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篇【聽見了永恆】(7)沐風
番外篇【聽見了永恆】(7)沐風
「若曦,」他的小姑在我身後將我叫住,「你們倆不適合,雖然現在會有些不能適應,總比以後分開的時候痛苦要好很多。」
我抿住嘴角,堅定而固執的抬頭「看」向了二樓的方向,「適不適合,我想親口聽他說!一周后的這個時候,我會在海邊等他,是向我解釋原因還是放棄我,由他來決定!」
我轉身扶著司機的臂膀離開,那兩道灼燙的視線一路伴隨着我。
因為失眠和沒胃口,我瘦了一大圈,在七月的酷夏居然還得了感冒,把家裏人心疼得不行。
到了那天,我穿上了自己最喜歡的白裙子,讓司機送我去了海邊。
時間在一分一秒地過去,他始終都沒有出現。
「轟隆隆」一聲驚雷響起,緊接着豆大的雨珠垂直地砸了下來,將我淋了個透徹。
「小姐,回去吧!雨太大了!」司機忠叔拚命拉我,被我用力甩開。
「忠叔,你別管我!就讓我任性這一次,我想求個明明白白!」
「這﹍﹍。」他被我的堅決所打敗,只好往我手裏塞了一把傘,「小姐,你就是等也得拿着傘,我去車上。」
等他走後,我將傘扔到了地上,抬起頭任傾盆的大雨狠狠地落在我的臉上,我的身上。
「庄行雲,機會我只給你一次,今天如果你不出現,以後都不要出現在我的面前!」我喃喃地自語。
頭好暈眩,身上開始發燙,可是我依然固執地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不相信,他會前後判若兩人,那個桀驁不馴,卻深情如斯的少年會變得如此冷漠無情!
也許,此時他正躲在某個地方在觀察我,如果我堅持站在雨中,或許他會心疼,然後忍不住跑出來,一邊用衣服將我裹住,一邊口中怪責:「丫頭,你不乖,為什麼要淋雨﹍﹍。」
我臆想着,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期待他的出現。
可是,他沒有!
最後我終於抵不過身體的虛脫,倒在潮濕冰冷的沙灘上,他也沒有再出現!
﹍﹍
「醫生,我女兒怎樣了?」模模糊糊中,我好像聽到了爸爸的聲音。
「高燒不退,感染了肺炎,需要轉到大醫院住院治療。」
﹍﹍
「明宇,你帶曦曦回Z市吧,她的病因在這裏,只有離開才能更快的痊癒。」
「媽,怎麼回事?」
,「唉,是我的錯!﹍﹍如果曦曦有什麼意外,我怎麼對得起佩珊啊!」
﹍﹍
就這樣,我被爸爸帶回了Z市,因為連續的高燒昏迷,我並不知道,那個負了我的少年,那天是被他的小姑鎖在了房裏。等他趕到海邊,我已被人救走,送往了醫院。
而當他得知我第二天就離開了雲城后,心急火燎地趕到外婆家,在門口跪了三天三夜,希望得到我的音訊,可是沒人理他,最後他同我一樣昏倒在雨中,被吳默飛扛去了醫院。
我躺在Z市的病床上,兩眼空洞的睜著。從醒來,我就變得比離開Z市時更加的沉默。
身體在逐漸復原,爸爸開始給我安排家教老師,輔導我的學習。因為我的情況,已不能正常上學,而去盲人學校,他也不捨得。
我的生活趨於平靜,那一場春末夏初的青澀情事,就像點在我心頭上的一顆硃砂痣,不痛不癢,卻印記難消。
以前,媽媽陪我在美國讀書,爸爸忙於事業,雖然時不時地來看我,我和他終究有點生疏。
倒是我這一病,他將手中的工作都停了下來,單陪着我,我們父女倆的感情也升溫了不少。
就在我以為爸爸會是我今後唯一的依靠時,家裏迎來的新客人,將平靜的格局再次打破。
「曦曦,來,我為你們介紹一下,」爸爸牽着我的手,溫潤地說道:「我的女兒夏若曦,今年十七歲,斯芙蘭阿姨和她的兒子斯沐風,以後會和我們生活在一起。」
「若曦嗎?」一雙柔軟細膩的手將我包裹住,「以後我會照顧你的。」
「我不需要人照顧!」我無禮地掙脫了她,尖銳地沖着他們喊道:「我的眼睛瞎了,下人照顧我就可以,斯阿姨你是下人嗎?」
