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0120 終得獲救

待近時再看，原來是棵樹！這一發現不禁令步浩欣喜若狂，還沒等它完全靠近，便頂着逆流的衝擊奮力游去，直至一把抱住樹榦、半個人都搭在上面時，心中才升起一種前所未有的踏實。

而幾乎在同一刻，步浩感覺到泡在水中的身體、被什麼東西給勾住了。

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這顆樹的旁枝，所以沒去特別在意。可又過了沒多久，步浩襠部兩小腿之間那個部位，鑽進了一個圓咕隆咚的玩意兒。好奇之下，他便伸手去摸.....

。。。。。。。。

把它捧出水面，竟然、竟然是顆人頭！！！....緊接着，人頭下連着的整個身體也浮出了水面。

一時間，步浩所受到的驚嚇程度，絕不亞於剛才親身經受山洪撲面而來時的感觸，而那顆人頭也像一個燙手的山芋般被我匆忙推開，但是那具屍體卻依然漂浮在我身邊，沒有隨波遠去...

原來死者直到去世的那一刻，出於對生的渴望，雙手仍死死的抱住這棵樹的枝幹，即使枝幹完全沁進水裏也毫不鬆手。

此刻那張被水泡芙的、蒼白的臉仰沖着我，眼珠里的黑色已經完全散光，這對於一個從來沒近距離觀察過屍體的人來說，那瞳孔擴張的程度令他無法想像...

慢慢、慢慢的，步浩已經不那麼害怕了，因為本身自己就是個無神論者，且畢竟都是人類，就算他死了也成不了精怪。

而且此刻的他饑寒交迫，煙癮難熬，還有剛退卻不久的高燒，死神無時無刻不想給他一鐮刀....

（註：傳聞西方神話中的死神奧西里斯手持鐮刀，如同東方佛教中的牛頭馬面般，幹得都是些勾人性命的細作）

種種原因迫使他堅強起來，於是就不那麼害怕了。把屍體拉過來細細觀察，發現死者是位男性，粗略估計的話，年齡應該過半百了。

由於此刻並未出現較大的險情，所以步浩沒有把他從樹榦上剝離出去，也算是對逝者的一種尊敬吧。然而，步浩剛剛放下的一顆懸心再次被提了起來！因為...因為他發現這個人很眼熟！！

一定在哪見過！！

「在哪見過呢...」「在哪見過呢...」

一個人自言自語。

哦！對了！想起來了！他！他就是！他就是剛才在山上為我們拍照的那個阿....那個阿姨的丈夫！錯不了！錯不了的...

就這麼不經意的一個發現，頓時令步浩感到渾身上下三萬六千億個毛孔全部打開了一遍，頭皮直發麻！....

試想，上一刻大家還在一起談笑風生、指點江山，而再聚首的時候卻已陰陽兩隔、人鬼疏途……

在沉穩的人也受不了這番的滄海桑田。

。。。。。。。。。

在水裏泡得久了，人身體的各項機能都會大幅下降，步浩更不例外。所以趁還有體力，他開始向妹妹所在的那個位置劃去。

...

「小喃...我是哥哥。」

步浩無力的叫了下頭頂的妹妹，不過她好像睡著了？

還是他聲音太小？輕喘了幾下，步浩努力提起一口氣：「小喃！醒醒！....」

這回她終於聽見，把頭一低：「哥！是你嗎？」

「嗯...」步浩點點頭，沒等她問下去便接着說：「你往邊上靠靠，哥哥也想爬上來....」

小喃用力點點頭：「嗯！嗯！好的！那你快上來！」

又划近了些許，步浩抬手去夠那顆歪脖子樹，但感覺十分費力。為了減輕負重，他脫去了下身的休閑褲，頓時輕盈不少。

醞釀了一小段時間，終於決定開始行動。

步浩慢慢地將整個人全趴在水中的樹上面，然後用雙手扶住一頭，腳蹬住另一頭，緩緩起身。靠着這顆樹在水中的浮力，他成功完成了一個「離弦射月」的動作，穩穩噹噹抱住了頭頂的那顆歪脖子樹。接下來奮力的做了幾個引體向上，最後如願以償。

「呼呼....忽忽.......累死...我了...」

脫困后他大口大口喘著氣說。寇小喃一隻手扶住樹榦，另一隻手摸索過來：

「哥！....」

步浩趕忙抓住她的胳膊，關切地問：「怎麼啦？哭啥！」

小叢連忙反抓着他的臂膀，哭得動情：「嗚嗚嗚嗚.....我以為....我以為再也見不到哥哥了！......嗚嗚嗚嗚......」

為了讓妹妹寬心，步浩趕緊「哈哈」大笑了一聲說：「怎麼會呢！你老哥我向來命賤！去了地府閻王都不敢收的。嘎嘎！」

「嗚嗚嗚嗚....哥哥你就會嘴貧...」

「嘿嘿！不嘴貧那也不是老哥了，對吧？哈哈....」「啊！！！。。。。。」

「！！！。。。。」

一個踉蹌，他和妹妹趕緊扶住對方，因為腳下的樹開始咔咔作響....

