子告知是一位年輕姑娘個中詳情如何我也不很清楚只是奉得總壇紅旗令諭要把她押解黔北不想昨夜遇劫……」

鄭如龍話未完馬君武已爆出心頭怒火厲聲喝道:「我師妹初涉江湖從未和人結過梁子你們擄劫一個純善無知的女孩子是何用心?」

長江神蛟聽得一怔道:「怎麼?紅旗令諭押解的人犯是馬老弟師妹嗎?」

馬君武看鄭如龍錯愕神色不像故意裝模作樣面色稍見緩和答道:「正是和晚輩同在洞庭湖中遇見鄭壇主的那位李青鸞。」

鄭如龍聽得一皺兩條濃眉道:「這件事我的確不知情但我想其中必有原因也許事出誤會想紅旗令諭是本幫總壇中五旗壇主勅令之一而且令中明示要本幫弟子沿途妥為保護押解總壇這證明對令師妹並無加害之意……」

馬君武看長江神蛟再想胡南平以成名武林數十年聲譽他又為什麼劫持李青鸞呢?一時間只管獃想站在那裏忘記答人家的話。

陡然間他腦際閃起一個念頭白雲飛在鄱陽湖畔說的幾句話在他心裏泛起了一陣波動他說蘇飛鳳決不甘心忍着一生的折磨痛苦她必要想盡方法纏着自己……她是天龍幫幫主海天一叟蘇朋海的愛女也許是她出主意叫胡南平劫持了李青鸞……人在情急中難免自作聰明他越想越覺得不錯很得他咬牙切齒就地一頓足道:「不錯定是那鬼丫頭玩的花樣。」

鄭如龍看馬君武獃獃地想了半晌突然一跺腳自言自語說起話來這就弄得久歷江湖的長江神蛟也莫名其妙了一拂胸前長髯問道:「馬老弟你覺得老朽幾句話可說得有點道理嗎?我鄭某人身受令師救命大恩幾十年來都無機緣報答姑不論劫持令師妹原因何在但當前最重要的事是先追出令師妹的下落本幫弟子遍佈江南各地老朽願藉機略效微勞我立刻用快船飛馬傳到各處著令他們留心令師妹芳蹤去處好在已知道搶劫令師妹的是兩個行腳和尚有此線索就不致於追查不出只要聽得令師妹的消息我們就兼程趕往本幫中有特殊的連給信號一日夜之間可傳遍四五百里如果你馬老弟信得過我就和我一塊兒走。」

馬君武看人家說得懇切確有誠意而且除此之外也實在想不出別的辦法點點頭正待答話遠見正西方一匹快馬馳來。

馬如電掣風飄快得出奇數百丈距離不過是眨眼工夫就到。馬君武不願再答長江神蛟的話轉眼向來人望去看來馬如一團紅雲般神駿異常從頭到尾足足有九尺多長。

那馬金鞍銀蹬垂鬃三尺馬背離地盡有六尺多高全身看不見一根雜毛絕世神駒罕見龍種馬君武只看得暗贊不已再看馬上人的衣着也很別緻一件淡黃及膝大褂腰中束著一條三寸寬的白絲帶子淡黃綢褲粉底快靴玉面劍眉膚白如雪唇紅珠砂兩隻袖管高高捲起手腕上露出來四隻耀眼金環看形貌美如處子遺憾的是缺少英秀氣質但卻風流俊俏。

黃衣人馬接近馬君武后兩又俏目流波也盯在馬君武臉上一對各極其美的少年互望良久那黃衣少年跳下馬就對鄭如龍拱手笑道:「鄭壇主倒先到一步了本幫被劫女犯可查出一點頭緒?」

馬君武聽來人口稱李青鸞為被劫女犯不禁又動了怒火不待鄭如龍答話冷笑一聲搶先接道:「貴幫也不過是江湖道上一個幫派。難道還奉朝廷的詔旨不成?非法擄人居然口口聲聲稱她為女犯?」

黃衣少年俊臉上現出怒容俏目里隱透殺機翻腕拔出背上奇形金環劍劍指馬君武厲聲喝道:「你是什麼人?敢如此潑口撒野。」

馬君武看他手中兵器奇怪形雖如劍但劍尖和劍身及護手處卻多三個金環劍身動處三環交鳴鏘鏘鐺鐺如金盤珠走清脆聲響中暗合節奏。黃衣少年借拔劍之勢已運用內功貫注劍身抖動劍身金環暗向馬君武示威。

馬君武也抽出長劍正想反唇相譏鄭如龍卻搶前一步攔在兩人中間笑道:「兩位都請暫息怒火江湖上有句俗語說不知者不罪我來替兩位引見吧。」

說到這裏指著馬君武道:「這位是崑崙派中玄清道長門下高足馬君武。」回頭又指著黃衣少年笑道:「這位是本幫幫主的衣缽弟子金環二郎曹香主曹雄。」

曹雄轉臉看了鄭如龍一眼問道:「劫持的人不知和這位馬兄有着什麼關係?」

鄭如龍道:「紅旗令諭押送的少女就是這位馬老弟的師妹。」

曹雄收了金環劍問鄭如龍道:「胡壇主為什麼要傳紅旗令劫持崑崙派中的女弟子?」說罷帶着歉意對馬君武拱拱手笑道:「這就難怪馬兄情急責問了。不過我們天龍幫有嚴峻的規矩約束。胡壇主執掌本幫紅旗今決不致知法犯法目前我還不瞭然個中詳情但這件事總有水落石出的一天。現在不但馬兄要追尋令師妹的下落就是本幫也干能眼看着四個弟子受傷不管只要能找到令師妹就不難弄明白事情的因果屆時或由合師出面或者馬兄和小弟一起到本幫黔北總壇評說是非曲直自會有合理解決辦法當前還需先導得令師妹下落才好。」

