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1章 決心

「文鈺，人死不能復生。」茅東乾巴巴地說，雖然一向敏銳，但安慰人他是外行。

張昊林也緊鎖著眉毛，一股不真實的感覺終於翻湧上來揮之不去。他一向如此，發生重大事情時他經常是當時很清醒很沒感覺，事後卻陷入輕微的恍惚……他再三確定自己並不在夢中或幻覺里，伸手把文鈺攬進懷裏，少女伸手拍了拍阿尼的背以示自己沒事，依舊在默默流淚。

「結束了，一切都結束了。」張昊林在文鈺耳邊說着：「我們永遠都會記住阿偉的，但他已經回不來了，他沒能陪我們到最後，而我們的計劃還得繼續。」

文鈺的身子繼續抖了幾下，慢慢安靜下來。

「這麼多獎勵點，我最長遠的計劃里也沒有算過這麼多該怎麼用。」茅東無奈而羨慕地看着張昊林，輕聲建議：「先讓她進屋休息一會吧，冷靜下來再考慮以後的事情，身心俱疲了。」

張昊林點點頭，扶著文鈺進了房間，讓她坐到了沙發上。

「文鈺，別傷心了嘛。」阿尼也跟着擠了進來，蹭在少女身邊軟軟地說：「隊長還活着，我也還活着嘛。」

文鈺漸漸止住淚：「我真沒用，當時腦子裏什麼都想不到了……連試着救一下他都沒試。」

「你現在想到什麼辦法可以幫助被薩格拉斯附體的他了嗎。」

「應該是有希望的……只要我們幾個人一起把靈魂連接到一起在他體內共同對抗薩格拉斯，」文鈺抽了幾下鼻子：「還是有一些活下去的希望的。」

「怎麼可能。」張昊林嘆了口氣，「當時你也在場，燃燒軍團的惡魔都已經像蒼蠅一樣飛到我們面前了，就算我們有實力趕到翁偉身邊幫他，結果恐怕也是陪他一起死吧。」

文鈺不做聲地低下頭，顯然也認同他的說法，在防線崩潰所有人都陷入四面八方的惡魔潮圍攻，而薩格拉斯卻趁機沖向翁偉的一瞬間，他的命運就已經註定了，而這個被選中的不幸者選擇了最轟轟烈烈的死法。

「要休息一會嗎？」張昊林問，看女友搖搖頭便繼續說：「那麼現在我們要做的事情也很清楚了，把翁偉留給我們的遺產好好用掉，再進一次驅魔人世界借力，五天……四天後離開。」

「那翁偉說的那件事呢，他讓你去救伊莎貝爾，不管了嗎？」文鈺紅着眼圈問。

「我很想管，但不能管。」張昊林耐心地解釋給女友聽：「救伊莎貝爾必須過路西法那一關，而我現在的實力還沒法挑戰他，伊莎貝爾此時肯定處於嚴密的保護下，想救他，就只能通過按照約定邀請路西法成為輪迴者。就算他進了隊不會對我們怎麼樣，這也是對剩下的茅東不負責任，因為我們馬上就要走了，如果把路西法邀請進隊伍里來，就變成整個隊伍只剩茅東和路西法兩個人了。」

「那就不管了嗎？」文鈺哽咽著說，「這可是翁偉的最後一個願望。」

「交給茅東吧，我決定了，我會把逃脫的秘密告訴他，他沒法騷擾到我們的生活。」張昊林說：「記得我們剛才避難的那個異世界嗎？那就是我們完美的逃脫世界——空氣檢測計沒有報警，說明那個世界的大氣可以供人呼吸，而且我察覺到那個世界的魔力水平很低，魔力水平低意味着這個世界強者的實力不高，威脅不到我們。而且我看見人了，這是一個有人類存在的世界。最重要的是，我們通過的那個傳送門在爆炸中就算沒毀掉也應該離開原來的位置了，加上整個扭曲虛空裏的星帶本身也是環繞黑洞無規律運行着的，茅東不知道我們去哪了。」

「你是想說，我們逃到剛才回來前呆了一分鐘的那個世界去，茅東就沒法找到我們？」文鈺抬起頭來，眼睛濕濕地問。「可我們對那個世界一無所知啊。」

「是的，所以我們需要提前一天進去，了解一下這個世界，再決定是否要留在那裏。」張昊林繼續說：「我們得確保這個世界裏是人類在佔主導地位，且文明發展到足夠我們過舒適生活的程度，我可不想結束冒險隱居了還要參與魔獸爭霸或帶一幫原始人發展文明。你覺得怎麼樣？」

「我不知道……」文鈺搖搖頭。

「休息下吧，反正那是四天後的事情了。」張昊林溫柔地說，這件事情上他可不會向文鈺讓步，但也沒必要現在就討論出結果。

——

張昊林承認自己是個安於現狀、不喜捲入衝突的人，難聽點說就是胸無大志，還慫。

他曾經抱怨生活無聊，雖然衣食無憂，卻因為社會階級固化經濟大環境不佳等原因，很難有再上一步的可能。但心底里，他承認其實是自己懶。他想獲得更好的生活，卻沒有放棄現有的一切去冒險拼搏搞一番大事業的勇氣，他想要樂趣，卻不想走出門去冒險或旅行……他真的是芸芸眾生中非常普通的一個，既沒做過壞事，也未當過英雄，直到莫名其妙被選中成為輪迴者，一切都發生了變化。

生活夠刺激了，每隔十天就要去一個新世界去維持秩序，雖然是一支備受優待起始危險程度較低的「新隊伍」，卻也隨着不斷的累計難度遭遇了數次生死危機。實力漸漸變強，漸漸超脫了凡人……但，他骨子裏依舊是原先那個張昊林。

他對於保護各個平行世界裏受到各種東西威脅的芸芸眾生沒有什麼興趣，對於逆轉宇宙命運成為主神的控制者亦沒有任何想法。要是什麼小說的主角進了這個世界成為輪迴者，一定會想要逆天，想要成為頂天立地的男兒，想要活得精彩……他無法理解那些主角們的想法，在現實中冒險失敗后，大不了租房子住吃泡麵，而在這裏，就是丟掉性命。在經歷過無數人一生都不會有的幾番神奇冒險后，他這個慫貨的全部願望都變成了：跑出去，平平安安地渡過餘生，宇宙的毀滅是無數年後的事情，他只要靜靜地度過這幾十年，強化血統后也許是幾百年就夠了。

他愛文鈺，從一開始只是看上她的美貌精-蟲上腦，到後來的慢慢發現女孩真正的溫柔美好的內在，感覺一點點變化升華……但誰也別想攔着他走。

他何嘗不想繼續冒險變強，何嘗不想為翁偉完成那最後一個願望，甚至還想找到楊海那一隊為他們的愚蠢行為讓其付出代價……但事情永遠做不完，逃脫的機會卻不是次次有的，他這回決定要做一回撒手掌柜，做一回懦夫，就像那第一個逃脫者一樣。他沒有拋下文鈺和阿尼，但也絕對不容許任何人妨礙阻攔自己逃脫的計劃，很多事情都可以商量，唯獨這件事不可以，即使翁偉的死讓難度驟降，他也絕對不會再進下一個世界了——下一次遇到藍雨他們不知道要到什麼時候。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