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才盡(十三)

第20章 才盡(十三)

兩人帶著昏迷的葉蕪回到不歸樓當中的時候,葉荇和卿藍還守在大門口,而一同守著的還多了一個瘋老頭。

方一見到藺燭雪懷中的葉蕪,葉荇便衝上去從藺燭雪的懷中將其接過,徑自帶著她往自己的房間而去。藺燭雪的衣衫上面沾上了葉蕪的鮮血,他也並不急著弄乾凈,只朝眾人道:「你們先前守在這裡,可曾見過有人進來?」

「進來?」卿藍左右看了看,茫然道:「先前我們一直守在這裡,並沒有看到什麼人進來。」

藺燭雪輕笑一聲:「看來那人並不想讓人知道自己的行蹤。」

卿藍聽出了藺燭雪話中的意思,他連忙問道:「藺大哥你是說剛才有人進了不歸樓?可是我們幾個人都在這裡,他如果進來一定會被我們發現的啊?」

「不歸樓並非只有這一處入口。」藺燭雪不願再多說,便輕描淡寫對旁邊的桑夜道:「扶我回屋換身衣服。」

桑夜熟練地扶著藺燭雪回屋換衣服,等到藺燭雪換好了一身乾淨的白衣出來之時她才想起來自己似乎並不是藺燭雪的下人,之時這段時間以來卻似乎是被藺燭雪給使喚慣了。習慣當真是個可怕的東西。

藺燭雪自房間當中出來之後也沒有要再去看葉荇的意思,只問道:「卿藍他們都去葉荇那裡了?」

桑夜「嗯」了一聲,藺燭雪才又說到:「你也去吧,看看葉蕪的傷勢如何,不歸樓的傷葯都放在哪裡你自己也知道的,我就不去了。」聽藺燭雪這般說來,桑夜卻有些不大適應了,至今為止,她彷彿還是第一次見到藺燭雪關心人的樣子。她不放心的問道:「你是不是有什麼事情隱瞞我?你擔心葉荇那邊會出事?」否則也不會這樣催促她去看葉荇。

藺燭雪輕笑:「我只是想看看葉荇鑄造的那把天下第一的名劍。」

桑夜問不出什麼來,就說自己要去葉荇的房間便先離開後院了,只是離開之際藺燭雪卻又叫了桑夜一聲道:「近幾日若是在樓中發現了什麼不明身份的人,記得告訴我。」

桑夜明白他是在指那個偷偷潛入不歸樓的人,只是她卻有另一個問題:「不知那到底是什麼人?」

「我的仇人。」藺燭雪只說了這樣一句。

仇人有很多種,但看藺燭雪的神色,他所說的這個仇人必然還沒有到必須要刀劍相向無法見面的程度。桑夜也沒有憂他人之憂的習慣,既然藺燭雪不在乎,她也沒什麼可說的。她轉身回到了樓中,上到二樓敲開了葉荇房間的門。葉荇、卿藍和瘋老頭都在床邊,而唯一的一張床上躺著葉蕪,她的傷口應當已經被葉荇給處理過了,只是因著不大方便也沒有處理得太過徹底,桑夜見狀便自自己房間找來了乾淨的衣服,又自旁邊那丹藥房當中找來了傷葯,將一群大男人都趕了出去,這才替葉蕪上了葯又換好衣服。只是處理完這些事情之後也沒有見葉蕪醒來,一眾人都不知該如何是好,倒是桑夜先問了出來:「不歸樓當中就沒有會醫術的人?」

「有是有,不過那人一般不肯出來幫忙。」葉荇皺眉道。

「誰?」桑夜問道,「我去幫你叫來。」

葉荇看看床上意識不清的葉蕪,終於道:「宋晏。」

「……」桑夜左右看了一眼,最終對卿藍道:「卿藍,便拜託你去將宋晏請上來了。」

卿藍忽的被喚到名字,怔了片刻才點頭答應下來,隨即出門去叫宋晏。卿藍一走,房間當中的幾人又沉默了下來,葉荇忍了一會兒仍沒忍住問道:「她應該不會有性命危險吧?」

桑夜並不十分清楚,但看葉蕪氣息平穩,方才上藥的時候傷口也並不算深,便道:「應該沒什麼危險,傷口很淺,出手的人應該有留手才是,只是失了些血而已。」好在藺燭雪答應出去救人答應得也不算慢,葉蕪並沒有流失太多血。

又過了一會兒,房間的門再次被人推開,卿藍竟真的請到了宋晏前來。

宋晏走進房間,一眼便看向了床上的葉蕪,他大步到了葉蕪的面前,伸手探脈,沒多一會兒就皺了眉往卿藍投去一眼。桑夜讓到了一旁,一言不發看著宋晏的動作。卿藍連忙問道:「宋晏公子,不知道她傷得怎麼樣?會不會有性命危險?」

