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麼你老丈人的項上人頭不保

要麼你老丈人的項上人頭不保

柯景睿生怕他臨時變卦,那他之後的計策便只化為泡影了,緊張道,「裕王殿下,戰爭本來只論輸贏,你一日擔著北燕戰神的名頭,就該為北燕百姓著想,若非旱災,臻帝又何嘗征戰南盛?人生在世,孰能躲去無奈?」

柯景睿一字一句如同空氣中冰冷乾燥的風刺入他的心肺,如尖銳的刀插入他胸口,當年他與王兄浴血奮戰,繞是以庶子之位將眾兄弟的屍骨踩在腳底。

身居高位,已是無路可退,他必須繼續殺戮!

只是他心中涌著禁不住的悲涼,面上卻是毫無表情。畢竟他從未將柯景睿當作朋友,「為了你心愛的女子,如此背棄親友,通敵叛國,值得嗎?」

柯景睿頓時臉色大變。

大風呼嘯,撩動幾縷碎發,顏宋玦的背影傲然挺立而孤獨寂落,恍若茫茫雪海中一株枯死的老樹。

他忽而沉默地長臂一揮,准了!

衛良和下令不過一會兒的功夫,忽見晴空之下,青黑城樓之上,燕軍竟提著一隻玄色牢籠出來,困於牢籠之中的那佝僂護犢情深的影子顯是個人,隔得遠看不真切。

衛良和瞧在眼裡,卻總覺似曾相識。

是了,他曾聽外祖父提及。當年最後一役,城樓之上亦是此番情景。

否則,敬南王府又豈會只有兩名郡主?

回烏爾與顏宋玦果真是一丘之貉!這次他又要拿何人做要挾?

男人怒不可遏,簡直欺人太甚,總是以老弱婦孺要挾,他就不覺羞恥么?

衛良和在乎的人也只那麼幾人,電光石火間,他忽而想到。自派人送岳父一家回慶豐鎮后,便一直沒有消息。

衛良和只覺心頭一涼,瞧著城樓之上那鐵籠里的身影,應該是他的岳父賀煒,被護著的孩子是碩兒,那岳母呢?

顏宋玦是打算日後相挾,還是岳母已經被……?樁兒若是知道了,豈不是……?

衛良和只要一想到賀樁潸然淚下。聲嘶力竭的模樣,便已覺心痛如刀絞,若是親眼目睹,還不知難過成什麼樣!

此時,王鋒似乎也瞧出端倪來,他生怕將軍會一時衝動,做出什麼瘋狂的事來,連忙策馬回來。「將軍,您要冷靜!」

岳父雖出身寒門,但也是一派清風勁骨,他的一生可謂正直磊落,如何受過如此屈辱,衛良和心生憂痛,這會兒還如何冷靜?

他熱血如潮水奔涌般貫徹全身,「岳父……」

他蒼涼呼嚎,扯著韁繩的手一拉,胯下馬匹強健的蹄子朝前,卻被王鋒及時摁住,「將軍,危險。」

他那一聲蒼涼憂痛的「岳父」已使身旁幾人面色大變,怒從心生,紛紛磨肩擦踵,準備大幹一場。

他們背井離鄉,幾經波折,生死未知,圖的不過是一個親人周全,偏偏北燕挾持老弱,怎不叫人義憤填膺?

衛良和是南盛的首將,盛軍由不得他撒手,可賀煒父子他也不能坐視不管!

進退兩難之際,他側身望向焦實祿,「先生,岳父待樁兒恩重如山,而樁兒是我此生唯一認定的妻,樁兒若是因此有個好歹,我也不願活了,良和必須去!」

關乎戰事他只得暫時推給焦實祿!

焦實祿又何嘗不受煎熬,他與敬南王桃園之交,否則也不會如此悉心授道與照拂衛良和。

當年他亦是親眼目睹了敬南王妃連同腹中胎兒墜下城樓的慘狀。王爺青筋幾欲掙裂,若非他極力阻攔,險些就自刎了。

自那以後,王爺雖獨守西南,南理為他所震懾,邊關安寧,可只有他曉得,王爺心生魔怔,難以扶持良和,這才推給他與馮熙來。

可見那一場戰役有多可怕,直叫人記了一輩子!

孰知多年之後,舊夢重新上演,真實而殘忍,他內心掙扎,將軍雖武功高強,但前方兇險,盛軍若沒了他,只怕成了一盤散沙,難道仍舊要悲劇重演么?

他咬咬牙,狠下心,「北定將軍,你手裡握著三十萬將士的性命,你敢去么?」

賀煒是一條命,對他意義非凡,然而南盛千萬人性命難道就不重要麼?對他們親人而言難道不重要麼?

