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大章

第三十八章 大章

呂言不清楚馬少華腦子到底搭錯了哪根筋,於道理而言,馬少華是前輩,作為晚輩,說了,就該聽著,他是晚輩沒差,但兩人所處的圈子不是演藝圈,而是泥沙俱下聲色犬馬的娛樂圈,這裡論資排輩,只是資並非單單指資,身價、名氣、地位,摻雜了太多太多的東西,縱然再退一步,陳道名、姜汶也有說道的資格,畢竟同出一門,但馬少華無論如何也是八竿子打不著的,因為縱然是陳道明,同門是誼,但也劃定了誼的上限。

「呂老師,呂老師,外邊熱,走,車裡坐坐,車裡坐坐」都是打年輕那會兒走過來的,尤其注意到呂言青白交錯的的臉色時,張亞川心裡頭咯噔一下,和張新碩倆人不由分說的駕著呂言就往停車的地方去。

握著扇柄的手,緊了幾次,最終又放了開來,這個節骨眼上,他想起了李亞鵬,末代皇妃那會兒,李亞鵬的勢頭不比他眼下差多少,可人家依舊只暗裡搞小動作,這個圈子的規則限定了他不能動手,更不能不分青紅皂白的懟回去,馬少華一把年紀了,掙一分是多撈一分,他不能只為了一時痛快而別的什麼也不管不顧。

張亞川倆人生拉硬拽地把他按在了車上,呂言沒說話,因為無論是張新碩還是張亞川都不能給他一個滿意的答覆。

「呂老師,犯不著啊,你前途一片大好,跟一沒幾年好活的老頭子慪什麼氣?」張新碩一邊唿哧唿哧地給他扇著風,一邊陪著笑著勸導著,儘管自始至終跟他沒半分關係,可好像是他得罪了人似的。

「我看馬老..少華熱勁兒上頭了,自個兒恐怕都不知道自個兒說的什麼話,你可千萬別往心裡去」張新碩不著痕迹的拐了張新碩一肘子,真是小年輕,什麼話都敢往外禿嚕,不說呂言聽了痛不痛快,傳進馬少華的耳朵里,保管又一出事兒。

呂言的視線在倆人身上轉悠了幾回,突然笑了,好半響才道:「照著你倆的說法,那這事,就這麼完了?」

張亞川和張新碩同時愣了下,共事了倆月有餘,呂言此時的神情和語氣還是頭一回見,雖說在笑,可裡頭並沒有丁點的暖意,本來一肚子的安慰話被他盯著,怎麼也張不開嘴了。

「呂言,老馬就是熱暈乎了,說不定連你是誰都沒分清,什麼情況你又不是不知道?!」

「呂老師,你是咱們劇組的頂樑柱,可別因為這點小事置氣,對不對,有的人呢,倚老賣老,總想擺擺老資的譜,放心,這口氣,我一定給你出」

頭一句是張建亞說的,后一句則是孫穎保證的,孫穎縱然心裡鬱悶的不行,前頭剛把弟弟那檔子破事給抹平了,後腳呂言就跟馬少華起了摩擦,可又不得不好言好語地哄著,本來,看著劇組和和氣氣的,她想著多少少點事,可沒成想事兒趕事兒,一出還沒完,一處又接上了,跟過山車似的,沒個消停。

「你們倆回去看著」張建亞見張亞川倆人跟杆子似的立在跟前,走也不是,留也不是的,沖著涼棚的方向怒了努嘴,那邊馬少華還在呢。

「哦,好」

等張亞川走遠了,呂言看了倆人一眼,搖著頭道:「我對原因並不好奇,我只想知道結果。」

張建亞聽了這話,眉頭漸漸凝成了個川字,呂言是擺明了態度了,他要是沒點表示,以後指不定弄出多大的亂子來。

他能走到今天,太明白這裡邊的齷齪了,更清楚呂言今天的成就,運氣是佔了一部分,但要是單純靠運氣,實在太過玄乎,而打他剛剛忍了那口氣沒吐出來,他可以預料的到,要是沒個說法,這事完不了,火氣憋著沒地兒放,只會捅出更大的簍子來。

