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笈現江湖 劫運揭序幕

秘笈現江湖 劫運揭序幕

在湘北沅陵桃花源之間正當桃花盛放時節沅江畔的三清現外忽然由桃花林深處走出一個紅衣少女左手舉著一束桃花右手輕提紅綾羅裙碎步輕盈繞林而出緩緩向江邊走去。紅衣少女本來長得頗美再襯著一身紅裝愈顯得清麗華貴人面桃花相互輝映。

紅衣少女走近江邊凝眸望着急湍江流嘴角間淺笑盈盈意態甚得。忽然她把手中桃花摘下幾朵投入江心被急漩一卷立時隨水流去而紅衣少女微微嘆一口氣一張勻紅臉上浮出淡淡的幽怨神色。突然由上游急馳來一隻小漁舟江水湍小舟如箭。

小船上站着一個慈眉善目、六旬開外的灰袍僧人這時少女看清舟上人後立時嬌喊一聲:「師父……」跟着蓮足一點紅衣飄飄一個嬌小玲球的身子直向那湍急江流飛去。

老和尚一聲大笑道:「十七八歲大姑娘啦怎麼還是這麼頑皮!」右手抓起漁舟上鐵錨猛向岸上投去。老和尚臂力實在驚人鐵錨出手宛如流星飛失紅衣少女不過剛剛到船上那鐵錨已深入岸上土中。船身被急流向下一衝扯直鋪繩橫里向岸邊盪去。老和尚闊大袍袖一展人如弓箭離弦橫躍過兩丈五六水面。

回頭望那紅衣少女也向岸上躍來身到中途似乎力盡由空中直墜下來。眼看就要落入水中猛見她雙臂向上一抖人又升高八尺紅裙飄成一個車**小的圓圈嬌笑聲中落到那老和尚身旁說道:「師父你看這燕子飛雲的功夫是不是有了進境?」

老和尚點點頭笑道:「進步是有一點只火候還差如在強敵環攻之中不能分心你就不能這樣得心應手了。」

這時一個丰神如玉的少年迎向和尚躬身一禮說道:「家師曉得悟空師伯今天要來派弟子觀外迎接不想師伯佛駕早到了。」

老和尚笑道:「三月來鸞兒叨擾寶觀不但妨礙你師父清修恐怕也累你武功進境了。」

那少年慌忙垂手答道:「青鸞師妹聰明絕頂又已得師伯武學絕傳三月來得和青鸞師妹切磋武技弟子獲益不淺怎能說是叨擾呢?」

紅衣少女聽那少年贊她心中高興側頭深情款款地望着那少年可是那青衣少年卻目不斜視垂手靜立一派拘謹。

老和尚看在眼裏暗暗嘆了一口氣心想:鸞兒自年前和他見過一面后常常鬧着我要到三清觀來雖然她也喜歡這裏桃花但這無非是借口之詞。看樣子鸞兒使他回想昔年一段情場舊事恍如惡夢揮之不斷二十年面壁拜佛仍不能消除這點痴念每當午夜夢回腦際仍然浮現她的音容笑貌……如今她已遭人毒手臨死前傾吐愛意、含淚託孤鸞兒是她唯一骨肉如果再讓她重蹈覆轍、抱恨一生叫自己如何對得起她在天之靈呢?想到這裏不覺冒出冷汗抬頭一看斜西春陽透過桃林照射在青鸞臉上眉間嘴角似笑非笑嬌痴無邪出神地看着那青衣少年。

突聞幾聲凄厲的嘯聲傳來恍如傷禽怒嘯尖銳刺耳悟空大師兩道慈眉一皺轉頭見青衣少年和青鸞都停住了步並肩而立。略一沉吟逕向觀中走去那嘯聲愈來愈近而且夾雜着金鐵交鳴之聲想是兩方已交上了手青衣少年雙眉一鎖。心想:這三清觀外沉江水面上一向平靜難道真有強盜敢在三清現外面打劫商旅不成?這倒不能不去看看了心念一轉立時移步向著江邊走過去。

青鴛童心未泯見青衣少年向江邊走去哪裏還能忍耐得住嬌喊一聲:「馬師兄等等我我們一塊兒走吧。」

那青衣少年停步回頭見她如飛跑來滿臉歡愉嬌憨可人不覺心中一動。就在這剎那時光面前桃林幽徑上。跑過來一個滿身血污的大漢手中提着一柄單刀身後緊追着兩個老者三人來勢都快疾如流星飛失不過轉眼工夫已近兩人。猛見追得較前那位老者揚手打出一蓬銀芒全中那滿身血污提刀大漢背上那大漢雖中暗器仍是拼力急跑一眼就見攔在路上的一男一女立即高聲喊道:「快去請三清觀主。」

說話時腳下略慢一步已被身後兩個老者追上四掌齊身子被震起七八尺高砰然一聲摔倒地上口中鮮血直噴出來路旁兩株碗口粗細的桃樹也吃那兩個老者掌力震斷滿天桃花灑下來猶如一片花雨。

這青衣少年名叫馬君武是三清觀主玄清的愛徒。玄清是崑崙派三老之一以分光劍法和天罡掌馳名武林。馬君武追隨玄清十二寒暑已得崑崙派大部真傳。

馬君武縱身攔住兩人定神一看見兩人都在五十以上的年紀靠東面一個生得八字眉三角眼一張陰陽臉左面黑右面白留一頭三寸多長的蓬。右邊一個臉色倒是很白只是沒有一點血色好像死去幾年的人還魂復生一樣顎下留着一綹黃須兩個人都穿白麻布長衫及膝的大褂赤足麻履越顯得兩人陰氣森森令人望而生寒。

青鸞一見馬君武縱身攔住怕他一人吃虧也跟着一躍而上等她看清兩人的怪樣子之後嚇得向馬君武懷中偎去。

陰陽臉的怪人冷笑一聲問道:「你們這兩個男女娃娃是三清現主的什麼人快快閃開不要礙事!」馬君武心思機敏眼見剛才兩人震斷桃樹的威力不是江湖極負盛名的大盜必是風塵俠隱之流未弄清人家來路不便開罪何況自付非人對手只有先用活穩住對方俟候師父到來再說立時低聲對偎在身邊的青鸞道:「鸞妹快去請師伯、師父。」青鸞點點頭轉身向觀中跑去。馬君武躬身對兩個怪人一揖說道:「晚輩是三清觀主弟子。請問兩位老前輩的大名尊號好讓晚輩去通稟家師迎客。」

哪知兩個怪人已看透了馬君武的心意同時啥啥兩聲怪笑。陰陽臉怪人笑聲過後冷冷答道:「你這娃兒倒很工於心計大概你認為玄清的聲名可以震懾住我們……」他話未說完那臉色慘白的怪人接道:「老大我們先把東西拿到手裏再說。」說着身形一晃直向那中掌倒地的垂死大漢撲去。在這種形勢下馬君武不出手是不行了看人家來勢如離弦母箭快已極只得潛運內功施出天罡掌法中「橫江截斗」橫里一擋只聽砰的一聲如擊敗革馬君武整個身子被震得倒飛五六尺遠。那臉色慘白的怪人也沒想到馬君武功力這樣深厚出其不意也被這一擋之勢震退了三四步遠。

馬君武身子落地只覺得一陣頭暈眼花幾乎昏倒勉強定住神。再看那受傷卧地大漢帶着滿身血污着地滾過來**尺遠。怒睜兩隻環眼口鼻中仍不停向外流着鮮血。那兩個怪人已分左右猛撲過來陰陽臉的怪人口中說道:「你這娃兒找死可別怪你齊大爺心狠手辣。」馬君武剛才擋了一下已感不支現在兩人同時撲到其勢更是凌厲只要自己再擋其鋒輕則重傷重則殞命。可是他已看出受傷大漢必懷有重要的物件。說不定這物件和自己的恩師有切身關係馬君武無法再顧到生死危險兩臂一張全力迎去。馬君武剛一動突聞一聲斷喝:「武兒快退你不要命了嗎?」馮君武聽出聲音急收前沖之勁施展出「燕子十八翻」的身法猛一提丹田真氣在半空橫里一翻。饒是馬君武應變夠快仍是略慢一步只覺一股強勁無比潛力擊中全身猶如斷線風箏頓時血氣翻滾心裏一迷恍惚間身子被人接住同時一陣香風撲面覺得一隻手在胸前替自己推拿。

桃林頂上破空落下一僧一道雙掌突出同時打出內家劈空掌兩道強猛的勁道一接立時捲起一陣勁風已使得附近幾株桃樹上花葉紛飛這一僧一道同覺微微一震那兩個怪人卻被震得落地后連退了三四步才穩樁站住。

三清觀主玄清道人回看愛徒似乎傷勢不輕不由長眉一揚對着兩個怪人喝道:「你們江南雙怪和我三清觀井水不犯河水何以到這裏取鬧?又下這樣毒手打傷我門下貧道雖已封劍多年不問江湖是非但你們這種欺人太甚的行徑是不是迫我啟劍出手?」

江南雙怪還未及答話那滿身血污大漢突然挺身坐起指著自己前胸大聲說道:「師父《歸元秘笈》……」可惜他話未說完那面色慘白怪人一揚手飛刀電射而出玄清道人萬沒想到江南雙怪又下辣手警覺要救已來不及一柄雙刃飛刀透胸而過那大漢已中了一把龍鬚針再吃內家掌力震傷內腑本已難支全憑十幾年內功火候和未完心愿所支撐的一種精神力量勉強支持着不即死去哪裏還能再受這致命一擊?於是大叫一聲倒地氣絕。

玄清道人細看那死去的大漢竟是二十年前被自己逐出門牆的弟子黑煞手沈昌這激起了這位世外高人的怒火冷笑一聲還未及作出來瞥見那陰陽怪人一晃身捷如飛鳥凌空撲來攫搶沈昌的屍體。

玄清道人這時已有準備哪還容他得手大喝一聲一招「風雷交擊」猛劈過去悟空大師也因江南雙怪對一個滿身重傷的人再下這樣毒手不由也激起無名怒火抱抽一拂一招「流螢舞空」向那面色慘白的怪人攻去。

立清道人此時含忿出手蓄勢而內勁外吐非同小可。陰陽怪人又只顧去搶沈昌的屍體待覺掌風襲到閃避已是不及只得右掌向後一揮硬接掌力。只聞一聲悶哼一條右臂已被震斷身子也被打飛出七八尺遠撞在一株桃樹上花葉紛飛中樹身一折而斷。

悟空大師搶攻那面色慘白的怪人也是用了全力借袍油一拂之勢集全身功力打出看似輕逸實則凌厲。那面色慘白的怪人雙掌推出一接立覺有一種絕大勁道把自己打出的內力彈回心知不妙趕忙後退已經太遲只感到前胸驟似給千斤鐵鎚一擊跌坐在地張嘴噴出一口鮮血。江南雙怪陰陽判官齊大非、勾魂無常呼延海各接了玄清道人和悟空大師一招都受巨創不過江南雙怪武功都非平庸負傷雖重尚不至致命立時一躍而起陰陽判官齊大非仰天一聲狂笑道:「三清觀主、悟空大師兩招恩賜沒齒不忘我兄弟如有三寸氣在此仇必報!」說完后江南雙怪各一聲厲嘯身子在桃林中閃了幾閃隱沒逸去。

玄清一聲長嘆緩緩蹲下身子在沈昌胸前一摸早已身體冰冷剛想站起猛然憶起他在中刀身亡之前幾句未完遺言心中一動伸手一陣摸索果然在他胸前找出一個小巧玉盒所幸尚未損壞打開一看裏面是一塊尺來長的方形白絹畫着一幀山水圖。

這山水圖繪了三座高峰兩前一後排成了倒品字形一道瀑布由正中峰頂倒瀉而下山勢雄奇意境深遠。玄清道人看了半晌仍是不解不由把白絹一翻看背面似是經過人工縫製心中狐疑兩指一搓原來那白絹是雙層的玄清道人兩手輕輕撕開一看立時一陣傷心兩眼淚落。

低頭望着沈昌屍體怔怔出神良久后嘆一聲道:「可憐你一番苦心竟難如願你雖身死仍返師門列入崑崙派中弟子……」三清觀主這種舉動看得悟空大師站在一邊愣。

再說馬君武為阻擋江南雙怪攫拿負傷大漢捨命攔截幸得三清現主及時趕到喝令退避才未接實雙怪掌力正鋒但仍被江南雙使掌風餘力擊中人由空中摔下來恰巧青鸞趕到接住替他推穴活血血脈一楊人便清醒過來睜眼看自己半身偎在青鸞懷中心中一陣感愧趕忙躍起。青鸞見他躍起時快矯健心裏一喜問道:「馬師兄沒有受傷嗎?」