完了完了，樹要。。

斷啦！！！

。。。。。。。。。。

「噗通」！「噗通」！.......

兩聲過後，他與妹妹雙雙落水。可憐步浩剛爬上去不久，一分鐘都沒休息到，現在又掉了下來。

體力透支不說，對人的意志也是個相當大的挑戰，不過最嚴重的問題是：妹妹也掉了下來。

鑽出水面，他馬上四處張望尋找寇小喃。由於水流湍急，而且妹妹又不會游泳，所以被衝擊了好遠好遠。發現她正在下游處拚死掙扎，步浩慌忙一個猛子扎了過去。

「哥......救...我....我.....」

。。。。。。。

順流而下，很快就游到了她身邊，但是步浩沒有直接伸手去接她的胳膊。

因為稍微有點常識的人都知道，通常不會游泳的人掉進水中都是手腳並用的，出於對死亡的恐懼，抓到啥粘著啥，如果這個時候你抓住溺水者的手，那她馬上就會像八爪魚一樣沾上來，到時候不但人救不著，自己反而也搭了進去。

步浩一把抓住妹妹的長發，用力提了起來，同時身子游到她的背面，防止受縛，然後開始艱難的、向上游那顆斜斷在水面上的歪樹游去。

----------------

。。。。。。。

逆流中。

步浩真的不行了....沒有了一絲的力氣了....逆流中.....拉着小叢的每一次划動都耗費了他大量的體力.....現在之所以能浮在水面....是因為心中有一個信念死死的支撐着他要活下去.....妹妹......那個女孩.....

每一秒距離死亡都是那麼的近，彷彿它在水下拖着他的腿、束縛着他的手、抱着他的身子，給他肩上壓了塊千斤巨石....

一滴小小的雨水跳上了步浩的睫毛，他卻感覺像中了顆子彈那樣疼痛。一朵小小的浪花迎面撫摸，他已不堪重負....

這是過了多久....

不知過了多久....

樹，那顆樹，那顆歪脖子樹，近在咫尺了....步浩已經麻木，感覺不到任何能感覺的，觸及不到任何可觸及的....

妹妹還好么？他不敢回頭看。步浩怕一轉過去就再也不轉不回來了....現在.....只有向前....

好了....到了....把寇小喃掛上去....掛上去....

掛....上....去......

。。。。。。。。

呵呵，終於掛上去了！好！好！.....好....好.....

額，身子怎麼變得好輕好輕了，一點也感覺不到重了啊....就是好睏，眼皮打架的厲害了，或許是太累了，或許我該睡了。

........

撲通。撲通。撲通。

........

這是自己的心跳么。自己怎麼能聽的如此清晰。能看看這是哪裏嗎？就是眼皮沉的厲害。我想撐開一點，可太重太重了...

。。。。。。。。

－－－－－－－－－－－－

「哥哥...哥哥！你別跑呀！我要吃糖！」

。。。。。。

「哥哥！我手裏的糖紙是什麼顏色的？」

。。。。。。

「那你的呢？」

。。。。。。

「都給我好吧！嗯....嘿...再把它們疊在一起....哥哥%2C你說就成什麼顏色的了？」

。。。。。。

「哦...是五彩的...」

「哥，是五彩嗎？」

。。。。。。。。。。

對，是五彩的。五彩的童年！

回到小時候了？怎麼回到小時候了啊，穿越時空了莫非？穿越了？

嘿，那敢情好，他平時最喜歡看穿越小說了。嗯，他也穿越回去了吧？哈哈，讓自己趕快想想，回到小時候了該干點什麼.....

嗯，對！自己要成預言家！成為世界上最偉大的預言家！回到小時候了嘛，卻能知道好多好多後來的事情！首先是香港會回歸的嘛！

嘿嘿，要比任何人都先知道呢，老師一定會誇獎我聰明的！對，一定是那樣的！

嗯，再是澳門回歸咯！哈哈，那他也能先知道！二零零二年申奧成功咯，當大家還在電視機前提心弔膽的時候，自己一定要提前站起來大喊「申奧成功啦！」「申奧成功啦！」....

一定會成為所有人的偶像的啊！哦，他又想起來了，寇逸還跟他打賭哩！他說咱們國家沒優勢，奧運會難批下來。哼，他一定要給寇逸好看！

嘻嘻...還有啥呢？在想想.....哦，零八年汶川會地震！！！會地震啊！！！死了多少人的！！！不行，一定要去告訴中央地震局，讓它們提前佈置才好....還有玉樹地震！也死了好多人啊！還有...

還有泥石流！！！

記得那天！他們去漂流了！遇難！跳跳死了！好大的暴雨！他們躲進了山洞！生病！大家都生病了！妹妹發高燒！自己發高燒！楚夏！楚夏為他取暖！楚夏也生病了！災難更嚴重了！他們發現了救生艇！自己！妹妹！拋棄了她。。。

那次熱吻.....那場離別.......她還在等待.......等待良人歸來那一刻........等待着自己去救她.....

