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那是女巫的屋子!」他快速的扛着她往上走。

「那只是一棟在森林裏的屋子!」她惱怒的說。

他火冒三丈的又拍了她屁股一下,咆哮:「你聽到我叫你閉嘴了吧?」

她聽到了,但她沒閉嘴,只是繼續掙扎,在他肩上抗議:「拜託你用腦袋想一想,如果我是女巫,我早就變成烏鴉逃走了!」

他踹開樓梯上的另一扇門,走到陰暗的房間里,將她扔到地上,她摔跌在地,很快發現自己被扔在火塘前,雖然那火塘里的柴火已經燃盡,剩下點點火星余灰,她仍嚇得倒抽了口氣,死白著臉,手忙腳亂的爬站起來,一邊抽出火塘里的鐵鉗子,兩手緊握著,臉色蒼白的,以火鉗對着他:「別過來!你不能燒死我,我不會任何巫術!」

她的行為,讓那男人擰起了濃眉。

那傢伙完全無視於她手中的火鉗,怒火騰騰的朝她走來。

她嚇得直往後退,邊朝他揮動火鉗,道:「如果我是女巫,你以為我會那麼容易就被你洗劫再抓來嗎?」

他沒有因此冷靜下來,一個大步衝上前來,她試圖攻擊他,但那火鉗一下子就被他抓住,硬搶了回去。

那男人蠻力極大,知道自己搶不過他,她驚喘一聲,只能飛快鬆手,改抓着裙子轉身繞着那火塘跑,雖然她動作很快,但身後那男人依然在下一瞬間,從后將她撲倒在地,她嚇得奮力掙扎,回身握拳搥打他的臉,尖叫着。

「噢,你這白痴!笨蛋!」

「安靜!閉嘴!」他對她吼著,但她掙扎得太厲害,他不得不抓住她的雙手,壓住她的雙腳,將她壓制在地上,但她仍在發出憤怒驚恐的尖叫。

「別燒死我!你知道我不是女巫,就像你剛剛和其他人說的,我只是讀過比較多的書──」

這女人實在太吵,他只好將她兩手拉到她頭上箝住,空出一隻手,摀住她的嘴,對着她咆哮。

「該死的!女人!閉嘴!我不會燒死你!」

這一句,終於讓她安靜了下來,她喘著氣,張大了雙眼,瞪着他。

「我不會燒死你,」他萬分不爽的瞪着她,低咆:「但我不保證其他人不會,如果你不是女巫,就不要一直發出像女巫一樣的尖叫!」

她不可思議的瞪着他。

「安靜,很好,就像這樣保持安靜,如果你再鬼吼鬼叫,我就把你丟出我的城堡,讓那些愚蠢的村民處理你!」

他的威脅非常有效,她不再繼續掙扎。

男人鬆了口氣,停了半晌,才把手鬆開。

她沒有叫,乖乖的閉着嘴,確定她不會再叫,他才沒好氣的整個放開她,站了起來。

她在瞬間爬坐起身,手腳並用的往後爬退離他三尺遠。

「真他媽的狗屎!」他不爽的咒罵着。

她緊張的看着那大塊頭男人在她眼前來回踱步,一邊伸手耙著那狂亂的黑髮。

不像一般男人,他沒有留鬍子,但那反而讓他臉部剛硬的線條,更加清楚,看來萬分兇狠冷酷。

雖然他說不會燒死她,但她並不真的相信他的說法,她偷偷站了起來,飛快掃視四周,尋找出路,卻意外發現這陰暗的屋子是石造的,屋頂挑得很高,石牆上掛着壁毯和交叉的斧頭與長劍,還有好幾面盾牌懸掛在一旁,一張巨大的木椅被放在遠方那面牆的高台上,兩張長桌陳放屋子兩旁,屋樑上還垂掛着好幾座放了許多蠟燭的鐵環。

她很快辨識出這裏是一座大廳,騎士大廳,而且這裏是一座城堡。

等等,他剛剛是不是說了,這是他的城堡?