馬君武點頭答道:「一時閉氣尚無大得有勞師妹救護。」

青鸞搖搖頭一笑答道:「這樣我就放心了。」

玄清抱起沈昌道:「君武快拜見師兄的屍體!」馬君武聽得一怔看師父臉色沉重哪裏還敢多問!只得對那滿身血污屍體恭恭敬敬地叩了一個頭才站起來雙手接過屍體。

悟空大師莫名其妙又不便開口追問只好帶着青鸞繞桃林先回三清現去。玄清道人帶着馬君武把沈昌屍體葬在觀后玄清道人再用大力金剛指神功在墓碑上寫上了:「崑崙派玄清道人入門弟子沈昌之墓」十五個大字。

葬好沈昌已到酉時東方天際明月初開清輝似水映照着萬樹桃花。玄清道人滿懷沉痛繞過幽徑緩步回觀數十年恩怨往事齊涌心頭忽然回頭說道:「君武你師兄因一時氣忿誤傷了少林派門人幾乎傷了兩派和氣被我逐出門牆但他事後思過向善千方百計想再返師門三度跪求丹室均遭我拒絕。當時他指天立誓泣血苦求只要我准他再返崑崙門下不管我給他什麼難題他都能辦到。我當時答道除非他尋得武林奇寶藏真圖否則今生不要再作此想。哪知為了我這一句忿言他竟認真起來二十年來竟被他找到此圖準備晉獻求再收為門下可憐他到了三清觀的門外卻遭江南雙怪追蹤擊斃。你以後技成出師對好人固是不可妄傷但對那些江湖歹惡之徒儘管痛下辣手。」

馬君武聽得半懂不懂只是含含糊糊地答應。

師徒兩人緩步回到觀中已是初更悟空大師正等得不耐本想作可是三請觀主一臉肅穆沉痛倒使他不好再說什麼便呆立丹室一角看着老友反常情態出神。

玄清道人移步案前開了抽屜取出一個紅漆木盒恭放案上先肅容跪拜一禮然後打開取出一幅圖像掛在案後壁上。馬君武抬頭細看只見黃緞底面上用白線綉著一位道裝老人背負長劍栩栩如生馬君武正覺奇怪陡聞玄清道人喝道:「徒兒快來參謁祖師遺像拜領崑崙派鎮山劍法。」悟空大師心中一凝趕快雙掌合十敬壁上圖像一禮隨即輕拉着李青鸞退出丹室。馬君武對着壁上圖像行了三拜九叩大禮。玄清道人等他拜畢收好祖師圖像鄭重說道:「武林中都誤認崑崙派分光劍法只有九十六式、其實大謬不然這套劍法原共有一百零八招其中有十二招為全套劍術中精華所在故又稱為『追魂十二劍』變化神奇異常因為我和你兩位師叔相約有言非經三人同意這十二招殺手不傳下代弟子今夜破例讓你參拜祖師遺像決意授你追魂十二劍從明天起我每天傳你一招……」

說着一頓嚴肅神色中略帶凄然嘆一口又道:「你出去請你悟空師伯進來。今夜月色很好可和鸞兒一塊練習一會拳劍沒有召喚你和鸞兒都不許涉足丹室一步。」

馬君武躬身一禮退出丹室。悟空大師正在大殿跨院中指點鸞兒練拳。馬君武轉告師父的話自和鸞兒去觀外練習拳劍。

且說悟空大師步入丹室。玄清道人正全神注視玉盒中所藏白絹圖案玉鼎中香煙裊裊氤氳縹緲桌上兩支紅燭高燒光耀如晝。悟空走近身側低頭一看桌案平攤著的那幅白絹紹上橫著三個褪色大字「藏真圖」下面四句似詩非詩的渴語寫的是:萬功歸元秘一劍神州寒。

蒼松篩明月石上流清泉。

謁語下面畫着連綿山峰夾峙著一道幽穀穀內峰迴路轉曲折盤旋幽谷盡處蒼松林立一松特高宛如撐傘月光透松下照滿地碎鋪銀星一道清溪繞過巨松下直向一個深澗中流去溪水不大如一條水簾下垂只是那深澗深不見底圖上也沒有顯示出洞底景物。立清道人回頭望悟空一笑說道:「這幀藏真圖是天下武林人物心目中的第一奇寶百年來為尋這藏真圖不知道毀了多少江湖高手性命我卻不勞而獲……」

悟空大師慈眉一楊答道:「武林中傳言藏真圖《歸元秘笈》一事我不過略有所聞你們崑崙三子位列武林名宿見多識廣敢請一道其詳老和尚洗耳恭聆!」

玄清道人微微一嘆道:「提起《歸元秘笈》應回溯到三百年前一位奇人和三音神尼兩人中一個皈依三寶一個入了玄門同懷絕技世無匹敵。當時武林中門派分立以少林、武當兩派最盛弟子最多華山、崑崙、點蒼、崆峒、青城、天龍、峨嵋七派次之其餘各門各派雖亦各有獨特武功但均無法和以上九派相提並論。是時九派中均出奇才極中國武林人才一時之盛。九派掌門人各以正宗自居相約比到中嶽少室峰頂各以獨門武功決鬥天下英雄豪客無不存一睹為快之心少室陣前集武林空前絕後之盛會。九派各推好手三人出賽循環比刻以定勝負比劍七日九派高手互有傷亡華山、點蒼、崆峒、天龍四派遭淘汰少林、武當、崑崙、青城、峨嵋五派再作決賽所派人選均是當代精英一人傷亡不知要使多少絕技失傳……」說着一頓又嘆一口氣。

悟空大師急於喜聽下文介面問道:「那比劍結果究竟是哪一派勝了呢?」

立清道人笑道:「如果真的那一次比劍結果決了勝負定了名次當時雖然要傷亡幾位前輩失傳一部分武學也許能換得以後的太平。偏巧在各派高手將要動手之際天機真人及時趕到了少室峰頂力勸罷手息戰不過五派各代表掌門人數百年來都為了這名次苦惱好不容易集各派精英一決名次哪肯就此罷手。天機真人看勸解無用立時以一雙肉掌挑戰五派高手少林、武當、崑崙、峨嵋、青城都存着爭勝之心各派掌門人看他如此狂妄藐視五大宗派無不勃然動色聯合來攻他。誰知天機真人武功已入化境在五百招內用一雙肉掌打敗五派高手榮獲天下武功第一尊號五派論劍來決名次的爭執也就此打消中嶽少室峰比劍之會就這樣半途而散了。」

悟空大師點點頭道:「那天機真人可作了一件大善事使你們五大武林宗派之元氣精英都保留下來才能有現在武林中這樣鼎盛氣象。」

玄清道人微笑道:「那次中嶽比刻被天機真人技服五派半途而散可是五派對名次之爭並未就此息念作罷相反的更是各自積極鑽研本派武功之長派遣弟子混入別派偷學他派武學以備將來第二次比劍爭名克敵之用。這樣一來各派對收徒一事都是謹慎異常資質、真賦固為重要身世來歷更要查明幾百年來這種明爭暗鬥無時休止以致形成各派均不敢以絕學授徒可是各派武學卻因此日益精進可惜的只是三兩主腦人物通精其要門下大多數弟子不過略學到一點皮毛而已。」

悟空大師合掌直了一聲佛號道:「名氣兩字害人不淺。」

寶清道人又一聲長嘆道:「就拿我們崑崙派說吧那次少室峰比到後上幾代各位長老苦心鑽研用盡心血才創出分光劍法和天罡掌法可是分光到法中最精英的追魂十二劍卻不準傳授弟子。目前本派中除了我和師弟、師妹之外遍天下武林同道只知道崑崙派分光劍術有九十六式其實這套劍法共有一百零八招那不準授徒的十二招才是全套劍法的精華我和師弟、師妹相約有言必要經過會商之後選出繼承本派的衣體弟子才能把追魂十二劍相投。不過現在我已改變了心意決定把追魂十二劍授予君武這孩子天資稟賦都是上上之選更難得的是他心地純厚十二年來已盡得所學如再學會了追魂十二劍后我這師父也沒有什麼可傳的本領了。」

悟空大師怔了怔問道:「你雖是一片愛護他的心意私授追魂十二劍可是你們崑崙三子相約有言以後你如何對師弟、師妹交代呢?」

玄清道人放聲一陣大笑乍然停住笑聲說道:「事情的關鍵就在這幀藏真圖了五派比劍中途而廢名次未決雖都心念來息可是天機真人技服五派高手之後臨去留下曾語說:武術一道萬流同宗紅蓮白藕一家人何苦用來作名氣之爭自相殘殺?今後哪一派如再存比劍爭名之心他決不袖手旁觀。他本是一片善意哪知卻給他本人招來一場麻煩。」

悟空大師道:「像他那樣的武功還會有麻煩不成?」

官清道人答道:「天下之大無奇不有天機真人一身出奇武學據聞是由一本拳書、劍譜上得來既無師承也無人傳授他的身世來歷也沒人知道。自那次他技服五派高手之後受武林推崇為天下武功第一這個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害了他。」

悟空大師奇道:「怎麼這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害了他呢?」

百清道人搖搖頭道:「武林中人就算內功武學到了凡入聖的化境視利祿富貴如糞土草芥甚至然物外無我無相但對這名次仍難完全擺脫天機真人以一雙肉掌力服五大宗派高手聲威震寰宇固然是暫時壓服了五派爭名之心消弭了一場殺劫其實說穿了還不是為爭一個名次。他這天下武功第一的尊號又引動一位蓋世奇人的眼熱。那人是一位佛門弟子法號三音就在天機真人技服五大宗派高手后的第三年這位三音神尼萬里迢迢從阿爾泰山東來找上浙南括蒼山青雲岩要和天機真人一較武功。青雲岩開始了一場驚天地泣鬼神的惡鬥兩人武功真的入了玄境力拚了三天三夜仍是難分勝負第四天後各以上乘內功相排到最後斗一個兩敗俱傷兩人受創俱重對坐運功調息這時候兩人都知道難再久於人世大徹大悟后化敵為友兩人又都是沒有收徒遂把經世武學合編成三本秘笈藏在括蒼山一座石洞命名為《歸元秘笈》意思是說天下武學萬流歸一元。秘笈完成後又繪了一幀藏真圖隱示秘笈埋藏所在據說這幅藏珍圖用一個玉盒盛裝埋藏在兩人交手青雲岩上兩位蓋世奇人也就在括蒼山中坐化。這件事流傳至今年已三百餘年武林中各門派都欲得《歸元秘笈》聽說這幀藏真圖百年前為一位江湖獨腳大盜尋得可是被殺慘禍立即隨至覬覦《歸元秘笈》的人太多任你武功如何高強。只要露了風聲必難免被殺慘禍此圖展轉流落不知傷了多少人的性命迄今未知秘復被何人尋得。沈昌不知從哪裏尋得此圖江南雙怪必是為了欲奪此圖追到三清現來。」

悟空大師問道:「藏真圖現已落你手中你準備怎麼辦是不是也要去尋那《歸元秘笈》。」

玄清道人點頭答道:「我把追魂十二劍私授君武就是準備把這堆老骨頭葬送在括蒼山裏三百年來各派所以能暫保和平相處其實都在集中全力搜尋《歸元秘笈》不管哪派到手武林殺劫立起。最近百年來華山派一支獨秀自八臂神翁杜維笙接掌門戶之後更是人才輩出日漸壯大對少室峰一次比劍之辱無時忘懷。天龍幫崛起黔北短短二十年勢力遍及江南天龍幫主海天一叟蘇朋海及其屬下紅、黃、藍、白、黑五旗本都是息隱風塵的奇人組織天龍幫網羅江湖上無門無派高手企圖在武林中九大門派之外另樹一支主脈。目前江湖形勢表面上看似風平浪靜其實骨子裏劍拔弩張看來第二次比刻定名之爭為期當在不遠了。」

玄清道人說至此處略頓一頓續道:「這《歸元秘笈》關係今後武林劫運萬一所歸非人後果實難想像為着這一層關係我不得不上括蒼山一盡人力。不過這件事非我一人力量所能辦有心約你一行可是你這老和尚向來自鳴清高不知是否願冒這次風險?如果你不願去我也沒法勉強你等我傳授君武追魂十二劍后就要動身現在聽你一句話是不是願去呢?」

