誤入卧虎嶺 株守萬年龜

誤入卧虎嶺 株守萬年龜

曹雄冷笑道:「我要放開你也不是什麼難事但你得答應我親手填這石坑。」

處此情景龍玉冰只得點頭應道:「我……我答應你。」

曹雄立刻放下手中寶劍但右手仍拿著她右肘關節不放。

龍玉冰喘了幾口氣用衣袖抹去臉上汗水道:「你鬆開右肘讓我休息一下好不好?我現在全身酸軟無力哪裡有氣力填這石坑。」

曹雄搖搖頭笑道:「等你把這石坑填好后再休息不遲若再借故推倭可不要怪我又下辣手。」

龍玉冰想到剛才所受痛苦不禁冒出來一身冷汗此時只好遵從曹雄之言緩緩蹲下身子把卵石一塊塊地往馬君武的身上堆去。

她堆積得異常緩慢淚水伴著她緩緩舉起的玉掌先從馬君武的雙腳向他身上堆積。

曹雄靜靜地站在一側滿臉笑意望著龍玉冰把鵝卵石堆在馬君武身上漸漸地鵝卵石掩蓋了馬君武雙腿、小腹。龍玉冰的心情也隨那堆在馬君武身上的卵石愈來愈覺沉重她動作更慢了但淚水似兩道急涌的山泉滴在那白色的鵝卵石上滴在她自己的手背上滴在馬君武的身上……

突然一片清幽深長的嘆息聲隨著山風傳來緊接著響起一個甜脆聲音說道:「黛姊姊那瀑布擊在岩石上真好看只可惜武哥哥不在這裡他要看到了心中一定很高興。唉不知道哪一天我們才能找得著他!」

龍玉冰只聽得心頭一震陡然神志一清暗中運集功力猛的一掌向站在身側的曹雄劈去同時口中又大聲喝道:「鸞師妹你武哥……」她話還未說完曹雄已閃開龍玉冰猝然一擊拿著她右肘關節正待下手突覺一陣急風當頭罩下。

曹雄順勢一帶龍玉冰退後了兩步避開來人一擊定神看去只見面前站著一個丰姿絕世的青衣少年正是在昆崙山中打傷他的白雲飛。

原來白雲飛聞得龍玉冰大喊之聲立時施展八步登空的身法由數丈外凌空躍落石坑。

曹雄知她武功奇高只要一出手必然凌厲難擋左手一帶龍玉冰擋在自己面前右手一翻拔出背上金環劍探臂一劍刺去。

白雲飛冷笑一聲正待運集天罡指功夫用隔空打穴之法傷他哪知一轉臉看到了靜靜躺在地上的馬君武白色的鵝卵石覆蓋了他的雙退、小腹。

這一驚非同小可頓覺腦際轟然一響忘記眼前大敵一腿掃去掩蓋在馬君武身上的鵝卵石紛紛飛去伏身探臂抱起馬君武雙足一頓躍出石坑。

這時李青鸞正如飛一般地跑過來她一聲黛姊姊還未落口瞥眼見到了她懷中抱的馬君武不禁一呆。

金環二郎在白雲飛躍出石坑之時也帶著龍玉冰悄然躍出借著那石坑掩遮疾奔而去。

白雲飛把馬君武平放在地上附耳在他前胸處靜靜聽了一陣一張勻紅的臉色這時逐漸地變成了青白之色幽幽嘆息一聲黯然淚下。

李青鸞自現馬君武后一直就沒有說話呆睜一雙大眼睛望著白雲飛替馬君武療傷她臉上雖滿是憐惜神情但眉宇間並無愁慮之色李青鸞相信黛姊姊無所不能定可把馬君武傷勢醫好。

等她看到了白雲飛盈盈淚下心裡頭才有些吃驚問道:「黛姊姊你哭什麼?武哥哥傷得很重嗎?」

白雲飛嗯了一聲道:「他傷得不但很嚴重而且在重傷之後又遭人暗中下了毒手只恐怕是難以救得了。」

李青鸞驚叫一聲道:「什麼?你說武哥哥不會活啦?」

白雲飛黯然接道:「目前還是很難說現在找一處清靜地方我再想辦法試試。」

李青鸞忽然淡淡一笑道:「嗯!要是武哥哥真的不能活了那我也活不了多久啦。」李青鸞說得是那樣自然不帶一點勉強。

李青鸞說完凄切一笑轉臉問白雲飛道:「黛姊姊武哥哥死了你心裡難不難過?」

白雲飛嘆道:「他要真死了我心裡自然是難過……」

李青鸞接道:「那你還要不要活?」

白雲飛被她問得呆了呆道:「我還要活下去好替他報仇而且還得替他選擇一處風景最美的地方建一座墳墓。」

李青鸞笑道:「對啦!那地方要有很多的花樹很多的鳥兒讓那些鳥兒每天唱歌給他聽……」

白雲飛幽幽一笑抱著馬君武向前走去李青鸞跟在她身後默默無言地走著她臉上毫無悲愴之色而是一片茫然若失的神情……

忽然一聲清越的鶴唳靈鶴玄玉由百丈以上的高空疾射而下一直飛到白雲飛頭上數尺左右才振翅平飛鶴翅捲起的勁風只飄起她和馬君武的衣袂。

通靈的玄玉好像看出了主人的不悅緩展雙翼在白雲飛身後飛行白羽紅冠在日光照照耀下光彩奪目。

兩人轉過了幾個山角到一處山谷白雲飛放下馬君武揚手對靈鶴一聲輕嘯嘯聲不大但卻悠揚婉轉似語如訴。

靈鶴聞得那清嘯過後振翅沖霄而起盤旋數百丈以上高空似在替主人守望放哨。

這座山口三面都是環繞的山壁異常僻靜清幽白雲飛望了李青鸞一眼笑道:「鸞妹妹我為了救你武哥哥不得不通權達變你可不許笑我。」

李青鸞道:「你救武哥哥的性命我自然不會笑你。」

白雲飛輕輕地嘆息一聲把馬君武抱入懷中暗中運集本身真氣緩緩低下頭去正待把櫻唇接在馬君武嘴上突然泛起一陣羞意兩臂一軟幾乎把馬君武摔丟在地上。

李青鸞細看黛姊姊兩頰如火半合星目不住地輕輕喘息似是很累一般心中半知半解的一顰眉頭問道:「黛姊姊你很累嗎?」

一向堅強的白雲飛此刻忽然流露齣兒女情態搖搖頭低聲答道:「不是累是我心裡害怕。」

李青鸞道:「你害怕什麼……」

白雲飛羞澀的一笑道:「鸞妹妹我們女孩子家和男人肌膚相親已是大不應該如果再和他偎頰接唇以後被人知道了那還有何顏面立於人世?可是我若不以一串真氣助他復甦只怕他難再活兩個時辰了這實使我進退兩難。」

李青鸞細看馬君武臉色慘白如蠟毫無血色心頭一急兩行清淚垂下低聲求道:「黛姊姊要是武哥哥死了我也是不能活的你要是不肯救他我……」

白雲飛低頭望了懷中馬君武兩眼突然一咬牙猛然伏下頭去把兩片柔軟的櫻唇緊接在馬君武嘴上舌尖運勁挑開了馬君武緊閉的牙關一股熱流緩緩注入馬君武口中。

馬君武得白雲飛以本身真氣相助片刻之後果然清醒過來。

他慢慢睜開了眼睛看自己依偎在白雲飛的懷抱中一挺身想掙紮起來哪知他全身無氣力這一掙竟未掙得起來。

白雲飛粉臉上紅霞未褪兩臂微一用力把馬君武抱得更緊一點含羞笑道:「你全身元氣已耗損殆盡又被人暗中下了毒手快給我靜躺著不要掙扎等我替你打通奇經八脈之後我們再談不遲。」

馬君武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微微地點下頭目光又轉投在李青鸞身上。

李青鸞慢慢地把身子移近到他身邊搖搖頭輕聲說道:「武哥哥黛姊姊不要你說話但我知道你一定有很多話要對我說。」

馬君武有氣無力地點點頭嘴角間盪起了一絲笑意。

白雲飛見馬君武被自己內腑真氣引接了他一縷若斷殘息醒轉之後立時又暗中運集功力。她知道如果不及時打通他奇經八脈在一刻工夫之後他又將暈死過去。她無暇對李青鸞解說很快地把馬君武放在地上右腕虛空連揚指風震得馬君武衣袂不停波動。

但見白雲飛粉頰上汗水如豆隨著揚起的玉腕滾滾而下嬌喘之聲也逐漸急促足足有一盞熱茶工夫她才停下手閉上眼睛休息。

馬君武經白雲飛運功打通奇經八脈后全身機能陡然恢復一挺身坐了起來轉臉望白雲飛時只見她勻紅的嫩臉已變成蒼白之色黛眉輕顰櫻口半啟呼吸沉重似已疲累至極。

李青鸞由懷中取出一方白色絹帕緩緩移到白雲飛身側替她擦拭著汗水目光中滿是憐惜。

馬君武獃獃地坐在一側望著眼前一對如花玉人說不出心中是什麼感覺不是愛也不是悲傷千萬種錯綜複雜的怪念頭一時間都向他腦海中集結突然他放聲大笑起來……

李青鸞驚愕得轉過身子問道:「武哥哥你笑什麼?」

馬君武霍然由地上躍起步履踉蹌地向前奔去。

李青鸞驚叫一聲道:「武哥哥你不認識我和黛姊姊了嗎?」她惶急地縱身一躍攔在馬君武面前秀目中滿含淚水幽幽問道:「武哥哥你怎麼不理我啦?」

馬君武翻動兩下眼珠子冷漠地望了李青鸞一眼繼續向前衝去。

李青鸞心頭大急雙臂一展緊緊把馬君武攔住哽咽著說道:「武哥哥這些日子來我每天都在想念你可是你為什麼不理我……」

耳際響起白雲飛長長的嘆息道:「鸞妹妹不要哭了他不是不理你他瘋了。」

李青鸞啊了一聲道「什麼?武哥哥了瘋啦……」

白雲飛點點頭道:「他被人用極陰毒的功夫傷了內腑和天靈要穴神智已經錯亂我們先找一處可以存身的地方。現在唯有讓你武哥哥靜養幾天我再仔細地替他檢查檢查看看是被什麼功夫所傷。」

