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魚躍龍門
滄瀾戰界的夜晚，要比其他世界來的漫長。
星月無光，一片死寂。
廣袤的密林當中，凄冷的夜風在呼嘯，捲動那戰場上的硝煙四散而去。
經過一場漫長的戰鬥之後，原本數量龐大的陰兵此時已經所剩無幾，也終於是讓這片戰場上的怨氣被肅清了不少。
唯獨剩下一個硬骨頭，卻是牧凡之前一直沒能夠啃下來的，也就是那個槍挑百蠻界兩個天驕強者屍體的將軍。
此時在那將軍身前，正聚集著最後一撥陰兵。想來這些人生前都是他的親兵護衛，哪怕死去數萬年魂魄早已不在，卻依舊保留着本能，誓死守衛着他們的將軍，的確稱得上忠誠可敬。
武神戰魂將最後一盞暴露在天地間的魂火吞噬之後，周身氣勢狂放霸道，品級已經來到了玄階九品。
能夠擁有這般驚世駭俗的突破速度，完全歸功於眼前這支陰兵部隊，而且將這最後殘存的陰兵吞噬之後，突破桎梏，達到地階完全有可能！而到那個時候，牧凡也能夠成功晉入識藏七重天！
說來也奇怪，雖然說這滄瀾戰界早已破滅，但這片天地中所孕育的靈氣實在龐大，而且要比未央界更加精純。經過短暫的休息，藉助武神戰魂強大的恢復能力，牧凡如今的實力已經恢復了八成左右。
雖然未至巔峰，但也足夠讓他將這剩下的陰兵解決。
牧凡手持青鋒劍，緩緩邁動步子朝着那支軍隊最後的戰線走去。只是還未等他靠近，那殘存的數百陰兵便先是朝着他衝殺而來。
戰馬奔襲，竟是帶着些許決然的味道。
牧凡眸光一冷，直接沖入了戰陣當中，手腕輕抖，青鋒劍便是在夜色中挽出了一個漂亮的劍花。隨着劍刃銀光炸閃，無數劍氣激蕩而出，頃刻間，竟然就被牧凡斬首一百零八人！
隨後牧凡猶入無人之境，每一次揮劍，就必然會帶着一個陰兵的性命。當十息過後，五百餘眾的陰兵盡皆死去，就剩下那提槍的將軍，還在一旁冷眼注視着這一切的發生。
「現在輪到你了。」
等到武神戰魂將這五百多盞魂火吸收之後，牧凡舉劍，劍尖遙遙指向那高坐在白骨戰馬上的身影。
「你的命運已經被註定，死亡的陰影已經將你籠罩。」
忽然，那戰馬上的身影竟然開口說話了！就如同那青龍殿裏的乾屍一樣，竟然也是保存了一絲靈智下來！
「原來又是一個大傢伙！」牧凡表情很明顯的愣了一下，但隨後他的嘴角卻是往上一揚，豪情萬丈，「這樣也好，至少等會戰鬥起來也能給我增加不少樂趣。」
擁有能夠剋制這些不死生物的鳳凰仙火，牧凡心中對於這將軍沒有絲毫畏懼。
嘭！
璀璨的金色火焰從牧凡的身軀中迸發而出，那炙熱的高溫，似是連空間都變得扭曲了起來。
而那戰馬上的人，卻是靜靜的看着眼前這一切發生。就如同他眼睜睜看着他的部下，一個接着一個被牧凡斬殺乾淨。
靈魂墮入深淵之後，就連死亡在他眼中都顯得不值一提。
「去死吧！」
牧凡身影已經飛至，火焰附着在青鋒劍上，抬手一刺，那長達三尺三的劍身竟然全部沒入了戰馬上那人的胸膛當中。
絲毫沒有阻攔，也絲毫沒有反抗。
牧凡皺着眉將長劍脫手，任憑青鋒劍刺在那人的胸口：「為什麼不出手？」
白骨戰馬上，那人低頭看了看胸口的長劍，附着在上面的鳳凰仙火此時已經在向著他身體的其他位置蔓延。
那灼燒帶來的劇痛，居然讓他流露出了一絲笑容。
沒錯，這個在數萬年前就已經死去的人，他的確是笑了！
「死去太久了，實在是太久了，直到今天，直到現在，我霍青才又感覺自己『活過來』了。」那人輕輕開口說道，慘白的面容竟是帶着一絲癲狂。
原來，他的名字叫霍青。
牧凡站在原地，靜靜的看着他，心中忽然生出一抹悲涼，還有惆悵。
「活了四十年，死去四萬年，早該解脫了。」興許是鳳凰仙火將他體內的怨氣去除，使得霍青短暫的恢復了靈智，「人的命運，果然在降世那一刻起，就已經被註定了。」
霍青環顧四野，之前在這片焦黑的土地上，還有數萬個曾經和他浴血奮戰的袍澤存在。
「你們也堅持的很累吧？幸苦你們了。」
「經歷過國破家亡，又陪着我這個廢物將軍苟活了數萬年，我的確虧欠了你們太多。」
「前世債，後世還。」
「下一輩子，我霍青一定為兄弟們當牛做馬！」