「我﹍﹍。」她啞然失語。
爸爸的聲音傳來,「曦曦,別胡鬧,你是女孩子,需要一位溫柔的女性來指導和陪伴你成長,這個角色爸爸沒法替代,所以為你找來了斯阿姨,以後你們要和睦相處。」
我冷冷地笑,心底的冷卻蔓延至全身。「為我找的?你以為我會願意媽媽的房子被其他女人佔據嗎?還有他的丈夫,我的爸爸,從此被其他人分享掉!媽媽才離開我們多長時間,你就耐不住寂寞了,你究竟有沒有愛過她?」
「夏若曦!」他一聲嚴厲的怒喝在客廳迴響,這是他第一次對我大吼大叫。
我也不甘示弱地回敬他:「夏明宇,我恨你!」
那一次爭吵沒有改變什麼,斯芙蘭母子照舊在我們家住下了。
我只能說,斯芙蘭這個女人涵養太好,任我對她的殷勤冷淡相待,她依然我行我素。
而另一個涵養好得出奇的是她的兒子,斯沐風,十九歲的年紀,待人謙遜有禮,深得我爸爸讚賞。
一番比較下來,我就成了野蠻驕縱的小丫頭。
「我覺得曦曦很可愛啊。」斯沐風的聲音永遠都是溫文爾雅,聽上去讓人如沐春風。
可是我卻覺得很刺耳。
這一對母子,在我爸爸面前不斷示好,無非就是圖我們的家產,還有我爸爸這個人。誰叫我爸爸雖然人到中年,還是風度翩翩呢!媽媽不在了,這些狂蜂浪蝶自然就圍上來了!
「不用你說我好話!」我不屑地說,心頭壓着一團火。
「曦曦,要懂禮貌。」
我不以為然的癟癟嘴,又聽爸爸說道:「斯阿姨是有名的鋼琴家,經常出國演出,沐風年紀輕輕在鋼琴演奏上已經拿過幾次獎,你是學大提琴的,在音樂上,你們會有很多共同語言。」
斯芙蘭對我說:「我聽明宇介紹你,還特地在網上查了,想不到曦曦才十七歲居然有這麼深的音樂造詣,以後前途不可限量。」
我冷嗤一聲,「我一個瞎子有什麼前途?」
「夏若曦,好好說話!」爸爸出言訓斥我,「你怎麼變成這個樣子,整天陰陽怪氣的!」
「明宇!」
「我說錯什麼了?還是大家閉口不提,我就不是瞎子了?」我將餐布往桌上一扔,站了起來,「我吃飽了,你們慢用!」
在家裏,我可以不用盲杖也能熟悉地找到每樣東西的方位。在我的腳剛剛跨上樓梯第三個台階時,客廳里忽然飄來了悠揚濃郁的鋼琴聲。
那首曲子耳熟能詳,是最能打動我心扉的《天空之城》。
我的腳步停駐在了台階上,靜靜地聽着一個個扣人心弦的音符流瀉而出。我可以討厭這些人,但是音樂是無罪的。
一曲彈完,我還沉浸在餘音中未回過神。
斯沐風已走至我面前,輕聲說:「曦曦,我想做你的朋友。」
「我不需要朋友!」我冷淡的回絕。
熟料,他並未生氣,只是好脾氣地笑笑說:「那我們就用音樂交流吧。」
夜晚,當我靠在枕頭上,腦子裏仍盤旋着他溫和清潤的嗓音,覺得心情有點煩躁,便下樓去喝水。
廚房裏發出的輕微聲響讓我警覺,「誰在那兒?」
「曦曦,是我,沐風。」他走進我,身上帶着乾淨好聞的檸檬味,可能和他用的沐浴露有關。
啊呀,我想那麼多幹什麼?為了掩飾我的心慌,故意用不甚友好的態度對他說:「大半夜的,鬼鬼祟祟在那裏,想嚇人吶!」
「沒有,我開着燈,不會嚇到人。」
我的臉色一變,「你在嘲諷我看不見!」
他幽幽地嘆了口氣,低聲說:「曦曦,你太敏感了,我真的沒有惡意,只想成為你的朋友。」
我冷笑起來,「朋友?幾個月前,有個和你同歲的少年也說要做我的朋友,等我將真心交付到他手中時,他連鬼影子都不見了!我為什麼還要相信別人?不管你們出於什麼目的,同情也好,可憐也好,我統統都不需要!」
「也許是出了什麼事,他沒辦法出現,讓你對他產生了誤會。」
「斯沐風,你一直都是用這麼善意的目光去看人的嗎?」
「不是,我會分辨,」他靠得離我更近了,一隻手輕輕地撫上了我的發頂,「因為曦曦很美好,我想沒有人捨得真正地傷害你。」
我現在這個鬼樣子也叫美好?
我想沖他發火,或者再用冷漠的態度對他,可是為什麼喉間哽住,話也說不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