馬君武雖已被白雲飛打通了奇經八脈但他內腑重傷並未好轉是以全身毫無勁力被李青鸞一抱竟然掙動不得。

白雲飛疾揚玉掌輕輕拍中了馬君武穴道低聲對李青鸞說道:「騖妹妹你抱著他咱們找一處能遮風雨的地方再想辦法替他療治。」

兩人茫然地向前走著不知道翻越過了多少山嶺夕陽照在山頂的積雪上閃起一片耀眼的光輝。

李青鸞望著那逐漸沉沒的紅日嬌稚無邪的臉上忽又現出奇異之色一顰秀眉笑道:「黛姊姊我求你一件事好不好?」

白雲飛道:「你說吧只要姊姊能辦得到一定不讓你失望。」

李青鸞道:「要是我武哥哥真的不能活了你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墳墓是嗎?」

白雲飛道:「不但要替他建一座很好的墳墓並且還要遍走天涯追殺傷他的人!」

李青鸞笑道:「你把那墳墓建得很大很大我去住在裡面好嗎?」

白雲飛聽得一呆道:「你……你要活生生陪他殉葬?」

李青鸞笑道:「我陪他在一起可以替他做很多的事……」

白雲飛呆了一呆舉步向前行。

兩人又翻過幾座山峰天色已黑了下來白雲飛運足眼神四下搜望只見正北方一處山壁下面似乎是有幾座房舍隱現在蒼茫暮色中。

白雲飛運氣行功拉著李青鸞加快腳步向前趕去。兩人到了那座山壁下果然見一座茅廬依山而建。

雖是一座茅舍但修築得十分有序整齊正廳廂房三環對立不下七八間之多門前栽竹院中植柳兩扇籬門半掩半開除了正廳可見燈光之外兩面廂房一片漆黑。

白雲飛仔細地打量一下四周形勢只見那茅舍依山而建山勢形態自成圓形環抱著這座茅舍山脊平闊兩端突高從遠處看上去似一隻蜷卧的猛虎。

她暗暗贊了一聲道:「好一塊卧虎之地這茅舍中主人必非平常之人。」

大概是盤空靈鶴兩翼扇撲出呼呼的風聲驚動了茅舍中主人但聽一聲呀然門響微弱的星光下走出來一個中年文士。

白雲飛抬眼望去只見那文上年約三旬開外頭戴儒巾身穿藍衫步履飄逸含笑而來。

他打量了白雲飛一眼后微露驚愕之色但一剎間又恢復平靜目光轉投到李青鸞身上又抬頭望了望那盤飛在空中的靈鶴才抱拳一禮微笑道:「兩位可是要借宿的嗎?」

白雲飛微一拱手答道:「在下師兄妹三人因為貪看景色錯過宿處……」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道:「那位白衣姑娘懷中的人可是受了重傷嗎?」

白雲飛微覺臉上一熱還未想出適當措辭答覆李青鸞已搶先答道:「嗯!不錯我武哥哥傷得很厲害……」

她本想說完的話卻被白雲飛截斷了話兒接道:「我們遇上了昔年幾個仇人我師兄和他們動手時不幸所傷而且傷勢很重故而無法連夜趕路……」

那中年文士朗朗一笑接道:「兩位如是想借用寒舍宿住幾日以便替令師兄療傷儘管請住就是。只是寒山荒區無物以敬佳賓。」說完又是朗聲長笑抱拳肅容。

白雲飛暗中已留上了心打量那中年文士幾眼只見他神采奕奕英華內斂分明是一個內功極為精深之人而且目光經常在自己臉上打轉似是已看出破綻但他爽朗的言詞之間又毫無懷疑之意這證明了他必是久歷江湖之人此時此地遇上了這樣一位莫測高深的人物叫她如何不暗中擔心。

可是嬌稚的李青鸞卻毫無一點戒備之心她坦然向茅舍中走去。

那中年文士把兩人帶到左面一所廂房他急步奔到一張靠窗處松木案邊點燃案上的松油火燭。這時熊熊火光照亮了這三間大小的茅舍白雲飛借燭光打量房中陳設除了靠窗擺一張松木桌子之外只有四張竹椅和一張寬大的木榻榻上被褥卻摺疊得很整齊房大物少看上去空蕩蕩的很不調和但卻打掃得纖塵不染。

李青鸞奔到榻邊放好了懷中的馬君武又替他脫了鞋子拉一條棉被蓋好。

那中年文士似是聞到了白雲飛身上散的幽香緩步向她身邊靠去白雲飛警覺地疾退兩步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轉身直向榻邊走去。

他仔細看了靜躺在床上的馬君武幾眼道:「令師兄傷勢雖重但天下倒有一種藥物能夠救他不過……」他似是自知失言話音倏然而住。

李青鸞只聽得直瞪著一雙眼睛叫道:「啊!那是什麼藥物?」

中年文士目光凝注在李青鸞臉上沉吟不答。

白雲飛緩步走近榻邊和李青鸞並肩而立冷漠一笑道:「閣下所指可是祁連山大覺寺雪參果嗎?」

中年文士遲疑良久忽然朗朗一笑道:「葯醫不死病佛渡有緣人令師兄今大限已到人力豈能回天。」

白雲飛見他口風陡轉心知是搪塞之言一聳秀眉正想作忽地心念一轉淡然一笑道:「那倒未必見得我師兄傷勢雖重但並非毫無救治之望。」

那中年文士微微一笑不再答話轉身離去。

白雲飛掩上房門又仔細查看房中布置只覺這座茅舍之中充滿了神秘恐怖既不像一個高人隱居的地方也不像一般綠林人物聚集之所那中年文士神態舉動似非江湖中下流人物但臉上神情變化卻又陰晴不定有時朗朗大笑有時言詞閃爍使人捉摸不定。

她忖思良久仍然無法打破胸中重重疑竇遂低聲對李青鸞道:「這座茅舍中的情景實使人難測高深就這房中布置看去好像住著很多人一樣但除了那中年文士之外又不見別人露面如在平時我非得追查一個水落石出不可可是現下你武哥哥身負著很重的傷勢萬一引起什麼紛爭只怕我難以兼顧為了避免麻煩凡是這茅舍中的茶水飯酒等食用之物最好不要沾唇明天看他傷勢變化咱們再決定行止。」

李青鸞自認識白雲飛以來從未見過她這等凝重之色當下點頭答道:「我一定聽姊姊的話。」

白雲飛微笑起身熄去室中燭光和李青鸞雙雙登榻。

突然一陣急促的步履之聲起自門外緊接著響起那中年文士的聲音道:「輕點……」聲音很低下面的話再也聽不清楚。

白雲飛霍然一驚挺身坐起這時李青鸞亦未入睡也跟著挺坐起來她正待張口問話白雲飛已迅捷用手掩住了她的櫻口附在耳邊低聲說道:「外面有人來了不要出聲你守著他我出去查看一下。」

李青鸞點點頭伸手拿起身側寶劍輕按劍把彈簧三尺寒鋒出鞘輕步下床穿好靴子橫劍坐在床沿。

白雲飛又低聲囑道:「鸞妹妹不管外面打鬥如何激烈但如未聞我喚你之聲千萬不要出去。」說完一躍下榻她輕步走後窗慢慢地推開一扇窗門提氣凝神穿窗而出。

後窗不遠處有一棵千年古松高達十丈矗立夜空。

她打量那古松主幹由根到枝之處不下五丈長短如非有絕頂輕功想一躍而上實在不易她看了兩眼估計自己力尚能及立時一提丹田真氣雙臂一抖凌空直上左手抓住一個叉枝輕輕一翻人已站在古松分枝之處。

雙足剛剛站穩突然右側丈余遠處一叢密茂的松葉叢中傳來了一聲輕微的怪笑聲音不大但卻陰森得入耳驚心。一個冷漠低沉的聲音說道:「不要輕舉妄動你已在我的陰磷雷火箭及七步奪魂毒沙兩種暗器的瞄準之下乖乖地給我走過來我有話問你。」語氣老氣橫秋聲調又陰冷至極。

白雲飛早已留上了心辨聲認位已把那話人藏身位置認得十分清楚她本想突然出手一擊但轉念一想馬君武傷重奄奄一息茅舍中充滿神秘恐怖此古松藏身之人不知和那茅舍的中年文士是友是敵?不如見他一面先看看他是個什麼樣子的人物再說心念一決低聲答道:「你是什麼人?既要見我有話相問又何必藏身不現?」

