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定了

「真決定了？」

「差不多吧」呂言坐在副駕駛上，閉著眼，下巴微微點了點，這段時間，通過李雪，也接觸了不少劇本，真正看的上眼，而雙方又可以坐下談的，這是第二個。

《大工匠》

不同於《血色浪漫》的如歌歲月，《大工匠》的整體色彩偏向低沉，但貫穿始終的，卻是一個時代的精神，有幸的，偏遠地區出生、長大的他，或多或少的經了點那種信仰的熏陶。

但本身，信仰的卻有所偏差，幾年的經歷，滌去了虛無的部分，而只餘下最切實際的，也是能夠適應這個花鏡的。

「不好談」李雪嘆了口氣，在得了呂言的口信后，她讓人接觸了試試，可片酬方面並不理想，而且根據不確切消息，對方似乎有了其他的鐘意的演員。

呂言睜開了眼，挑了下眉頭：「什麼意思？」

「誰家的雞蛋都不可能放一個籃子里，人家有給其他演員發邀約，比咱們接觸的還要早點」

「你知道的都有誰？」

「王學乒、孫洪雷」

「哦」他又閉上了眼，王學乒名氣大些，但也只是大些，可他演不了楊老三，在他翻開劇本沒大會兒，腦子裡浮現過幾個人，只是絕不包括王學乒，倒是孫洪雷，跟他想到的其中一個類似，但人家金像獎影帝、硬派小生代表、橙天的台柱子，投資稍微少點根本請不來，孫洪雷，沒合作過，也不熟，倒不怎麼清楚。

「趙老師，你好」呂言看著面前頭髮梳的鋥亮的中年，有些詫異，他認識的導演里，除了滕化濤，沒幾個多在意外表的，要麼鬍子拉碴，要麼不修邊幅，反正絕不至於眼前的這位，一身筆挺的西裝，白襯衣，藍領帶，跟搞房地產的似的。

「你好，呂老師，歡迎」趙寶鋼笑了著跟呂言握了手，道：「我給你介紹下，陳國行導演，編劇，高堂。」

「陳老師，你好，高老師，你好」

相比之下，陳國行就比較像個正常點的導演了，很瘦，鬢角的頭髮有些凌亂，似乎沒打理，但他戴了頂帽子，因此的，到底怎麼個情況，也看不出來。

高堂挺胖，自打呂言進了屋一直笑呵呵的，或許在他進來之前也是這樣，這個圈子裡的編劇，都挺和善，憤世嫉俗的，當不了編劇，投資方需要的是符合情理的、商業化的作品，而能把握住脈搏的，不僅寫的出好東西，跟人打交道的能力同樣尤為重要。

「都坐吧」趙寶鋼對著桌子前的椅子指了指，實質上示意呂言坐，今天是群面，呂言來的晚些，但畢竟面的是男一號，理所應當的受到特殊待遇，不用排隊。

「劇本看了吧，說說對楊老三這個角色的理解」說話的是陳國行，他是導演，也是劇本的創作者之一，但卻坐在了趙寶鋼的右手邊，大抵的也體現了這個班子的話語權。

趙寶鋼是業內的知名導演、製片人、編劇，在圈內的地位、知名度，比起趙俊凱難說高下。

呂言沉吟了下，道：「其實我對楊老三的理解不深，但是，我能理解肖長功，非常理解」，看著對面仨人都愣了，他沒給仨人說話的機會，道：「其實我過來，是想跟三位聊聊，我個人非常喜歡肖長功這個角色，我是蘭州人，在從小到大的這個過程里，我遇到過跟許多肖長功相似的命運、情懷的人，更能理解並且十分贊成他的所作所為，另外，我還有一個妹妹，更能懂一個當哥的，對妹妹抱著怎樣的情感。」

呂言把話說完了，把決定權交給了趙寶鋼，他知道自己的要求有些過分，但這也是他今天過來的目的，他不是為「楊老三」這個主角來的，是為「肖長功」這個配角來的。

趙寶鋼沒說話，呂言的話相當具備說服力，但有一點讓他必須直接掐滅他的希望，年齡，但他打心裡，是想讓呂言來演「楊老三」的。

一直沒吭聲的高堂突然出聲：「你有信仰嗎？」

趙寶鋼和陳國行同時轉過頭，看向他，不明白他要做什麼，倆人心裡其實都明白一點，高堂過來，吉祥物的作用更大些，他不大愛摻和這種事，來了之後更不發表任何意見，就跟不存在似的，但於兩人而言，挺好的一事，誰願意攤上個愛管閑事的編劇呢。

