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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最不該出現在這裡的人，現在不僅大大方方的就坐在自己面前，而且還一副和蘇容修平靜交談的架勢……蘇容修這個傻白甜千萬別被他騙的連底褲都掉了。

楚意湘皺起眉頭，走上前去，不管三七二十一強硬的將蘇容修一把扯到自己身後，眼看著蘇容修想說什麼還狠狠的瞪了他一眼讓他閉嘴，抬高了下巴眯起眼睛問向溫珩塵：「你來這裡做什麼？有膽子來我的琉清殿，就不怕沒有命出去嗎？」

「我來，自然是找蘇容修的。」溫珩塵笑笑，明明尚且只是元嬰後期修士，卻在出竅期的楚意湘的壓迫下毫無怯意，「而且『你的琉清殿』？此話不然吧，據我所知，這裡應該曾經是十絕派的教址才是……我說的對不對，楚意湘？」

楚意湘聞言眉頭皺的更緊：「你倒是敢直呼我的名字。」若非親近之人，比如蘇容修這樣的，其他任何修為比她低的人，只要敢這樣直呼她的名字，這都是不敬。尤其對方居然還敢提及十絕派……楚意湘動了動手腕，準備出手給這個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小子一點教訓。

「呵，我又為什麼不敢？楚意湘，你不如好好猜一下，我是誰？」溫珩塵嗤笑一聲，他好歹也算是楚意湘的半師，一直以來，到底是誰對誰不敬？

「什麼是誰？」楚意湘愣了愣，這小子不就是溫珩塵嗎，除了他自己還能是誰，除非……除非他是奪舍的！

而既是奪舍，又能讓自己認識，還居然敢這樣高高在上的……

「溫珩塵。」蘇容修皺著眉頭喊了一聲，拉著楚意湘想離開。

楚意湘卻一步也不肯邁：「容修你別說話。」，她轉頭盯著溫珩塵，聲音是自己都沒有想到的喑啞：「那你說，你是誰。」

楚意湘不知怎麼回事，忽然想起了十年前，自己和點仙宗眾人一起從那個和白佑卿脫不了干係的詭異洞府中，將蘇容修解救出來的事情。那種獨屬於白佑卿的手段，讓她那時心中的糾結著實不輕，好在隨著日子一天天過去，卻遲遲沒有發生任何異動，有關白佑卿的一切，就好像是她幻想出來的一樣，楚意湘也漸漸地勉強說服自己放下了心，然而現在，她卻突然有些不安。

溫珩塵眼看著楚意湘的臉色變得蒼白，眉間一挑，似笑非笑的張口：「你其實已經猜到了不是嗎，我是白佑卿。」你曾經的主上。

楚意湘深吸了一口氣：「……你憑什麼證明。」她的心中還抱著最後一絲僥倖。

「憑這個。」溫珩塵從儲物袋中取出了一塊菱形令牌丟在楚意湘面前，上面十絕派三個字如有血色暗光流動……楚意湘將它拿起，檢查再三，最後不得不挫敗的承認，這確實是當初失蹤的那塊教主令牌無疑……而且只有白佑卿，或者換句話說，只有白佑卿的神魂才能夠啟動這塊令牌。

溫珩塵平淡無波的看著楚意湘臉上神色變幻……其實他有遠比這樣更好的證明自己是白佑卿的方法，直接將楚意湘控制住做幾個動作就行了。雖然當初的十絕派沒有人知道自己在他們身上下禁制的事情，但是想也知道，能夠不動聲色間控制住他們的，只會是身為教主的自己。這方法粗暴簡單，唯一不好的地方就是會讓蘇容修不舒服……那他也只好放棄了。

雖然說已經有了預感，但是猜測真的被肯定下來的感覺又是不一樣的，想想她居然曾經和白佑卿接觸了那麼久而一無所知，甚至還將那傢伙帶到了琉清殿來，楚意湘就要出一身冷汗。

她知道自己現在應該立刻跪下向白佑卿請罪，說不定還能得到寬恕——白佑卿這樣的人，不做好完全的準備是不會出現在自己面前的，他既然敢於暴露，就肯定有辦法收拾自己……哪怕現在自己是出竅期修士，而他只是元嬰後期。表面上的實力對比並不是一切。

