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禁制之苦
跟玄學會裏的熟人彼此致意之後，我又往後面看了看，沒有發現李老會長與那蓬萊之主等人的身影，葉翩翩、葉裊裊他們也不見蹤跡。
此時遠處忽然傳來一聲爆裂的聲響，隨之便是一陣狂風襲來，吹得在場好些人都無法立住身子，身下的雲層也被吹得四散而去。眾人不得不調動體內的靈氣在身前布下一處屏障。儘管如此，還是有好些修為偏低之人被這陣狂風捲走。待我立住身子之後，才朝着聲響傳來的地方望去，隱隱覺得有一股蠻荒之氣撲來。此時身側的南宮面色略顯陰沉，口中喃喃道，「沖舉之人。」
我聽到此話，心中一怔，不過轉瞬便回過神來，這便是陽神沖舉的手段嗎？單單這股氣勢便已經令在場的天師如此難受，沖舉之人不愧是人間界最強力量。
想到此處，我心中開始琢磨起來，猜測來者是何人。這般氣場不像是蓬萊之主的手段，他並非如此高調之人。只是，這氣息之中帶有些許蠻荒古氣，想必也不是張天師與李老會長。這麼說來，莫非來者是祭祀惡靈？
正思忖間，又是一道聲響劃破天際而來，不過此次傳來的卻是一陣熟悉的聲音，「周易！」
聽到此話，我的身子為之一震，連連往後退開，來人居然是陸振陽！
才剛判斷出身份，陸振陽便已經到了身前不遠處。此時他一身黑色長袍，原本醜陋面容已經恢復成當初模樣。不過，他稜角分明的面孔之上，紋著古怪的圖案。他此時正一步步向我靠近，雙眼之中透著濃郁的死亡氣息。
我從未想過，會在此處再見到陸振陽，更加沒想到時隔數年他竟然已經進階到陽神沖舉境界。我被他這一雙怒目注視，額頭之上已經滲出了細汗，全身都陷入了恐懼之中。不僅是我，周圍所有人皆是一副驚恐模樣，這陽神沖舉境界的實力着實駭人。
此時身側的南宮卻狠狠地拍了拍我的肩膀，將我從先前那般狀態之中拉了出來，隨後附耳說道，「勿要陷入他這攝人心神的手段之中，此人實力應該在沖舉初期，你我二人聯手應該能夠應付。」
聽到南宮這番言語，我才明白剛才自己為何會那般恐懼，敢情中了陸振陽的手段。不過，儘管陸振陽已經沖舉，但我先前在王屋洞天所學手段，不敢說能應對沖舉之人，但也算有一絲保命之力，何況此時身側還有南宮相助，倒似乎不需要懼怕。
想到此處，我張口吐出軒轅劍，看着前方向我不緊不慢走來的陸振陽。
陸振陽見我這般，嘴角一咧，面色生出一絲戲謔。轉瞬，雙手之上便出現一團濃郁的黑氣。那團黑氣脫離之後，竟然化成了陸振陽的模樣，不過這乃是一道虛影，並非他本人。即便如此，我也能感受到那虛影之中蘊含着的巨大威能。
眼看那虛影快到眼前，我也來不及多想，提着軒轅劍便使出劍修之法中的劍術。眨眼間，軒轅劍上便飛出一道劍氣迎上了陸振陽的黑氣虛影。不料，兩者觸碰之際，那黑氣虛影竟然散開一處位置，使得軒轅劍氣從中劃過，虛影絲毫未傷。
我此時有些獃滯，根本沒來得及反應。只聽得虛影之中傳來一聲輕哼，隨後一雙裹滿黑氣的雙手便拍在了我胸前。
一瞬間，我只覺得魂飛魄散，這沖舉之力遠非我想的那般簡單。莫說是我，就連一旁的南宮此刻也來不及施出援手。
陸振陽手掌印到我胸膛之時，我只覺得自己受此一擊，不死也會重傷。但詭異的是，片刻之後，我依舊安然無恙的站在原地，反倒是遠處的陸振陽忽然發出一聲哀號。
見此情形，我一臉疑惑，低頭感應了一下自己的身體，確定沒有收到任何傷害之後，又抬頭看了看倒在地上抽搐的陸振陽，滿心都是迷茫。
沉默片刻，我又扭頭看向身側的南宮，但他此時與我一樣，臉上也是茫然之色，顯然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
正當我心生疑竇之時，天外又傳來一陣熟悉的聲音，「放肆，竟敢以下犯上。」
聽到這聲音，我心中微微一動，連忙朝着聲源望去。眨眼間，那道熟悉的身影便出現在眼前，正是離開多日的祭祀惡靈。
他方才話里的意思……是他化解了陸振陽的一擊？
來到近處之後，祭祀惡靈依舊一臉平淡，對我微微頷首之後，便站到了我身側，然後才朝着躺在地上的陸振陽冷聲喝道，「孽障，還不快來拜見主上。」
