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屠蛇

楚雲爍已經好幾日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線當中，楚宮似乎特別平靜，沒有各種妃子的哭訴，沒有王韶的暴怒，沒有君王的冷峻，只有安靜，安靜地如同一池死水，唯有徐景宏忙忙碌碌，進進出出，為了那一樁他破不了的案子來回奔波。

得到了消息的白少秋立馬進了宮裡，楚雲爍的去向他本來不想管，但是現在楚國的安危命懸一線，楚雲爍若是不回來主持大局，這對楚宮來說絕對是一場災難。

「大總管！君上有何消息？」

趙總管不知白少秋為何事著急，但是看著白御史都如此愁眉深鎖，不由得也著急起來。

「白御史何事驚慌？」

「快，派人去找君上回來！一定要快！」

「出了何事？」趙總管問道。

白少秋一掌拍在柱子上，「沒時間了，總管先派人去找君上，後事我們慢慢商議，把徐郎中令大人也找來！」

趙總管深知一定不會是小事，立馬照辦了。

徐景宏本來就還在宮裡，一會兒也就到了，三人聚成一堂商議了起來。

白少秋嚴肅地道：「剛剛本官得到消息，程家要動手了！若只是一個程家倒也好辦，只怕王家因為王韶被囚禁的原因，也會參與其中，君上不在，沒人能鎮得住場子，而且京中只有御林軍在景宏的掌控之中，到時候若是程家軍二十幾萬的大軍在圍攻昊都，形成逼宮之勢，只怕我們很是被動！」

「白御史從何處得到的消息？」徐景宏聽后很是震驚，卻保持著軍人嚴肅的態度，認真地對待這件事。

徐景宏不知道白少秋是幹什麼的，趙總管卻是知道，楚雲爍有一半的情報都來自於白少秋，既然他那麼說，絕對是有根據的。

「我自然有我的途徑知道，我已經派人去深入打探具體消息了，不日就會有結果，只是君上不在，我們不好行動！」白少秋淡淡地道，事情雖然緊急，這會兒他也沉靜了下來，倒是徐景宏一聽這話神經高度緊張了起來，表情也變得嚴肅而認真，比起之前更多了幾分威嚴感。

趙總管沉思了一會兒，額頭的皺紋又深了一圈，一個看似沒有什麼實權一輩子做著一個太監的趙總管卻是個無比通透的人物，他的每一根青絲似乎都是為了這座宮殿而染白，每一條皺紋也在那些骯髒而殘酷的宮廷鬥爭中深了又深。

他轉動著一雙平靜的眼珠，望著坦然的白少秋，深深的凝視之後，忽然站起身來，朝著內殿而去，白少秋似乎知道他要去幹什麼，嘴角含著一絲笑意看著這有些老邁的背影慢慢走了進去，不一會兒以後又蹣跚地走了出來，他莫名覺得這腳步異常地沉重。

他走到身前，將手上的一個精緻木盒恭敬地放在桌子上，慢慢地打開來。

「這是？」徐景宏一直很是尊重這位老者，恭敬問道。

「君上臨走之前把這個留下了，並且留言道，讓我們不要輕舉妄動，若是有什麼異動，帶著這虎符先去將徐將軍秘密調回來，但是不要起正面衝突，現在城外的清源山附近駐紮，一切等他回來再行動。」趙總管交代了一聲之後，又將眸子平靜地望向了白少秋，徐景宏雖說是楚雲爍一起長大的兄弟，但是在玩弄權術方面差了白少秋何止幾條街，楚雲爍如今不在，能當得起這個決策者的也只有白少秋一個人。

白少秋笑了笑，他明白趙總管眸子中的含義，也知道什麼是自己的責任。

「哈哈~遊戲才剛剛開始，看你們兩個緊張的。那傢伙不在，我替他擺平！」

他笑著道，那雙略帶著天藍色流光的眼睛微微迷了起來，說不出的魅惑迷人，就是徐景宏看得也有些痴了。

「徐郎中令，這請你父親回來的事情自然是要交給你才好。」

徐景宏堅定地點點頭。

白少秋那雙骨節分明的手半倚在圓桌上，兩根漂亮的手指似有節奏般的敲擊著。

「趙總管，宮中的事情就麻煩您頂著了，君上我會派人去尋，留一半的御林軍給你，若是文武百官逼著你要見君上的時候你也可以抵擋一陣，以程家軍的行軍速度，要到昊都還得一兩天，先把時間拖過去再說。太後跟程家，還有琦王府，我也會派人盯著，到時候一有風吹草動便通知你們！」

趙總管對於白少秋的一番安排沒有任何的異議，一切也不過是緩兵之計，眼下最重要的還是要讓楚雲爍趕緊回來主持大局才是。

而楚雲爍正跟大蛇斗得如火如荼呢，原本以為刺中了銀蛇以後，一切會很順利地解決，誰知道不知從何處飄來一陣詭異的笛聲，銀蛇聞得笛聲立馬發起狂來，巨大的蛇身猛烈的扭動起來，竟然不顧疼痛將楚雲爍整個人纏了起來，蛇的力氣很大，幾乎是自己生生將凌霄劍給頂入自己的身體中的，它就是那樣瘋狂地絞著，疼痛讓它更加狂躁了起來，似乎只有將這個人給勒死才能解除身上的疼痛。