衝冠一怒,擼起袖子來兩拳頭揮過去,的確痛快,可呂言沒那麼做,一行有一行的規矩,對於破壞規矩的,無論是誰、出於何種原因,終歸失了理,無論再怎麼說道,終究討不了好去,可呂言沒那麼做,在幾個唿吸里,張建亞似乎明白了呂言為什麼能打個片場跑龍套的走到今天的大紅大紫,有運道,高情商是一部分,但最關鍵的,是他懂規矩,更懂怎麼利用規矩,單個人的力量總是有限的,守了規矩,就成了圈子的一個結,扯動一下,其餘的結,總得情願或者不情願共同去促成某件事,就跟眼下,在這件事的處理上,他於公於私都得偏幫著,否則就是壞了規矩。

「呂老師,你看你,馬少華就是小孩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看八成這事是誤會,他哪能存心跟你過不去不是?」孫穎和呂言的交集有限,對他的脾性、習慣不大了解,而想著兩邊好話好說著,先把這檔子事給煳弄過去,至於交代,她怎麼給?呂言是腕兒不假,可人家馬少華也不是任人捏的軟柿子,因為一個而得罪另一個,那是沒道理的,只要戲拍完了,倆人無論再怎麼鬧騰,和她再也扯不上半分關係了。

呂言「唔」了聲,轉過頭對張建亞道:「對了,導演,先拍戲吧,別因為我耽誤了拍攝」,這麼說著,他又下了車,也沒管倆人,沖著片場的方向走去。

孫穎面上露出點喜色來,她以為呂言把自個兒的話聽進去了,只是瞥見張建亞神情里的擔憂,立刻明白自己大概一廂情願了。

看著呂言半字也不再提往遠處走,張建亞苦笑著搖了搖頭,一時半會兒的也想不出妥帖的使得兩方都能滿意的措施來,在心裡,又微微有點遺憾,呂言剛才要是還了回去,他立在中間,不偏不倚,任誰也說不出公平與否來,可眼下他不能再那麼做了。

孫穎眉頭皺著,看著朝著涼棚去的呂言,問道:「要不要把他倆的坐分開?」

「不用,他剛才能忍住,現在更不會犯傻毀,唉,先走一步算一步吧,你別走遠,照看著點,以呂言的脾氣,估摸著這事不能完」

孫穎信了大半,她知道呂言和張建亞私下裡交情不錯,更因為他的閱,縱然不中,大體也是**不離十,只是有些納悶:「往常和和氣氣的一人,怎麼到了節骨眼上這麼難說話?」

張建亞「嗤」的一聲笑了:「和氣?嘿,你見過哪個和氣的又沒經紀公司保駕護航能走到這地步的,和氣啊,都是給人看的。」

瞅見呂言回來,片場在剎那裡靜寂了那麼一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的地方,藏不住什麼秘密,這麼會兒的功夫,足夠一傳十再傳百了,就是那些個原先熱的半死不活的群演,此時也瞧出了不對,頓在一邊嘀嘀咕咕著。

彷彿未曾注意到集中而來的視線,他徑直走進了涼棚,找著自個兒的座位坐了,在他旁邊,原本正拉著馬少華嘀咕的戈冶均陡然停了口,直到呂言坐下了,他擠出個笑容來,想說兩句玩笑話好讓氣氛輕鬆些,可看到呂言的笑眯眯的臉,他又說不出來了。

「呵,馬老師氣兒順了?」彷彿先前的一切都沒發生過,呂言拿蒲扇在他肩膀上拍了兩下,道:「您是前輩,我是晚輩,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該說出來還是得說,可有一點,我這當晚輩的還是得提一句,咱們是演員,可不能因為自個兒的原因耽誤大傢伙的時間呢。」

