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7.鬼子進攻

235團14營一連，終於掙得這個城牆頂上射殺鬼子的機會，在連長武城方等長官的指揮下，以門板等木頭做掩體，往鬼子第13聯隊的三個戰壕里，一陣子瞰射。打得第13聯隊三個戰壕里的鬼子，紛紛倒地。再沒有比這更痛快的戰鬥了，鬼子真是措手不及。第13聯隊位置在最東邊，所修戰壕與城牆的角度最小，最前端距城牆也就二百多米。三排的士兵一度推開木頭，直接射擊。一班的一個士兵王五外號叫張飛舅，一步登上城牆頂上，接連往鬼子戰壕里撇手榴彈。

武連長一看，可氣壞了。他最喜歡這個兵了，別看像莽張飛，但打仗不怕死，手榴彈能扔出去二百米，完成任務總是恰到好處。他還能聽出鬼子的機槍和迫擊炮的節奏，鬼子的重型武器要開火，他總是提前有預感。每到此時，他再莽撞，也有意識地躲一下。因此，常常給大夥起到示範作用。城牆上大約一米多寬，他個子不高，五短的身材，就見他拉開架勢，像鬼子的擲彈筒一樣，接連把手榴彈撇下去。手榴彈在鬼子戰壕里連着爆炸，他又是揮汗又是笑。

武連長也抬腿一步邁上牆，一把拽他個趔趄，罵道：「你個張飛舅，你不要命了？你以為你是張飛的舅舅，小鬼子就不打你了……」他知道武連長怕鬼子給他一槍，把他給交代了。一個趔趄愣沒拽下來他，士兵們都樂他，知道他就這個脾氣，火候不到，他保證不躲，火候一到，他准躲。他們一班長王包氣得更是不行，罵道：「你個張飛舅，武連長拽你都不下來，你敢抗命……」他也要上去拽他，還沒等上去一條腿，就見士兵王五貓下腰就滾下來了。

他這一下來，一連的所有官兵都知道是怎麼回事了。緊接着，鬼子的的火力，捲風似的打過來了。武連長氣樂了，王班長也氣樂了，其他人都為他長出了一口氣，這小子總算回來了。沒時間與他計較，也沒時間欣賞他，因為鬼子的火力太猛了，所有的門板，眼看着就被鬼子射來的子彈打碎了。

連發被234團的人連拖帶拉到了北大牆西段，那裏的士兵都在從槍眼瞄著鬼子陣地往外射擊，他通過一個士兵的槍眼往外一端量，不行，鬼子離得有點遠。原來日軍第25聯隊位置靠西，他們所修的三條戰壕，比其他兩個聯隊的角度大，子彈射進他們戰壕里的就多。主要是這個原因吧，戰壕前進的速度有點慢。

連發對楊干苗團長說道：「這位軍爺，你們這裏，小鬼子離得有點遠，咱的甩桿甩不到地方。這辣椒面存貨不多，辣不著小鬼子的狗眼，太可惜了……」連發告辭了234團，領着眾人向東返，大夥推起捆着甩桿的兩掛大車，向233團陣地而去。233團在團長苗子平，團副謝占方等長官的指揮下，對戰壕外的松田大隊，實施了痛快的打擊，眼見那將近一個大隊的鬼子，所剩無幾，剩下的鬼子又後退跳回了工事裏。

山岡潔在掩體里，遠遠地看到松田大隊的士兵，幾乎都留在了陣地上。他大發雷霆，用戰刀指著南面，罵道：「八嘎，松田中佐，有辱皇軍的榮譽，應該對着日本，切腹自殺地有……」他還沒罵完，聯隊參謀長飛曲巴拉中佐，貓著腰跑過來，說道：「大佐，茂木將軍剛剛打來電話，在攻下金生泰之前，不要盲目制裁手下長官地有……」接着他也開始指著南面大罵：「117旅，丁博廷，良心大大地壞了，死啦死啦地有。為什麼順風撒辣椒面，大大地不講道德地幹活……」

山岡潔聽他罵得起勁，不屑地看着他，說道：「飛曲君，虧你還是帝國大學畢業的，兵書上說，兵無常形，你地不懂……」飛曲巴拉中佐經他一說，趕緊收住嘴，無奈地看着山岡潔，說道：「哈依，大佐批評的是，飛曲謹遵教誨……」山岡潔對他發話施令道：「命令，松田大隊所剩士兵，輕傷以下的都去修戰壕；狗熊田下大隊出動大島中隊和井上中隊，立刻跳出戰壕，分兩翼掩護進攻……」飛曲巴拉說了聲「哈依」，跑步回帳篷執行命令去了。