悟空大師低頭沉吟一陣答道:「此事有關武林日後劫運老和尚自難推辭再說我已活了六十多年生死也算不了什麼只是青鸞這孩子我放心不下她孤苦無依又身負血海深仇……」

玄清道人微笑介面道:「鸞兒的事我已為你籌謀如果你願讓她投入崑崙派中可由我寫封信薦人我師妹玉真子門下。江南雙怪負創逃去藏真圖風聲已泄三清現勢難久留不出一月必有人找上門來在我們動身之前必得先將兩個孩子妥為安排。」

悟空大師笑道:「她能投入崑崙派門下造化不淺老和尚理骨括蒼山也死而無憾。不過話得說在前頭青鸞身世牽扯到一件仇殺恩怨他娘臨死留下血書要她長大後手刃元兇這件事我不能瞞她一輩子勢必要讓她知道。父母之仇不共戴天將來要給你們崑崙派招惹上麻煩可不要怪我老和尚事前沒有說明。」

玄清道人正色問道:「李姑娘是不是李桂初的女兒?」

老和尚面色一變道:「怎麼你……你也知道這件事?」

玄清道人感嘆道:「十五年前李桂初夫婦遇害潛山一事江湖上早有傳言。不過我勸你最好不要讓她知道身世害死李氏夫婦的百步飛鈸胡南平已投入天龍幫那邊現掌紅旗壇報仇這事只有等待機緣妄動不得早告訴她無異害了她。」

悟空大師慈眉陡豎雙目神光閃動接着說道:「這麼說只有我老和尚替她出面鬥鬥胡南平了。」

玄清道人微笑道:「你如斗胡南平我信得過你不致失敗。問題是天龍幫那邊人多勢眾海天一叟蘇朋海確為近代武林傑出怪才你大概聽說過他一拐服四丑的事吧!川中四丑在鄂、蜀一帶綠林道上算得是最難惹的人物武當、峨嵋青城三派弟子屢次圍殲均難如願蘇朋海路過鄂西無意追上四丑一夜工夫折服了四個龐頭把他們收羅到天龍幫中。這事件三年前盛傳於中原武林道上照目前情勢展下去天龍幫實力大有凌駕九派之上的趨勢如果我的看法不錯十年內武林中必有大變也許各派精英都要毀在這次浩劫之中。李姑娘報仇的事何必急在一時她既投入崑崙派門下我們崑崙三子自然不會坐視不理。」

悟空大師長長地嘆口氣道:「本來我已是世外人了哪知為這丫頭一點恩怨糾纏竟自無法擺脫既不能躲避塵劫還談什麼然世外。我這就回華林寺打點一下老和尚要是死在括蒼山總不能讓華林寺沒有住持方丈三天後我再來三清觀藉機把壓箱底的十八羅漢掌最後幾招傳給你徒弟。」說畢霍然離座兩隻寬大袖袍一抖人已離了丹室接着一個騰步宛如巨鳥凌空而去。

三天後悟空大師果然又來只是手中多了一柄禪杖。一僧一道半月工夫把追魂十二劍和十八羅漢掌都傳授了馬君武。

因為那追魂十二劍是崑崙派劍術中最精妙的招數李青鸞未拜列崑崙派門牆之前玄清道人自是不能傳授與她。

十八羅漢掌法李青鸞早已學會所以半月中最忙的還是馬君武一個白天習掌晚上練劍那追魂十二劍雖只有十二個招式但半月時間也只是勉強學上手。

玄清道人急要趕去括蒼山無暇再待徒兒習練純熟就把馬君武和李青鸞喚入丹室取出兩封信交給馬君武說道:「你已追隨我十二寒暑也該回家一越看看你的爹娘省親之後不必再到三清觀來找我了把這兩封信送上昆崙山金頂峰三元宮親交你兩位師叔拆閱。」

馬君武接過信拜伏丹室十二年師恩似海一旦別離不禁悲從中來伏地流淚不止。

玄清道人笑喝道:「天下無不散之筵席你今哭哭啼啼哪裏有丈夫氣概!快起來吧。」

馬君武只得站起垂手靜立一側。

悟空大師撫著李青鸞秀道:「你玄清師叔憐你孤苦無依已准你列具崑崙派門牆此去金頂峰拜師之後要好好用心學習。」說過幾句話慈眉微鎖一臉黯然神色。

李青鸞聽得一怔兩隻圓圓的大眼睛裏湧出兩眼淚水問道:「那麼鸞兒要一個人上昆崙山了?」

玄清道人微笑接道:「和你馬師兄一塊兒去。」李青鸞一聽說和馬君武一起站在一邊不再說話。

玄清道人從悟空大師手中接過一個白布小包交給馬君武說着:「此物必須珍藏親交你三師叔手中。」

馬君武接過揣入懷中。玄清道人又吩咐道:「你到家后可小住一月再趕赴昆崙山金頂峰三元宮去一路上要好好照顧李師妹。」馬君武躬身答應。玄清道人立即催兩人動身登程當天上午就離開了三清觀。

馬君武和李青鸞走後不久玄清道人把觀中幾個道人喚到丹室交代了幾句立即和悟空大師飄然離觀直奔浙南括蒼山而去。

且說馬君武和李青鸞。拜別了玄清道人和悟空大師離開了三清觀乘小舟沿沅水而下。這一帶河狹流小船如箭馬君武掌著舵坐在後梢逐波浮沉。李青鸞站在他身側回顧那漸漸消失的萬樹桃林臉上掛着一分微微的笑意眼眶裏卻蘊含着兩包淚水似有着無限歡愉也有着無窮傷感。直到船過翦家溪三清觀景物全失她才慢慢轉過頭看着馬君武問道:「馬師兄你到過昆崙山嗎?」

馬君武搖搖頭答道:「十二年來除了師尊帶我回過兩次家探望爹娘之外就沒有再離開過三清觀。」

李青鸞貼着他身邊坐下說道:「我不大懂事的時候就被我師父把我帶到華林寺十幾年來除華林寺和三清觀我就沒有再到過別的地方師父又一直沒有講過我的身世我想我的爹娘一定是不要我了要不這麼多年來他們為什麼不來看看自己的女兒呢?」說到這裏抬起頭望着天上悠悠白雲兩行淚珠兒汩汩落下。

船行奔馬勁風拂面李青鸞身上幽香隨風襲人馬君武面對玉人看她一臉戚苦神情不禁心動很想勸慰幾句又不知從哪裏說起才好一時間也征在那兒說不出一句話來。李青鸞緩緩抬頭猛見馬君武榜模樣不由一驚連忙說道:「馬師兄我說錯了話嗎?」

馬君武先是一怔繼而一笑說道:「沒有。」

李青鸞又問道:「那你為什麼出神愣呢?」

馬君武道:「我想勸慰你幾句可是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青鸞嫣然一笑愁容盡散用衣袖抹去淚痕伸手把住舵說道:「你休息一會兒讓我掌舵吧。」馬君武不忍拂她好意只得讓她。天色快要入暮的時候已到了洞庭湖中看煙波浩瀚帆影千葉停泊湖中的漁舟晚霞里炊煙裊裊漁家女布衣赤足坐在船頭補網談笑。李青鸞從未見過這等景物喜得眉飛色舞她玉腕搖櫓單從那停泊漁舟最多處穿繞而過她看人家別人的眼光也都集中到她的身上覺得這樣一個嬌柔美麗的小姑娘哪裏來這般臂力搖櫓破浪其快如飛李青鸞小時就被悟空大師帶入華林寺很少和陌生人接觸心清如玉雖然千百道眼光齊注視着她她竟是毫不畏羞依然運櫓撥水穿繞漁舟疾走。

驀地里兩隻梭報快艇分左右急駛而來猛向李青鸞和馬君武所乘小船撞去。李青鸞正玩得高興碎不及防眼看右邊快艇就要碰上小船馬君武猛地伸出右臂單單迎着急來快艇潛運真力一擋一撥梭形快艇被這一撥之力旋了幾旋斜過一邊李青鸞也右腕用力揭櫓翻起一個水花小船驟然衝起八尺裂開了一道水痕避開左邊快艇耳聞快艇艙中傳來幾聲冷笑破浪如飛而去。

李青鸞目睹兩艘快艇駛去越想越覺氣忿掉過頭來就要追趕馬君武卻低聲說道:「算了他們船快我們追不上。」

李青鸞茫然問道:「我們又沒有招意他們他們為什麼要欺侮我們?」

這一問問得馬君武瞪着眼答不出話為什麼?連他自己也不明白怔了半晌才答道:「我常常聽師父說江湖上無奇不有這也算不了什麼大事我們還是快些趕路吧。」

李青鸞點頭一笑掛上風帆問道:「武哥哥我們往哪裏走呢?」

馬君武聽她越叫越親熱乾脆由馬師兄變成了武哥哥不禁呆了一呆心想:看樣子她對我情意越來越深師父叫我好好照顧她話中寓意深刻這位小師妹本來生性驕蠻連她師父悟空大師都不怕對自己卻是處處遷就絲毫不肯違拗可是自己心目中早有愛侶勢將辜負她一片深情……他心裏想着抬頭看李青鸞正在瞪着大眼望着自己秀目里情意無限不禁一陣感傷暗嘆一聲道:「往東走今晚如風順明天上午就可趕到我家。」

李青鸞轉舵楊帆小船破浪東進她卻在馬君武對面坐下皺着眉頭問道:「武哥哥你家裏有些什麼人不知道伯母會不會喜歡我我從小就沒有娘管教變成個野丫頭了。」

馬君武一凜淡淡答道:「我媽媽最慈愛她一定會喜歡你。」

李青鸞柳眉一展笑道:「真是這樣我就變得最聽話不讓她生一點氣。」說完話滿臉歡容轉身伏在船上玩水馬君武只看得心中冒起一股寒意。

洞庭湖縱橫三百餘里碧波如鏡茫茫無涯風帆鼓蕩船行頗。李青鸞意怡神快縱目四顧看蒼茫暮色中漁舟如梭不少船上已燃起燈火乍明乍暗如干萬隻流螢舞空。馬君武卻無心欣賞暮色湖景抱膝坐在船頭心潮洶湧起伏不定。忽然一隻雙桅巨船楊帆而來不大工夫已追近君武和李青鸞所乘小舟同時右側又急馳來四隻梭形快艇。李青鸞伸手從艙中取出兩把寶劍一把遞給馬君武道:「武哥哥你看他們又來了這一次不給他們點顏色看看他們還認為我們好欺侮呢?」

就在李青鸞說話工夫四隻梭形快艇已經一字排開攔在小船前面。每隻快艇頭上站着一個短裝大漢。馬君武也有點冒火了接過李青鸞手上長劍冷笑一聲問道:「馬某人和各位素不相識我們又不是腰纏萬貫的商旅行資各位苦苦相迫卻是為何?」

左第二艘快艇上一個四旬左右的大漢笑應道:「兩位如果是富商行旅我們也犯不着這樣勞師動眾請問朋友你一聲和三清觀主玄清道人是怎麼個稱呼?」

馬君武面色一變厲聲答道:「三清現主是我恩師你們要怎樣?」

那大漢又笑道:「玄清道人老前輩威震江湖對他老人家弟子怎麼樣我們還不敢不過我們久聞崑崙派分光劍法天下無敵我們幫主想藉機和兩位交個朋友。」

馬君武看人家說話很客氣一時間倒也沒法子作皺下劍眉答道:「馬某人初離師門不懂江湖規矩貴幫主既願折節下交馬君武當得拜見。」

那大漢點點頭道:「大俠高足的確不凡馬兄看起來倒不像初涉江湖我們主人不敢有勞大駕他已親自趕來。」

那大漢說着話伸手向右邊一指。馬君武轉頭看去只見那隻雙桅大帆船上艙門大開里而燭光照耀如白晝艙門外站着四個彪形大漢青一色密扣對襟短裝白裹腿倒趕千層浪懷抱厚背薄刃鬼頭刀艙中間虎皮金交椅上坐着一個身軀修偉五旬上下蒼白長髯老者大船慢慢靠近小舟。那老者緩步出艙對着馬君武拱手一笑道:「無故攔舟驚擾清興請到艙中用林水酒聊謝失禮之罪。」

處此情景馬君武自是推辭不得回頭低聲對李青鸞道:「佩上寶劍我們一起過去。」說畢先躍登上大船李青鸞緊跟着馬君武身後登上船頭。

長髯老者望着四隻快艇上大漢說道:「你們看好客人船隻。」四個大漢同時左掌當胸一立對老者一躬身快艇立時散開。長髯老者才回對馬君武笑道:「屬下無知言語開罪之處望勿見怪艙中已備水酒請入內小飲幾杯如何?」