白雲飛只見那人藏身之處的松葉特別密茂又在夜色籠罩之下只能隱約見一團黑黝黝的人影卻無法辨出藏身之人形貌。

但聽那人一聲陰森的冷笑聲說道:「我因見你躍登這古松輕身功夫人一籌故此才肯破例召見如果我此時暗施毒手只怕你早已毀在我七步奪魂毒沙之下了。」

白雲飛聽他口氣越來越不客氣不由心頭火起要待作又怕驚動那茅舍的中年文士無法兼顧李青鸞等安危強忍著一口怨氣答道:「既然如此我只有拜謁大駕了。」說著話右手一拂直向那話之處躍去。

果然那隱身之人並未動手施襲白雲飛藝高膽大在那層茂密松葉外三尺左右一個橫生松幹上站住了身子兩手一分松葉幾乎驚得失聲大叫。

只見密葉內一枝叉椏之上端坐著一個相貌奇醜的老年女人白如銀散披肩上身著青色大褂臉形奇醜嚇人翻唇、塌鼻、斜眼、吊眉兩頰上各有一道血紅的疤痕右手套著鹿皮手套緊握一把毒沙左手三指捏著一支五寸左右的藍色短箭。

她看了白雲飛兩眼忽然一聲長長嘆息把右手毒沙放回身後的豹皮袋中左手藍色短箭亦緩緩放入特製的革囊中。

白雲飛逐漸恢復鎮靜那怪女人指指身側一個橫生松枝道:「你坐那裡我有話問你。」

白雲飛依言在那橫生松枝上坐下那怪人除去右手上鹿皮手套白雲飛看她兩隻手腕卻又粉嫩雪白纖纖十指又細又長和她那奇醜的面形實在是大不相稱。

仔細地望了白雲飛幾眼咧嘴一笑道:「看你輕身功夫之高已算登峰造極小小年紀有此功夫實是難得不知姑娘是什麼人的門下?」

白雲飛聽得一怔不禁低頭在自己身上看了幾眼。

只聽那怪女人輕笑一聲又道:「你認為穿著一襲男裝別人就沒法看出你的廬山真面目嗎?也許你能騙過一般初出茅廬、毫無江湖閱歷的毛頭小夥子但你騙不過我也騙不過鐵劍書生那一雙神目。」

白雲飛被她一語道破自己喬裝行徑不覺微感震驚略一沉忖問道:「鐵劍書生是誰?」

那五女人微微一笑道:「鐵劍書生嘛就是那座茅舍的主人接納你們投宿的中年文士你是不是覺得他很文秀很爽朗鐵劍書生四字他也算當之無愧不但武功絕世而且還真正地讀了一肚子書……」

白雲飛點頭接道:「不錯……」

那奇醜女人猛的一翻白眼接道:「什麼不錯?哼!你不要看他的外表文秀也不要認為他讀了一肚子書就一定是個好人其實他比誰都壞也正因為他讀了一肚子的書所以鬼主意比誰都多……」

話至此處倏然而住一口銀牙咬得吱吱作響顯然她胸中對鐵劍書生有著極深的仇恨。

白雲飛開始在江湖上走動只不過是近年的事而且她足跡大都是在江南山明水秀之區對鐵劍書生和這位奇醜的怪女人來歷恩怨均茫無所知聽她責罵鐵劍書生一時間也不知如何作答。

只聽那丑怪女人一聲陰慘慘的冷笑接道:「這些都是幾十年前的事了鐵劍書生馳名江湖之時你大概還在襁褓之中自然不會知道他的為人。」說罷忽的一聲長長嘆息舉目望天輕搖著一頭白似有無限黯然之感。

饒是白雲飛聰明絕世此刻她也有些難分敵友這奇醜女人言詞之間已充分流露出和茅舍的中年文士有著很深的仇恨她也聽出這奇醜女人和鐵劍書生之間定有過一段凄怨纏綿的故事。

但她沒心情去思索分析這些她只是擔心馬君武的傷勢分辨出眼前這複雜環境中的敵友。她無法決定是幫這奇醜女人去對付茅舍中主人呢?還是幫助那中年文士對付這丑怪女人?

沉忖良久終於被她想出了幾句話道:「老前輩叫我過來就只這點事情相告嗎?」

那丑怪女人似沉浸在往事的回憶之中仰面出神聽完白雲飛的話忽然轉過臉伸出柔荑般的纖指摸摸臉上兩道疤痕冷冷地說道:「我告訴你那鐵劍書生是個外貌文秀但心地卻十分險惡之人而且還是個魔鬼……」

最後這一句話震撼了白雲飛的芳心她失聲驚叫道:「什麼』」

那丑怪女人冷漠一笑答道:「他是個險惡魔鬼哼!我就毀在他的手裡。」

白雲飛不自覺分開身側茂密的松時向那茅舍中探看一下見無異狀才放下了心轉臉望了那丑怪女人一眼淡淡地問道:「你隱身這古松之上可是俟機圖報胸中之恨嗎?」

那丑怪女人冷冷地答道:「我如果只是想暗下毒手以雪胸中之恨也用不著潛隱這古松之上冒受風霜之苦了。」

白雲飛奇道:「那你要幹什麼?」

那丑怪女人目光盯注在白雲飛臉上神情十分嚴肅地問道:「你先不要問我幹什麼你先說你願不願意幫助我?」

白雲飛一顰秀眉道:「那要看什麼事情。」

丑怪女人微微帶怒意地說道:「這卧虎嶺有兩種武林奇寶是以才引得鐵劍書生結廬於此一住十五年目的不過是監視那兩件天地間異物怕落入別人手中哼!他哪裡是真的歸隱。」

白雲飛心中一動故作淡然微笑道:「什麼東西有這等珍貴能引得那鐵劍書生守了它一十五年?老前輩也甘冒風霜之苦潛隱這古松之上。」

那丑怪女人略一沉忖道:「這兩種東西均極珍貴但知道的人不多你如答應助我我便會告訴你如你不肯相助我也不便相強。」

白雲飛道:「此事讓我斟酌斟酌才能決定是否助你。」

那丑怪女人冷做一聲輕笑道:「助我與否悉聽尊便哼!

我三手羅剎豈是求人相助之人。」

白雲飛臉色微微一變道:「你不求我難道我還非要幫你不成?」說完倏然轉身躍到另一個橫生的松枝上和三手羅剎相距約一丈左右。

兩人遙相對坐誰也不再開口但卻都在想著心事。

突然一陣朗朗大笑之聲由茅舍中隨著夜風傳來白雲飛心頭一動忽然憶起方才三手羅剎之言說那鐵劍書生是個險惡魔鬼李青鸞又無心機如果他要對李青鸞下手只怕李青鸞難逃魔掌……

想至此處只驚得冷汗滿身兩臂一分身前茂密松葉一個「仙鶴戲水」由七八丈高空中直瀉而下。直待快近地面才倏然一個倒翻雙腳輕輕一點實地緊接著騰躍而起只一躍已到了那茅舍後窗之處。

她心有所念無暇多思輕揚玉掌推開了一扇後窗縱身一躍穿窗而人。

驀然火光一閃點燃了桌上松油火燭只見那中年文士傍案而立面含微笑手中火摺子還未熄去。

白雲飛轉臉向木榻望去但見被亂枕橫哪裡還有馬君武和李青鸞的蹤跡。

只見那中年文士不慌不忙地熄去手中火摺子淡淡一笑道:「姑娘好迅的身法不知令師是哪位武林前輩?」

白雲飛驟看馬君武和李青鸞失蹤之時確實吃驚不小雖略一怔神但很快沉住了氣冷笑一聲道:「你可是鐵劍書生嗎?」

那中年文士呆了一呆道:「不錯你……你是誰?」

白雲飛道:「你不要管我是誰我師兄、師妹到哪裡去了?」

說著暗中運集功力準備出手。

鐵劍書生忽轉鎮靜朗朗一笑道:「他們暫被送往一處安全所在去了不過你千萬不要多心我史天灝還不至於暗算一個傷勢沉重之人和一個年輕的女孩子你如不信可隨我去一看便知。」

鐵劍書生似已經看出白雲飛那不信的神氣微微一聲嘆息道:「如果我早一點知道今夜有事也不敢答應留宿三位了……」

他略一沉吟接道:「我有一位盟兄剛自山下趕來據他說我們昔年幾個仇人業已訪查出我們隱居之處聯袂來犯今夜不到明日中午之前必可趕到此地那自然免不了一場慘烈的搏鬥令師兄傷勢沉重勢難兼顧何況尋來此地的人又多是昔年名噪一時的高手有幾個老魔頭不但武功奇高而且身懷著絕毒無比的暗器我為顧及到令師兄、師妹的安全才把他們遷到一所隱蔽地方免遭池魚之殃想不到會引起姑娘誤會。」

這番話入情入理只聽得白雲飛將信將疑如果方才沒聽三手羅剎之言她必然會請鐵劍書生帶她到馬君武、李青鸞遷居之處一看究竟。只因先聽了三手羅剎的話她心中已有了成見先入為主是故對鐵劍書生一番合情合理之言仍然不肯全信冷笑一聲道:「哼!什麼昔年仇人尋來報復盡都是連篇鬼話你隱居在這卧虎嶺只不過是在監視兩種武林異寶罷了……」