。。。。。。。。。。。。。。。。。。。。。。。。。。。。

山洪又爆發了！！！！！！楚夏你去山頂！！！！！！等我回來！！！！！！妹妹抓緊我！！！！！！救生艇！！！！！！電動馬達！！！！！！飛奔！！！！！！洪水！！！！！！追上來了！！！！！！歪脖子樹！！！！！！把妹妹掛上去！！！！！！我被沖走了！！！！！！樹漂了過來！！！！！！抱住它！！！！！！得救了。。。

什麼東西勾住了我！！！！！！是屍體！！！！！！竟然相識！！！！！！向妹妹游去！！！！！！爬上樹！！！！！！一齊掉了下來！！！！！！妹妹被沖走了！！！！！！去救她！！！！！！抓住頭髮！！！！！！往回遊！！！！！！逆流！！！！！！好沉！！！！！！好重！！！！！！好累！！！！！！歪脖子樹！！！！！！近了！！！！！！近了！！！！！！近了！！！！！！堅持下！！！！！！堅持！！！！！！不行了。。。

後面怎樣了？我死了嗎？小叢...不會也......妹妹，對不起....

。。。。。。。

現在頭好痛啊！

啊！！！。。。啊！！！。。。

－－－－－－－－－－－－－－－－－

「哥！你怎麼了！你醒醒....」

「哥！......」

。。。。。

強光太刺目了。緩緩地，我半睜開了眼。模模糊糊似乎能看見，是小叢的臉，很關切。一下子心裏踏實了多，活着就好。

我伸出一隻手碰了過去，立刻被小叢攥進懷中。艱難地支了支身子，話說的未免有些無力：「這是...怎麼了...」

小叢把我的腦袋墊在她腿上，纖細的手指梳理着我的頭髮：「哥，沒事了！我們獲救了！」

「啊！....」

原來剛才是個夢....呵呵，就是啊，哪能穿越啊，傻！向妹妹問了經過。才知道原來在我們兩人溺水的時候，救援部隊已經搜索到了這裏。由於我一直托著，所以妹妹堅持了很長時間直到被救。而我撈上來時已經溺水相當嚴重了，好在救治及時，撿回了一條命。現在把我們兩人送到了岸邊臨時搭建的避難棚里。

雨沒有停止宣洩，但也不是傾盆，就那樣下着。看着妹妹完完整整的活在這個世上，我心頭的一塊大石終於落地，可緊接着又迅速提了起來。我艱難地站起身，不夠小叢阻攔，奮力衝出了帳篷。

出來后立刻就看見了許多來救援的解放軍武警戰士，還有旁邊正在做現場指揮的軍官。沒又任何遲疑，我瘋狂地跑過去一把抓住那軍官的胳膊，指著遠方的鳳凰山說：「快！！山頂還有個女孩！！」

那個軍官看我連身子都站不穩就趕緊扶住我：「嗯！你放心，人民的生命重於一切！救援團正在努力搜救...」

他這個回答真的令我難以滿意，想都沒想就大聲呵斥他：「別跟我說努力！你們要儘力！盡全力！一定要救下她！！！」

那軍官還想說些什麼，被我生生給憋了回去：「她叫楚夏！是楚市長的女兒！一定要找到她！！！」

。。。。。。。。。。

可能是最後一句話起了作用，那個軍官連連保證一定會盡全力去搜救，我才放過了他。

其實這個時候急也沒用，能做的只有等待。躺在棚子裏，這時心稍微一平靜下來，我才感到不舒服起來。用右手撓了撓喉結，一陣陣莫名其妙的難受襲涌而來。妹妹好像察覺到了異樣，突然遞上來一樣東西...

煙！

「吸吧！我專門為哥哥討來的。」

對！就是這個！真的想死它了！呵呵，還是經典紅塔山1956！太對胃口了。慌忙塞進嘴裏，準備馬上痛吸一頓。唉，看着妹妹兩隻手笨笨的在那按上按下都急死我了！一把奪過來后很熟稔地打着，點上，吸！

美美地吸！

「嚒啊....」大力吞吐一口，實在是爽飛了~~~真的，他奶奶個熊，這麼長時間不吸煙可真難受！特別是憋在山洞那會兒，真是生不如死啊！現在可舒坦多了。眼瞟了下妹妹，只見她臉朝着我，一動不動，原來在聽我吸煙哩！呵呵，話說還是妹妹了解我。

一根煙十幾秒內解決完畢，彈飛了煙頭，神清氣爽！可還算不上過癮吧？我拿眼瞟向妹妹....

「呵呵！小叢...」

她側面過來，疑惑的問：「嗯？怎麼了哥？」

我尷尬了一下，搓搓手說：「還...還有煙嗎？」

妹妹一聽我這話立即嘟起小嘴使勁搖頭：「沒了沒了！就要了一根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