金環二郎曹雄一席話頭頭是道馬君武聽完後點頭笑道:「曹兄高論使小弟茅塞頓開。追尋找師妹還得借貴幫大力。」

曹雄笑道:「馬兄太客氣了如果不嫌小弟一身俗氣咱們就結伴同行如何?」

馬君武臉一紅笑道:「適才情急失言望曹兄不要介意才好。」說完話躬身一揖慌得曹雄趕忙還了一揖笑道:「剛才小弟亦有開罪馬兄地方你這麼的多禮反而使我慚愧了。」

鄭如龍在站在旁邊看看這兩個剛才拔劍相向的少年一會兒工夫卻變得親熱異常宛如故友重逢一般遂哈哈大笑道:「兩位是英雄相惜一見如故此地不是談話地方唐家集贛江渡口現停泊我的座船何不請到我船上小飲幾杯再者也好早點傳諭本幫水旱兩路弟子追查馬老弟師妹下落。」說完話一擺手三丈外兩個帶刀控馬的大漢立時送來健馬。

鄭如龍招呼馬君武上了馬自己也縱上馬背笑道:「曹香主赤雲追風駒日行千里馬老弟咱們先走一步吧。」說畢縱騎當先加鞭急馳。

馬君武抖緩急迫剛剛跑出去十幾丈路突覺身側一陣急風捲起曹雄的赤雲追風駒如狂飆掠空而去但見一道紅煙如箭逸塵如飛一剎那間人馬俱杳。

馬君武和鄭如龍兩騎趕到唐家集贛江渡口金環二郎曹雄已早到多時三個人三匹馬乘小船上了長江神蛟的雙桅巨帆船艙中金碧輝煌富麗異常鄭如龍先讓馬君武和曹雄在空艙中落坐然後從懷中取出一面白緞子綉著金蛟的旗子站在船頭上迎風搖展一陣立時由后艙中竄出來十二個佩刀的勁裝大漢一字排在長江神較面前鄭如龍面色很嚴肅地吩咐了幾句十二個大漢立時紛紛跳下雙桅巨帆分乘大船旁停泊的六艘小艇搖櫓裂波如飛而去。

鄭如龍緩步進了中艙吩咐兩個青衣童子擺上酒席不大工夫酒菜擺好。

鄭如龍肅容入座捧杯敬酒馬君武一心挂念著李青鸞哪還有心情吃得下酒勉強吃了兩杯就放下了杯子悶悶不樂。

鄭如龍看馬君武一副神不守舍的樣子幹了一杯酒笑慰道:「馬老弟請暫開愁懷我已派人通知本幫散佈在贛、鄂、皖、湘一帶的弟子追尋令師妹的行蹤也許在這一兩天內就會有佳音奉告。」

金環二郎曹雄介面笑道:「只要能得到令師妹的消息小弟願把赤雲追風駒借馬兄一用就不愁追趕不上。」

馬君武無限感激地答道:「曹兄盛情馬某人感戴異常曹兄赤雲追風駒是世無其匹的龍種小弟如何能夠借得。」

曹雄笑道:「此馬我已答應送給我師妹蘇飛鳳大概在兩三個月之後赤雲追風駒就非小弟所有了劫持令師妹的兩個野和尚不但馬兄不肯放過就是小弟也要看看他們是銅澆羅漢還是鐵打金剛好在赤雲追風駒神駿異常我們不妨就一騎雙乘。」

馬君武道:「曹兄如此隆情我這裏先謝謝了。」起身一揖。

曹雄也起身還禮笑道:「小弟生性一向孤傲但和馬兄卻一見如故這也許就是緣分了請兄暫釋滿懷愁慮。」

說完話俏目中神光閃閃雙手捧杯含笑敬酒。

馬君武推辭不得一口氣陪了人家三個乾杯吃過幾杯酒豪氣迸暫時忘記了李青鸞酒助談興他和曹雄談得十分投機一席酒罷天色轉夜。

這時曹雄、馬君武同上甲板月光下急風拂面看天色初更左右頓使人精神一爽看雙振上風帆滿張順水順風船快如箭不過這雙桅巨帆太大雖然快逾狂奔怒馬但在艙中卻覺不出快可是站在船頭上就感到江風疾勁拂面飄衣。

馬君武回頭向曹雄:「曹兄我們現在到哪裏去?」

金環二郎笑道:「接到傳來信號說在南昌附近現那兩個可疑和尚現在咱們連夜追去。」

兩個人愈談愈投機大有相見恨晚之感直到三更過後兩人才回到艙中安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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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仙鶴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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