鐵劍書生臉色一變突然厲聲喝道:「你究竟是誰?快說!」

白雲飛一看鐵劍書生的神情更是深信三手羅剎之言不虛一聳秀眉冷冷答道:「你不配問我姓名……」余言尚未出口突聞幾聲長嘯遙遙傳來。

一陣微風颯颯燭影搖顫復明房中陡然多出了一個長衫老者。

白雲飛怒道:「好啊!你們有多少人最好能一齊出來。」

鐵劍書生呼出一口氣吹媳燭光房中驟然黑暗下來。

白雲飛怕他暗中逃走倏然向前欠進左掌忽地劈出。

哪知她掌勢剛剛擊出茅舍外已響起了一聲斷喝一點寒星破窗打入。

那鐵劍書生停身的位置後背正對窗口白雲飛一掌劈出鐵劍書生閃身一讓向左橫跨數尺這暗器本來是襲向鐵劍書生後背這一來卻直對白雲飛迎面打去。

這不過是一剎那間白雲飛來不及再追襲鐵劍書生易劈為抓乃隨手一抄接住了飛來暗器。

但聞鐵劍書生朗朗笑贊道:「好手法好手法。」餘音隨著他躍起的身子向室外飛去最後一句話語聲未畢人已到茅台外面。

白雲飛縱身一掠人也向台外竄去哪知剛到門口一片金光迎面襲到暗器既無破空之聲施襲之人亦無警告之言若非是白雲飛換別一個人非得受傷不可。

她本來是存心追擊鐵劍書生但見來人不分皂白就連下辣手施襲不禁心中有氣第一次旨在鐵劍書生情尚可原但這一次卻是明對自己下手而且所用暗器又是歹毒絕倫的芙蓉金針如果不是自己早有防備暗運罡氣護身這種陡然難實在不易躲過是以她在揮掌擊落那襲來芙蓉金針后不再追襲鐵劍書生只見六七尺外並肩站著三個疾服勁裝的大漢手中早已橫著兵刃蓄勢待。

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仍然是赤手空拳靜站夜色下神定氣閑。來人年齡都已在四十以上中間一人雙手分握著一對蜈蚣鉤夜色中閃起一片藍光一望即知那兵刃是經過劇毒淬鍊。

雙方只是蓄勢相持既不講話亦不出手。

白雲飛看得十分納悶暗中忖道:這些人究竟在鬧什麼鬼?哼!你們有耐性對峙我可沒有耐性看下去忽地縱身一躍直向鐵劍書生撲去。

她這次有心而迅疾至極鐵劍書生聞聲轉臉白雲飛已到身側皓腕伸處徑扣右腕脈門。

鐵劍書生早已運功待敵白雲飛飛撲一擊雖然快似電。閃但此時仍被他閃開左掌呼地劈出一招「推波助瀾」封開了白雲飛飛撲一擊。

鐵劍書生口中朗朗聲道:「快請住手待我打了眼前敵人就帶你去見他們。」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要帶我去現在就去我不信你的鬼話。」說著話雙掌又交相攻出四招。

這四招凌厲無匹鐵劍書生雖然早已看出她內功精深但卻沒想到她出手招數竟是這等奇奧難測四掌快攻有如一齊擊出封架全都不易只得向後一躍退出七步。

白雲飛輕笑一聲如影隨形緊追而上左掌呼的一招「浪打礁石」劈出一股奇猛勁力封住了鐵劍書生後退之路右掌「雲鎖五嶽」當頭罩下。

鐵劍書生闖蕩江湖數十年會過高人無數但卻從未遇上白雲飛這等人物她這一擊之勢不但精妙絕倫難以招架而且幾種大不相同的力道一齊攻出前後上下似乎都被一種潛力封鎖只有硬接她這當頭一擊。

那長衫老者初見白雲飛飛撲鐵劍書生時尚未放在心上及見她出手幾掌就把鐵劍書生迫退心中才暗暗吃驚就在他驚愕之間鐵劍書生已被白雲飛一招「雲鎖五嶽」籠罩在掌力之下。

幸好他早已蓄勢待敵一見鐵劍書生遇險立時長嘯而縱身一躍兩掌平推而出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勁道直對白雲飛後背撞去。

就在這老者出手的同時鐵劍書生也運集了全身功力出手因為形勢迫得他只有硬接白雲飛當頭一擊。

哪知白雲飛在一招「雲鎖五嶽」出手之後心中急忙地改變了主意她怕這一招硬打震斃了鐵劍書生無法查出馬君武和李青鸞去處心有所忌陡然反劈出的內家罡力收回。

這雖是一剎那間但那老者強猛的掌風已到身後鐵劍書生被迫出手的反擊之力也如狂濤激流般猛撞過來。

兩股奇猛的內家真力一前一後夾擊攻到看那股奇猛威勢白雲飛也有點心驚收回的左右雙手倏然又前後分出雪白的玉掌分拒兩大高手的全力猛擊。

那長衫老者冷哼一聲暗道:好狂妄的打法你功力再深也難接下我們兩人的全力合擊。

哪知掌風甫和白雲飛相觸驟感一股吸力把自己掌力引開心中感覺不對已然遲了一步但覺兩股奇勁之力一撞懸空的身子被震退了五六尺遠腳落實地仍然踉蹌後退了三四步幾乎拿不住樁眼前銀蛇亂竄耳中長鳴不絕。

他定定神抬頭望去只見鐵劍書生單掌護胸急喘不息半蹲身子似乎傷得不輕白雲飛卻靜靜地站在一邊神態悠閑若無其事。

原來白雲飛見兩人出手力道奇大如果以本身功力硬接兩人夾擊之勢雖然不一定就被震傷但亦必耗損真氣不少何況她心中又無穩操勝算的把握心念一轉用出恩師秘授奇學「導陰接陽」雙掌分接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擊來力量再用本身內力一引使兩人擊來之力撞在一起她卻借勢飄身退開。

鐵劍書生因比那老者功力略遜一籌又以全力施為是以吃的苦頭更大隻見他被那一撞之勢震得血翻氣涌頭暈目眩飛出去一丈多遠。

那三個勁裝大漢站在一側看得莫名其妙三人原以為白雲飛和鐵劍書生是同路及見白雲飛猛撲鐵劍書生那老者也一躍出手猛攻白雲飛才知三人並非一黨這三人均知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之能耐為眼下江湖中頂尖高手白雲飛武功再好也難抵擋兩人立時暗中一打招呼準備在白雲飛不敵之時一齊出手相助。

哪知三人交手不過一招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卻雙雙被震退出去三個人六隻眼睛就沒有看清楚白雲飛用的什麼手法能在舉手之間震退這兩大高手。

這時那手握蜈蚣雙鉤的大漢已看出鐵劍書生傷勢不輕突然心中一動暗道:此時不藉機下手更待何時!遂縱身直撲鐵劍書生揮動手中淬毒蜈蚣鉤一招「雙龍出水」合擊過去。

猝起難一掠而至但見兩道藍色鉤光疾向鐵劍書生捲去。

鐵劍書生史天灝雖然有一身武功但此刻正值神志未復之際對那疾奔襲來的鉤光渾如不覺。

只聽那長衫老者一聲驚怒的大喝道:「鼠輩無恥竟敢乘人之危……」隨著那聲斷喝飛撲而起直向使鉤大漢撞去。

白雲飛本來是背向那三個大漢而立等她警覺轉身藍汪汪的鉤光已到了鐵劍書生身側不禁心頭大急雙肩晃動施展「移形換位」身法直搶過去。

那長衫老者雖然動比白雲飛早了一步但白雲飛奇奧的「移形換位」身法卻比他快得多雖是后但卻先至。

兩人動都夠快但那使鉤大漢身法亦很迅捷而且難於猝然之間大出意外雖然有白雲飛等高手搶救仍然晚了一步。

眼看那閃著藍光的淬毒雙鉤就要掃中鐵劍書生突然間一道綠光破空飛到來勢急勁一閃而至。

那使鉤大漢全部精神貫注在鐵劍書生身上存心一擊把對方傷在淬毒雙鉤待他驚覺暗器近身再想舉鉤去封架已來不及只得一側身讓過要害那飛來綠光正中右肩但聞砰然一聲輕響綠光忽然爆裂化成一片綠色火焰在他身上熊熊燃燒起來手中雙鉤不禁一緩。

就這一緩之勢白雲飛已到鐵劍書生身邊皓腕疾吐纖指輕彈那大漢手中雙鉤被她用「彈指神通」功夫彈震脫手。

那長衫老者緊接躍到右臂一伸抱起史天灝縱開八尺。

轉臉望去只見那使鉤大漢雙手蒙面卧地翻滾上半身已沾滿綠色火焰衣服、頭巾盡被燃著大概他是想借那滾翻之勢壓熄身上火焰。

那使鉤大漢強忍著火灼之疼運氣連滾數丈哪知這綠色火焰和一般火彈大不相同雖被滾地撲熄但遇風即再復燃剎那間他滿身都成了綠的火光白雲飛和那老者都看得暗暗驚心。

但聞一聲聲慘凄呼喊隨著他翻滾的身子劃破了夜空響徹山谷。這種聞所未聞絕毒暗器確實驚震全場人心那兩個同來大漢呆了一陣才想起救人要緊。解下水壺撲過去想用水來熄滅同伴身上毒火。

驀地里聞得丈餘外暗影中傳出來一陣陰慘慘的笑聲道:「我這陰磷雷火箭只要擊中人身除受毒火燒死之外只有用沙把他活活埋葬起來哼!此刻就是把他放在水中也熄不了他身上的毒火。」

