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53

「是魔鬼藤，不怕子彈，只能用刀砍。」吳烈一彎腰，摸出兩把軍刀，遞給孟繁一把，「保護好自己，我們下車！」

沈川也默默拔出自己的刀，三個人分別揮刀割斷了堵在車門口的魔鬼藤，開門跳下車，這一下車他們才發現，越野車的車輪上竟然絞滿了油黑髮亮的藤蔓，更多的魔鬼藤從地下冒出來，順着車窗鑽進去，有些則纏上三個人的身體，這鬼東西生長速度飛快但幸好藤身並不是很堅韌，成年男子的腕力加上鋒利的軍刀可以快速地將它們切斷，藤蔓從斷口處噴出大量黑色粘稠的汁液，將三個人的衣服染得斑駁一片。

同時，剛才被甩到後面的低階惡魔們也追了上來，吳烈和沈川抬槍便射，精神力恢復了一些的孟繁也開始重新使用幻術，中招的惡魔們開始自相殘殺。

一隻漏網的惡魔從吳烈身後躥出來偷襲，被眼疾手快的吳烈左手一刀順着那張咧開的嘴巴插了進去直直釘在車前蓋上，隨即右手槍管捅進惡魔口中一槍斃命。眼見低階惡魔的數量逐漸開始減少，而且基本很難近身，孟繁稍微放下心，堅定了先不讓燕一出現的想法，並且邊砍魔鬼藤邊慢慢挪到吳烈身後，一腳踩住一隻受了傷但還沒開始自燃的惡魔，盯住它血紅的眼睛，隨即大聲對吳烈道：「我要提取記憶了，大約需要十幾秒，保護好我！」

吳烈利落地換了個彈夾，沉聲道：「沒問題。」

話音剛落，孟繁就眼睜睜地看着吳烈肩膀上突然多了一雙巨大的，鳥類的爪子，這爪子黑沉如鐵，將吳烈整個人提離了地面，隨着兩聲翅膀在空氣中鼓動的風聲，吳烈倏然間便被帶離了十幾米遠，只留下一聲短促的驚叫，抓着吳烈的怪東西長著一雙巨大黑色翅膀與利爪，身形卻十分瘦小，看起來像個長了翅膀的侏儒。

孟繁目瞪口呆立在原地：……

說好的沒問題呢！

「吳烈被……」孟繁立刻向沈川尋求幫助，然而這一扭頭卻只看到一隻血紅的大手朝自己伸來，嘴巴瞬間被這隻大手捂得死死的說不出話來，緊接着，這隻手的主人——一隻低階惡魔，用另一隻手鉗住了孟繁的脖子，幾乎要把他活活扼死。

孟繁頓時完全無法呼吸，一邊伸手去掰惡魔堅硬的爪子，一邊試圖向惡魔釋放幻術，然而這時，耳畔卻突然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捂住他的眼睛，蠢貨。」

那是沈川的聲音。

惡魔一手按著孟繁的嘴，似乎是為了執行沈川的命令，剛才扼住脖子的另一隻手果斷地鬆開了，伸去捂孟繁的眼睛。孟繁頓時鬆了口氣，心想書上說的沒錯，低階惡魔果然都是一些不懂思考、智力低下的生物。這隻惡魔鉗住脖子的手一松，孟繁就立刻鬆脫了鉗制，好氣又好笑地迅速往後一躲，看都沒看沈川一眼，拔腿扭頭就跑，邊跑邊放聲狂喊：「燕一！燕一燕一燕一！」

然而他剛跑出去兩步，腳下就被仍然不斷瘋長著的魔鬼藤纏住，孟繁的身體失去平衡朝前栽過去，而剛才被吳烈逼退到遠處的惡魔們也重新圍了過來，一隻通體赤紅的惡魔大步朝孟繁正面沖了過來，而剛剛被孟繁甩脫開的那隻也從後面追了上去，孟繁死死盯住面前那隻惡魔的眼睛，一邊向它釋放幻術一邊將軍刀高高揮起朝後一揚！

沈川這個混蛋是欺負孟醫生不會打架嗎！

「小心，寶貝兒。」隨着一個溫柔的聲音響起，孟繁刺向後面的手臂被一隻有力的手牢牢握住了，下一秒，孟繁被身後這個人用力向後一拽，整個人跌進了一個溫暖堅實的懷抱。一隻熟悉的手從孟繁身後伸出來，修長漂亮的五指張開，正對着孟繁面前的惡魔，也不知道這隻手做了什麼，那隻惡魔霎時被一股神秘的巨力推動着，龐大的身軀像個風箏一樣向後飛了起來，撞倒了一排朝這邊衝過來的同類。