馬君武長緝答道:「晚輩初涉江湖不懂規矩承蒙邀宴何幸如之敢請教老前輩上姓尊稱以便就教。」

那老者打長髯哈哈大笑道:「老朽二十年前和令師玄清道人有過一面之緣承他仗義才多活這幾十年咱們先入艙中喝幾杯我還有事請教。」說完抱拳肅客。

馬君武步入艙中四個抱刀大漢躬身致敬看艙中佈置金碧輝煌華麗已極紫檀雕花八仙桌上早已擺好了香茶細點兩個青衣童子垂手侍立一側。長髯老者讓馬君武和李青鸞落了座望着馬君武笑道:「這位姑娘也是崑崙門下弟子嗎?」

李青鸞眼睛一轉答道:「怎麼不是我和武哥哥都不會喝酒你有什麼話快些說完我們還急着趕路呢。」

馬君武聽得皺眉長髯老者卻捻髯大笑道:「好啊!姑娘快人快語不失巾幗俠風兩位行蹤何處我順便送上一程這樣既不耽誤兩位行期又可長夜清談。」

馬君武介面答道:「晚輩們準備在岳陽登6隻是不敢有勞大駕相送。」

長髯老者搖搖頭笑道:「一夜風帆何勞之有。」說完吩咐艙外四個抱刀大漢張掛雙帆船放岳陽又令兩個青衣童子收了茶點換上酒菜和馬君武、李青鸞對酌起來。

馬君武和李青鸞都不會喝酒停杯不喝。長髯老者也不強勸只管自己酒到杯乾一連喝了有十杯以上才放下酒杯與君武談些江湖奇聞絕口不提一句正事。馬君武忍了又忍到最後還是忍不住問道:「老前輩邀晚輩登舟時曾說過有要事賜教現已酒醉飯飽願洗耳恭聆教言。」

長髯老者嘆口氣道:「令師對我有救命之思二十年愧無一報。日前傳言令師獲得武林奇寶藏真圖致引起各派高手雲集湘北風聲初傳來人已是不少大概這幾天中三湘水面就要掀起一場爭奪藏真圖的風波。為這一幅寶圖百年來不知葬送了多少武林高人性命江湖上的恩怨殺劫常要株連數代你既是崑崙門下弟子難免不被波及此事真相如何我也不敢斷言。實不相瞞老朽也是為藏真圖而來兩位早離此是非地不失為上策令師一代劍俠必有法自保不過兩位今後行藏應求隱秘倘炫技自露無疑是自尋煩惱江湖機詐一言難盡我能奉告兩位的也只是這些咱們再見面時敵友難料我送兩位這一程說不上報答令師之恩德只能算聊表寸心今天如不是機會巧合被我下屬先察覺兩位行藏要是落在別人眼中不但要給會師增加無窮麻煩兩位恐怕也要吃些苦頭了。」

長髯老者一席話聽得馬君武又驚又急憶恩師最近半月神態確實有異想必和死去師兄沈昌身上搜出的玉盒白絹有關……再想師父要青鸞和自己離開三清觀的神色似很急迫前後連想這件事八成是實。馬君武想了一陣劍眉微挑一臉堅毅神情笑道:「承蒙老前輩如此愛護馬君武銘感肺腑家師是否得到藏真圖一事晚輩實無所知恕難奉告各派高手雲集湘北準備對付家師和晚輩那是別人的事晚輩幼承恩師慈訓素不存犯人之心但是崑崙門下弟子卻不是貪生怕死的人事情如迫到頭上縱是刀山劍林晚輩也無所懼老前輩既是奉命來求謀寶圖留晚輩同舟夜談恐有不便我這就告辭了。」說完起身一揖和青鸞向艙外走去。

猛聽那長髯老者縱聲大笑道:「玄清道人豪氣干雲馬老弟盡承師風崑崙門下人才果是不凡老朽佩服得很難得一夜清談何以竟決絕求去順風揚帆天亮前可達岳陽今宵歡聚一別我們再有碰面機會說不定要討教馬老弟分光劍法無論如何請兩位讓老朽相送一程。也讓我聊盡一點心意……」說至此修而住口長髯顫動面色凄惶似有無限傷感。

馬君武知他此刻心中既感圖報師父昔年救命之恩又不能逆命行事看他滿臉痛苦神情倒不便執意而去於是微笑「武哥哥你在想什麼?」

馬君武低頭看她勻紅嫩臉上滿是關懷神情心裏又是一跳淡淡道:「我在想師父……」

李青鸞點點頭又是一笑跟在馬君武身後向那堵紅牆走去。

兩人越渡了小溪又穿過一段草坪翠竹佳木環繞中現出一座莊院大門上橫題著「水月山莊」四個大字。這時一個五旬左右老僕正在掃庭院回頭看見馬君武高興得丟了手中掃帚迎上來笑道:「少爺回來了!老爺昨天還提起少爺明天就是凌小娟姑娘的周年忌辰你們從小在一塊長大……」

那老僕阿祿話還未說完馬君武已聽得全身冷了半截轉頭問:「阿祿你說什麼我的表姊死了?」

阿祿搖頭嘆道:「皇天無眼小娟姑娘倒比老奴先走了。」

馬君武抓住阿祿右臂問道:「她怎麼死的?」

李青鸞站在一邊看得又擔心又難過她本是嬌痴無邪的大孩子一時間也不知如何勸解才對瞪着眼站在一邊愣。

這當兒大廳里走出了一個長衫布履、氣度高華的老者留着蒼白短須出了廳門歷聲喝道:「武兒快些放手你瘋了嗎?」

這一喝馬君武由神智昏亂中醒了過來轉頭看父親背着手站立廳外這才鬆了阿祿拜伏地上道:「武兒給爹爹請安。」

老者卻先問阿祿道:「你受了傷嗎?」

阿祿用袖子擦下臉強笑道:「不要緊老奴還撐得住老奴還撐得住。」

老者點下頭道:「你去休息一下吧。阿祿答應着退去。」

那老者看着跪在地上的馬君武叱道:「你二十歲啦怎麼還是這樣莽撞我要再遲出來一步阿祿一條右臂還要不要?」

君武又叩頭道:「孩兒驟聞小娟表姊死訊一時情急失態實非有意。」

老者嘆息道:「娟兒的死態的確可惜我和你忍受已盡到最大心力天不假年人力豈能挽回你起來。」說完話一眼看到李青鸞又低聲問道:「這紅衣女是誰?」

君武起身答道:「是武兒師妹她叫李青鸞奉師父命送她到昆崙山去。」

說着話青鸞已走過來馬君武低聲對李青鸞道:「這是家父。」

青鸞嬌喊一聲:「伯父。」便盈盈跪拜下去了老者含笑還了半禮李青鸞叩個頭站起后也不知說什麼話望着老者一笑退到馬君武身後站着。

馬君武父親叫馬龍本是明武宗年間御史因閹宦劉瑾弄權乞休歸田隱居岳州東茂嶺建水月山在閉門讀書栽花自娛。馬君武四歲時和小娟由阿祿帶着在溪邊草地玩耍被玄清道人路過看見認為是天生異質難得遇上惟恐被別派現帶走隨借募化之名求見。

馬龍看玄清道人仙風道骨知非常人隨延客入廳待茶兩個人愈談愈投機訂作方外交。此後玄清道人每年總來水月山莊和馬龍盤桓幾天漸漸的便知道了古清道人是位博通六藝、胸羅萬有的奇人。玄清道人四顧水月山莊時馬君武已八歲玄清道人直告馬龍說馬君武骨奇神清秀逸不群但非宦海中人物。

馬龍笑道:「我厭倦宦海生涯才隱居於此根本就沒有望子仕途成名之心你如果其喜歡他就收他做徒弟如何?」

這句話正合玄清道人心意也不虛偽客套立時一口答應下來兩天後就帶馬君武回到三清觀去十二年來盡授所學為武林中造就了一株奇葩也替武林中締就一段纏綿感人的情史此是後文暫且按下。

單說馬龍與馬君武、李青鸞進了大廳落座后問道:「你師父這一次沒有同來嗎?你準備哪天再回三清現去?」

馬君武答道:「師父命孩兒侍奉爹娘一月後送李師妹西行到昆崙山拜師不再回三清現。」

馬龍笑道:「你既是崑崙派門下弟子一切自應遵從師父吩咐。我和你娘都到了垂暮之年什麼事都看淡了自你小娟表姊死後你娘更是萬念俱灰每天守在養心堂禮佛念經連我也不準進去打擾她。受她影響我也動了斬絕塵緣、面壁潛修的念頭你到後面養心堂去見見你娘明天備點祭品去祭拜一下你表姊靈墓至於你今後行動我也不願過問你師父胸羅玄機他說的大概不會有錯說不定我碰上緣機就遁跡世外了。」說畢起身對李青鸞點下頭緩步出廳而去。

馬君武看父親背影消逝廳外不禁落下兩行淚珠李青鸞遞給他一方絹帕柔聲慰道:「武哥哥你不要傷心好嗎?」

君武按過絹帕擦去眼中淚痕笑道:「去見見我娘。」

水月山莊並不大馬龍所以取這個名字無非感嘆人生猶如鏡花水月一切功名富貴都是空幻的意思。養心堂建築在一片翠竹叢中漪漪綠篁里傳出來聲聲佛號。

馬君武帶着青鸞繞着竹林曲徑走近養心堂。那只是三間茅舍竹几木椅打掃得纖塵不染正中一張白松木八仙桌邊坐着一位青衣素裙的美貌中年婦人雙目微閉口誦《大悲經》。馬君武緊走兩步拜伏地上道:「娘武兒回來啦。」馬夫人慢慢睜開眼睛莊嚴的臉上露出慈愛的微笑摸著君武頭頂道:「你回來得正好。你小娟表姊死了明天是她周年忌辰她行前還惦念着你明天叫阿祿帶你去她墳上祭奠祭奠她就葬在西山腳下那是你們小時候常玩的地方。」

馬君武流淚答道:「可憐小娟表姊死時兒連最後一面也沒見到。」

馬夫人扶起馬君武肅穆慈愛的臉上也泛露出悲傷神色嘆惜一聲道:「小娟聰慧只是生具薄命她死了倒免去日後受罪人世間因緣果報勉強它不得你也不要太過傷心同來的這位姑娘是誰?」

馬君武還未及回答李青鸞早已拜倒地上答道:「伯母我叫李青鸞和馬師兄同屬崑崙派門下。」

馬夫人探身扶起她拉到身邊看她嬌憨無邪一派純真心裏甚是喜愛問道:「你是君武師妹嗎?今年幾歲呢?」

李青鸞答道:「我十七歲。」

馬夫人把她輕攬懷中又問道:「你家住在什麼地方?你娘好嗎?」

這一問問得李青鸞一陣傷心依偎在馬夫人懷裏潸然淚下。她幼失母愛十幾年來在悟空撫養下長大老和尚雖對她百般愛護但是無法和女人天賦潛藏的母愛比擬。馬夫人問及其娘正觸到她傷心之處小姑娘天性率直想到傷心就哭起來。她一邊哭一邊答道:「青鸞命苦從小就沒有了母愛師父告訴我叫李青鸞可憐鸞兒連爹娘什麼樣子都不知曉。」

她哭得凄婉說得句句斷腸字字血淚馬夫人聽得感傷萬千撫着她一頭秀勸道:「好孩子不要哭啦你母親就是活着也不能跟你一輩子。」

說罷閉上眼睛又恢復莊嚴神色。馬君武不敢再打擾輕輕扯下青鸞衣角退出了養心堂老僕阿祿早已替少爺打掃好了卧室李青鸞自有過去侍候凌小娟的小婢銀瓶招呼安置。

第二天一早阿祿備了三色祭品引馬君武去憑弔凌小娟靈墓。這時旭日初升山色如畫淺山崖下小溪岸旁綠草地上兀立着一座孤家老僕阿祿擺好祭品回過頭滿蘊老淚說道:「少爺回想過去老奴常陪少爺和小娟姑娘來這裏玩耍你們在溪里捉魚玩得高興時連飯也不肯回家去吃往事歷歷如在目前如今景物依舊小娟姑娘卻死了一年了。」

馬君武抑制着無限感傷對阿祿道:「你先回去吧!我要一個人留在這裏。」

阿祿走了后馬君武再沒法克制滿腹悲切。星目中汩汩淚下傷心過度他反而哭不出聲跪對小娟芳冢無聲低泣這種哭法最是傷神不大工夫淚盡血流。阿祿跑來見馬君武如昏如痴喚了兩聲少爺君武渾然不覺看他星目圓睜眼角里洞舊出血只嚇得丟瑰失魄一路狂奔回水月山莊。馬龍一大早就出去行蹤無定馬夫人正在養心常閉目參禪他不敢驚動找到了李青鸞姑娘李青鸞沒有聽完話已如飛奔去墳墓距水月山莊也就不過一里多李姑娘心急如焚片刻到達見君武跪地孤家一動不動如不是兩眼角有血汩出真似石雕木刻一般。