這時那身中陰磷雷火箭的大漢早已被燒得面目全非出尖銳的狂叫和求救之聲那是生命盡頭的哀嚎凄切慘厲靜夜中聽得人驚心動魄。

忽然他滾到了自己雙鉤旁邊冷森森的鉤鋒觸到了他的背脊他猛地鬆開蒙在臉上的雙掌隨手抓起一支蜈蚣鉤向自己頸上抹去鉤光閃動鮮血直噴那鉤上本來喂有劇毒只見他略一掙動人便死去但熊熊的綠色火焰仍然燃燒著他的屍體。

另兩個和他同來尋仇的大漢目睹這一幕慘絕人寰的活劇哪裡還敢久停立刻縱身向茅舍外面躍去。

這當兒鐵劍書生已逐漸好轉過來回頭望去只見一個面貌奇醜怪女人緩步向他逼近。

他呀然一驚叫道:「你……」

那長衫老者正待躍身去追兩個逃走大漢忽聞史天灝驚叫之聲霍然收勢轉身相護。

這不過是一轉眼的工夫由那身受毒火大漢抓鉤自絕到兩個大漢逃走以及這丑怪女人現身幾乎連續在一起。

只聽那丑怪女人陰沉沉地一聲冷笑道:「哼!你想不到吧!我還會活在世上剛才我打出一隻陰磷雷火箭救你只不過是不願意你傷在別人的手中罷了。」

鐵劍書生定定神暗中試行運氣覺得氣血還可暢通脈穴心頭一寬答道:「你不願我傷在別人手中是要親手殺死我嗎?」

白雲飛冷眼旁觀見這丑怪女人正是隱身在那古松上的三手羅剎她對目前這些人都不了解也不知誰好誰壞但她心中卻存著不能讓鐵劍書生死去的念頭因為他死了想找馬君武、李青鸞的去處必得多費一番手腳是以她暗中運功相待只要三手羅剎對鐵劍書生一下手立時就出手相救。

三手羅剎在逼近鐵劍書生四尺左右時忽然停住腳步回頭望了白雲飛兩眼冷笑一聲道:「怎麼你也準備幫助他和我動手?」

白雲飛道:「哼!你們之間的那些閑帳就是求我管我也懶得過問不過眼下我倒是不准你下手動他……」

三手羅剎怒道:「你好大的口氣我偏要動給你看看……」

口中說著話雙手疾探入懷動作迅熟練一探之間右手已套上鹿皮套左手也同時摸出陰磷雷火箭。

白雲飛剛才目睹她那陰磷雷火箭的絕毒威力心中亦覺有些害怕哪裡還容她出手倏的一聲叱道:「賊婆敢動惡念!」

左手一招「潮泛南海」劈出一股潛力逼得三手羅剎向後一退緊隨欺身進步右手疾出一招「垂柳迴風」擒拿住她右腕脈門微一搖動三手羅剎驟覺全身麻木氣血逆轉空有一身功力但一點也用不出來。

三手羅剎脈穴受制凶焰頓減但她也有一股狠勁雖然全身逆轉氣血翻腑攻心痛苦難耐但她卻能咬牙苦撐一語不。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我看你能忍得多久。」扣握脈門的右手又是一陣輕搖三手羅剎驟然間痛出一身冷汗。

那長衫老者和鐵劍書生都極精點穴截脈之術但卻從未見過白雲飛這等怪異手法不禁看得一呆。

這種大反人體正常血脈逆行的手法殘酷絕倫三手羅剎是血肉之軀很難承受不到半盞茶時間再也忍受不住內腑疼痛難耐有如萬蛇穿行冷汗如雨雙目淚垂望著白雲飛臉現乞求之色。

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者者互相望了一眼一齊舉步向兩人身邊走去。

白雲飛星目轉動左手伸縮間已把三手羅剎手中的陰磷雷火箭搶了過來右手一帶嬌軀疾轉三手羅剎身不自主地轉了半圈擋在白雲飛面前白雲飛卻鬆了她被扣脈門向後躍退五六尺遠。

那老者和鐵劍書生想不到白雲飛如此機警步步都有防備不覺臉上一陣臊熱。

白雲飛冷笑一聲道:「就是你們三個人一齊動手我也不怕……」

話至此處目光轉投到鐵劍書生臉上聲音突轉嚴厲接道:「我師兄、師妹究竟到哪裡去了如再借故拖延時刻可不要怪我心狠手辣了。」

三手羅剎暗中試行運氣覺出還未受傷猛然一個轉身腳落實地右手已套上鹿皮手套左手隨即摸出了一支陰磷雷火箭來。

白雲飛秀目一轉看出了眼前形勢對自己大為不利。

三手羅剎、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不謀而合地採取了合圍白雲飛之勢。

要知三人目睹白雲飛出手幾招無一不是精奧奇絕之學面對這樣一位莫測高深的人物三人心中都有些害怕是以不約而同都動了聯手除掉白雲飛之心。

四人相持了足足有一刻工夫誰也不先出手但都運集了全身功力戒備。

突然茅舍外傳來了一陣長笑之聲笑聲由遠而至近瞬息間已到茅舍。

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在聞得那長笑之聲后臉上都不禁變了顏色幾度欲轉身撤退但又怕白雲飛趁勢施襲一副進退不得的神態看上去十分尬尷。

白雲飛也覺得那長笑之聲不但響徹雲霄而且悠長清越非有極精深的內功決辦不到。

鐵劍書生陡然收勢對白雲飛一拱手嘆道:「你如肯相助我們逐退了這次來人我不但把你師兄妹交出且願以我守了十五年的兩件異寶相贈其一。」

鐵劍書生說罷也不待白雲飛答話霍地轉過身子那長衫老者也緊隨著向後轉去。

白雲飛抬頭望去只見夜色中站著一個白髯過胸、身著長衫、手扶拐杖的老人那清奇的相貌白雲飛一望即分辨出是誰。

白雲飛游遍江南之時已暗中見過了他數面心頭暗暗忖道:無怪鐵劍書生這麼怕他原來是海天一叟蘇朋海來了。

他身後並肩站著四個身穿黃麻及膝大褂、腳踏草履、臉上斑痕累累的大漢。

蘇朋海笑聲一落左手拂著胸前白髯目光橫掃了三手羅剎、鐵劍書生和那長衫老者一眼。微笑道:「難得難得幾位倒是先碰面了。」

鐵劍書生一揚兩條濃眉答道:「蘇幫主蓋世豪雄江湖上誰不尊仰有你蘇幫主插足江湖我們兄弟哪還有立足之處只好結廬這卧虎嶺消磨這下半生的歲月了。」

蘇朋海冷笑兩聲道:「好說好說史兄不覺得太客氣嗎?

卧虎嶺如果沒有萬年火龜縱然蓋起金殿玉闕來只怕也留不住史兄和周兄兩位的俠駕……」

話至此處目光忽然投落在三手羅剎的臉上哈哈一笑道:「恕老朽年邁眼拙這位姑娘你可是三十年前縱橫南北的三手羅剎彭秀葦姑娘?」

三手羅剎冷冷地答道:「是又怎麼樣?不是又怎麼樣?」

蘇朋海呵呵兩聲道:「老朽久聞姑娘大名只恨緣慳一面想不到今夜能在卧虎嶺上幸會……」他仰臉打個哈哈接道:「那萬年火龜雖是蓋世奇物難得一見只怕也不能恢復姑娘的花貌玉容了。」

這幾句話相當尖酸只氣得三手羅剎全身微顫但她竟還能控制住激動的情緒不使作出來冷笑兩聲不再答話。

要知眼前情勢異常複雜場中幾人個個身懷絕學如果一動手必然是各出全力搏擊也許一兩招即可確定生死也許要三兩百招才見高低是以誰也不願先出手都不想挑燃戰火讓別人先打個力盡筋疲自己坐收漁利。

蘇朋海本知三手羅剎手和鐵劍書生間有毀容之恨是以故作挑撥之言希望勾起三手羅剎舊恨讓他們兩人先打個你死我活哪知三手羅剎竟是不肯上當。

鐵劍書生冷漠一笑偷望上彭秀葦一眼看她雖然氣得全身抖但並無和自己動手之意才放下心中一塊石頭轉臉望著蘇朋海冷淡一笑道:「好啊!堂堂天龍幫幫主竟是滿懷狡詐鬼謀只可惜你一番心機自費了。」

蘇朋海身後四個黃衣大漢聽鐵劍書生出言侮辱幫主不禁大怒四個人一齊由蘇朋海身後分躍而出。

鐵劍書生昔年見過川中四丑知道不可輕敵當下凝神戒備冷冷問道:「你們是準備一齊上呢?還是準備單打獨鬥?」

川中四丑在蘇朋海身後躍出后立時採取了合圍之勢最左一人陰森森地答道:「你一個人我們要一齊上你十個人我們也是四個。」

鐵劍書生朗朗一笑道:「好!那就請賢昆仲一齊動手吧。」

原來四丑有一套分進合擊的陣法名叫四象陣這套陣法使川中四丑成名中原不知斗敗了多少武林高人。

蘇朋海不注意四醜行動目光卻落在白雲飛身上他在茅舍現身之後就注意到站在一側的白雲飛看她絕世丰儀和那湛湛逼人眼光以及悠閑自若的神態就使人難測高深最使人不解的就是她既不像是鐵劍書生的助拳之人也不像是到卧虎嶺來尋仇的人彷彿這場即將展開的龍爭虎鬥和她毫無半點干係袖手一側冷眼觀察。