「是誰……」燕一低沉磁性的聲音緩緩從孟繁耳側響起，強勢而溫存，微微發顫的尾音如同提琴華麗的弦，「在欺負我的寶貝孟醫生？」

時間彷彿停止了片刻，萬物靜寂。

「你來了……」孟繁頓時感覺全身的力氣都被抽走了，安全感瞬間從零暴漲到滿格！

這種感覺簡直不要太好！

孟繁用盡全身的力氣轉身死死抱住燕一，聲音微微哽咽道：「剛才簡直嚇死我了……」

「嗬，這個強度的魔力，」這時，沈川的聲音從兩人前方傳來，帶着扭曲的瘋狂與類似興奮的戰慄，簡直非常煞風景，「你是魔王？還是地獄七魔君？不、你不可能是他們……我沒在圖鑑里看過你的臉。」

燕一的目光冰冷地掃過沈川的臉，淡淡道：「我沒興趣告訴你。」

「哈哈哈哈哈哈！你不要太囂張！」沈川狂笑着打了個響指，平日裏溫文爾雅的面容變得猙獰兇惡，「你今天就和這個多事的魅魔一起死在這裏吧，反正骯髒的非人都應該去死，尤其是你這隻來自地獄的、污穢的東西！」

有了靠山的孟醫生十分囂張，縮在燕一懷裏沖沈川比了個中指，怒罵道，「你特么才污穢！你是不是有病？搞出來這麼多事！」

沈川哈哈大笑，好整以暇地繞着兩個人踱步，大批大批的低階惡魔源源不斷地從地下冒出來，將燕一和孟繁包圍在中間，同時天上不知什麼時候飛滿了剛才襲擊吳烈的怪物，正虎視眈眈地在空中繞着圈子，而燕一則像是根本沒看見周圍的異動般，專心致志地抱着孟繁，低頭用嘴唇親昵地蹭了蹭孟繁的額頭，孟繁稍稍推開燕一，試着向沈川用了一個小小的幻術，卻被對方破解了。

這個混蛋會用精神力！孟繁驚了。

「不要妄想用你的小伎倆控制我。」沈川指了指自己的頭，勾起嘴角，笑得萬分張狂，「我是一個精神力能力者，這件事連吳烈都不知道，其實這些低階惡魔全部聽命於我……」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孟繁忽然想起吳烈被沈川操縱的怪物抓走，於是又急忙問道，「你把吳烈怎麼了？」

「沒怎麼，只是讓石像鬼把他丟到林子裏去了。」沈川眼中泛起一絲冷誚的光，「雖然他總是喜歡對非人生物放水，而且居然還和一隻骯髒的吸血鬼鬼混在一起，不過看在他這些年抓捕了不少危險的非人的份上，我還不會對他怎麼樣……至於我為什麼要這麼做，非人不配知道。」

孟繁：……

如果吳烈知道你居然說他寶貝得不要不要的那個小吸血鬼男朋友骯髒他可能會把你活活撕了涼拌喂貓！

「我早就想找機會殺了你，不過你太謹慎了，我找不到機會，只好想辦法把你引到這裏……你那個可以提取並再現記憶的雙重能力對我來說真的很麻煩。」沈川笑得譏諷而輕蔑，「你這個魅魔和食夢獸的混血，不，非人配不上混血這個詞，不如說你是個……雜種？」

沈川口中的最後一個音節還未落地，整個身體就被一股看不見的力量高高提起，停滯在半空中，鮮血從他全身上下的每一個毛孔中溢出來，頃刻間沈川整個已經變成了一個血人，那張猙獰邪惡的面容寫滿了痛苦與憎惡。

「別讓他死，我們還有事要問他。」孟繁急忙制止了周身都洋溢着暴虐氣息的燕一，燕一輕輕嗯了一聲，沈川的身體應聲狠狠落下，砰地一聲砸得地面塵土飛揚。沈川發出一聲不似人類的痛苦慘嚎，與此同時，四周的低階惡魔如同潮水般向燕一與孟繁湧來，地下冒出來的魔鬼藤生長速度愈發瘋狂，頃刻間便將緊緊擁抱在一起的兩個人的身體裹纏住了一大半，在天上待命的石像鬼們紛紛俯衝下來，堅硬翅稍激起刺耳的破空之音。