李青鸞一陣心痛撲到馬君武面前哭喊道:「武哥哥……武哥哥……」一連哭喊數聲。李青鸞驚痛之餘伸手抓住馬君武一隻左腕立時如焦雷擊項嚇得她「啊呀」一聲鬆開手仰栽地上。這一瞬間她腦中空空洞洞宛如一張白紙足有一杯茶的時間她才清醒過來抬頭望天日已近午山風拂面水聲淙淙李青鸞緩緩站起身子自言自語說道:「武哥哥死了我還要活嗎?」忽然轉過身子兩臂一張猛向馬君武抱去。

驀地里一陣勁風直向李青鸞撞去同時一個宏亮而又熟悉的聲音響道:「住手!你真的想不要活了嗎?」變生倉促李青鸞本能地問旁一閃定神看去正是洞庭湖遇到的長髯老者。

老者不待青鸞開口先嘆口氣道:「他悲傷過深傷了中元。全身無氣凝聚不散你此刻如果貿然動地他內腑凝聚真氣無法疏散必然凝結成了內傷內功愈深受傷也愈重雖然不死亦必終身殘廢了。」

李青鸞流淚問道:「這麼說就沒有法子救了嗎?」

長髯老者看李青鸞粉臉上淚痕縱橫秀目里無限凄惶乞憐地望着自己心中一軟說道:「好吧我先把他救過來再說。」說吧緩步走近君武右掌向他背心命門穴拍去左手用推拿手法活動馬君武當門、肺海兩穴活道。

果然不大工夫馬君武長長吁一口氣慢慢轉過頭李青鸞心中一喜顧不得對那老者道謝叫了一聲「武哥哥」便兩臂齊伸扶起馬君武她不管身側有人很自然地用紅色衣袖擦拭他眼角血跡臉上淚痕未乾嘴角間笑意復現。

馬君武見李青鸞情出衷誠倒也不忍拒絕只得由她。轉眼瞥見湖中所遇的長髯老者肅容站立身側輕輕推開青鸞躬身一禮道:「老前輩幾時到此恕晚輩未迎大駕。」

他這一說李青鸞才想起應給人家道謝也盈盈一拜道:「謝謝你啦!老伯伯你救了我武哥哥。」

長髯老者還了馬君武、李青鸞一禮一臉肅穆地說:「我本無救人之心只是不願乘人之危馬老弟說過武林中偶伸援手本屬平常小事其實你師妹本可以救你只是她閱歷欠缺在情急之下一時間不知如何下手罷了。」

馬君武聽得一怔轉頭看李青鸞她更一臉茫然不解瞪着水汪汪大眼睛出神。

馬武本是聰明透頂的人略一沉思便完全瞭然朗聲笑道:「既承示警又蒙施救老前輩對我已仁至義盡足可抵家師昔年援手小惠老前輩還有什麼教言儘管當面吩咐馬君武洗耳恭聽。」

老者手持長髯哈哈大笑道:「馬老弟說得不錯我們天龍幫和崑崙派素無恩怨不過那藏真圖是武林第一奇寶不管哪一門派都存有必得之心洞庭湖船艙中一席清談我已對老弟推腑直告再見面便要領教老弟的分光劍法。」

馬君武微微一笑道:「老前輩所以追尋到此無非志在藏真圖姑不論藏真圖是否落在我們崑崙派中但晚輩身上確無此物。」

長髯老老臉色一變冷冷接道:「那只有委屈你老弟一趟去見敝幫主了。」

馬君武劍屑一楊答道:「這麼說老前輩是準備把晚輩擒押貴幫作為人質了?」

老者一拂長髯笑道:「幫規森嚴老朽做不得主只有請你馬老弟原諒了。」

馬君武起身大笑道:「崑崙派門下弟子還不敢這樣沒有出息的老前輩想的不錯恐事實上不如你想的容易。」

長髯老者冷冷一笑道:「令師俠名蓋世馬老弟自是不凡我先領教幾手高招試試咱們再談。」

馬君武笑道:「晚輩質愚才淺所學有限得很老前輩既不吝賜教當得藉機學習學習只是我們兩度會面老前輩還不曾把尊姓大名相告既是要過招動手難道老前輩也還不願以姓名賜示嗎?」

長髯老者微一沉吟答道:「天龍幫長江分局鄭如龍還有個不大入耳的渾號叫做長江神蛟老弟接招啦。」

說罷右手閃電般向馬君武抓去。

馬君武一閃李青鸞已自出手小姑娘武功不弱一出手連着三招快攻一雙白玉般的小手直似蝴蝶飛舞鄭如龍叫她一輪急攻快打竟被迫退三步鐵青著臉說道:「姑娘武功不錯。但我鄭如龍還不願和女孩子動手姑娘請站在一邊我還是向你師兄請教。」

李青鸞笑道:「我武哥哥本領比我大得多啦你怎麼打得過他呢?」

這句話激得鄭如龍心頭火哼了一聲怒道:「你一定要替你師兄出頭怪不得我先領教姑娘的武學了。」

李青鸞道:「這樣最好不過我要是打敗了武哥哥自然要出手救我。」說笑回頭望馬君武一笑紅衣飄飛雙手齊上取雙目中打前心掌風颯颯迅快已極。

鄭如龍長笑一聲左手箕張而出。反扣李青鸞右腕脈門右手掌緣斜切猛切李青鸞左臂。小姑娘不待兩招用實嬌軀一轉招式已變在掌一翻。「葉底偷桃」點向對方右助曲池穴右腕疾沉化為「白鶴亮翅」反切敵人左臂。鄭如龍似乎沒有估到李青鸞變招如此快幾乎被點中穴道心中大怒。雙掌連環出其勢直似排山倒海一般掌風呼呼一連搶攻了八招。

長江神餃鄭如龍和李青鸞對拆了五六十招仍是半斤八兩勝負難分。小姑娘勝在輕雲巧快招術精奇鄭如龍勝在功力深厚出手穩實一時間拳風足影丈余內花飛沙楊。

鄭如龍一面打一面暗想自己在天龍總局中身份不低掌理長江分局領袖分局水6群雄今天如敗在一個小女孩子手中還有何面目見天龍幫主說不得只有下辣手求勝了。他惡念一動拳招忽變不似剛才的急攻快打出手吐招緩慢異常但一掌一腳中都帶着一股強大的潛力這種內家真功出掌招勢非小可颯颯掌風震飄起李青鸞紅衣白裙。李青鸞吃苦在功力沒入深厚縱然招數身法勝人一著也被逼得漸落下風又拆解人家十招粉面上已見汗水。

馬君武看情形不對他想不到長江神蛟鄭如龍竟使出數十年內功火候拼耗真氣對付一個小姑娘不覺有點冒火。正想喝退李青鸞猛見青鸞拳路亦變看她掌式似乎有點像悟空大師教導自己的十八羅漢掌法但又有很多不同之處馬君武哪裏知道這是悟空大師為造就李青鸞十年來苦思精研由十八羅漢掌中研創出一套新奇掌法。因為十八羅漢掌是外家功純是剛猛的路子李青鸞人嬌力弱女孩子受先天體質所限不適宜練剛勁見長的外家功夫。悟空大師以外家功夫見長十八羅漢掌法本是外家功夫中極高的一種掌法出手講求沉實、力猛克敵於剛勁之中李青鸞玲瓏嬌柔自不適合學習這種掌法悟空大師才揉合了巧、快兩訣變化成一套流雲掌以巧快來補李青鸞剛勁不足。

李青鸞施展出流雲掌后又和鄭如龍打成平手。李青鸞一個身子真似行雲流水飄忽不定繞着鄭如龍團團亂轉乘虛搗隙怪招百出。

馬君武心知兩人再打下去難免兩敗俱傷立時一舉雙掌飄飄長衫投入了兩人掌風之中施展天罡掌「分浪斷流」兩臂一分把兩人隔開笑道:「兩位素無冤讎何必一定要拚死活鄭老前輩功力深厚再打下去李師妹必敗無疑不如就此收手吧。」

鄭如龍心知馬君武這幾句話故意對他客氣李青鸞越打越快再拼下去鄭如龍自問無致勝把握馬君武這幾句話聽得他心裏一陣難過臉色微微一紅答道:「崑崙派武學真箇不凡今天如果我是和令師妹比武試招那就得衷心認輸不過今天不是比武試招這就很難分出勝負了。」

馬君武微笑道:「老前輩如肯對晚輩留餘地就此罷手俟我馬君武西行歸來后定當隨老前輩走一趟去拜謁貴幫主說明藏夏圖的誤會免傷兩家和氣如果老前輩一定要逞強動手我馬君武不能不替師門保留聲譽這還請鄭老前輩三思。」

長江神蛟鄭如龍環眼中神光如電注視馬君武很久點點頭道:「馬老弟說得不錯鄭如龍也自知非敵不過我奉命而來作不得主只有請馬老弟原諒了。」

馬君武劍眉一場道:「這麼說起來是非要動手不可了。」

鄭如龍還未答話突聞幾聲長嘯傳來馬君武回頭看去四條人影沿小溪上飛奔而來不大工夫四人已近馬君武隱約辨認出這四人正是在洞庭湖中分乘梭形快艇攔路的此時皆全身勁裝佩帶兵刃攔在一側。

馬君武打量了四個大漢幾眼轉臉望着鄭如龍道:「老前輩早有安排看樣子是非迫晚輩就範不可了。」

長江神蛟鄭如龍不理馬君武的話向那四大漢問道:「總壇的人到了嗎?」

右邊為一個人躬身答道:「紅旗壇胡壇主和黑旗壇的區壇主已聯袂趕往三清現去總壇護法蘇香主也到了洞庭湖她可能會趕來此地。」

鄭如龍一皺眉道:「怎麼連幫主的愛女也出動了?」

那人又躬身答道:「據蘇香主說幫主對此事異常重視可能親自趕來。」

鄭如龍哦了一聲臉上隱現傷感回頭看馬君武氣定神閑若無其事暗裏嘆息一聲憶過去玄清道人救命之恩心中感愧無限。

馬君武本不願和長江神蛟鄭如龍動手見他站在那兒仰股出神不知在想些什麼輕聲對李青鸞:「我們走吧。」李青鸞點頭一笑隨馬君武身後緩步向水月山莊而去。

四個虎視在側的大漢剛要移步攔擊被鄭如龍播手阻止十隻眼睛看着兩人一前一後逐漸消失鄭如龍才對四大漢道:「兩人盡得崑崙派武功真傳真動上手我們也討不了好處現在我們只埋伏在水月山莊四周監視兩人不讓他們脫梢逸走就行了。」

右第二人只向了句:「要不要去請蘇香主早來一步?」

鄭如龍點點頭代替了回答那人立刻一縱身軀如飛而去長江神較鄭如龍和另三個大漢也轉過身子向水月山莊走去。他們剛轉身走了幾步突聞一聲陰森森的冷笑起自背後。

鄭如龍回頭看去不知什麼時候那青冢旁邊站着一個瘦骨鱗峋的老者雞皮鶴白如銀穿一件黑綢紗長衫打扮得僧不僧、道不道手提着一支烏黑沒光、上端形如蛇頭的手杖站在那裏不動這人並不怎樣難看只是他穿着打扮和手裏握的一支蛇頭手杖看得人心生寒意。

鄭如龍久走江湖閱歷極深這人一身怪打扮似乎聽人說過只是一時間想不起來低聲約束三個部下道:「不要招惹他我們走。」四人轉身走了幾步再回頭看那怪人已不知去向鄭如龍暗暗心想:好快的身法看來追尋到水月山莊的人已是不少。他在無限感慨中繞過一片竹林四個人就在水月山在外面埋伏下來。

