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一夜之間,物是人非!

這是從龍恩寺回到葉府後,葉秋萍最深刻直白的感悟,事情怎麼會演變成這樣?

此時此刻,她又要如何對面前這個一夜之間彷彿蒼老了十歲、名為父親的男人說告辭?

原本做好的決定只能暫時擱置,她不免替自己感到無奈。

總是這樣,事與願違。

葉秋萍想息事寧人,偏偏有人不甘心。

被禁錮在院中的葉秋蓉一知道自己已與林家解除婚約,不顧一切地衝出來,激動瘋狂地質問父親。

葉志天平靜地看著她,道:「你已與人有染,如何再做得林家婦?」

她眼底充血。「只要我們不說,沒人會知道。」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

葉秋蓉釵環歪亂,膝行幾步,撲到父親腳前,哭道:「爹為何如此狠心?不嫁林家,女兒要如何?」

「江家已下了聘。」

她身子一僵,難以置信地抬起頭。「江家?」毀了她一切的表哥?

葉志天點點頭,道:「既然你母親認為江文華不錯,你又與他有了夫妻之實,如今嫁回江家也算是求仁得仁。」

「不——」葉秋蓉幾近崩潰地大喊,「我與林修兩情相悅,我不要嫁給表哥!」

葉志天看著女兒,閉了下眼,硬起心腸,道:「此事由不得你,林家是不會要一個失貞之人的。」

葉秋蓉踉蹌地從地上爬起,恨毒地瞪著父親。「你眼中就只有葉秋萍這個女兒嗎?」

他的臉色慢慢冷凝。

她悲憤大笑。「我知道,你恨我和娘,我是搶了她的婚姻,可我真的喜歡林修啊…為什麼你不肯替我遮掩,為什麼你要逼我另嫁?!」

葉志天的聲音如同淬了寒冰,「如果林家知道你與江文華的事,你要怎麼辦?難道真得等拿到一紙休書你才甘願嗎?」

葉秋蓉的身子微微顫抖,死死咬住下唇。

他沉重地嘆了口氣,道:「秋蓉,不要再鬧了,安安靜靜地等著出嫁吧。」

她沉默片刻后,突然尖聲喊道:「我不要——」

「不要?」一道冷冷的嗓音插了進來。

葉秋蓉緩緩轉頭,就看到葉秋萍緩步走了進來。

葉秋萍一臉平靜地看著她,道:「葉秋蓉,在龍恩寺發生的事,你以為只有我們家人知道嗎?」

葉志天心頭一驚。

葉秋蓉亦是大驚失色,幾乎站不住了。「你這是什麼意思?」

「你說呢?」葉秋萍冷笑。

葉志天焦急問道,「萍兒,究竟怎麼回事?」

葉秋萍整了下衣袖,緩緩道:「當日在龍恩寺,曾有人邀我去看戲。」

「看戲?」葉志天頓時有種不好的預感。

強壓下滿心的驚懼,葉秋蓉問道:「看什麼戲?」

葉秋萍看向書房敞開的窗子,直白地道:「你和江文華的活春宮。」

葉志天震驚得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葉秋蓉覺得彷彿整個人浸在數九寒天的冰水中,冷得幾乎失去知覺,嘴唇發顫,猶如被人掐住了喉嚨一般,完全發不出聲音。

葉志天猛地站起身,衝到大女兒身前,顫抖著聲音問道:「萍兒,你沒事吧?」

葉秋萍搖頭,伸手扶住已經有些搖搖欲墜的父親,道:「女兒不知那人是何來歷,但只怕此人對葉家未存好心,他既能讓女兒陪他去看那樣一場戲,如果秋蓉執意要嫁林家,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葉秋蓉大受打擊,跌坐在地。

葉秋萍看著葉秋蓉,嘆道:「你不肯嫁江家就出家吧,或許這樣才是最好的。」她總覺得那人不會如此簡單放手,卻又怕自己將人想得太過不堪。

葉志天用力定了定神,沉聲道:「是怎樣一個人?」

葉秋萍沉吟了一下,慢慢描述道:「大約二十齣頭,手中一把黑玉扇,有著一副好相貌,是個極出挑的男子,身分似乎也不簡單,瞧著倒有幾分世家公子的派頭,頗有些高深莫測的感覺。」

聞言,葉志天心驚膽跳,這樣的外貌特徵與朝中那個人人聞之色變的玉子明何其相似,且那人也確實常常帶著一柄黑玉扇,如果真是他的話…他不敢再想下去,只覺得寒意驟地竄過四肢百骸。

「他還做什麼了?」

「除了秋蓉的事就沒有了。」

「他…」葉志天欲言又止,傳聞玉子明好男風,最中意的是年少成名的雷大將軍,雷大將軍也因此與他勢成水火,而且看大女兒如此淡定的模樣,應該是沒別的事,可玉子明怎麼會無緣無故對小女兒下這樣的狠手?

