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恨之入骨
為了保住莫如雪的命，謝長璟現在也不得不捨棄這個孩子了。雖然這孩子是他的骨肉，他也不捨得，但若是非要生下這個孩子，會讓他失去雪兒，他是絕對不會願意的。
這幾天下來，莫如雪對謝長璟的態度總算是好了一些，沒有了最開始那麼抵觸了。雖然也談不上從前的熱情，但是至少沒有了冷言冷語，就算還是沒有那笑語嫣然，但他也願意過來。
莫如雪坐在亭子裏，未借丫鬟之手，慢慢悠悠的在泡茶，就在熱水倒入裝了些茶葉的茶壺中時，一陣清新的茶香縈繞開來。這茶香，沁人心脾，讓人聞着都覺得舒服了不少。
謝長璟此刻就坐在莫如雪的對面，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莫如雪泡茶的樣子，兩個人安安靜靜的，面對面坐着，他喝着雪兒親手為他泡的茶，真感覺所有的疲累都在此刻疏解。但是，這樣的美好，往往是維持不了多久的。謝長璟眼眸微微一沉，他知道，事情已經不能再繼續拖下去了，必須儘早解決。
只有快刀斬亂麻，才能解決眼前的困局。
這時，謝長璟身邊的暗衛來到了亭子外面，「皇上，卓神醫已經備好了皇上吩咐的東西，請皇上回驛館一趟。」
謝長璟點了點頭，語氣卻有些沉重，似乎是做了一個非常重要的決定，「好。」
他柔聲對莫如雪說道：「雪兒，我還有點事情要回驛館處理，等晚上，我，再來陪你。」
莫如雪輕輕點頭，不咸不淡的回答，「哦，我知道了。」
她望着謝長璟離去的背影，微微皺起了眉頭，到底是什麼樣重要的東西，卓神醫竟然還要讓謝長璟親自回去？而且，瞧著謝長璟的神色，這件事，絕不是小事。她認識謝長璟這麼多年，還沒有多少事能讓他這麼反應的。
吉祥輕聲問道：「姑娘可是身子不適？要不要回房歇著？找個大夫來瞧一瞧？」
現在的莫如雪可是懷着身孕，而且她肚子裏的孩子還是當今皇上的第一個孩子，若是出生了是個皇子，極有可能就是未來的太子爺，怎能不小心伺候着呢？
莫如雪搖了搖頭，「扶我回房吧，不用找大夫，我想先看會兒書。」
「是。」
謝長璟回到驛館，直接去了卓神醫的小院，推開門就問道：「那葯，你已經備好了，是嗎？」
卓神醫摸了摸自己的鬍鬚，點頭道：「是，不過我還是要提醒你，這葯雖然不會傷了她的身子，但她肚子裏的孩子畢竟是你的親骨肉，你不要後悔今日的決定才好。」
謝長璟手中緊緊握著卓神醫遞來的藥瓶，目光凝重，「我早就三思過了，做下這個決定，不管她要怎麼恨我，我都不會後悔，我只希望她不要自苦。」
卓神醫嘆了口氣，「你的這份情，若是換了給思柳，她不一定得多高興呢。」
「當初我之所以會迎娶她，也是為了雪兒，當年我也說過了，我可以給她名分，卻不能給她愛情，我的心裏，只容得下雪兒一個人。」
這一點，卓神醫早就知道，也就因為這一點，他當年曾經勸阻卓思柳，讓她三思而行。無奈，卓思柳被愛情沖昏了頭腦，也不在乎自己嫁過去是做側妃，也不在乎謝長璟根本不愛她，就死心塌地了。
這世間，被情這一字折磨的人，難道還少嗎？
謝長璟傍晚的時候又去了楚府，這個時候已經黃昏，殘陽將天空染紅，紅得似血一般。他抬頭望了望天空，深吸了一口氣，該來的總是要來的，不管他怎麼逃避，怎麼迴避，這一天，終究也還是來了。
楚思蘭正好從外面收賬回來，看到謝長璟在府外站着，也不知道是不是要進去。不過，她還是很有禮貌的走了過去同他打招呼，總不能怠慢了客人不是？
「參見皇上。」
楚思蘭盈盈下拜行禮，雖說她是莫如雪的大嫂，但見到貴為九五之尊的謝長璟，該有的禮數，還是不能少的。
謝長璟抬手虛扶，「起來吧。」
楚思蘭因問道：「皇上前來，可要進去，一同用晚膳？雪兒近來胃口不太好，皇上要不要陪她一起用膳？」
謝長璟點了點頭，「朕來這裏，就是為了見她，只是今天晚上的晚膳，還請多備一些雪兒愛吃的飯菜，然後送到觀雪閣，朕要在觀雪閣陪她一起用膳。」
因了謝長璟和莫如雪之間是夫妻，單獨用膳也沒什麼不妥的，楚思蘭很爽快的就答應了，招呼著謝長璟進了府，隨後就吩咐丫鬟傳話給廚房，多準備一些莫小姐愛吃的飯菜，送去觀雪閣。
謝長璟在去觀雪閣之前，先去了一趟莫淵奚的書房，這件事，在整個楚府，唯一知情的人就只有莫淵奚，今天就要解決這事，他打算知會莫淵奚一聲，以免到時候所有人都措手不及。
莫淵奚端起茶杯的手突然又放了下來，沉沉的嘆了口氣，「雖說你是為了雪兒，但，為此讓雪兒恨你，你真的不後悔？」
謝長璟微微一笑，笑容中透著幾分苦澀，「這個問題，我已經被問過許多次，也回答過許多次了，失去這個孩子會讓我覺得可惜，但如果我失去的是雪兒，那才會讓我追悔莫及。」