再說馬君武到了家裏馬龍正坐在客廳上看書見兒子和李青鸞並肩歸來抬頭微笑問道:「奠祭過你小娟表姊的靈墓了嗎?」

馬君武答道:「奠祭過了兒想早點趕到昆崙山去。」

馬龍笑道:「很好最好現在就走你娘那裏我替你說一聲我已經讓阿祿給你們準備好了行李。說罷用手一指大廳一用木幾笑道:「你們看看還少些什麼?」

馬君武轉頭望去木几上早放着一個包袱還有李青鸞和自己用的兩柄長劍看樣子就算自己不說走父親也要催促走了。

馬君武心裏一陣感傷但他知道目前形勢緊迫異常遲走一步就多一分危機說不定也要替爹娘招來慘禍就移步取過長劍背上包袱跪地流淚拜道:「兒子不能承歡膝下了。」

馬龍起身投書大笑而出走到廳外忽然又停步回過頭來這一瞬間他眼神中流射出父親的慈愛慢慢說道:「你們吃了飯再走吧。」說完背上雙手。緩步出了大門。

阿祿送上飯菜馬君武哪裏咽得下去胡亂吃了一碗就放下碗筷李青鸞看他不吃也只吃了一碗。馬君武遞給她一柄長劍道:「我們走吧。」

李青鸞問道:「不去看看伯母嗎?她很喜歡我我有點捨不得她老人家。」

馬君武苦笑一下搖搖頭道:「不要啦我們得快點走再晚了恐怕走不了。」

馬君武佩上長劍和李青鸞離開了水月山莊回望故園調悵無限這次回家來去匆匆前後還不到兩天時間可是這兩天中就好像經過兩年一樣小娟表姊的死傷透馬君武的心父親慕道萬念俱灰母親學佛心若枯井看上去爹娘連他這唯一的兒子也不放在心上最可怕的還是藏真圖的牽纏風波但願師門這些思恩怨怨不要波及雙親……他一面走一面想只覺萬感交集心緒如潮這滋味說不出是苦是恨。

兩人走了一頓飯的工夫已到了東茂嶺的出口下了這座土嶺就是去岳陽的官道。

這當兒在路上迎面急馳來三匹快馬轉眼間已闖到山中。最前面一匹馬上坐着一個青衣少女肩上斜背着一柄長劍後面兩匹馬騎着兩個勁裝大漢最後一個正是李青鸞力斗長江神皎鄭如龍時後來的四個大漢之一。

青衣少女的馬衝到馬君武、李青鸞身前一收韁馬勢緩了下來。最後一匹馬上大漢已高聲叫道:「蘇香主就是這對男女。」

那青衣少女停住馬據鞍打量馬君武和李青鸞一陣笑問道:「兩位都是崑崙派玄清道人老前輩高足嗎?」

馬君武淡淡答道:「不錯姑娘橫騎攔路有什麼教言吩咐?」

青衣少女翻身下馬星波如電逼視着馬君武笑道:「崑崙派分光劍法和天罡掌名震武林我怎麼敢攔兩位去路只是想和你們商量一件事情。」

馬君武看那青衣少女年約二十一二雙頰淡紅、眉目如畫、櫻唇菱角、瑤鼻通梁襯著細細柳腰、合度驕軀算得上一位絕色美女只是眉目間透著一種迫人英氣。她一面答著話一面逼近馬君武身邊。

馬君武退幾步問道:「姑娘有話只管清說……」

青衣少女截住馬君武的話道:「我說出來要是你不答應呢?」

馬君武聽她語氣迫人心中冒着火劍眉一揚答道:「答應不答應這自然在我難道你還敢迫我不成?」

青衣少女一聲嬌笑道:「你倒是很橫你認為我不敢嗎?別說是你就是你師父我也照樣敢。」

馬君武被她激得怒火萬丈冷笑一聲答道:「你是誰?好大的口氣。」

青衣少女柳眉一聳滿臉冰霜喝道:「藏真圖是否落在你們崑崙派手中如果帶在你身上那就趁早拿出來彼此免傷和氣!」

馬君武冷冷笑道:「如果藏真圖不在我身上或是我不願拿出來你要怎樣?」

青衣少女握劍笑道:「那你今天就不要想出這山口不信就闖闖看。」

馬君武看情勢不動手是不行了回頭對李青鸞低聲說道:「跟着我闖。」

話出口健碗一翻三尺長劍出鞘一個騰步躍出去一丈多遠耳際響起青衣少女銀鈴般清脆的嬌笑眼前青衣飄動寒光電閃青衣少女已仗劍攔在馬君武前面。馬君武心裏一怔暗想:這少女好快身法。

他心目中驚悸未定青衣少女已橫劍笑道:「再想想是不是一定和我打?」

馬君武長劍一推歷聲喝道:「你簡直欺人太甚難道我真的怕你不成?」

話出口長劍隨一招「寒風滄波」劍尖銀芒顫動直刺過去。青衣少女橫劍一架雙到交擊響起一片龍吟虎嘯之聲。馬君武只覺右臂一震長劍幾乎脫手再看那青衣少女也是滿臉驚疑神色秀目深注在馬君武臉上怔了一會神才出手還攻。

那邊李青鸞早已和隨同青衣少女來的幾個大漢交上了手。

馬君武意在脫身不願久戰看青衣少女劍招精奇纏鬥下去不是短時間可分勝敗心裏一急施出追魂十二劍中連環三招「起鳳騰蛟」、「朔風狂嘯」、「霧劍雲收」三刻迴環猛攻凌厲無匹直似風雷進。

追魂十二劍威勢非同小可青衣少女被迫得連連後退。馬君武迫退敵人一個騰步躍到李青鸞身側出后一劍震飛一個大漢手中單刀低胄對李青鸞道:「跟着我闖出山口。」

李青鸞點頭一笑右手劍「分花拂柳」青芒閃閃向幾個圍攻大漢制去幾個大漢早就被李青鸞劍光迫得心慌此際被馬君武內力震飛一個手中單力如何還阻得李青鸞住?長劍過處三人紛紛退避李青鸞趁勢一縱躍出去一丈多遠和馬君武一起如飛而去。

那青衣少女模劍呆立山口看兩人背影消逝長長地嘆息一聲回頭對幾個大漢說道:「你們去通知鄭局主一聲就說人家已經闖出了山口叫他暫回洞庭湖去吧。」說罷遙自上馬一抖韁繩。獨自向李青鸞和馬君武去路追趕。

幾個大漢看青衣少女粉臉上冷若冰霜哪裏還敢開口多問!瞪着眼看她縱騎而去。

且說馬君武和李青鸞一陣急步回頭不見有人追來才放慢了腳步。李青鸞抬頭看天陰霾四合不禁叫道:「武哥哥要下雨了。」一語甫畢狂風陡起接着一道閃光雷聲大作。馬君武打量四周形勢不過出了東茂嶺三四里路距岳陽還有一段路程看天色驟變大雨大即不由皺着眉答道:「這附近一望野坡四無村舍恐怕我們要遭雨淋了。」

李青鸞搖指東方笑道:「你看那面森林中隱透屋角我們先到那裏避一下雨好嗎?

馬君武順李青鸞手指望去果見一裏外幾株大樹環繞之中隱見有一排屋脊透出便點了點頭笑道:「你很細心要不然我們恐怕要被雨淋成落湯雞了。」說話間幾滴黃豆般大小的雨點兒已落在兩人的臉上。

馬君武喝聲:「快走。」兩人都展開迅捷無匹的身法一會兒工夫已進叢林看那林中房舍原是一座久絕香火的廟宇門漆剝落亂草雜生殘瓦斷檐異常凄涼幸好大殿房頂還是完好如初神案後幾座高大神像法身殘損已分不出供奉的是什麼尊神。兩人剛進大殿外面已大雨如注雷似連珠風若海嘯這場雨在暴已極。

馬君武和李青鸞坐在殿側一角看雨出神。忽然她轉過頭向著馬君武問道:「武哥哥你是不是真有藏真圖?」

馬君武搖搖頭笑道:「沒有。」

李青鸞嘆口氣道:「這些人真是不講理你沒有藏真圖他們為什麼還要找我們打架呢?」

馬君武聽她問得天真不禁嗤的一聲笑了出來。李青鸞瞪大眼睛又問道:「怎樣?我說得不對嗎?」

馬君武笑道:「我沒有說你不對呀。」

李青鸞滿臉迷惘看着馬君武秀目中含蘊著兩眶淚水慢慢把頭靠在馬君武肩上道:「我知道很多事我都不懂只要你能告訴我我就會用心學的將來我大了什麼事都會明白那我就不再問你了。」

馬君武遇上這樣一位嬌稚的師妹很是為難看她一臉纏綿凄然神情不覺心動伸手輕攬她嬌軀低聲慰道:「你傷心什麼呢?我決沒有嘲笑你不懂的意思……」

李青鸞轉過靠在他肩上的臉兒滿臉淚痕問道:「那我問你話你為什麼要笑我呢?」

馬武輕拂着她秀答道:「那不是笑你而是覺得你說的話好笑他們都希望從我們身上追出藏真圖的下落所以就處處截住我們。」

李青鸞眨眨眼睛道:「那他們太笨了你既沒有藏真圖他們截住我們有什麼用?」

馬君武道:「他們準備擒住我們做人質好逼着我師父交出藏真圖。」

李青鸞又問道:「這麼說藏真圖是在玄清師伯那裏?」

馬君武笑道:「這個我也不大清楚。」

李青鸞滿意地笑笑又把頭靠在馬君武肩上。殿外風聲狂吼大雨傾盆殿裏卻是春意盎然李青鸞依偎馬君武懷中柔肌軟滑溫香襲人任你馬君武心如鐵石也不由心旌搖搖周身俱覺有些異樣低頭看李青鸞柳眉舒展星目微閉面露笑容如花盛放但意態之間純潔已極毫無異樣感覺。

馬君武本來想推開她忽的心中一凜暗問:她只是乎一片純情倚我懷中。是一種很自然的舉動我怎可對這樣一位純潔的孩子心存邪念趕緊收斂心神澄清雜念一任李青鸞偎倚懷中。

驀地里雷聲中傳來一聲長嘯馬君武推開李青鸞一躍而起就這一剎那工夫大殿外已有人笑道:「這場雨恐怕還要下上一二個時辰你看大殿屋頂還好我們先進去躲躲雨再說。」

馬君武急拉李青鸞躲到神像後面兩人不過剛剛藏好身子殿門中一先一後進來兩人。

第一個道家裝束黑袍椎髻身軀高大紫臉長須環眼重眉年約在五旬以上肩上斜背一柄似劍非劍、帶有雙鈎的怪兵刃。第二個是位四十上下的中年儒生此人白面無須方巾藍衫腰中微微隆起似是帶着軟兵刃。

兩人進了大殿先把衣服上雨水抖去然後對面坐下。中年儒生先開口道:「三清現主也不是好惹的人物那藏真圖必要經過一番慘烈爭奪據我這兩天觀察所得各方面來的高人確實不少實力最大的是天龍幫和華山、崆峒兩派其他如武當、少林、峨嵋、青城等各派雖也有弟子趕來但他們主腦人物還都未到自不足畏可怕的還是華山派和天龍幫兩股實力最大。聽說華山派八臂神翁杜維笙親率門下高手趕來天龍幫海天一叟蘇朋海本人雖沒有來但屬下紅、白、黑三壇主都已到了湖湘崆峒派來的什麼人還不清楚。」

那白面儒生說到此處略頓一頓道:「掌門師兄未到憑我和師兄兩人的力量似不足和天龍幫及華山派抗衡。」

那道人點點頭笑道:「三弟所處慮甚是不過事情做法不同天龍幫和華山派來人雖多但他們主要人物都集中在三清觀玄清道人劍術武學決不在八臂神翁杜維笙之下他們去的人雖多縱然可合力擊敗玄清道人但如果想生擒決辦不到我們避實就虛先擒住他的弟子然後堂堂正正到三清觀去找玄清道人以他弟子性命作質我料他必定屈服那藏真圖我們可以得到手了。」

道人話剛說完殿外突然傳進來一聲大笑接着殿門口出現一個童顏鶴的老者灰布長衫白髯如銀手握竹杖含笑而入進門后連混身雨水也不抖一下兩邊眼神如電望那道人和中年儒生笑道:「兩位雅興不淺到這古廟裏談起來令師兄沒有來嗎?」

兩人細看來的這老者正是華山派掌門人八臂神翁杜維笙心裏一驚忙拱手作禮齊聲答道:「掌門師兄忙於派中瑣務過去很少下山我兄弟山野閑人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不想在此竟遇上杜兄了。」

杜維至捻須笑道:「點蒼派自今師兄接掌門戶之後聲威大振這固是今師兄領導有方但兩位輔助之力功不可沒老朽對你們點蒼三傑素來敬佩久欲拜訪恨無機緣此時此地得通兩位真是人生何處不相逢了。」