一瞬間，地動山搖。

「寶貝……」燕一不慌不忙，俯身用嘴唇輕輕貼了貼孟繁的耳朵，像平日裏說情話一樣，柔聲問道，「你怕嗎？」

「有你在，不怕。」孟繁答得雲淡風輕。

燕一低聲笑：「好乖。」

一點躍動的火焰，從燕一掌心升起，焰心是白色，而火苗卻是幽深的藍，散發着硫磺的氣味，孟繁看着這團火，突然覺得它和記憶中龍翊手中托著的燕子桓的靈魂頗為相似。

燕一掌心這一團火焰以極快的速度擴張放大，霎時間形成一張半圓形的淡藍色火網，灼灼地燃燒着。火焰所過之處，無論是魔鬼藤、低階惡魔還是石像鬼，全部不由抗拒地自行燃燒起來，每一個燃燒后的惡魔都讓這張遮天蔽日的火網更加明亮而熾熱，只是頃刻之間，漫山遍野的惡魔竟然盡數被燕一召喚的火焰吞噬消耗一空。

荒野靜寂無聲，每一下心跳都彷彿變得無窮慢，晶瑩透明的幽藍火網失去了可燃物，漸漸變淡、透明，四處散落，有一兩團火焰落在孟繁身上，卻沒有半點溫度，很快便消弭無蹤。

「這是惡魔硫磺火……我的靈魂。」燕一柔聲解釋道，「除了龍翊，這世界上的任何一個惡魔碰觸到我的靈魂都會被焚燒殆盡。」

此時已毫無還擊的之力沈川狼狽不堪地帶着一身血趴伏在地上，滿臉震驚與不可置信地看着自己精心籌劃的大軍居然就被燕一如此輕鬆愉快地燃燒一空，看他的樣子，似乎比直接殺了他還難受。

「惡魔硫磺火……你是魔王？」沈川噴出一口老血，字面意義上，「莫非你是龍……」

「閉嘴。」燕一眼睛微微一眯，沈川的嗓子頓時啞得說不出話。

顯然燕先生非常不喜歡別人提到之前龍翊給自己起的那個奇葩名字！

「寶貝。」把惡魔們都解決得一乾二淨，燕一飛快從戰鬥模式切換到燕撩撩模式，按住孟繁的後頸不由分說地吻了下去，與他唇舌交纏，邊吻邊語氣委屈地埋怨道，「寶貝，你害我擔心了，你想被我怎麼罰？」

「別、別在這……」孟繁氣喘吁吁地推開燕一，「有人在看，唔……別親了，還有吳烈，我們得去找他……唔，停！停停停！」

沈川死狗一樣趴在地上看着這兩個人秀恩愛，原本還是有一點氣兒的，現在被氣得只有出氣兒沒有進氣兒……

非常慘！

這就是當反派的下場！

「那我們不給他看。」燕一從善如流，抱着孟繁繞到一棵大樹后，然後順勢將孟繁按在樹榦上，整個人壓了上去，帶着點粗暴的意味放肆地吮吻撕咬着孟繁的嘴唇，「這樣可以了嗎……」

「不可以好嗎！」孟繁腿軟得幾乎站不住，全身上下的血液都快被燕一四處遊走的手指和嘴唇撩撥得沸騰起來了，「得去找吳烈，他被石像鬼扔到樹林里去了……唔，我們還得去看着沈川，啊……他跑了怎麼辦……」

「他跑不了，我改變了他周身的重力場，現在他連翻身都做不到。」燕一的手掀起孟繁身上沾滿了泥土和魔鬼藤汁液的上衣，親切地建議道，「把衣服脫了好不好，寶貝，都弄得這麼髒了。」

「但是吳烈還在樹林里啊我們是不是去救他一下！」孟繁漿糊一樣的大腦幾乎無法思考問題，完全沒意識到燕一似乎是在故意無視吳烈，還在不知死活地提個沒完沒了！

「……你總是提他做什麼？」燕一不高興了，「他可以自己走出來。」

正揮舞著軍刀在樹叢中披荊斬棘尋找出路的吳先生，狠狠打了個噴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