莫淵奚點了點頭，「把雪兒交給你照顧，我很放心，也希望你以後能好好照顧她，不要再讓她傷心難過了，否則，我第一個不會放過你。」
兩人擊掌為誓，若是謝長璟再讓莫如雪受到任何的傷害，莫淵奚才不管謝長璟現在的身份，一定不會放過他。
謝長璟帶着那瓶墮胎藥，來到了觀雪閣，他前腳剛來，後腳，小廚房的飯菜就送了過來，六個菜，四個葷菜兩個素菜，都是莫如雪喜歡的菜式，一道湯，還是最滋補的清燉甲魚湯。
看到自己喜歡的這些菜，莫如雪還是有了些胃口，開始吃了起來。看着她吃東西的樣子，謝長璟真的很心痛，他卻只能在心裏告訴自己，不能猶豫，否則那才是真正害了雪兒。
為了避免自己控制不住情緒，謝長璟連忙開始了話題，給莫如雪夾了一塊燉肉，「雪兒，既然這些菜是你喜歡的，那你就多吃一點。」
莫如雪埋頭吃飯，只是點頭，算是回應。
這個時候，謝長璟趁她不注意，在那碗清燉甲魚湯里，撒下了墮胎藥的藥粉，藥粉入湯的那一刻，迅速溶解，一瞬間就看不出絲毫的異樣，彷彿與方才送進來的湯一樣。
莫如雪吃得差不多有八分飽的時候，謝長璟還只是略微的動了幾筷子，看起來似乎沒什麼胃口。
於是，莫如雪因問道：「你今日吃的比我還少，身體不舒服嗎？」
謝長璟微微一笑，搖頭，給她盛了一碗甲魚湯，「不是，只是有些事情煩擾，沒有胃口，不過，陪你吃飯還是頭等大事，來，喝了這碗湯吧。」
莫如雪想都沒想，接過那碗湯，慢慢悠悠的喝了起來，當她喝了有一半時，小腹突然傳來了疼痛。手中的湯碗被打落在地，她盯着桌上的那碗甲魚湯，咬着牙，「這湯，有問題……」
自己怎麼這麼蠢！先前的那個孩子是因為自己喝了綠豆湯小產，現在又是因為喝湯腹痛不適，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謝長璟卻緊緊地將莫如雪擁入懷中，沒有去找大夫來，「雪兒，對不起……請你……原諒我……」
莫如雪心中大驚，愕然，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吼道：「為什麼？這到底是為什麼！這也是你的孩子，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難道，他就這麼狠心，連自己的親骨肉，都能忍心下得去手？不管他有怎樣的理由，莫如雪現在都沒辦法接受，她的身體很痛，卻遠遠及不上她現在心中的疼痛，痛徹心扉，對謝長璟，恨之入骨。
謝長璟緊緊抱住她，「你再忍耐一會兒，這葯，很快的……」
「為什麼！你告訴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這可是你的親骨肉，你怎麼，你怎麼忍心！」
「雪兒，我知道你現在很恨我，但是，我有我的苦衷，我希望你能明白，我對你的心是從來都沒有變過的。就算，沒了這個孩子，我們是相愛的，還能回到從前，對不對？」
話音剛落，莫如雪就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奮力推開了謝長璟，「你走！我，再也不想見到你！」
這個孩子是她現在活下去唯一的希望，雖然在她肚子裏只有短短的兩個多月，但她已經對這個孩子有了感情。可謝長璟，他是孩子的親生父親啊，竟然會親手毀了這個孩子，讓自己小產……
這個葯是經過卓神醫的精心配製，服下之後會有半個時辰的腹痛，但是很快就會沒事，這半個時辰是腹中胎兒化解的時間，所以會比較疼。
因為謝長璟之前知會了莫淵奚，所以現在，觀雪閣中沒有任何丫鬟僕人，當然也不會有人去給莫如雪找大夫，這個孩子，是註定會流掉的。她打翻了桌上的所有飯菜，包括那碗甲魚湯，那碗讓她失去孩子的甲魚湯。
半個時辰之後，疼痛的感覺逐漸消失，莫如雪卻可以看得到，自己下半身流出來的一些鮮紅的血液，在她白色的紗裙上染紅，整個人，軟軟的，沒有力氣，就這樣倒在屋子中央。
很快，莫淵奚就過來了，他連忙命人找大夫，好歹給莫如雪止了血。藥性已經發揮了，止血這樣的事情，只要是個大夫就能順利解決，謝長璟在確定莫如雪無事之後，才放心的離開了觀雪閣。
他知道，自己再想來這裏，是難上加難了。
說到底，這一切都是他自己的選擇，他不後悔，只要，雪兒不自責不自苦，那麼，所有的痛苦，他一人來承擔便好。只要她開心，不管自己要承擔什麼，要付出多少，都不後悔。
哪怕是，她會一輩子恨他，那也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