她腦子裏一片混亂,但他剛剛確實扛着她爬上了一座塔樓,差不多在這時,她才領悟過來,眼前這傢伙是一名騎士、一位領主,不是什麼強盜,或女巫獵人。

「你有一座城堡,竟然還搶劫我?」這話,不經思考就脫口而出。

她及時回神,想阻止自己已是不及。

眼前的男人倏然停止了踱步,雙手叉腰的站在她面前,怒瞪着她。

「我讓你說話了嗎?」

當然沒有,她聞言立刻閉上嘴,但他只是站在那裏和她大眼瞪小眼,她小心翼翼的看着他,幾乎可以聽見他腦袋運轉的聲音。

這傢伙身分的轉變並沒有改變她的處境,那些崇信天主的領主和騎士,同樣會試着燒死她,除了他剛剛才說過,他不會這麼做。

她不是很相信他,但做人總是要懷抱希望。

她知道,這男人拿不定主意該拿她怎麼辦,她忍耐了半晌,終於還是忍不住張嘴,盡量謙恭的開口。

「大人──」

她一開口,他額上青筋就再次冒出,她忙抓着裙子,彎腰屈膝,鎮定的道:「我相信你知道,這一切只是場誤會,我不知你到底是聽誰說了什麼,但我只是個普通的女人,我的外貌與聲音,很容易讓人誤會,所以才自己一個人住在森林裏……」

她緊張的看着那個擰著濃眉的男人,舔了舔乾澀的唇,道:「我不懂什麼巫術,也從來不曾傷害過任何人,如果你允許,我希望能回到自己的屋裏。當然,我可以自己走回去,不需要勞煩你──」

他在這時抬起手,阻止了她的發言,冷聲說。

「去年秋天,有個男孩在森林裏走失了。」

她聞言,心頭一跳,謹慎的看着他說:「大人,那孩子迷路了,那時已經開始下雪,我只好收留了他,我並沒有誘拐或綁架他,冬天一過,他就離開我那兒回家了,我最後一次看到他時,他還活蹦亂跳的。」

他雙手叉在腰上,一臉冷然的俯視着她。

「你收留了那男孩。」

她在心裏嘀咕,但仍點頭回答。「是的。」

「那孩子之前得了瘟疫。」他冷聲指出。

她神色一凜,垂眼低頭,更加謙恭小心的道:「他在發燒,我沒什麼理會他,只給了他一些熱湯喝,我本來以為他會死掉,但他後來自己好了──」

她話聲方落,那男人突然就出手箝抓住她的脖頸,強迫她抬頭,下顎緊繃,瞪着她冷聲道:「你覺得我是白痴嗎?」

她嚇得臉色發白,看着那男人醜惡的臉逼到了眼前來。

「當然……當然不是,大人。」她有些喘不過氣來,仍極力鎮定的再補了一句:「但有時,有些人就算得了瘟疫,也能存活下來。」

「他自己好的?」他眼角微抽。

「他自己好的。」她鎮定重複。

「你什麼也沒做?」他怒聲再問。

「我什麼也沒做。」她眼也不眨的說。

他怒視着她,那兇惡的表情和那雙冷酷的黑眼,讓她很想往後退,但他依然死死箝抓着她的脖頸和下巴,拇指和食指陷入她的肌膚里,教她疼得眼泛淚光。

「告訴我,你懂得治療瘟疫嗎?」

男人粗重的鼻息一次次噴在她臉上,疼痛和恐懼,讓她無法控制的顫慄著,可她仍堅持的回答。

「我不懂……」

「你屋子裏那些書,沒記載該如何處理?」

「沒有……」她抖顫的開口。

男人再次將唇緊抿成一直線,眼角微抽的深吸口氣,再問:「所以如果我去把那男孩找來和你對質,他也會和你說同樣的話?」

「當然。」她硬著頭皮說。

「我不相信你。」他收緊了大手,更加用力的箝抓着她說:「你治好了那個男孩。」

「我沒有……」她緊張的啞聲堅持道:「他是自己好的,大人見多識廣,應該知道,有時有些人就是能夠撐過瘟疫,存活下來,我們都不知道是什麼原因。」

憤怒竄過他漆黑的眼底。

這一剎,無數恐怖的念頭閃過腦海。

她知道只要他想,他輕而易舉就能捏斷她的脖子,就像捏斷一根麥稈一樣。

就在她以為自己難逃一死的時候,他突然咒罵一聲,鬆開了手,她喘著氣,往後退了一步,卻不敢退得太遠,怕又惹惱了他。

那穿着鎖子甲的男人,下顎緊繃着,抬手耙過了黑髮。

男人疲倦的臉色讓她愣了一愣,他再次抿緊了唇,黑眸瞳孔收縮。

她很想轉身再次逃跑,可她清楚若沒有他的同意,她是不可能跑得出這座城堡的,所以她戰戰兢兢的站在原地,看着他,等候發落。

然後,那男人低低咒罵一聲,火大的朝她擺了擺手。

「算了,你走吧。」

她愣住,有那麼一瞬,懷疑起自己的好運。

她沒有動,讓他不爽的再次對她低咆:「別讓我說第二次,趁外面那些人還沒反應過來,你給我有多遠滾多遠!」

聞言,她回過神來,發現自己保住了腦袋,她揪抓着裙子,匆匆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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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女的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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