主上？聽到這兩個字，不光我愣住了，周圍目睹了一切的所有人，都是一副目瞪口呆模樣。
很明顯，祭祀惡靈口中的「主上」，指的自然是我。只是，若祭祀惡靈喚我主上，我能夠理解，可他為何要如此要求陸振陽？
正疑惑時，祭祀惡靈在我身旁，小聲解釋道，「當初在墓里，饒了這小廝一命，便是想着讓他繼承我的傳承，之後也好多一分助力。只是他天賦終究還是差了些，加之心術不正，得了全部傳承之後，如今也才剛到沖舉修為……多少也算有些用處吧，這才帶他來了。不想這孽障才一現身，卻又這般放肆。」
聽完他的解釋，我多少明白了一些，當初祭祀惡靈就跟我說過，蚩尤傳承是他故意給陸振陽的，不過方才發生之事，我依舊有些不明白。
祭祀惡靈似乎看出了我的疑惑，繼續道，「我留下的傳承之中，有妖帝所設禁制，若他敢對主上心存歹意，必將自取滅亡。先前傳承不全之時，未曾顯露，如今他已獲得全部傳承，禁制也便起效了。」
我瞬間明白了過來，敢情陸振陽獲得了全部蚩尤傳承之後，體內便被種下了禁制……方才他那一擊，並非是祭祀惡靈出手擋下，而是因為那禁制的緣故。
一時之間，我看着仍在地上抽搐的陸振陽，心中倒是生出一分憐憫。當年他拚死也要獲得蚩尤傳承時，心中想的是我殺死我，結果世事無常，無論他還是我，恐怕都沒有想到，會是如今的結果。
這一刻，我心中對陸振陽的仇怨也瞬間淡了下來，思索了片刻，當初祭祀惡靈說的沒錯，留着陸振陽，多少也是一個助力。至於當年的仇怨，他殺我父母，我也殺了他的祖父，還把他弄成了現在這個樣子，彼此之間，也算是扯平了吧。
我心中感慨之時，陸振陽似是恢復了一些，搖搖晃晃的從地上站了起來。他似乎沒有吸取先前的教訓，依舊惡狠狠的看着我，片刻之後，竟是又抬腳朝我走了過來，從他的架勢來看，似乎依舊還要朝我出手。
只可惜的是，他才走出一步，臉色便扭曲了起來，並非出於憤怒，而是出於痛苦。
光從外面看不出他體內的禁制有多厲害，但我能看到他全身都在顫抖，身體搖搖晃晃的，哪裏有一代沖舉高手的姿態，反倒像是一個蹣跚學步的小孩。
仇恨的力量不可小覷，哪怕已經痛到全身顫抖，陸振陽依舊怒吼了一聲，臉上青筋虯結，再次往前踏出了一步。
他顯然是想憑藉心中怒氣，衝破身上的禁制。
想法是很好的，現實卻是殘酷的。僅僅只走出了兩步，下一秒鐘，陸振陽便再次倒地，同先前一般，全身不斷的抽搐，身體反曲成一個弓形，兩隻腳都幾乎勾到了腦袋上。
很明顯，這個禁制，以他沖舉之力都無法打破。
想想也是，這禁制乃是當年妖帝所設，那種遠古神祗，修為早已超凡入聖，區區沖舉，怎能對抗？更何況，陸振陽這一身沖舉修為，也是從傳承之中獲得，又怎能對抗傳承本身？
陸振陽依舊還在怒吼著，無盡的痛苦之中，他周身的血管甚至都已炸裂開來，全身蒙上了一層血霧。
不用祭祀惡靈解釋，我心裏也明白，只要他對我的殺意不止，禁制帶來的痛苦他永遠也無法擺脫。
眼睜睜看着沖舉修為之人滿地翻滾，一時之間，在場之人都陷入了沉默。
足足過了半刻鐘，地上的陸振陽忽然不再哀嚎，身體也恢復了正常，從地上爬了起來。
他應該是已經認清了事實，放棄了對我的仇恨。只是我往他臉上掃了一眼，他的面容之中滿是死氣，恐怕已經心存死志。
不等我作出反應，站起身來的陸振陽狠狠的盯着我，一言不發，抬手便往自己的天靈蓋上拍了上去。
他是要自裁！
若是他慢上片刻，祭祀惡靈估計便能阻止，但陸振陽卻對自己狠到了極點，從地上爬起之後，連半秒鐘都沒有猶豫。
我嘆了口氣，沒想到最終會是這樣一個局面。結果一口氣還沒嘆完，卻又將這口氣倒吸了回來。
陸振陽一掌已經拍到了自己的腦袋上，但以他沖舉之力，想像之中腦漿迸裂的情形卻沒有出現，反而像是一個普通人拍蚊子一般，一掌上去，只是發出一聲微小的脆響，除此之外，甚至連一道紅印都沒留下。
我愣住了，陸振陽自己也愣住了，唯有一旁的祭祀惡靈冷哼一聲，「求死？得了我的傳承，想要求死，哪有那麼容易？」
陷入沉默的同時，我的心裏甚至生出了一絲負罪感。
這麼做……是不是有些太過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