但楚意湘就是沒有辦法抑制住自己心中那口氣，她不管不顧的回頭看向蘇容修：「當初擄走你的就是溫珩塵對嗎，然後那個時候你就知道了他的身份……怪不得他回了八方谷以後不來找你，你也一直不說清楚到底是何人害你……」她越說越激動，幾乎忘了白佑卿的存在。

「我很抱歉，一直瞞著你們。」蘇容修展袖，彎下身子對著楚意湘深深地行了一個禮。楚意湘心中有氣，本來想著不理會蘇容修的，可是看他這個樣子，握緊了拳頭還是不等他鞠躬到底，僵硬的伸手將他硬拉了起來。

——當然，楚意湘不知道的是，再晚一步，溫珩塵就該上手了。

「怪你又有什麼用，你是能把白……變沒了，還是能讓他放過我。」楚意湘咬著牙，無法壓抑自己內心的難過，「你知道我曾是他屬下的，對於叛變的手下，他怎麼會心慈手軟。」她越想越氣，「我真恨不得現在能下手狠狠打你一頓，再將你遠遠扔出去才好。」說著說著，卻難過的咬了唇，要是能下得了手打蘇容修一頓解氣那就好了，可是偏偏她對著蘇容修根本下不了手。

「你為什麼不跟我們說實話呢……還是你也喜歡他，所以想保護他的身份不泄露。」說到最後楚意湘眼睛都紅了，「喜歡」就是這麼一個能讓人瘋狂到別的都顧不上的東西嗎？不管是親人、朋友，還是他自己的安危？本來溫珩塵就不是什麼好的，現在他更是白佑卿，蘇容修卻偏偏一心想要往坑裡跳不成？他這完全是在作死。

聽到這句所謂喜歡，溫珩塵眉心一跳，看了一眼蘇容修的神情，發現他並沒有對這個詞有什麼特殊反應，只是耷拉著腦袋乖乖受訓，心裡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於是打斷了楚意湘的話：「別那麼聒噪，他確實能讓我放過你……我和他約定過了，想請你幫一個忙——放心，絕對是在你能力範圍之內的。之後我不僅不會再對你做什麼，甚至就連白佑卿這個人都絕不會再出現，徹底消散於修真界，世上只會存在著一個溫珩塵，也只有溫珩塵。」

一片寂靜。

溫珩塵看著楚意湘沉默不語，又扔了一個重磅炸彈：「你想必不知道，我當初在你們所有人的身上都下過禁制，所以只要我想，你們都會成為我的傀儡……」他滿意的看到楚意湘的身子顫了一下，不過看見蘇容修滿懷愧疚的去扶她的時候眸子忍不住又冷了冷，「但是，只要你幫我們這個忙，我就會把你的禁制解開，從此之後，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能夠以這種手段威脅到你。」

楚意湘並沒有對溫珩塵說的話有任何懷疑或者不信……白佑卿這個人她還不知道嗎，以他的疑心，會在他們身上做手腳才是正常的事情。她之所以那麼擔憂白佑卿會回來這個事實，不正是因為也隱隱覺得他恐怕還會有針對他們這些十絕派叛徒的後手嗎？

「我可以相信，你……不會害我，對嗎？」楚意湘死死抓住蘇容修的手腕，盯著蘇容修的眼睛，想要一個答案。

很奇怪，雖然蘇容修騙過她，可是相比之下，她還是更信任蘇容修，而不是白佑卿的所謂承諾。

「對。」楚意湘畢竟是出竅期修士，她無意識使出全力的舉動讓蘇容修的手腕像是碎裂般的疼，但是蘇容修硬生生忍了下來，面上不露出半點，而是輕聲安慰楚意湘說道：「我騙你一次，再不會害你，我、你、還有溫……白佑卿，我們立下心誓好不好。」

「好，那我信你。」楚意湘深吸一口氣。賭這一次，就賭這一次，她這樣對自己說著，緩緩鬆開了握著蘇容修的手。

這個時候才發現，蘇容修的手腕已經青紫不堪了，腫腫脹脹被蹂躪的可憐，楚意湘睜大了眼睛，無措的看著自己的雙手，蘇容修卻把手背到了身後，眨眨眼睛：「呃，我皮糙肉厚，沒關係的……」他話還沒說完，就被早就心疼不已的溫珩塵揪過去，指尖運轉上靈力，揉捏按摩手腕去了。