「言子,你說什麼呢...」

「老戈,我說不在理兒?」呂言一擺手,截斷了戈冶均的話,和光同塵是準則,可他不能讓人當成了軟柿子。

馬少華下巴上的假鬍子顫了幾下,倆眼睛死死地盯著呂言,直到對方的臉上的笑變了味兒,才道:「我耽誤了拍攝,是我的不對,可你身為主演,擱片場穿成這樣,你心裡存著對演員這個職業的最起碼得尊重了?」

「沒有,我老馬明人不說暗話,我是眼紅,我是嫉妒,但你能說你沒半點錯?做人得有良心,搞藝術得存藝德,對職業應有的尊重,也是對自個兒的尊重」

說完了,沒管一臉愣愣的呂言,起身出了涼棚:「導演,好了,咱們再走一遍。」

「馬老師,沒事吧,要不要再休息會兒?」

「不用,放心,真要不行了,甭你說,我自個兒一準找地兒涼快去了」

張建亞本還怕倆人真掐起來了,只是還沒等他走近,馬少華已經起了身,各自看了倆人一樣,點了點頭:「那..好,各組就位、各組就位。」

「各組都有,三二一預備...action」

.....

呂言扭頭看了會兒安靜的片場,突然轉過頭,問道:「老戈,你也覺得我過了?實話,虛的就別扯了。」

戈冶均愣了下,沒成想呂言會問自己,更沒想到會問這個,躊躇了好一會兒才道:「咋說呢,不能說過吧,這種行為,得看擱在誰身上,要是你是配角,沒人覺得有什麼大不了的,但是你是主角,以後說不準還會開宗立派,要是身子沒站正,再好的演技,也傳不了。」

「說這話,你可能不信,就拿這個圈子裡說,李寶田、李雪建,愛惜名聲吧,你以為只是好面兒?岔了,立的不正,甭管多大的本事,想傳下去,那也得有人樂意去學,就跟以前演雍正那個,紅是紅,演技也不差,可根子壞了,當著你的面捧著敬著,轉了身,誰會說上一句好?」

他吧嗒吧嗒嘴,瞧了呂言一眼,見他眯著眼,似乎把自個兒的話聽進去了,才接著道:「老馬的方式或許激進了點,可未嘗說不是為了你好,你年輕,這些還不懂,學院的和不是學院的,不光是對表演的見解不同,學院派的路子、人脈都不是一般人能比的,你得勢的時候,人家把你敬著,可你一旦哪天不紅了,一個個准上來踩你兩腳,把你跺進泥里,這輩子再也別想翻身,而連帶著你的東西,這輩子也只能活在片子里,爛在肚子里。」

「呵,我自個兒混口飯吃,教人?想不了那麼長遠!」

戈冶均笑了,他確信呂言把自個兒的話聽了,而且進了腦子,道:「你還千萬別死鴨子嘴硬,現在你能這麼說,十年以後,不定你還能這麼說,可二十年以後,你要是還能說出這句話來,我戈冶均腦袋掰下來給你當球踢,你的架子搭起來了,過個一二十年,總會有填滿的一天,能打能跳的時候,你不怕,因為你就是這個流派的代表,可等到你上了年紀了,你發現除了你自個兒,再也沒別人,你總結出來的那套東西會跟著你一樣退下去,那時候,你只能哭,可半點法兒也沒有。」

呂言沒再說話,他不是剛出學校那會兒,好的、壞的,他有自己的價值觀會去分辨,若是真有那麼一天,他自然會負荊請罪,時間才是檢驗對錯的唯一衡量,只是眼下,他仍然堅信自己的判斷。

只是未曾預想的到的一通電話干擾了他一直以來自覺縱然不是百分之百正確的,但絕不至於錯的離譜的判斷。

「你跟馬少華懟起來了?」

「沒有的事兒,人家是前輩,說兩句不是應該的?!」

「不痛快了?覺著人跟你擺譜了?琢磨著怎麼下黑手找回場子來?」

「哪能的事兒」

「哪能的事兒?你一撅屁股我就知道你放什麼樣的屁,怎麼回事兒我聽人說了,人馬少華做的沒差,換做是我,抽你倆大耳刮子都是輕的,抽了空,跟人陪個不是,哎,聽了沒有你?」