黑袍道人介面笑道:「杜兄掌華山派門戶俠名滿天下這次大駕親臨湘北不知有什麼事要辦?」

杜維笙掃了兩人一眼冷冷笑道:「你這話問得可是出自內心嗎?兩位來意如何難道還用我說不成?」

那中年儒生淡淡笑道:「大家湊巧罷了彼此心照不宣深究無益杜老兄我們還是談些別事吧。」

杜維笙接着說道:「這麼看起來我們華山、點蒼兩派倒是有緣先會了。」

那中年儒生濃眉一揚道:「杜兄彈指金丸素有武林一絕之稱也許我們點蒼雙雁這次有機會欽仰絕技。」

八臂神翁杜維笙哈哈一陣大笑聲如龍吟只震得屋瓦作響笑聲一范道:「點蒼三雁名滿江湖老朽得會其兩總算不虛湘北之行了美中不足的是令師兄沒有同來不能齊會三雁這一點老朽倒略感遺憾。」

黑格適人笑道:「這個大可不必就是三雁聚齊也不定要一一侍奉杜兄。」

八臂神翁杜維簽面色一變雙目神光閃動說道:「這麼一說老朽是一定要領教兩位武藝了。」

說到這裏猛聞殿外傳來陣陣哨聲八臂神翁杜維笙提竹枝步出殿外仰天兩聲長嘯和那哨聲遙遙呼應一剎工夫大雨中飛奔來兩個大漢低聲對杜維空說幾句八臂神翁立刻冒雨而去。

杜維笙剛走中年儒生對那黑袍道人說:「杜維笙這老兒必是接了門下的報告我們盯着他看看去。」

黑祖道人點點頭站起來和那中年儒生一塊兒出了大殿也冒雨追去。

馬君武和李青鸞躲在神像後面把三人對話聽得清清楚楚。三人走後李青鸞問道:「武哥哥剛才那三人也是找我們的若是碰上了一定又得打架。」馬君武聽三人剛才談話口氣知都是各派宗師高手一旦遇上恐怕非人敵手還不知有多少強敵在暗中伺伏目前處境真是步步危險。想了一陣答道:「就在廟裏等到天黑再走吧盡一夜工夫緊趕一程只要出了湘北就擺脫他們包圍了。」

李青鸞是從不反對馬君武的意見的兩人就在大殿上席地而坐。這陣雨直到初更過後雲散天晴已是臘月當空。馬君武帶李青鸞步出大殿清光流輝中夜風微寒。兩人放開了腳步不避泥水向前急趕不大工夫已走出十幾里路離開東茂嶺連綿高山馬君武停住腳步看李青鸞紅衣上儘是泥漿不由笑道:「看你要變成泥娃娃了。」

李青鸞答道:「我不是娃娃了我長大了。」

馬君武笑道:「好就算你大了那你……」

馬君武話未說完驀聞背後冷笑接道:「兩位雅興不淺還有心情說着玩呢!」

馬君武回頭看又是白天和自己在山口動手的少女不過這時候已改穿一身黑色緊裝玄布裹中級明珠纖纖柳腰束一條白繡花汗巾足套鹿皮小劍靴背插長劍左腰掛一具鏢囊輕盈曼立兩隻大眼中秋波如電脈脈注在馬君武身上。

馬君武看她似無惡意笑問著道:「姑娘何苦步步緊逼我們彼此素無仇恨難道連一步餘地都不肯留?」

黑衣女淡淡一笑道:「我們、我們的叫得很親熱她是你什麼人?」

馬君武臉一熱微溫笑道:「你說話要有點分寸她是我師妹你要迫得我沒路可走馬君武也不是怕事的人。」

黑衣女格格一陣嬌笑道:「你凶什麼?分光劍法我已領教過了要是真的拼上命我不見得就一定輸給你你師妹很漂亮我也喜歡她。」

話答得不着邊際馬君武還真是沒有辦法瞪了人家一眼轉臉對李青鸞道:「我們走。」

猛見黑衣女嬌軀凌空施出「八步趕蟬」輕功絕技落在兩人面前笑道:「百里以內到處是攔截兩位的高手要闖出去談何容易?」

馬君武怒道:「這件事不用你管你要是不讓路休要怪我硬闖!」

黑衣女臉上顏色一變道:「你以為我真的怕你嗎?你打聽打聽無影女俠蘇飛鳳怕過誰來?我好心好意通知你你倒是越來越橫了。」說完話面色又變緩和兩道炯炯眼神中隱含無限柔情。

馬君武征了一下神笑道:「如此說來是馬某人錯怪姑娘了。姑娘自稱姓蘇可是天龍幫蘇幫主的千金?」

蘇飛鳳滿臉驚奇地問道:「我沒有告訴過你你怎麼會知道呢?」

馬君武心說:不過是聽長江神蛟一句無心之言想不到這一猜竟猜對了。他心裏想着嘴裏卻答道:「蘇姑娘大名遍傳遐邇馬君武聞名已久傳警盛情留待日後報答再見啦。」說畢拉着李青鸞急奔而去。

蘇飛鳳被馬君武拿話一扣一時倒是不好再攔兩人看他們攜手急走背影兒逐漸消失在月光中這位一向縱橫江南、天不怕地不怕的女魔頭此刻心中忽然湧起了一種說不出的滋味。她抬頭望明月清光溶溶禁不住幽幽一聲長嘆心底里翻起來一絲情愁馬君武英姿瀟灑的姿態在匆匆一見之下已嵌入她苦心深處。

忽然間她又似想起一件緊要的事一蹬小劍靴向馬君武和李青鸞去路追去。蘇飛鳳號稱無影女俠輕身飛行術造詣特深月光下直似一道輕煙流失。

且說馬君武拉着李青鸞一陣急走轉過兩個彎前面有一片樹林馬君武放慢腳步繞壞而過剛剛轉過一個林角猛見路中間站着個骨瘦如柴、白須黑衫老者手握蛇頭手杖高立月光下動也不動夜風吹得他的白須和黑衫飄蕩看上去愈覺陰森森饒是馬君武膽子夠大也嚇了一跳李青鸞更是嚇得把身軀直向馬君武身上倚靠。

馬君武定下神拉着李青鸞想從路邊繞過猛聽那老者陰森森一聲冷笑說道:「我也懶得和你們兩個娃兒動手只要你們能老老實實地告訴我那藏真圖究竟藏在什麼地方我不但不加害你們而且還可以護送你們離開湘北天龍幫在水月山莊附近監視你們的伏樁都被我點了穴道要不然你們早就碰上麻煩不過在這岳陽百里以內仍散佈很多攔截你們的高手就憑你們兩個娃兒決闖不過生死兩條道路隨你們自擇一條。」

馬君武心裏暗想:「這瘦弱白須老頭兒看上去陰氣森森兩眼中卻神光如電口氣又很大自然不是等閑人物。」

他心裏風車般打了幾轉立時笑道:「藏真圖是什麼樣子我都沒見過如何能說得出它在哪裏?」

白老者又一聲陰沉冷笑道:「你說沒有見過藏真圖也許是實話不過藏真圖落到三清觀玄清道人手中也是千真萬確的事你那牛鼻子師父可能不會告訴你……」

白老者說了一頓慢慢迫近馬君武又道:「那我先把你們兩個娃兒活捉住當人質再叫你牛鼻子師父以圖換人。」

馬君武退一步歷聲答道:「你是什麼人這樣狂妄……」

馬君武話未說完老者一聲怪笑接道:「你還不配問我名號。」

一句甫落遙聞長嘯傳來月光下一個黑影捷若流星飄風剎那工夫已近三人馬君武細看之下暗裏叫苦來的正是荒廟中所見的八曾神翁杜維笙。

杜維笙手提竹杖先看那手握蛇頭杖的老者一眼冷冷說道:「陳兄好長命啊你倒是還沒有死?」

瘦老者皮笑肉不笑地答道:「好說好說杜兄的耳目很靈你也聞風趕來咱們緣分不淺想不到在這裏會碰上頭。」

杜維笙不理瘦老者的話轉頭看着馬君武和李青鸞問道:「兩位可是崑崙派玄清道長的門下嗎?」

馬君武在荒廟神像後面聽他和點蒼派權雁對話知他是華山派掌門宗師抱拳一禮答道:「晚輩正是崑崙派門下老前輩可是華山派的八臂神翁嗎?」

杜維簽聽了一怔暗想這娃兒還真有點邪門只得點點頭道:「不錯老朽就是杜維笙你怎會認識我?」

馬君武思量目前情勢不得不用拖延之法笑道:「老前輩一派宗師晚輩常聽家師談起老前輩的丰儀家師和晚輩對老前輩都很敬仰。」

他幾句話說得杜維笙滿臉歡容呵呵大笑道:「這就難怪了老朽和玄清道友有過數面之緣華山和崑崙兩派都是武林中的正大主脈。」說至此又轉過口氣問道:「風聞傳言令師得到了藏真圖可有這件事?」

馬君武知此刻如果說不知可能要惹怒杜維笙那就更不好辦想了一陣答道:「據晚輩所知家師最近確得到一個精巧玉盒不過盒裏是不是藏真圖那就不曉得了。」

杜維笙又問道:「令師已離三清觀到哪裏去了你知道嗎?」

馬君武未及答話那瘦老者已暴喝一聲:「好啊!你敢騙我我先打你再說。」

話出招蛇頭杖「飛瀑流泉」向馬君武猛點過去。

杜維笙竹杖「攔江截斗」架開蛇頭杖同對冷笑一聲道:「憑你蛇叟陳彪在武林的輩份這樣對付一個晚輩不怕叫人齒冷嗎?」

陳彪怒道:「你不要盡講好聽的話你千里迢迢跑到湘北還不是為的要搶人家藏真圖?」

杜維笙大笑道:「這個倒是不假藏真圖誰都想要不過能得到手的只有一個玄清道人去處不明他的徒弟正好做人質崑崙派分光劍法和天罡掌馳名武林你陳彪自信能勝得過崑崙三子嗎?依我說不如你賣個交情讓我把這兩個人帶走也免傷和氣。」

陳彪陰森森他冷笑一聲:「杜兄說得很輕鬆只怕事情不如你所想的容易。」

杜維笙道:「怎麼?你真敢攔我不成?」陳彪一舉蛇頭杖道:「這倒不一定你認為我不敢嗎?」

杜維笙大怒道:「那你就試試看!」右手竹杖一招「迅雷聲頂」迎面劈下陳彪蛇頭杖「腕底翻雲」架開竹杖趁勢橫掃過去杜維笙長笑一聲縱身而起竹杖展開快攻只見一團碧影挾著雷霆萬鈞之勢向陳彪打去要知杜維笙是華山派掌門人一派宗師武功自是不凡此時又急欲求勝出手怪招連綿招招狠辣異常別看只是一支竹杖在他手中聲勢卻非凡響上下飛舞丈余內勁風逼人。

可是蛇叟陳彪亦是江湖中出類拔萃人物手中蛇頭杖自成一家招數兩人二十年前就動過一次手蛇叟敗在杜維笙的手下陳彪認為這是畢生中的奇恥大辱因此潛藏九華山中苦苦研究武學功力較二十年前精進很多。杜維笙七十一招伏魔杖法天下武林名家很少能接他十招此時一連搶了二十多招竟是奈何蛇叟不得不由大怒青竹杖愈攻打得迅猛無匹。

蛇叟陳彪一支蛇頭怪杖也是奇招百出縱揮橫擊隱隱有風雷之聲。

馬君武看兩人越打招式越怪杖風也愈來愈強心知兩人由拆招換式漸漸把內家真力貫在杖下火拚此時馬君武本可趁機逃走的但這兩位武林罕見高手過招攻拒之間神妙異常馬君武看得神往哪裏還想起逃走的事?忽然他覺得右側衣角有人牽動心想必是李青鸞隨手抓去果然握到一支滑膩的小手只覺柔若無骨軟滑似玉同時幽香襲人耳邊響起清脆嬌言:「你還在這裏的什麼呆還不趁機逃走等一下還走得了嗎?」

馬君武聽出聲音不似李青鸞回頭一看不禁羞得俊臉熱連忙鬆了握著人家的一隻手紅著臉吶吶地講不出話原來那人不是李青鸞而是無影女俠蘇飛鳳。

馬君武本想說幾句告罪的話但蘇飛鳳卻脈脈含情地看着他微微搖頭馬君武神志一清也感覺目前處境危險乃轉頭看着李青鸞。這位嬌稚丫頭見剛才攔路的黑車少女此際正一臉溫和神色站在她和馬君武之間心中覺得奇怪正想問馬君武已拉着她的手低聲道:「不要說話我們快走。」

蘇飛鳳用迷惘的眼光看着李青鸞被馬君武拉入林中。馬君武對李青鸞的親切樣子令無影女俠心裏不由自主生出一絲妬恨轉看杜維笙和蛇叟陳彪已打到緊要的關頭雙方都用內功真力招互拚周圍數丈以內潛力激蕩迫人蘇飛鳳看雙方功力都達這等威勢心裏暗暗吃驚如再不乘機逃走要等他們一分勝敗再想走就不容易了說不定會因馬君武的逃走遷怒自己身上誰知她心念剛動杜維笙已覺馬君武走了大喝一聲竹杖橫掃逼開陳彪的蛇頭怪杖左掌呼的一聲打出劈空掌力一股強勁罡風猛向陳彪劈去這一聲直似江河潰堤力道何止千斤。