此時，霍青的身軀已經完全被鳳凰仙火所覆蓋，唯有那眸中的魂火，依舊在閃耀着它最後的光輝。
他坐在戰馬上，默默注視着牧凡：「你們不該來到這個地方，不該進入這個世界。」
「為什麼？」牧凡皺眉說道。
「當你們踏上這片不祥之地開始，你們的命運就已經註定。我們可悲，你們，也一樣。」霍青抬頭看了一眼夜空，思緒好似跨越四萬年的時間長河，回到了那星光璀璨的日子，「人，終究不能逆天。」
霍青閉上了眼，身軀被火焰焚燒，最後化作灰燼隨風而逝。這個除了在大戰開始發佈了衝鋒的號令，之後便一直沒有出手的男人，就這樣結束了自己漫長而痛苦的一生。
牧凡將他的魂火吸收之後，目光停留在了他消失的地方許久，隨後便轉身離去。
「命嘛，這東西我從來都不相信。」
「每個人都如同這江河裏的魚，受到諸多束縛，還要無時無刻不在擔憂著被人捕食的危險。但如果有一條魚選擇去嘗試，逆流而上或者躍上河灘，哪怕同樣是一死，卻比前者要死的更有價值一些。」
「興許還能夠來個鯉魚躍龍門，到那時，你就不再是任憑擺佈的一條魚，而成為了一條龍。」
「這天，你們不能逆，我能！」
······
此時遠在距離這片戰場的百里之外，魏無言帶着眾人一陣奔襲之後，終於是逃出了這片詭異的密林。
在他們前方，是一片一眼望不到邊際的平原。
平原上雜草叢生，還坐落着許多建築，大大小小數不勝數，只是在歷經劫難之後，全部都化作了廢墟。
微風拂過，吹動青草在夜色中搖曳。這般景緻換做平時眾人在未央界中看到，定然會忍不住開口讚歎兩句，只是如今，卻沒有一個人願意開口。
就連之前蹦躂著最歡的大皇子，此時都身心疲憊的癱坐在地上，眼神中依舊寫滿了惶恐。
魏無言走出隊伍，來到了密林邊緣。舉起手中的血色長劍，從劍刃上瞬間激蕩出數道劍氣。
劍氣落地，在轟鳴聲中造成了一個巨大的深坑。
這是魏無言給牧凡留下的記號，在沿途還有許多這樣的深坑，就是希望牧凡能夠很快追上他們的腳步。
「走吧，這裏也不是個安全的地方。」
做完記號后，魏無言回到了隊伍中，對着身旁聚集的隊員們說道。
「安全的地方？在這個世界裏，哪裏會有什麼安全的地方？」就在此時，大皇子竟然破天荒的開了口，「我不走了，要走你們走。死就死吧，反正死在哪裏都是死。」
哼！
魏無言冷哼一聲，抬手便是揮出了一道劍氣落在了大皇子身側，距離後者只有不到半尺的距離。
「如果你再說出這樣的話，那麼我的下一劍就會直接劈在你的腦袋上！」
「完全都是因為你的原因，才導致了我們大家陷入了現在這樣危險的境地，你居然還有臉在這裏瞎逼逼！」
興許是魏無言的氣勢太過霸道，竟又是將大皇子給鎮住，低頭不滿的嘟囔了一句，卻仍然是站了起來，跟着隊伍離開了這裏。
其實他應該感到慶幸，要不是魏無言現在擔憂牧凡的安危，沒有心情搭理他，早就出手將他給殺死了。
眾人又是朝前行進了約莫數十里的路程，一路上錯開許多建築都沒有進去，實在是被青龍殿的乾屍還有那借道的陰兵給嚇出後遺症了。
「快看！是百蠻界那些人！」
忽然，許楨傾手指著前方，在一面殘垣斷壁下，凌沐雨正帶着他的隊員在休息。
後者也同樣是第一時間就發現了他們，同樣是一愣。這還真是不是冤家不聚頭，沒想到在分別三個時辰之後，雙方再次碰面。
「你們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居然這樣都沒有死。」凌沐雨搖搖頭，有些惋惜的說道。
但隨後他目光掃了一眼未央界的隊伍，嘴角卻又是掛上了一絲冷笑：「不對，那個叫牧凡的傢伙呢？他怎麼不見了？」
「難道說，你們為了逃命，竟然不惜用自己同伴的性命來牽制住那些陰兵？」
「唉，我可真是替他感到不值啊。」
隨着他話音一落，跟在他身旁的其他人也都是大笑了起來。
笑得肆無忌憚，笑得無比刺耳！
「該死！你們通通都該死！」
魏無言雙目瞬間猩紅，握著血色長劍，整個人氣勢瞬間變得凶戾無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