「我做不到」

「做不到?好!那沒事,你拉不下臉,我拉的下」

「嘟嘟嘟」

劇組的倆腕兒不搭腔,這擱在別的劇組,算不上多新鮮,可在《貞觀》,卻不怎麼常見,先前倆人好的恨不得燒香磕頭拜把兄弟,這麼一轉眼的功夫,哪怕挨著坐,卻都當對方沒存在似的,就顯得格外詭異了。

張建亞撓著本就不多的頭髮,想著怎麼緩和緩和倆人的關係,老這麼耗下去,總不是個辦法,他不懷疑呂言和馬少華對拍戲的態度,可其他人卻沒法不受影響,因為誰都不清楚哪句話不對了誰的脾氣而引火燒身,哪怕只存在著這種可能。

臨到天黑,正在他尋思著給倆人做做思想工作的時候,情理之中而又意料之外的人來了。

情理之中,是呂言受了氣,為長輩的,無論如何不能塞著耳朵裝不知道,意料之外的,是他以為來的是應該是呂言的老師,而非眼跟前這位看著和和氣氣的女人。

潘紅和呂言的關係,他聽人說過,不大確定,這個圈子裡,師徒、姐妹這種認得親戚,你一說,我一樂,卻不能當真,但在這個關口,潘紅來了,傳聞大體上應是真的。

「潘老師,您怎麼來了?」心裡頭,張建亞倒是多少有了點底兒,要是陳保國,他不能知道怎麼個結果,陳保國名氣大,可跟他名氣一樣的大的,還有的他的護短,出了名的認親不認理。

潘紅雖然早已沒了當年的絕代風華,可自打進了片場,她仍是最矚目的焦點,尤其是上了年紀的,對於這位在上個世紀紅后二十年大紅大紫的女人一點也不陌生。

「潘老師來啦」

「哎,你好」

「呦,這不是潘會長嗎,您這是?」

「探班」

自打潘紅出現,呂言就知道怎麼回事了,八成陳保國攛掇的,可他不能低這個頭,因此,對於不遠處言笑晏晏的潘紅,權當沒瞅見。

「呵,你們都忙吧,我就是過來看看,沒別的事兒」潘紅笑著沖周圍擺擺手,臨末了,似乎是突然想起的:「少華,忙不忙,一起吃個飯吧。」

馬少華愣了下,他還沒明白怎麼回事,按說以前跟潘紅也沒打過多少交道,今兒個又是鬧的哪出?

但潘紅的語氣沒給他拒絕的餘地,聽著像是在詢問,可實質上卻是實打實的在說一件即將發生的事兒。

而潘紅既然說出來了,肯定不會無緣無故,笑了聲,道:「不忙。」

「哎,怎麼著,好生生一大活人沒看見啊?」潘紅一早就瞅見了呂言,見他半天沒吭聲,更沒過來的意思,微微轉了身,笑著說道。

「哦,乾媽,你什麼來的?怎麼也沒提前說一聲啊?」

呂言一張嘴,周圍還沒走開的幾個人眼睛不由的一直,一個個的心裡立刻透亮,這是來找場子來了,論輩份資,馬少華妥妥是長輩,可到了潘紅這,就不好使了。

不比陳保國的起起伏伏,潘紅一路過來,可以說是順風順水,路子也越走越寬,近幾年雖然不活躍了,可論能量,比陳保國強的不止一點半點。

馬少華嘴巴張了幾張,他這會兒總算轉過了彎來,原先的那點莫名漸漸褪去,在心裡,卻沒半點怯意,不能說行的正,坐的直、問心無愧,自個兒做的或許過了些,可放在大面上,不能說不對。

「好些日子也沒見你打電話,怎麼,是不是娶了媳婦就把乾媽給忘了?」

「不是這陣子忙著拍戲嗎,正說著有空了就過去看看你呢」

「行啦,你也就別凈拿好聽的哄我開心來,走吧」轉了頭,對馬少華說道:「少華,咱們也算有日子沒見了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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