蛇叟陳彪知道如果硬接這一記劈空掌勢雙方就得立判生死存亡只得縱身一拔凌空而起避開掌勢一陣急猛勁風直撞入身後林中罡風過處斷枝紛飛。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掌打出逼開蛇更陳彪人卻橫里一躍攔住蘇飛鳳的去路冷冷問道:「你這女娃兒是什麼人?剛才那一對男女哪裏去了?」

蘇飛鳳心裏暗想:馬君武剛走未久如要告訴他去的方向憑此老腳程不難追上這人武功卓絕世所罕見看樣子足可和自己父親海天一望蘇朋海一爭短長他要是追上馬君武自是凶多吉少一時間她心中湧出愛和恨兩種味道沉吟良久答不出話。

杜維笙見黑衣少女只管沉思不答自己問話怒道:「難道你這女娃兒也是崑崙派門下弟子嗎?再不答我的問話可別怪我老人家欺侮你們後輩了。」

蘇飛鳳回頭一看陳彪橫著蛇頭杖攔在身後。八臂神翁和蛇叟陳彪拼了半天命卻因馬君武乘機溜走而敵意全消一前一後擋住了蘇飛鳳。

無影女俠蘇飛鳳看看情勢心知無法逃脫定下神淡淡答道:「我也是在追尋崑崙派門下弟子看你們兩人打得很熱鬧所以在旁觀戰現在你們不打了我也該走啦。」說罷緩步向前走去。

杜維笙乃一門派宗見蘇飛鳳對自己毫無禮貌輕輕鬆鬆答了幾句話就想走不由燃起怒火。

杜維竺冷笑一聲道:「好橫的女娃兒你走得了嗎?」說完右掌一推一股潛力通去。」

蘇飛鳳轉身避讓開掌勢她在海天一叟百般愛護下長大一向驕縱哪受過別人的欺侮明知不敵亦不服氣翻腕抽出長劍揚著柳眉兒厲聲答道:「你攔我去路是何用心你要再不讓路我可要硬闖了。」

八臂神翁杜維笙一聲大笑道:「好大的口氣你試試看能不能闖得過去。」

蘇飛鳳嬌叱一聲長劍橫掃杜維笙左掌打出「手揮琵琶」彈力震劍。蘇飛鳳剛才見過他劈空掌的威力心知長劍如被他內力彈上不撒手就得傷腕立時沉腕變招「鐵騎突出」。劍風下擲斜劈他的雙腿。杜維笙袍袖一拂膝下彎曲腳不移步只覺颯颯微風人已逼到無影女俠蘇飛鳳身側、右手握竹杖始終不動左手運勁若鋼「揮塵麈談」又向長劍拂去。八臂神翁杜維笙要保持他一派掌門的身份不肯出手向蘇飛鳳還擊只想用內功震飛她手中的兵刃。

這一來無影女俠蘇飛鳳佔了不少便宜長劍展開蘇朋海傳授的絕技剎那間冷芒如電連攻了二十餘劍。

杜維笙原想在三五招內必可震飛她手中兵刃哪知對拆了二十多招仍是沒有震飛那長劍蘇飛風劍術已得海天一叟十之七八除了火候不夠之外劍招卻是精奇絕倫。

八臂神翁杜維笙看這少女劍招變化捉摸不定竟看不出是何門派頗覺奇怪天下各門派以劍術見長的為武當、崑崙、峨嵋三派但這少女劍路卻出三派之外以自己身份而論讓一個二十歲左右的女兒家在手底下走了二十幾招不敗面子上實在有點過不去何況還有蛇叟陳彪一旁觀戰心裏一急呼、呼、呼搶攻三掌。蘇飛鳳如何能抵受得住杜維笙深厚功力?三掌猛攻宛如波翻浪涌逼得無影女俠蘇飛鳳後退了一丈多遠但她驕縱成性哪肯就此服輸一咬牙手中長劍「挾山海」又猛撲上去杜維笙見她如此倔強也動了真火心想:不給她點苦頭嘗嘗她是不會停手。左臂行氣運功力貫左掌等劍鋒攻到。

蘇飛鳳猛覺長劍被一股潛力吸住脫手欲飛心知不妙再不撒手丟劍就得傷及右腕只得一鬆手三尺長劍若斷線紙鳶飛到七八丈開外才力盡劍落。

無影女俠蘇飛鳳丟下長劍立時從鏢袋中取出一枚燕子追魂鏢玉腕揚處帶着嗚嗚怪叫向八臂神翁杜維空打去。這燕子追魂鏢其形如燕左右各有純鋼做的燕翼鋒利如刃比起真的燕子還要小很多腹有機簧立即激射而出而且這種暗器的手法也和一般暗器不同出手后不走直絲而成弧形取敵由上向下曲落或左右繞飛攻敵全由鏢人的打法操縱。

蘇飛鳳被杜維空震飛手中長劍急怒之下打出燕子追魂鏢鏢出手如巧燕翻飛帶着怪叫向八臂神翁權維笙頭上落去饒是杜維笙見多識廣也認不出這怪器的來路看來勢緩慢由上面盤旋下降離頭頂七尺左右猛然直線下落快異常月光下寒芒耀目疾逾電閃。

杜維笙早有防備左掌一揚打出一股罡風燕子追魂鏢吃他內力一震斜向右側落去但腹內機簧也吃這內力震動口藏毒針激射而出一絲細如絲的銀線一閃而至杜維笙內功精純目力人看出有異立時應變縱身逼到蘇飛鳳身邊怒道:「好丫頭竟使用這種歹毒暗器今天我非好好懲戒你一頓不可。」話出口掌隨着劈去。

蘇飛鳳第二枚燕子追魂鏢還未及打出杜維笙強猛掌風已到。八臂神翁杜維笙這次出手不已不留情無影女俠自知和他功力相差懸殊不敢硬接一仰身「金鯉倒穿波」後退一丈多遠。

杜維笙如影隨形跟蹤而至右手並食中兩指直點風府穴蘇飛鳳吃掌力震得血翻氣涌哪裏還能閃避眼看八神翁杜維笙兩指就要點到無影女俠風府穴上。

突然間兩條人影破空而下人落地雙掌齊出掌風颯颯勁道奇猛八臂神翁杜維空顧不得傷敵縱身一閃避開掌風定神看去距自己七尺遠近並肩站着兩人都是五旬開外的年紀全著一身黑眼勁裝一個腰圍軟索三才錘上個背負青鋼日月輪兩人都是江湖上極負盛名的人物背着雙輪的是天龍幫紅旗壇壇主百步飛鈸胡南平腰圍軟索三才錘是黑旗壇壇主開碑手區元。

胡南平搶前兩步扶住蘇飛鳳搖搖欲倒的身子。

區元卻冷冷說道:「好威風啊!好神氣啊!一派掌門宗師竟對一個年幼的弱女施辣手你八臂神翁還有什麼臉見天下英雄?」

杜維笙聽得臉上一熱道:「我幾次問她姓名她都不說只管連下辣手我一直用一隻左手對付她兩位不信時可問問在旁觀戰的陳兄你姓區的出口傷人難道我還怕你不成!」

區元冷笑一聲道:「太客氣咱們誰也用不着怕誰天龍幫早晚要鬥鬥你們號稱武林九大門派的高人。」說罷仰起臉一陣狂笑。

胡南平扶著蘇飛鳳走幾步低聲問道:「你運氣看看是不是受了內傷?」

無影女俠依言運氣后搖搖頭道:「不要緊還沒有傷到內腑。」

胡南平放下了心轉過臉看杜維笙滿臉怒色正望着開碑手區元暗用內功凝視斂氣腳踏丁字步。好個百步飛鈸心知兩人都在潛運功力準備火拚知道一之勢都是兩人畢生功力之所聚不分生死決難停住。他為人陰險心機深沉不願在此重要時刻多作無謂之爭一上目光站在兩人中間笑道:「兩位且慢準備動手聽我胡某人一言如何?」

杜維笙、區元都已到蓄勢待境界聞言各斂功力四日一齊注視胡南平。

胡南平對區元道:「杜兄雖然震傷蘇飛鳳但他不知她是我們幫主的愛女好在蘇姑娘也未受重傷就目前情勢而論。不宜就此動手。」說罷一陣大笑復對八臂神翁道:「杜兄彈指金丸絕技獨步武林區兄和小弟都是久仰大名好在我們幫上有柬邀武林九大門派來此切磋武學的心意這場武林盛會為期當在不遠到時不但可以領教杜兄的華山派各種絕學而且其他八大門派中高人也要出席彼此切磋有日何必急在一時?我望兩位還是免了今夜這場爭執吧。」

八臂神翁杜維空一橫右手青竹杖笑道:「貴幫主有此雄心那是再好沒有我們華山派定當全力促成這場盛會早日實現至於今夜誤傷貴幫主愛女一事老朽的確事前不知兩位見着貴幫主時請代致歉意。」說罷長嘯一聲如飛而去。

當杜維笙走後百步飛鈸胡南平轉身對蛇叟陳彪道:「你是玩長蟲的老兒臭架子倒是不小我們幫主派人去找過你三次你都避不見面今晚上既讓我和區兄碰上你還有什麼話說?」

陳彪笑道:「想要我加盟貴幫不難但必須得先讓我瞧點顏色蘇幫主既然能使兩位拜伏當然手段非凡不過我姓陳的一向是不到黃河心不死等我親會到蘇幫主后再說反正我三五年還死不了急個什麼勁呢?」

區元冷笑道:「你倒是真敢說出這種大話來再讓你練個五十年也接不了幫主十招不信我先陪你走幾招試試。」

蛇史陳彪兩道眼神似電盯在區元臉上笑道:「這樣說起來區兄也是接不下貴幫主十招了?」

開碑手區元又一聲冷笑道:「天龍幫中五旗壇主哪一個都不比你姓陳的差也不過只能和幫主走三招五式難道你那幾下子還自信比我強嗎?」

陳彪面色一變冷笑道:「好姓陳的半年之內必去貫幫親向蘇幫主領教我現在沒工夫和你鬥嘴咱們老朋友犯不着動手過招再見吧。」說罷也轉身而去。

那蛇史陳彪走後胡南平問蘇飛鳳道:「你見過玄清道人的弟子嗎?」

無影女俠蘇飛鳳想了一會答道:「我已見過一次只是我截不住他被他脫梢逸去玄清道人可還在三清觀嗎?」

區元搖搖頭道:「那牛鼻子早走啦你怎麼會和杜維笙動上手呢?」

蘇飛鳳素知五旗壇主以紅旗壇主胡南平最陰沉心計最多黑旗壇主區元脾氣最壞手段最辣如果告訴他們馬君武和李青鸞的方向馬君武必要吃苦頭不說吧那藏真圖是父親夢寐以求的奇寶姑娘左右為難想了半晌還是沒有說出實話來淡淡一笑道:「我今天在東茂嶺山口碰見了他們崑崙派的劍法很兇辣我打不過他被他闖過去逃走了我追到這裏見那姓杜的和姓陳的兩個人在打架我就站在旁邊看熱鬧不想他們見了我就停手不打啦硬指我是崑崙派門下弟子那姓杜的就和我動上了手。」

胡南乎聽完話轉臉對區元道:「據我想玄清道人已趕赴浙南括蒼山去了他如果真尋到《歸元秘笈》就是捉到他徒弟恐怕他也不肯以秘笈換人倒不如我們回去勸幫主盡出五旗壇高手趕到括蒼山去截他。玄清道人老謀深算他決不會把藏真圖交給徒弟就是捉到他徒弟也無大用。」

蘇飛鳳笑道:「胡壇主說得對極啦兩位最好就立刻回去對我爹說免得讓別人搶了先著。」

區元點點頭道:「那你就和我們一塊走吧目前湘北一帶各門派高手都有你脾氣又壞一言不合難免要和人動手要是你受了委曲叫我和胡壇主如何向幫主交代?」

蘇飛鳳抿著小嘴道:「我不怕你們先走吧!見着我爹時就說我半個月後就可以回去啦。」說罷也不待兩人再答話撿起被杜維笙震飛的長劍兩三個縱躍走得沒有了影兒。胡南平、區元知她刁蠻慣了再說她也不會聽只好由她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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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仙鶴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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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笈現江湖 劫運揭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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