「怎麼回事，小銀它怎麼不聽我的笛聲？」紫妃卻是著急了起來，她本想用笛聲控制小銀，讓它趕緊回到水中躲起來，可是誰知道小銀根本不聽她的。

緋雲在一邊也是震驚加恐懼，「師姐，你瘋了，你的蛇跟著你一起瘋了！別怪我沒提醒你，那個男人可不是那麼好對付的！」她清楚地記得楚雲爍是怎麼大敗蕭冥的，這般恐怖的實力，一條巨大的銀蛇怎麼可能會放在眼中。

但是紫妃卻並不是這麼想的，她一方面不希望楚雲爍殺了銀蛇，她的銀蛇在這裡養了許久，眼看著馬上就要產蛇卵了，這種銀蛇卵可是她盼了那麼多年才盼來的聖葯，能治好她之前因為逃出族群留下的嚴重的內傷，她不能讓這個計劃功虧一簣，但是她也不想讓楚雲爍死，這個男人是她看上的男人，她還沒有徹底征服他，怎麼可以讓他就這樣死掉。

銀蛇扭動這巨大的身軀，不斷纏繞，幾乎將楚雲爍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只留下縫隙中依稀可見的黑色衣角。

「君上！」影魅擔心地叫喊著，抽出長劍一躍而起，剩下的影衛亦是拿出手中的長劍，紛紛往蛇身上刺去，大蛇受了傷，躲閃不及，巨大的尾巴抽中了幾個影衛，一條條黑色的身影紛紛掉下水去，但是也有躲不及的，長劍沒入銀色的蛇身里，蛇皮折射的日光與長劍折射的日光交織在一起，還有那噴涌而出的鮮血，在人的臉上，水池裡，假山上開出一朵朵殷紅色的花。

「小銀！」紫妃的心也跟著這一幕在泣血，等了三年的東西在這一刻彷彿以一種肉眼看不見的速度迅速遠離，甚至是這輩子都不可能再得到了。

緋雲拍了拍她的肩，心中想著若是銀蛇能跟楚雲爍同歸於盡倒是也算立了一大功，到時候在義父面前還能討些好處來。

銀蛇的身上多出了更多的血窟窿之後更是瘋狂地掙紮起來，一條巨大的尾巴不斷地敲擊這水面，水花一陣接著一陣地四處飛濺起來，握著長劍的影衛被它劇烈的掙扎晃下水去，鬆開了手上的長劍，紛紛掉落，有的被那一條長尾甩中，當場口吐鮮血，倒入水中一動不動，而有的躲閃不及，也是禁不住那大力，五臟六腑都被攪動地生疼生疼的。

楚雲爍依舊被那蛇卷在裡面，只微微松出了幾道縫隙。

銀蛇似乎是鐵定了心要拉他做個墊背的了，就算再痛苦掙扎也不曾放開絲毫。

影魅看得心焦，那銀蛇的大力他是見識過的，君上雖然深不可測，但是被這樣卷著真的沒事嗎？

他真擔心著，卻見那銀蛇的身子稍稍鬆了松，更濃的血色在那一片蔓延著，不動聲色的擴散出一大片來。

接著一點光亮的劍尖露了出來，迎著日光，銀色的劍刃上沾著幾條血跡，那是……

凌霄劍……

「君上！」影魅激動地大喊了起來。隨著他的喊叫，那大蛇又鬆了幾寸，劍尖往下移了幾寸，銀色的蛇身上出現了一道巨大的口子，蛇肉翻了出來，好像是冬天被凍地發紫的嘴唇一樣，難看極了。

君上，他們的君上果然是無敵的。

接著那傷口一直在蔓延，一直在擴大，沿著巨大的蛇身向下，慢慢地將這條蛇竟從上而下瓜分成了均勻的兩半，沾著血跡的腸子漏了出來，落在水池子里，衝過水后是乳白色的，好像是新生的小蛇一樣，黑色的蛇膽落了下去，被楚雲爍一劍插了起來，銀蛇已然奄奄一息，銀色的漂亮的蛇皮失去了光澤，點點血跡沾染在上面，兩半被分開了的身體直面著炙熱的陽光，森森白骨隱約在猩紅的血肉里，一股子濃的化不開的血腥味包圍了這裡。

楚雲爍絲毫無動於衷，沉著臉執劍而立，彷彿是一個勝利者冷漠地看著死去的敵人，他那白皙的臉上用蛇血銹出的花似乎也異常地迷人，襯地他如從天而降的冷漠的天神一般極具韻味，又震人心魄。

「君上！」倖存者普通一聲跪在地上，彷彿膜拜王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