「如果沒有的話，去年愚人節我就湊數了」

「這個笑話可不好笑」高堂仍舊笑著，但卻看向了身邊沉默著的趙寶鋼和陳國行，他們，都是打那個年代走過來的，某個朋友甚至本身，確確實實的經歷了劇本里某個角色的的半生，呂言的話，也確確實實的印證了他們的所見所聞，所思所想，如果沒有，他們大概也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你太年輕了，演不了肖長功」趙寶鋼考慮好一會兒，才悶聲說道，有點遺憾，呂言的演技，他是最了解的，《血色浪漫》，他從頭至尾的看了四遍，不然，他根本沒有白玉蘭提名的機會，當時，他是評委組的組長。

「我演過李世民，跨越了半生的李世民，所以我覺得還可以」他知道，自個兒演的了楊老三，但那就是個鐘躍民的翻版，他不想再去重複同一個角色，哪怕現在回過頭，他可以將這個角色演繹的更加精彩，但不想去演了，他堅持過來見趙寶鋼跟陳國行的原因，僅僅是他想演肖長功，一個活在信仰里的，被信仰綁架了的倔強而又可憐的男人。

陳國行不知道該怎麼說合適，立刻否了，但之前趙寶鋼是相當贊成呂言出演的，只是現在人家看上了另外一角色，咋辦？

「楊老三是男一」陳國行再一次重申了角色的定位，他只能這麼去說服他，儘管，在心裡，他自己都有點不大認同，可能，趙寶鋼也是類似的想法吧。

「我可以演，並且能保證塑造一個讓三位和觀眾都滿意的楊老三，但是那不是我，雖然沒有完全經歷過那個年代，但我個人覺得，我就一翻版的肖長功，從裡到外都是」

「哈哈」

幾人同時笑了，呂言說自己是肖長功，他們幾個呢，既沒那個勇氣也沒那個膽子去當楊老三，在這樣或者那樣的因素下，最終，都做了肖長功。

趙寶鋼沒讓呂言等太久，道：「這樣，你要是願意，楊老三這個角色現在就能定下，但是如果你非要堅持，我們，回頭還得再商量商量。」

「沒問題，如果有消息了，通知我」

李雪在呂言提出要演肖長功時，本打算插話的，但當聽道高堂那句「你有信仰嗎？」，她忽然有種直覺，如果截斷了她，會不會引起趙寶鋼幾人的不悅她不清楚，呂言的厭惡是必然的，無憑無據，僅僅是一種直覺，但卻非常確定。

「你應該跟事先跟我商量」

但她仍舊相當的不高興，出了門，高跟鞋踩的「噠噠」直響，跟憋了半天似的，一路直奔車場，縱然想立刻爆發出來，卻又明白不是合適的發作的時間與地點。

呂言笑了下，李雪不高興，在他的預料之中，只是她的沉默卻是意料之外的，證明自個兒的「調教」確實起了作用，卻也沒道歉的想法，問道：「說了你會同意？」

見李雪不吭氣，他繼續道：「不會，我不知道你對劇本了解到什麼程度，但換個角度想想，假如你是編劇、導演、製片人，你在拍一部戲的時候會不會把你自己的經歷表現出來，必然的事兒，你覺得楊老三是男一號，那是因為他與眾不同，與他周圍的絕大多數人都不同，肖長功呢，是這世上絕大多數人，包括你，也包括我，他身上集中了一個正常人所應有的一切感情、情緒和顧忌，在劇本里，是最輝煌的一個，也是最普通的一個，在我看來，他才是這部戲份最重的角色。」

「好，我認可你的原因，但你不跟我商量就擅自做主讓我很被動知道嗎？」她的火氣消了大半，而不知不覺的，芥蒂的由一個點轉移到了另一個點上。

「呵，下次注意」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再有下次，別說我不留給你留臉」

「呵」

呂言的到來，是個插曲，面試，繼續進行著，一個一個的，直到半中午，仨人才算得了點休息的空，憋了半天的話，也沒法不再拿到檯面上說。

「我覺得可以」高堂第一個說話的，他知道自己的話的分量最輕，於最終的決定沒那麼緊要，但一旦由趙寶鋼或者陳國行提出來，再扭轉結果是是件不容易的事兒。

陳國行見趙國寶只點頭，不說話，道：「我也覺得可以試試，反正，他是男二嘛。」

趙寶鋼跟他對視了一會兒，突然笑了：「咱們之間就別說這些虛的了，對了，老陳，你認不認識化妝這塊比較淺的組？就是既能把年齡凸顯出來，又不影響演員本身的發揮的。」

「我想想」陳保國手指輕輕地敲打著椅子的扶手，腦子閃過熟識的或者不熟識的行家，過了大概幾秒鐘，他抬起了頭，指著趙寶鋼說道：「毛一平」。

趙寶鋼點了下頭，笑了：「對，你不說我差點忘了，完了我聯繫聯繫他。」

高堂也跟著樂了：「這就定下了？」

「定了吧？」

「定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