宋晏哼了一聲:「傷口都已經被處理了,看樣子也沒流多少血,稍微躺兩天就能活蹦亂跳了,能有什麼事?」他理了理衣裳站起來,對卿藍道:「這就是你剛才說大事不好要出人命了的病人?」

卿藍乾笑兩聲:「我以為很嚴重。」

宋晏沒再開口,隨便瞥了周圍幾人一眼便走出了房間。

桑夜一直等著,等到最後也沒有見宋晏對自己多看上一眼。一直到看到宋晏走出房間,她才垂下雙眸,輕咬住下唇。然而便在此時,原本已經走到了大門處的宋晏卻忽的又轉回了身來,朝著桑夜看來:「從前沒有見過你。」

桑夜微退半步,迎上宋晏的目光:「我剛來這裡不久,宋晏公子很少出門,自是未曾見過我。」

「哦。」宋晏點了頭,雙眼卻是微微眯起,繼而道:「你長得有些像我一個故人。」

桑夜沒有說話,宋晏兀自笑了一聲便離開了。

卿藍睜大雙眸看著桑夜,見桑夜神色如常,才算是放心了些:「阿夜,你當真不願……」

「別說了。」桑夜一言打斷他的話,她和宋晏之間的關係,這個樓里只有卿藍和百里念知道,而百里念定然是不會說的,這裡守不住秘密的也就只有卿藍一個人。她以眼神又告誡了卿藍一陣,接著也朝葉荇說了兩句,離開了房間。既然葉蕪的傷勢不重,那麼便由葉荇一人照顧便夠了,她也沒必要去打擾他們兄妹二人的相處。

當天便安安靜靜的過去了,葉荇守在自己的房間當中,每天都傳出打鐵聲的房間破天荒的安靜了下來,想來是怕將葉蕪給吵醒了。而桑夜也知曉,葉蕪總不能一直呆在不歸樓當中的,或許等到葉蕪傷勢好了她就得被趕走了。

這正是一個好時機,如今所有的人都將注意力放在了重傷被救進樓里的葉蕪身上,桑夜便正好借著這個機會去查探寶藏的下落。百里念被藺燭雪只開,桑夜能夠依靠的也就只有自己了。既然藺燭雪的房間查不到,那索性便先自那處祠堂查起。桑夜這般決定了下來,等到入夜便果然出了屋子。她先看了後院,確定藺燭雪仍舊在自己的房間當中,而卿藍也沒有出來亂逛,她這才往一樓那間貼了一張黃符的房間而去。

祠堂不管白天黑夜都是點著燭火的,這還是前些日子桑夜自卿藍的口中問出來的,而那祠堂幾乎很少有人去過,卿藍在這裡打掃了那麼多次房間,也只見藺燭雪進去過兩三次。所以在祠堂撞見旁人的機會應該是不大的,桑夜放心的推開那房間的大門,進入之後立即便將其又重新合上。

房間中燈火通明,搖曳的燭火映得滿室皆是迷離光影,桑夜看著牆上晃動的影子,忍不住再一次將視線落到了之前自己所看到的那幅藺燭雪的畫像上。

一幅畫中的藺燭雪斂眉肅穆,而另一幅則是笑意盎然。

一幅畫右下角落的名的確就是藺燭雪,而另一幅……

桑夜朝那處望去,還未來得及細看,便聽一個聲音自後方傳來:「我還以為這個時候不會有人來這裡。」

桑夜回頭看去,身後卻並沒有人,那聲音卻又道:「上面。」

微微抬頭,這房間正前方的房梁之上竟是坐著一個人,那人穿著一襲寬大黑衣,長發微亂披在身後,看來微顯狼狽,但神色卻是自若,那樣貌——正是藺燭雪。

「藺公子?」桑夜一怔。

房樑上坐著的人說是藺燭雪,卻又與從前有了些許不同,桑夜無法說清楚,只覺得這人臉上的笑容與那牆上掛著的畫中一樣,但卻不該是藺燭雪所會有的神情。

那人輕輕一笑,乾脆自房樑上落了下來,穩穩站在桑夜的面前,他好笑的挑眉道:「這麼晚了,你到這裡來做什麼?」

桑夜垂眼道:「閑來無事,不過四處走走。」

「你該知道這個地方平日是不讓人進來的,沒看到門口的黃符么?」那人一步步逼問。

桑夜答:「雖是如此,難免好奇。」

「當真只是好奇?」那人笑了兩聲,將目光轉向牆上的畫,徑自道:「我看你盯著我的畫像看了許久,你當真不是喜歡上了我,所以來這裡看我的畫像一解相思之苦?」

「藺公子你……」桑夜皺眉,不適應藺燭雪這般說話的語氣,但轉念之間她卻又愣住了,她不可思議的看著面前的人道:「你的眼睛能看見?」

那人眨了眨眼睛,「哦」了一聲才故作懊惱道:「我倒是忘了這個了。」

桑夜退了半步,算是明白了過來:「你不是藺燭雪。」

那人無辜的笑笑,攤手道:「我若不是藺燭雪,又會是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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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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