連發來到233團防地，通過槍眼看到鬼子暫時敗了回去，只窩在工事裏一門子往前挖，又跳出進攻的鬼子，蠢蠢欲動。他發現辣椒面還真管事，只可嘆辣椒面太少了，這些都是剩的根兒。這裏是壩下，冬天冷是冷，照着壩上卻差遠了，所以每年消耗辣椒面也不是太多，各雜貨鋪去年臘月進的貨，大部分都賣了，能打掃這些已經是老天有眼了。

這時，郭三子跑來，說道：「連發，大東家找你，說和你商量那馬糞怎樣給鬼子撇過去……」連發命令其他護院和家丁，看着兩掛甩桿和大車，在此等候，他飛跑向南跨院而去。他正跑着，只聽城牆外鬼子本已急驟的槍聲，又格外密集起來。他只好返回，通過士兵的槍眼，看到233團對陣的鬼子，又有人跳出戰壕，匍匐而來。苗團長看到連發在那盤算，就走近說道：「連發隊長，不要着急，小鬼子還離得遠，你那辣椒面等一等再撒給他們……」

連發點頭答應，並表示很贊成他的判斷。他來到自己的眾護院面前，吩咐道：「辛小虎，你帶人在這守候，劉鐵漢，你帶剩下的人，推上一掛大車去東邊；我估計這兩個地方的鬼子都嘗過辣味了，一時半會兒的功夫還不敢上來。你們在這兩個地方先候着，可要繃緊神經，一旦小鬼子近了，就聽軍爺的。你們倆就照着我那樣甩，沒事，很好甩……我去一下，完事就回來……」

松田大隊剛才是從中間的戰壕衝出去的，大島少佐和井上少佐接到命令，各自揮兵從兩側戰壕躥出。他們吸取松田大隊的教訓，一開始就沒有貓著腰站鬼子進村的隊形，而是趨前以松田大隊留下的屍體為掩體，尋機向前。大島和井上遠遠地遞了一個眼色，只好盡量慢地驅動士兵，還不住地往天上搜尋，真希望城裏再飄出類似於紙卷的東西，好趕緊回撤。

第13聯隊的小野呲太郎大佐正笑守軍智計稍遜一籌，茂木打來電話，通報第17聯隊損失大半個大隊，松田大隊僅剩直屬隊和隊部人等。要他們第13聯隊注意。小野呲太郎說道：「將軍，117旅太不講戰爭規則，他們順風往皇軍的陣地撒辣椒面，辣得勇士們睜不開眼……」他正彙報戰況和困難，大橋冒少佐跑來說道：「大佐，不好了，你看守軍從牆上瞰射我們，三個工事都被他們罩住，皇軍已經是死傷枕籍……」

小野呲太郎忙放下電話，嫌大橋冒說話不是時候，噼噼啪啪就給了他一頓耳光。此時，島夫丸中佐也跑回來，想請求指導。他看到自己的中隊長挨打，便不敢上前，靈機一動，看到牆上的守軍到不了一百人，不足懼也。他刷地抽出戰刀，返回陣地向大牆上一指，說道：「為死去的皇軍報仇啊，不開槍者，殺……」他這一嗓子，像強心劑，三個戰壕里的鬼子，同時舉起槍，以優勢火力，向牆上仰射……打得牆上的木板著起火來，漸漸灰飛煙滅。

連發跑回南跨院，眾人正不知如何把點着的馬糞撇上天，好多人都在往干馬糞蛋里捅火炭。國大東家說道：「連發，你來得正好，你說這馬糞就不能用紙包了吧……」連發想了想說道：「回大東家的話，這馬糞球兒，裏面點着了，除非卷在乾草里……」他此話一出，好多人都心路大開，有一個人被大夥想起來。這個人就是辛占人，不好種田，專務算卦，家住燒鍋街西的小南房。他實在揭不開鍋了，就用乾草編兜子，換點零錢用。辛占人本來幾天前就逃到大慶永南溝的舅舅家，可他睡不着覺，這天又聽說國夫人和一些家眷都回來了，他也就回來了，隨着國夫人她們進的城。

辛占人被找來，他平時有點溜溜叨叨的，一般不和別人說算卦以外的話，國大東家只是吃驚他是怎麼回來的，已來不及多問。辛占人自有點義憤填膺，現場冒咕藍煙，與城內被鬼子子彈打着的房屋和柴草連成一片，燒馬糞味熏得人直咳嗽。他似乎專為此來，像變戲法一樣，抓過遞過來的乾草，刷刷忙活半天編成一個筐兜一樣的東西。隨手扔給連發，頭不抬地又編起來。連發剛拿到手，楊成贊趕緊接過，給大夥展示。

手等著辛占人又編成一個，接着又一個。由於速度太快，編得有點潦草。旁邊也有人學着編，卻編不成。有人說這個乾草兜行嗎？辛占人聽了說道：「不行？那還有人編嗎，我還不編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