鐵劍書生就在四五逼近身時忽然轉臉對著那長衫老者說道:「大哥請去替小弟取來兵刃。」

鐵劍書生說完跟著又對長衫老者道:「看今夜形勢免不了一場生死搏鬥了。」說話時並連連以目示意。

那長衫老者略一怔神轉身向後就走。

蘇朋海陡然呵呵一陣大笑道:「站住!」

那長衫老者卻頭也不回地猛然向前一躍。

突聞一聲冷笑道:「回去!」一股強勁的掌風迎面撞來。

那長衫老者因身子懸空無法閃避只得雙掌並出硬接一擊吃那撞來奇猛潛力震退了五六步遠心神也隨著一震。

定神望去只見暗中緩步走出來一個五旬上下的人身穿黑色短裝腰圍軟索三才錘正是天龍幫黑旗壇主開碑手區元區元現身後拱手微微一笑道:「周兄別來無恙我們怕有二十年沒有見面啦。」

那長衫老者冷哼了一聲道:「我道是誰原來是你二十年不見區兄的功力又精進很多了哼!剛才那陡然一掌夠狠。不過區兄是極負盛名的人物這等暗算行為一旦傳揚江湖只怕對區兄聲望影響非淺……」

區元冷漠一笑道:「周兄太過獎了兄弟擔受不起我這一掌暗算如果是全力施為周兄功力雖深但雙腳未落實地心中又毫無戒備哈哈!這一掌只怕周兄也擔受不了。」

那長衫老者怒道:「那倒未必見得……」突然他臉色緩和下來聲音也溫和不少接道:「今夜形勢只怕免不了一場惡戰待我回房中去取了兵刃再領教區兄的絕學不遲。」

區元仰天打個哈哈道:「話是說得不錯不過只可惜兄弟作不了主周兄如一定要用兵刃兄弟這三才錘倒可暫借一用。」

那長衫老者眉宇間滿是焦急之色強按心頭一股怒火道:「兄弟活幾十歲還未聽人說過借用兵刃之事區兄盛情恕難領受。」說完話目注開碑手靜待答覆。

區元大笑道:「就是兄弟肯閃路相讓只怕周兄也是白費一番心機那張取寶圖恐早已到了別人手中……」

那長衫老者驚叫一聲道:「什麼……」

區元冷冷笑道:「在下不敢相瞞周兄在和我們幫主談話的時候已有人藉機搜查過兩位卧室。」

那長衫老者不再讓區元把話說完怒道:「好下流的手段。」

話出口人也同時動呼地一掌猛向區元劈去。

開碑手閃開來掌左右雙拳並出兩人甫一接手立時各傾全力相搏剎那間掌影飄飄掌風激蕩打得十分慘烈。激鬥了十餘合仍是個不勝不敗之局那長衫老者因惦念寶圖無心戀戰忽然大喝一聲連環劈山三掌。

這三掌威勢猛烈絕倫奇勁掌風排山倒海般直衝過來。

區元似是不敢硬擋鋒銳向左一躍閃開五尺。

那長衫老者卻借勢一個急躍掠著區元身側飛過。直向正房中奔去。

區元微微一笑俟那長衫老者縱落到正房門邊才躍起追去。

正房兩扇木門本就未關那長衫老者一低頭竄入屋中。

房中仍點燃著一支松油火燭景物清晰可見那長衫老者一直奔到西面牆壁上掛的一幅松鶴圖的下面正待舉手揭開忽然又停下了手。

回頭望去區元已追進了門那長衫老者一聲冷笑不再動壁上松鶴圖卻轉身躍上木榻伸手取下掛在壁上鐵劍和放在木榻一角的鐵槳縱身一掠直向開碑手區元衝去右手「鐵槳突出」點擊前胸。

區元看鐵槳來勢奇猛自己的三才錘是軟兵刃無法在室中施展只得仰身向後一躍退了出去。

那長衫老者緊隨追去掄動手中鐵槳攔腰掃去。

區元一閃身避開擊來的鐵槳笑道:「周兄你今天準備和兄弟拼了?」

那長衫老者寒著一張臉一語不鐵槳飛舞風聲呼呼招招指向區元致命要穴。

開碑手也不松腰圍的軟索三才錘但憑一雙肉掌拒敵一面打一面後退眨眼已退後了兩丈左右。

這時川中四丑已圍住鐵劍書生動手五個都未用兵刃五對肉掌盤旋交擊打得激烈異常。

三手羅剎右手扣著一把七步奪魂沙左手捏著一支陰磷雷火箭臉上是一種十分奇特的神情目不轉睛地望著川中四丑和鐵劍書生動手。

白雲飛秀眉微揚粉臉含怒星目神光不時轉向四外暗影投瞥。

蘇朋海表面上雖然十分鎮靜但他那不時轉動的目光卻說明了他心中也是異常焦急。

那長衫老者鐵槳的攻勢愈來愈覺凌厲在這三四丈方圓的院中都可聞得他鐵槳捲起的呼呼風聲。

區元退了兩丈左右時陡然一豎雙掌不再退讓在繞身鐵槳中展開急攻運氣行功力貫雙掌每劈出一掌必然有一股極強的潛力應手而出雙掌連擊竟把那長衫老者猛烈的攻勢擋住。

川中四丑的四象陣威力愈來愈大鐵劍書生已連遇了三次險招三手羅剎和白雲飛雖都有相助之心但誰也不肯搶先出手因為目前局勢非常複雜利害得失一念之間略有錯失就難免遭人毒手。

又過了一盞熱茶工夫鐵劍書生已是險象環生川中四丑綿密快的攻勢已迫得他手忙腳亂。

就這一瞬之間史天灝已中了一掌好在他功力深厚這一掌雖打得他雙肩亂晃但還能勉力支持。

三手羅剎突然揚起右腕喝道:「住手!」

川中四丑打得正激烈哪裡肯聽八掌交錯仍然攻向鐵劍書生各處要害。

彭秀葦怪臉上滿含殺機但手中一把七步奪魂沙卻無法打出因為這種暗器一出手就是千數百粒威勢遍及**尺方圓如果她打出手中一把毒沙川中四丑固然要被毒沙所傷但鐵劍書生只怕也難倖免。她這毒沙是由百種毒物溶合浸制而成中人之後傷處立時潰爛不出一個時辰就毒而死的確陰毒無比她為圖報鐵劍書生毀容之仇潛隱深山大澤之中二十寒暑一面研練武功一面採集各種毒物淬制毒沙終被她製成了七步奪魂沙和陰磷雷火箭兩種絕毒無比的暗器。

她矢志復仇熬受了二十年寂寞痛苦待這兩種暗器製成才離山訪查鐵劍書生的行蹤可是她走遍了大江南北天涯海角查訪三年始終未能查出史天灝。這時正是天龍幫的勢力迅擴展海天一叟蘇朋海的聲威震蕩著長江南北。

她想到史天灝可能被蘇朋海羅致暗中潛往黔北天龍幫查看無意中聽蘇朋海談起鐵劍書生隱居峨嵋山卧虎嶺守著兩件曠世異寶及一把削金斷玉的寶劍。

三手羅剎聽得這個消息后就連夜離開黔北趕奔峨嵋山卧虎嶺果然見到鐵劍書生和他結義盟兄南天一雕周公亮結廬在卧虎嶺下。

她異常小心地隱在暗處探查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鐵劍書生史天灝的行動歷時半月之久她知道兩人有一身極高的本領只要稍一大意留下痕迹必被兩人查出是以寧可多耗時間亦不願冒險求功。

這一來她雖然沒有露出痕迹但也沒有探查出什麼。

她雖有很多機會施用她絕毒的暗器暗算鐵劍書生可是她沒有下手因為她動了謀奪寶物的念頭。

在一個風雨的夜晚她借天氣掩護溜到那茅舍後窗下面偷聽兩人談話。

但聞鐵劍書生朗朗長笑過後道:「我們守在這卧虎嶺轉眼就十五寒暑了……」

周公亮嘆息一聲打斷鐵劍書生的話接道:「就是守上二十年也不要緊只要能捉得到那隻萬年火龜小兄就心滿意足了。」

鐵劍書生道:「經小弟這幾年來的勘查研究手繪圖上的路線自信不會錯誤眼下愁的事是怕這消息泄露江湖果真如此只怕要引起一場風波。」

周公亮突然壓低了聲音問道:「兄弟那萬年火龜當真有如你所說的諸般神效嗎?」

鐵劍書生道:「……我昔年因一時氣忿毀去了彭秀葦的面容……對此事耿耿於懷一直難忘……如果我們捉得了那隻萬年火龜……就可使她恢復舊日玉容花貌唉!只不知她現在是否還活在世上?」