要不是明白剛才如果自己出聲不合時宜，更重要的是會讓蘇容修生氣，溫珩塵早就忍不住了，他冷冰冰的瞪了一眼楚意湘，心裡酸溜溜的……這丫頭要不是楚意湘，要不是蘇容修的好友，敢把蘇容修傷成這樣，看她有什麼好下場！

這下就算有什麼愧疚也算是肉償了吧。

楚意湘被瞪了才回過神來，心中一方面對於自己居然傷了蘇容修覺得抱歉和不好意思，卻也知道白佑卿護食似的防著她，根本沒有她湊過去的餘地，一方面又覺得很是奇異。要是曾經，她被白佑卿瞪視了，真的是要心慌上許久，因為知道白佑卿的手段，明白他必然不會輕易放過自己，然而現在……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對方換了個殼子的緣故，她好像並沒有那麼怕他了。

——不，不是因為換了一個殼子的緣故。而是因為白佑卿變了。曾經的白佑卿視世間一切為無物，對他來說沒有什麼東西、沒有什麼人是不能捨棄的，哪裡有過這樣珍惜在意一個人的時刻，就像是一個冷冰冰沒有絲毫人氣的雕像，突然走下了觀賞台，變得鮮活平凡起來。

而這一切，都是因為蘇容修嗎？

她是不是可以這樣理解，白佑卿是真的把蘇容修放在了心裡。

如果是這樣的話……如果是這樣的話，其實，她是不是也可以放心呢？至少蘇容修不會是單方面被騙的那一個。

……

「所以說，我需要假裝出和你是一對有情人的樣子，和你攜手對抗白……溫珩塵，再然後被他控制著刺你一劍並且和你不死不休，最後一邊努力脫離控制並且反噬他一邊和你雙雙身亡，做一對至死不渝的苦命鴛鴦？」終於冷靜下來，聽完溫珩塵面無表情的講解完自己所要做的事情以後，屏氣凝神、小心翼翼，原本以為自己付出必然不小的楚意湘，覺得自己整個人都不好了，她一臉懷疑，木然的看向蘇容修求證。

這都是什麼亂七八糟的，白佑卿要她演這齣戲到底是給誰看，凡人間流傳的那些荒唐話本里都沒有這麼豐富的想象力，更別說他們還要正兒八經的去演出來了……真的不會笑場嗎？

蘇容修尷尬的點點頭，覺得自己都快被這種迷之羞恥感給蒸熟了。當初看《臨仙起》中這一段的時候，他雖然一邊咬牙切齒的抱怨「坑死你不償命」大大實在坑爹，但是一邊也覺得真的是非常具有感染力……萬萬沒想到，當自己作為那個主角要把這些情節演繹出來……尤其是這段劇情概括從楚意湘口中被說出來的時候，居然會這麼恥度爆棚。

溫珩塵則是輕哼了一聲。楚意湘最後那句苦命鴛鴦的話讓他聽著很不舒服，生同衾他已經不敢太奢望，但能和蘇容修死同穴的也只有他而已……能夠死在一處在溫珩塵看來，其實也是另外一種圓滿。

「好，那我可以做到。」莫名其妙放鬆了心情的楚意湘笑了笑。假裝喜歡蘇容修而已嘛，這種小事她已經駕輕就熟了，想到當初特意和蘇容修親近就是為了激怒溫珩塵的情景，楚意湘悄悄的看了一眼溫珩塵，又在對方察覺之前果斷把目光轉了回來，正襟危坐，顯示出自己認真嚴謹的態度來。

——如果只是這樣一件事就能換得永絕後患的話，她並不吃虧。頂多就是事後損失一點名聲罷了，怒髮衝冠為藍顏什麼的也不算太過分，更奇葩的事情都有呢，魔道這邊本來就有傳她和蘇容修的流言，乾脆坐實了痴情種子的名頭也沒什麼。

至於死而復生這種事……反正他們魔修的功法千奇百怪，只要不像是白佑卿當初被正道圍攻那樣死無全屍，死了活、活了死也不算是什麼新奇事。白佑卿甚至還對她允諾，會把在場魔修——前提是到時候她所帶的勢力都要是前十絕派叛徒，他會把他們關於這件事的記憶弄得混亂模糊，方便楚意湘事後解釋，也會解開他們身上的所有禁制。從此以後，他們就真的只是琉清殿的人，與十絕派，與他白佑卿再無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