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8,時過境遷,他仍舊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更)

058,時過境遷,他仍舊是她心中的一根刺(一更)

江城的春天是多雨的,而且十分纏綿,下起來就沒完沒了的,這一點倒是跟江南有些像。

一塵不染的房間內,傢具井然有序的擺放著,傭人們進進出出,偶爾還能聽到細碎的對話聲。

光看這一點,竟是那般的和諧,當然,這必須要將房間正中間的那一副巨大的黑白照排除在外。

溫莞坐在床邊,眼神淡漠的看著自己的黑白照,照片前面的香爐里還有半截燃燒著的香,她咧開嘴角,想要笑一下。畢竟這種感覺就好像是看到自己的棺材一樣新奇。

「你們對我可真好,居然還記得點香。也不枉我們曾經還是一家人了。」她的嘴角揶揄,看得出來她是故意的。

「哦,這個啊,溫莞死了之後每天都會有人上來點香,這不是養成習慣了么。」

聽著這稍顯刻薄的話語,溫莞微微嘆息,她覺得心裡有些難受,卻終究沒有開口反駁。

也是啊,到底是親人一場,她能夠在自己死後還為自己上柱香已經是恩惠,只是……在明明知道她還活著並且已經回來了之後還上香,這其中的意思,就真的不言而喻了。

可是有什麼關係呢。她溫莞本就是一個死人,別人怎麼對她,她又怎會在意。

「謝謝。」大抵是沒想到自己這麼做了之後溫莞還能說一聲謝謝,趙雲一時間有些愣了。但終究是是經歷過風雨的女子,她的表現還算鎮定。

「明叔,西成呢?」她掃了一眼四周,自從那天將昏迷中的溫莞帶回來之後。雲西成就再也沒有出現過,而李茜和孩子,到現在也還沒有消息。

「少爺說事情已經忙完了,差不多一個小時之後就會回來。」

明叔順著溫莞的眼神望去,待發現閃耀著光芒的香火和蠟燭之後,眼神變了幾變,卻終究不敢說出什麼反駁的話來。

「很久不見了。我跟……少……溫莞還有些體己話要說,你們都先出去。」她斂眉,表示理解。隨即就立刻開口吩咐。

管家只是擔憂的看了幾眼,最終還是出去了。

溫莞並沒有坐好,依舊懶洋洋的靠在身後的大床上,只是沒想到幾年過去,她的房間還是一樣的整潔。

就連空氣中的清洗劑都還是一樣的味道。只是……只是多了一些香火擾了原本的清香。

昏迷了好幾天,連帶著聲音都是沙啞的,「按理說我應該叫您一聲媽,可是我知道你此刻並不想聽見,所以夫人,介意我這樣躺著么?」

趙雲精緻的面容上閃過一絲不滿,但是想到溫莞此刻的樣子倒也沒有強人所難。

「沒關係,你現在畢竟不方便,照顧殘疾人這麼一點基本的素養我還是有的。」

殘疾人……

這是溫莞的禁詞,可是或許這話是從這個曾經自己都要喊一聲媽的人嘴裡叫出來,反而多了一些蒼涼的味道。

果然是時過境遷,人沒變,變化的只是彼此的心境罷了。

這些年,她以為自己早已經練就了銅牆鐵壁,早就已經百毒不侵,可是當昔日親近的人也這樣爭鋒相對,她才發現心中之前看似已經癒合的傷口原來都只是表面。

「多謝理解。」於是,她怒極反笑,「我現在確實是殘疾人沒錯了,所以雲老夫人,您想跟我談什麼?」

這般說著,溫莞像是故意,「但是記住哦,剛才大夫說了,我這個病人的情緒都十分不穩定,所以您說話之前,或許需要先思考一下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不然……萬一我一不小心情緒激動從這裡跳下去,到時候,警察局的人,應該不會善罷甘休吧?」