此時伏在窗外的三手羅剎聽聽得一陣感傷兩行淚水順腮而下心中忖道:「原來他心中還惦記著我……」

她這次冒險窺探雖未能盡得秘密但卻證實了史天灝等確在守候著兩件寶物最使她怦然心動是是那萬年火龜能使她恢復玉容。

彭秀葦能獲稱三手羅剎除了她手辣之外心機亦很深沉她經過思慮之後決定欲借南天一雕周公亮和鐵劍書生史天灝兩人之手得到那兩件奇寶這樣自己既可省去尋寶之苦又可報毀容之恨。

她確有過人的耐性一連三天就不再去那茅舍附近窺探直到第四天夜中三更過後才重去卧虎嶺下隱身在茅舍外那株千年巨松上面。

她隨身攜帶有乾糧水壺就在那巨松上選擇一處適當地方住下把南天一雕、鐵劍書生的一切舉動盡置監視之下。

每夜二更時分史天灝和周公亮必分頭四處搜尋很久時間。

三手羅剎彭秀葦隱身在巨松上只看得暗暗冷笑。

第三天中午南天一雕突然外出一去三日夜未返茅舍。

第四天夜中白雲飛和李青鸞帶著傷勢奄奄的馬君武叩門借宿緊隨著周公亮也返回茅舍就在這夜天龍幫幫主海天一叟蘇朋海也帶著開碑手區元等高手趕到在幽靜的卧虎嶺下展開了一場龍爭虎鬥。

三手羅剎雖然恨透了鐵劍書生但此刻形勢又使她無法不幫助如果放任史天灝傷在川中四丑手裡她的奪寶希望亦將隨著破滅因為天龍幫人多勢大高手難以數計不管鐵劍書生被傷被捉對自己都是不利權衡利害只有出手相助一途。

可是兇悍的川中四丑哪裡肯聽她喝止仍然一味猛攻。

彭秀葦忌憚傷了鐵劍書生不敢打出手中的毒沙卻轉對海天一叟說道:「你現在還不喝令手下幾個停手就試試我陰磷雷火箭和七步追魂沙的味道如何厲害!」

蘇朋海看見她右手上帶著鹿皮手套已知她手中扣握著歹毒的暗器但仗自己一身出神入化的武功哪裡把三手羅剎手中暗器放在心上冷笑一聲望也不望三手羅剎彭秀葦一眼。

彭秀葦心頭大怒左腕一抖陰磷雷火箭脫手飛出疾若閃電奔雷般急射過去。

蘇朋海正待舉起龍頭拐杖迎擊暗器突然覺得暗器在夜色中閃著綠光心中忽然一動不再用拐封擋閃身一讓陰磷雷火箭貼著他身側飛過擊在左邊茅舍上面但聞一聲砰然輕響綠光忽地爆裂成一片火焰在那茅舍上燃燒起來剎那間火光衝天而起照得滿院中一片紅光。

蘇朋海目睹彭秀葦的暗器這等威力不禁暗暗驚道:幸好我沒有用兵刃拍落她擊來的暗器要不然定得吃次大虧她這陰磷雷火箭歹毒至此那七步奪魂沙想來必更陰辣這女人身懷著這等絕毒之物留在世間為害不淺……

他想到此處不由殺機一動立時暗中運集了功力準備一擊就把對方打死但表面上卻仍不動聲色。

三手羅剎打出一支陰磷雷火箭后隨又揚起右手七步奪魂沙冷冷喝道:「要不要再試試我七步奪魂沙的味道?」

蘇朋海看她全神戒備舉手待敵一時間倒也不敢貿然出手他自知自己出手一擊力道非同小可如果三手羅剎能及時把手中七步奪魂沙打出在自己內家罡力震蕩之下毒沙必然要四外散飛川中四丑和開碑手都在附近和人動手難免要被自己罡力震飛的毒沙所傷。如果就這樣罷手心又未甘。

就在他這猶豫難決的瞬間史天灝又中了川中四丑的一掌。

這一掌打得十分結實鐵劍書生雖未被打暈栽倒但腳步已踉蹌不穩。

白雲飛心知他已被迫斗得精疲力盡如再受人一擊必然要傷在當場她怒聲喝道:「四個人合打一個縱然勝了也不算得什麼……」

話出口人也同時飛縱而起餘音未落已沖入了川中四丑的四象陣中。

她早已想好了破陣之法腳還未落地兩掌已同時擊出左掌卻接住攻來力道忽的一個筋頭翻起一丈多高她雙掌一拒一引使對方掌力失去均衡再陡然翻身騰空而起拒敵和引敵之力忽地消失兩丑收勢不住撞在一起。

這一來四象陣法立時錯亂原來川中四丑的四象陣進退攻拒都有一定的規律陳應、馬起互相撞擊四環中兩環失了作用此時全陣變化一齊停頓。

鐵劍書生趁勢全力反攻大喝一聲一拳擊中四丑中老大黑靈官張欽前胸直把張欽打退七八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這一來四象陣頓時大亂鐵劍書生趁勢大神威又一招「神龍出雲」把川中四丑的老四惡魄周邦打飛出四尺多遠。

白雲飛只幫他擾亂四象陣並未出手助拳借那向前一躍輕輕落到三手羅剎的後面。

海天一叟蘇朋海本已暗中運集了功力蓄勢待但他目睹白雲飛出手兩招后忽然把運集的功力散去。

川中四丑被白雲飛擾亂了四象陣法陳應、馬起相互撞在一起史天灝又趁勢把張欽、周邦擊退無奈四丑兇悍成性略一停頓又合圍而上。

但聞蘇用海低喝一聲:「回來。」

川中四丑如奉綸音般地一齊向後躍退並排站在蘇朋海身後。

他這一聲低喝不但使川中四丑停手不攻就是正在和南夭一雕動手的區元也聞聲住手躍回到蘇朋海的身側問道:「幫主有什麼吩咐?」

蘇朋海微一點頭神色嚴肅目光迫視在白雲飛臉上問道:「姑娘雖只出手兩招但已使老朽大開眼界敢問姑娘是哪位高人門下?」

白雲飛一揚黛眉心中暗暗忖道:我自小就穿男裝這幾年也經常在江湖上走動但能分辨出我是喬裝的人絕無僅有怎麼今晚上竟被人連番認出不自覺在自己身上看了幾眼。

蘇朋海呵呵一笑道:「老朽自信這雙老眼還沒有老姑娘行態舉止確很有丈夫氣概不細心是很難看出來。」

這時院中幾人都靜下來但聞一陣陣松濤嘯聲混雜著火燒茅舍的響聲。

這是個微妙的局勢白雲飛奇奧的武功和敵友難辨的態度使蘇朋海和鐵劍書生等都不敢搶先出手。

雙方僵持一刻工夫突聞鐵劍書生啊呀一聲翻身一躍直向北面正房中竄去。

區元一橫身就想出手攔截卻被南天一雕呼的一槳迫退。

那熊熊的火焰已燃燒起北面正房房門已被火勢封閉鐵劍書生右掌劈出一股強猛的掌風把那封閉房門的火勢震分兩邊人卻借勢一躍而入。

抬頭望去壁上那張松鶴圖早已不知去向。

這一驚只驚得他半晌說不出話十五年守候繪製的取寶圖一旦丟失頓時激起他拚命之心一掌擊碎壁間窗子縱身而出腳落實地大喝一聲直向海天一叟撲去一招「排山運掌」雙手一齊平胸推出。

他在極端痛心之時出手一擊運集了畢生功力但覺一股強疾無倫的罡力直撞過去。

蘇朋海長眉一揚冷哼一聲道:「你要找死嗎?」右手握拐不動左掌一招「撥雲見月」迎擊而出。

他這一掌迎擊看上去毫不用力只是隨手推出其實已暗中運集了內家罡力。

鐵劍書生疾猛掌風剛和蘇朋海劈出的力道一接突黨心頭一震剛剛覺出不好蘇朋海已下毒手微一上步左掌忽的向前送出半尺。

史天灝再想收掌躍退哪裡還來得及但覺一股山崩海嘯般的潛力反擊過來。

要知海天一叟功力深厚這一擊非同小可鐵劍書生如何能承受得住他又是全力出手鐵劍書生縱想讓避也避不了眼看史無灝就要被蘇朋海這內家反擊之力震斃掌下突覺一股力道橫里撞來蘇朋海只覺自己劈出罡力被那橫里撞來潛力一引偏向一側撞去不禁心頭一驚。

白雲飛用「導陰接陽」奇奧武學引開他劈山掌力雖未擊中開碑手但已使全場震驚蘇朋海也不覺怔了一怔轉臉望去只見白雲飛十分嚴肅地站在一側星目中神光如電眉宇間隱泛怒意一時竟把全場中的武林高手完全鎮住大家都靜靜地站著鴉雀無聲。

這時突然由茅舍側面隨風傳來一聲尖銳悠長的嘯聲蘇朋海聞得那長嘯聲後轉臉對白雲飛一拱手道:「姑娘身手的確不凡老朽本想再領教幾招絕學但因急務纏身不克拜領只好留待他日重會之時再拜領姑娘絕學。」