他想不明白,但他很清楚,如果真是玉子明,確實不得不小心再三。

只是在葉志天還沒下定決心真的送小女兒入庵堂前,江家就派來人來急急將葉秋蓉接走了,江氏這是擔心親生女兒在葉家受委屈。

葉志天總有些心神不寧,卻也想著這樣也好。

經此一事,精神飽受摧殘的他大病不起,只能上了請假摺子,在家安心養病。

葉秋萍則在老管家葉招福的幫扶下,開始主持中饋,照顧老父。

【第四章】

京城某座府邸的荷花池畔,有人嘴角噙著一絲若有似無的淺笑,將手中的魚食撒入池中,看著魚兒蜂擁爭食,他卻有些殘忍地道:「我撒了餌,豈會釣不上魚來?」他忽地轉頭看向身後之人,問道:「你說是不是啊,顧墨。」

顧墨依舊沉默。

玉子明倒也沒想聽到他的回答,很多時候,他只是需要一個聽眾罷了。

「林家和江家如何了?」

顧墨這才開口回道:「江家正在準備江文華與葉秋蓉的婚事,不過江夫人似乎並不想要這樣一個兒媳婦。而林家已與江家撕破臉,兩位大人在朝上互斗不休,私下也在互相拆台。」

玉子明展顏一笑,無限風華都拋給了荷花池中的錦鯉。「很好,既然鬥起來了,不鬥到兩敗倶傷,怎麼能讓人看得盡興呢。」

顧墨再次沉默。

「葉秋萍最近如何?」

「尚好。」

玉子明的唇線驀地一勾,抬手撫著下巴沉吟道:「說起來,本官倒應該去探望一下同僚。」他倒真有些想念她了。

顧墨不語。

「讓人準備禮物,咱們去葉府探病。」

「是。」

彼時的葉家父女尚不知道很快便會有人前來拜訪,葉秋萍扶著父親在花園散步,希望這樣的美景能帶給父親一些慰藉。

無奈葉志天卻是看花,花含愁,看水,水帶怨。

「爹可是擔心秋蓉?」

他下意識點頭,而後又趕緊搖頭,對大女兒道:「她自作孽,為父救不了她。」

葉秋萍扶父親進入花園中的八角涼亭,在石凳上坐下后,這才道:「爹若是擔心,不妨多讓人探聽消息。若江家日後容不下她,便將她接回葉府,爹晚年也好膝前有靠。」

「萍兒!」葉志天一把抓住大女兒的手,神色有些慌張。「你、你…你莫不是也要走?」像鶯娘當年一

樣,一去便再不回頭,只有一紙休書寄來,夫妻就此恩斷義絕,婚嫁各不相干?

葉秋萍沒有抽回手,平心靜氣地道,「不瞞爹,我進京只為解除婚約,天隨我願,倒是不曾讓我為之煩惱。

原本我得到這個消息應該就此轉身離開的,只不過,女兒一時心頭不憤,才留了下來。之後,事情的發展出乎我意料之外,我不得不留下來照顧爹,如今,爹的身體日漸康復,我自然該離去了。」

她沒有說出口的是,她總覺得葉秋蓉出事可能跟她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關係。

一想到那個俊美卻透著壓迫和邪氣的男人,她心中就有些忐忑。她真怕(葉家的事是她引來的,雖說她救了他,可他還真不像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恩將仇報還比較有可能。

她怕她再繼續留下來,還會出什麼事情。

她跟父親雖然沒多少感情,但總歸是父女,她還是不希望父親因為她而出事。

葉志天大聲道:「這裡就是你的家啊!」

葉秋萍輕輕搖頭,緩慢卻堅定地道:「我的家在江南,家中只有爹娘和我,只可惜,十七年前,家便已經不在了。」

聞言,他的心如遭重捶,是他的錯!

鶯娘果然是恨他的,恨他心志不堅,恨他誓言成失言,妻賢女孝父慈從此化為過眼雲煙。

鶯娘恨,萍兒也恨,她們自始至終恨的都只是他,而非別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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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來腹黑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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