這麼說著,溫莞故意看著窗邊的落地窗,她的眼神十分飄渺,飄渺到,就好似什麼都不看一樣。

但若是仔細看的話。似乎又能夠從那個眼神中看出一絲希望。

可是,希望又是什麼呢。

如今的溫莞,低賤到塵埃,又怎配擁有這麼奢侈的東西。

有水珠沿著陽台上的花瓣上落下,混到地上再無蹤跡可循。

就好像……曾經的那些事兒。

任憑她怎麼努力也始終找不到蛛絲馬跡。

她的眼神無光,不喜不悲,不吵不鬧。

本以為溫莞會跟自己吵上幾句。趙雲在說話前分明已經做好了說教的架勢,可惜面對這樣的溫莞,連同她自己都帶著幾分不忍。

說到底,她也只是一個……可憐的孩子罷了。

「你別這麼緊張。」她說,「我只是想跟你聊聊關於西成的事情。」

溫莞不置可否,因為除了雲西成之外,她也確實不知道她們之間還有什麼好聊的。

溫莞依舊靠在身後的床上。趙雲在房間里走了起來,腳步輕輕淺淺,來來回回許多次之後終於在溫莞的黑白相面前站定,然後緩緩的吹滅了蠟燭。

「你看到了么,這個屋子裡邊的格局,其實跟你在的時候一模一樣,你用過的東西。你喜歡的書,你的生活用品,所有的東西都還擺放在原來的位置。」

溫莞眸光一閃,關於這一點,她剛才就發現了,只是不太想得明白,雲西成這麼做的目的到底是什麼。

也不清楚,趙雲此刻為何要刻意提起。

「但是不瞞你說,這三年的時間,我從未踏進這裡一步,一來是西成不準,二來是……我也確實接受了你已經死了的這件事。」

許是覺得無聊,溫莞拿起床上的一本書輕輕摩挲,書已經很舊了,是自己曾經最喜歡的法學書籍,曾經被看過不下十遍的。

她只是摩挲,並沒有翻開,似乎是在感嘆物是人非,也或許是對趙雲說的話不敢興趣。

果然啊,只是一個死人而已。

「你就不好奇,他為什麼不準么?」

沒有想象中的回應,趙雲忍不住問了一句,溫莞無奈,只得回了一句,「那他為什麼不準?」

「那你還記得,前幾天是什麼日子么?」

這個話題,終於讓溫莞的眼睛眯了幾下,日子……

她死也不會忘記的日子,她的祭日,雲琛的出生日對么。

怎麼,口口聲聲說她是殘疾人還不夠,現在現在居然……還要將她的傷疤揭開才肯罷休么?

「我沒有其他意思,只是想告訴你,在你死後的這幾年,西成一直不許任何人進入你的私有領地,每年的這個時候,他都會把自己關在屋子裡一整晚,想必你也看到了,他現在煙癮很大,而我第一次見他抽煙,也是在這裡,而那一次……」

眼眸閃耀了幾下,溫莞實在不明白趙雲說這些到底是什麼意思,按照慣例,不是該讓她捲起鋪蓋滾人么。

「而那一次,我無意中闖了進來,他居然喊我滾,而這些年,除了你祭日的時候管家能夠送些東西進來。任何人都別想出入,這裡,已經成了我們雲家的一大禁地。」

所以說……其實這個屋子,這些年乾淨如初,都是雲西成一個人在打掃咯。

呵……

溫莞揚唇,突然好想笑,可是笑著笑著,卻差點笑出眼淚來。

雲西成,你是在用這種方式向世人宣示你有多愛我,還是用這樣的方式告訴眾人,你有多不愛我?

「所以……雲夫人,你想說什麼呢?」有微風吹過窗檯,溫莞覺得有些冷,也適時的吹醒了她神遊的思緒。

趙雲這個女人……

她才不會無緣無故跟她說這些。

果然,在短暫的驚訝之後,趙雲終於恢復了本性,她說,「那天傑西跟我說你跟幾年前終究不一樣了我還不信,現在看來,你果真冷漠了許多。」

「冷漠不冷漠的,都是我自己的事情,想必跟你們無關。」

「倒也是。」趙雲將燭台收回放在一側的籃子里,似乎是準備一會帶出去。

不過也是……既然人沒死,在家裡立著個死人的排位終究是不吉利的。

「我以為我說了這些之後,你會感動,畢竟你能夠跟他回來,想必也是做足了思想準備的。」

「您覺得我需要做什麼準備?於公,我已經不是外交官,不需要回去報道,於私,您已經有了兒媳和孫子,所以您覺得,我需要做些什麼呢?」

趙雲再一次被溫莞說的啞口無言,她訕訕的看著溫莞,「好吧,我實話實說,我今天之所以跟你說這些,只不是想知道,接下來,你到底打算怎麼辦?」

「我一個廢人而已,您覺得我還能做什麼?」

「你……」趙雲無語,「雖然我不知道幾年前到底發生過什麼。但是我知道事情不會那麼簡單,而且我我們之間雖然有過一些過節,但是溫莞,俗話說的對,無後為大,你跟西成結婚三年沒有孩子,我對你,已經仁至義盡了。」

溫莞直起了腰,她死死的盯著趙雲,原來,原來在她心中,那麼多年的過往也只能用一個仁至義盡來形容么?

孩子……

她還好意思說孩子。

心裡的恨在一點點膨脹,大到像是隨時會爆炸一般。

她的胸口在劇烈起伏著,那截剛剛被醫生查看過還沒來得及包紮的手臂因為這個動作蓋在上面的被子已經滑落。露出了一整節乾枯的骨頭、

趙雲不自覺的咽了一口口水,緊張到連眼睛都不敢眨一下,她真的好害怕,害怕轉眼就會死在溫莞手中。

手指被緊緊捏在一起,溫莞眼中滿是猩紅,「所以,這是雲西成自己的意思么?還是你的?」

趙雲被溫莞的氣勢嚇得退後兩步,她踟躕著,「溫莞,你別亂來,我……我們之間的那些交易,不都是你情我願的事情么。」

不提還好,這麼一說心中的那股氣壓根就控制不住,溫莞伸出左手捏住趙雲的脖頸,力道大得讓她幾乎站立不穩。

「你情我願?」

呵呵。她冷笑。可不就是你情我願么?

可是為何那些事情放到現在,只要提起來就會覺得噁心和骯髒呢。

「溫莞,你是中國人民,你知道我死了你也活不成的。」趙雲顯然是被嚇傻了,她極力掙扎,平時那麼大力氣的人,此刻居然抵不過一個半殘廢的溫莞。

「這麼激動做什麼?」溫莞只是掃了一眼就放開。等趙雲緩過神來的時候她已經重新躺在了床上,懶洋洋的樣子像是剛才發生的一切都是一場幻覺。

「我又不會殺了你,不說咱們之間還有一些交情,就拿身份來說,我也斷不會做出知法犯法的事情來。可是雲老夫人,您還沒有回答我剛才的問題。」

「我問你,讓我離開這裡,是你的意思,還是雲西成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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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夫,後會無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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