說罷縱身一躍人已到了三丈開處川中四丑和開碑手區元亦緊隨著縱身追去。

鐵劍書生眼看著人家呼嘯離去心中異常難過自知武功和海天一叟相差太遠如果冒險追擊無異白送性命就這樣讓人家離去心中又著實覺得不甘。

他轉臉望了白雲飛一眼只見她靜靜地站著既不答蘇朋海的話也沒有留難的意思。

他心中很明白如果白雲飛不肯出手無—是蘇朋海的敵手但他又不便出言相求白雲飛出手只得眼睜睜看著人家離開了卧虎嶺。

白雲飛忽然把目光迫視在鐵劍書生臉上冷冷地問道:「你把我師兄、師妹藏到哪裡去了?」

鐵劍書生心中一動笑道:「令師兄的傷勢慘重只怕難以救治了……」

白雲飛怒道:「這不要你管他們現在什麼地方?」

鐵劍書生仍是滿臉微笑道:「你是不是要和我一起去看他們?」

說罷轉身向前走去。白雲飛冷笑一聲隨行在鐵劍書生身後緊隨著的是南天一雕和三手羅剎。

幾人繞過那火光熊熊的正房越過一道竹籬到了一山崖下面。

繞過一個山角眼前是一道狹長的山谷鐵劍書生停住步回頭笑道:「進了這座谷口三丈內有一座天然石洞令師兄和師妹都在那石洞里。」

白雲飛冷冷地笑道:「是不是你把他們送進去的?」

史天灝道:「我盟兄自外歸來時告訴我今晚可能有事令師兄重傷在身不宜再受驚嚇為他們安全著想我才把他們送到這山谷中石室……」

白雲飛轉臉望望站在五尺外的周公亮一眼截住鐵劍書生的話道:「閑話少說先帶我去見了他們再講。」

鐵劍書生暗自忖道:看樣子白雲飛對此事似是極為憤慨此人一身武學奇奧絕倫只一出手就使人無法招架萬一她在見到她師兄、師妹之後心中再無後顧之慮只怕要對我陡下毒手怎生想個法子先使她無法出手……

他心中在想著主意但人並未停緩步從容貼壁前進。

他心知白雲飛在未見馬君武和李青鸞之前決不會對他下手是以走得非常緩慢因為他必須在數丈行程之內想出一個鉗制白雲飛的法子……

南天一雕、三手羅剎暗中運集了功力表面上看去四個人魚貫而行相距不過數尺舉步輕緩若無其事看不出一點異樣其實骨子裡劍拔弩張一種沉默的緊張充塞著這幽谷之中。

史天灝雖然盡量地放慢腳步但這數丈的距離又能夠拖多少時間?

轉眼工夫到了那石洞前面。鐵劍書生停住步慢慢地轉過頭來道:「這塊突立的巨岩後面就是令師兄、師妹暫息俠蹤的石室。」

白雲飛星目轉動果見一塊兩丈多高的黑色岩石豎立在一道峭壁前面巨岩和峭壁之間相距約一尺多寬別說只有微弱星光的黑夜就是大白天不留心也很難看得出來。

鐵劍書生一側身閃入那巨岩和峭壁之間白雲飛正待舉步跟進忽然一種莫名的懼怯襲上心頭不禁一陣遲疑……

她知道只要進了這巨岩之後就立刻可以看到了馬君武的生死……

她這一停步不前南天一雕和三手羅剎都停在數尺之外不敢過於迫近……

突然巨岩後傳來了史天灝朗朗的笑聲道:「姑娘你師姊來看你了……」

白雲飛猛一咬牙一側嬌軀閃入了那石岩後面果見岩后峭壁間有一個四尺高低、兩尺寬窄的石洞一塊**寸厚的石板已被推倒一側。

她不再猶豫一低頭進了石洞。

這是一座兩間房子大小的天然石洞又經過一番人工雕飾左邊一張松木矮榻上仰卧著奄奄一息的馬君武。

右面壁角有一張圓形石案案上點燃著一支松油火燭燭光只勉強照清楚石室中的景物因那放置火燭的石案位於石室一角是以燭光很難透射到石室外面。

李青鸞坐在緊傍木榻的一個石墩上一向嬌稚無邪的嫩臉此刻卻籠罩著一層淡淡的憂鬱。

白雲飛看李青鸞無恙心中愁慮稍解緩步走到她身側問道:「鸞妹妹你受苦了……」

她口中在問著李青鸞目光卻迫視在鐵劍書生臉上。

史天灝心中很明白只要李青鸞對自己稍有不滿言詞白雲飛就可能出手不由後退幾步靠到木榻旁邊只要她一有行動自己就搶先出手。

只見李青鸞搖搖頭轉臉望著史天灝兩眼幽幽答道:「姊姊出去之後一會兒他就叩門進來和我說話哪知他趁我不防突然出手點了我的穴道……」

白雲飛冷笑一聲左手忽的一探而出直向史天灝右腕扣去。

鐵劍書生早已有備一看出白雲飛神情不對立時一伏身去抓仰卧在病榻上的馬君武兩個人雖然是一齊動但白雲飛卻比他快了一倍他左手剛剛抓到馬君武右腕已被白雲飛纖纖玉指扣住了脈門要穴。

他心中很清楚如果自己這一下不能適時擒拿住馬君武的要害必將招惹起白雲飛的殺機。

是以不顧右腕脈門要穴被扣左手仍然疾出一把抓住馬君武胸前的衣服用力一帶把馬君武由木榻上帶坐起來。

這不過是剎那之間白雲飛尚未把內力出鐵劍書生已拉起馬君武冷冷喝道:「你的手如敢妄加一分力道我就一掌震碎他五臟六腑。」

白雲飛怒道:「你快給我放手他已經是傷重垂死之人豈能再受得住你的折磨。」

她形色言詞之間雖然露出憤怒之意但她卻自動先放下鐵劍書生右腕。

史天灝一看自己這鉗制的辦法生效心中暗暗高興突然舉起右手放在馬君武天靈穴上。

白雲飛吃了一驚道:「你要幹什麼?」

史天灝冷笑一聲道:「你敢再擅自出手我就要他碎腦橫屍。」

白雲飛恐怕他真的暗下毒手不自禁退後三步。

李青鸞滿臉憂苦望了白雲飛一眼緩步走到鐵劍書生身側說道:「你要真的震碎了我武哥哥的內腑我黛姊姊決不會饒你。」

鐵劍書生臉色忽轉緩和笑道:「想要我放了你師兄不難但必得答應我一件事情。」

李青鸞慢慢地轉過臉目光中滿是乞求望著白雲飛道:「黛姊姊咱們要不要答應他?」

白雲飛長嘆一聲目光迫注鐵劍書生臉上問道:「什麼事?你先說出來讓我們想想才能決定。」

史天灝只覺白雲飛那兩道眼神之中潛蘊著無上威力不自覺側過臉去不敢和她目光相觸。

李青鸞看他轉臉不答正待介面忽聞洞口一個冷冷的聲音接道:「兄弟人心難測你不要上了人家的當。」

白雲飛轉動星目望去只見南天一雕周公亮和三手羅剎一前一後站在洞門外。

只聽鐵劍書生朗朗大笑道:「海天一叟蘇朋海既然盜走了我十年心血測繪的寶圖不得那萬年火龜決不甘心。可是他只知盜圖不知殺人滅口那萬年火龜出入之路藏身之處都已深印在我腦中了。不過事後他必然會想到此事即使不再來我們卧虎嶺下打擾但在尋寶之時亦必有極周密的部署但憑咱們兄弟之力只怕難擋蘇朋海人多勢眾。」

白雲飛一揚黛眉接道:「你要我拒擋蘇朋海助你尋寶?」

鐵劍書生道:「令師兄傷重垂危大概當今之世除了萬年火龜還沒有葯能救!」

白雲飛道:「我師兄已是朝不保夕如何能等待很大時間?」

她聽得那萬年火龜能救馬君武心中竟真的有相助之意。

鐵劍書生道:「現下已是春初季節冬眠時間已過就在這數日之內它也許會出洞遊走不過哪一天卻很難預料只要令師兄能再支持上半月時間……」

白雲飛暗自盤算一下馬君武壽命頂多還有兩三天時間好活即使自己不惜拼耗元氣陰止他內傷惡化也不過能多拖上個十天八天搖搖頭道:「不行我師兄頂多能支撐十天十天內如不能捉得那萬年火龜就沒有法子救他了。」

鐵劍書生沉忖一陣道:「十日之內也許有望……」

突然他聲音變得十分嚴峻接道:「不過在這十日之內你們姊妹必得聽我的命令行事。」

白雲飛看他放在馬君武天靈穴上的右掌已暗中運集了功力心頭一凜閉上了星目答道:「好吧!你快把我師兄放開。」

史天灝笑道:「如果我放了你師兄之後你推翻諾言不認舊帳我們都非你敵手……」

白雲飛怒道:「我既然已經答應你哪有反悔之理?你不要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鐵劍書生道:「我要你起誓后才能相信。」

白雲飛被迫無奈只得依言起誓十日內聽人家所命行事。

史天灝放下手笑道:「姑娘雖然是相助我們尋寶但這和令師兄的生死關係很大要知令師兄的傷勢已非一般藥物能救但那萬年火龜卻有起死回生之力只要我們能捉到那萬年火龜令師兄就能得救。大丈夫言出必踐剛才我說過另以一件至寶相贈決不食言……」

白雲飛剛才受他鉗制窩了一肚子委屈不禁冷笑一聲接道:「誰希罕你的至寶我雖已答應十日內受命行事但只限於幫你們拒擋強敵至於尋寶之事恕我沒有這分興緻。」說著話緩步走到木榻旁邊。

這時鐵劍書生已放開了馬君武閃退兩步笑道:「這當然尋寶瑣事我們決不敢麻煩姑娘幾位就請在這石室中休息一會我們立刻送上酒飯。」

說罷拱手一禮退到洞口望了三手羅剎一眼接道:「那萬年火龜不但能挽回沉痾起死回生且可使彭姑娘恢復昔日玉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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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仙鶴神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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誤入卧虎嶺 株守萬年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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