衛良和素來沉穩,今日卻不得不意氣用事,他瞠目咬唇道,「你別逼我!」

焦實祿仍舊不肯鬆口,王鋒亦不敢讓他以身犯險,死死拽著韁繩不肯鬆手。

焦實祿心生不忍,卻仍堅持道,「北燕作何算盤尚未知曉,將軍真要以身犯險么?你將眾將士置於何地?莫要眾人寒心!」

衛良和冷冷掃了一眼王鋒,抽回韁繩,「倘若沒有岳父,樁兒早就活不成了,我是她的夫君,自該一併承下她所蒙受的恩情!你若執意如此,小心我削你職位!」

焦實祿也是一片忠心,「將軍要削屬下職位,屬下無話可說,卻也要回營再說。」

「你……」衛良和語噎,無可奈何。

焦實祿知他也並非想棄盛軍於不顧,只不過是因賀煒一事,一時亂了方寸,此時他提點的作用就該顯露出來了,「將軍若貿然前去,只怕也救不了他們,而眼下形勢尚未明朗,顏宋玦斷不敢傷及性命,何不靜觀其變?」

他話音一落,城樓之上鼓聲戛然而止,隨後有步兵回來稟報,「將軍,燕軍舉了藍旗,看樣子是想暫時停戰。」

看來顏宋玦打算與南盛談判了。

焦實祿見衛良和逐漸平息情緒,吩咐卓青,停止鋼弩射擊,於是弓箭手退後十米,衛良和攜焦實祿前往,王鋒三人掩護防守,前排三層盾牌打陣,兩側騎兵形成八字形便於撤退。

待行至弓箭手三米遠處,前鋒卓青出言制止,「將軍,先生,咱們萬不可靠的太近!」

「停!」衛良和抬手下令,抬頭,只見牢籠已被打開,心下更恨顏宋玦,只會欺負手無縛雞之力的老人,卑鄙無恥!

顏宋玦卻是頂著一張邪魅詭異的臉,出現在牢籠之上,輕輕喊一句,「衛良和,別來無恙!」

朗朗乾坤之下,他的聲線穿透力極佳,足見其內力深厚,「認輸或者死人,隨你選一樣。認輸本王就饒他二人不死。不過這涼州城,你也別指望拿下了;你若堅持攻城,本王奉陪,只是你的岳丈大人和小舅子可就不保咯。」

南盛素來重孝,他這回倒是要看看,衛良和這回如何盡一個孝字!

卑鄙無恥!

衛良和大動肝火,「顏宋玦,你若敢傷他們的性命,我定打得你落花流水!」

他望著賀煒的蒼蒼白髮在風中飄零,這才短短几日,他便被折磨至此,再望著碩兒,早已渾身發抖,可繞是如此,這對父子也不曾開口向他求助!

衛良和何嘗不知,他們這是不想叫他為難,心中的鈍痛變為尖銳的苦楚,他幾乎用盡平生力氣,幾近嘶吼,「岳父……」

老人似乎累極,終是聽到他的呼喚,慢慢挪動傷殘的肢體,賀煒上了年紀,身子也不大爽利。又舟車勞頓了一路,磕磕碰碰,深知命不久矣,何苦累了女婿為他周旋?

樁兒已有賢婿護佑一生,他唯一放不下的只是碩兒,碩兒還這般小,他原是指著碩兒考取功名,何時經歷過這般可怕的場面?

他的這個女婿。少年揚名,若是捨得一個「情義」字,以他的心智,只怕這天下也是他的!

可若他是個無情無義的東西,他也不叫衛良和了。

萬事講求個性情,若他當真活不成,想必賢婿也會將碩兒視為親兒,帶在身邊親自教導。賢婿是那樣一個卓爾不群之人,自他手下出來的人,自然也是不俗。

賀煒如是一想,已是心胸豁然。

梁氏禁不住舟車與皮肉之苦,早他一步去了,他之所以還舍不下這紅塵,不過是放不下樁兒與碩兒,他還未等得及樁兒誕下腹中的孩子,他還記著要給那尚未謀面的外孫起乳名……然而。終是奢求了……

賀煒一雙看盡人間繁華落葉的濁眼隱於散亂白髮中,用力地閉目,熱淚滾落,去意已決。

顏宋玦亦知衛良和極看不起他,因為他自己都覺得汗顏,但此時箭已在弦上,他不得不發。

那張顛倒眾生的臉上浮現一抹輕蔑,唇角輕扯,似在嘲諷衛良和不自量力,「衛良和,你不夠狠,自打你娶了你那嬌滴滴的夫人,就輸了銳氣,你還拿什麼和我斗?」

「你放了他,否則涼州城沒得談!」他不傻,如若答應放棄涼州。而顏宋玦又出爾反爾,那他便是真的賠了夫人又折兵。

顏宋玦的陰謀詭計他又不是有領教過!

「你當我是傻子么?」他又如何不知他的算盤,倘若放了人,即便衛良和言而有信撤兵,仍舊可以捲土重來,他豈不虧大發了?

如今,掌握籌碼的可是他!

艷陽炙烤著人的臉龐,衛良和狠狠打個寒顫,裡外俱寒,「顏宋玦你信我,我衛良和一言九鼎,涼州城你我可以商量,前提是你放了我岳父。」

焦實祿低聲嘆息,心知已無法拒絕他。

衛良和深知此話一出,焦實祿與王鋒幾個會失望,但賀煒經不得折騰,他不得不顧。

顏宋玦行兵打戰多年,經驗豐富,更是談判高手,陳慕柯信誓旦旦保證,常人或許深信不疑,於他而言,卻不過信口雌黃,「衛良和,倘若你我不是敵對,興許也有伯牙子期那般高山流水的至情之交,終究可惜了!」

他原本笑得邪魅,而後神色一變,頓時溫度驟降,深冷驚鷙,稍使眼色,便有士兵將牢籠提起,鐵門被打開,賀煒父子輕易被拎至鐵門處,「眼下,你只有兩條路,要麼撤兵,要麼你老丈人的項上人頭不保!」

衛良和心口一緊,被生生吊在喉間,他顧不得處境,怒罵道,「戰亦有道,兩軍交戰,不斬使者不欺弱寡,你就不怕天下人恥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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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獨寵:嬌妻受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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