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 入魔（2）
李鈺看著漸變猙獰的楚珀玡，心底兀自哀怨道，「凌雪仙人，你的丹藥何時變得如此無用了。」然而牢騷過後，他還是得想辦法控制局面。
此時此刻，楚珀玡神智還未完全喪失，他看著自已手背，搖頭嫌惡道，「李鈺，我是不是變得很恐怖了？是屍變了吧？是的話你殺了我吧！快殺了我啊！」
手上凸起的血管，清晰可見暗紅的血液在快速流動，灼熱已從後背蔓延至全身的每一寸皮膚，這樣的變化和感受一直是楚珀玡回到人間后的唯一噩夢。
李鈺按住楚珀玡的雙肩，「不！大哥，你千萬要挺住，我會想辦法化解的！你一定不要被體內的惡靈控制自己！一定要保持清醒！」
「可是……我真的很難受！好像整個人要爆炸了一樣！」楚珀玡抱著頭，他感覺腦袋裡好像裝滿了青蛙，那些青蛙不斷的往外跳，呱呱的叫聲聒噪刺耳不絕。
李鈺束手無策，為了避免節外生枝，也擔心會遇到洛雲，趁著楚珀玡還能識人自控，便趕緊將他帶到了月牙嶺。
而在兩人的身後，亦跟著一抹淺淡幽紅的影子，待李鈺將楚珀玡安頓在小木屋后，那抹淺淡的幽紅也出現在了屋內，且慢逐漸變成一個高大的身影。
「青風，大哥這副模樣，不會是體內的屍氣又發作了吧？」來人不是別人，而是被洛雲封印在黃泉路上的曼珠沙華，歸雲探了一下楚珀玡的眉心，「大哥，你怎麼樣了？」
李鈺嘆到，「如果只是屍氣發作還好辦，現在……我也不知該如何是好了！」頓了一下，他沒把話說下去。
而此時，楚珀玡半睜著眼，眼神迷離，他看了又看，才認出來眼前的人，「歸雲……你終於逃出洛雲的掌心了！太好了！小零要是……知道的話，肯定很開心……」
斷斷續續，口齒不清，每一個字都說得很吃力，楚珀玡緊緊的攥著李鈺和歸雲的手，懇求道，「我快頂不住了，你們兩個趕緊動手吧！我不想……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惡魔……」
音落，楚珀玡的身體開始抽搐，肢體僵硬又扭曲，雙手總似想要抓住什麼一樣，口中一直嘶嘶的低吼，嘴角上的尖牙又長了一些。
歸雲皺了皺眉，對李鈺說到，「青風，我有一個辦法，也許能控制大哥體內的屍氣的肆虐，但會十分冒險，你可……」
李鈺毫不猶豫的點頭，「你儘管一試，無論使用什麼法子，只要能讓大哥不被鬼咒反噬，能保住他的性命便可！」
歸雲遲疑了一下，「好！其實這個方法你也知道，那就是利用九魂乾坤陣……」
李鈺詫異，疑惑道，「九魂乾坤陣？那不是需要合八人之力才可完成么？時下我我們不過兩人，如何能布下這個陣法？」
「啊！」楚珀玡大吼一聲，一口咬向了歸雲的右臂上，歸雲躲避不及，生生被楚珀的牙齒鉗住而無法掙開。
「糟了！大哥！千萬別吸食鮮血，否則真是回天乏術了！」李鈺驚呼一聲，正要拉開楚珀玡，卻他被一掌推出去了五六米遠。
爾後，李鈺半爬半跑的沖了回來，當他正準備再次拉開楚珀玡時，歸雲卻出言制止了他，「青風你先別動！你看大哥的氣息是不是比剛才平穩了許多？」
李鈺一怔，因為動作收回太快，使得他差點倒在了楚珀玡的身上，「好，我看看。」他細細的端詳吸血的人，又擔心的問道，「那你沒事吧？大哥似乎沒有停下來的意思。」
歸雲搖了搖頭，「我沒事，也許是因為我體內擁有蚩尤的精元，大哥在吸食我的靈力和鮮血時，也吸進了蚩尤的精元，如此一來便是陰差陽錯的調和了他體內橫衝的屍氣吧。」
李鈺有些不敢相信，但楚珀玡低沉的嘶吼聲確實正在變弱，他手背上凸起的血管也平滑了不少，只是眸中的血紅仍如滴血一樣。
「幸虧是遇到你，如若不然我真的不知該如何是好了。」李鈺鬆了一口，整個人像散架似的癱坐在地上，目光一直不敢離開楚珀玡。
歸雲笑了笑，右臂上的刺痛令他有些反胃，「應該是我謝謝你才是，如果不是因為你，我現在還被封印在曼珠沙華的花株上而出不來呢。」
原來，上回追著小狐狸的魂魄到地府後背驅趕，在無功而返的失望中，卻陰差陽錯的發現了黃泉路上那些猩紅花瓣的秘密，並解救了被封印在花株里的歸雲。
李鈺看了看天，這幾日的天色一直陰鬱不晴，「那你返回幽暗森林之後，可曾查了什麼？洛雲沒有發現你已經離開了吧？」
「他自己布下的結界，我若離開了，他定然會識得。」歸雲臉上的皮肉抽了抽，因為楚珀玡的牙齒又咬進了一些，「眼下他顧著給自己的元神尋找宿主，只怕是要在秦墨羽的身上動心思了。」
「那你言下之意，就是越穀道長他們還活著？」李鈺面露喜色，又問道，「那末月呢？你可在幽暗森林看見他？」
歸雲搖了搖頭，「末月我為看到，不過越穀道長他們確實還沒有死，只是他們的命運卻如我先前一樣，靈魂被禁錮在了無央河內，隨時都有可能魂飛魄散而亡。」
李鈺眉宇間全是愁雲，「按理說來，小零發生這樣的事情，末月不該消失無影，怎麼會就不見了蹤跡呢！」
「啊！」楚珀玡終於鬆了口，就像吃飽了一樣打了一個響嗝，口中哈出來死魚一般令人作嘔的臭氣，「琳琅，對不起……」
「大哥對琳琅姐姐，真是用情至深。」李鈺慘然的笑了笑，想起臨淄城中的人，不知道凌雪仙人現在可曾到了那裡？那裡的百姓是否已經化解了瘟疫的折磨？
「青風，歸雲，謝謝你們……」楚珀玡咳了兩聲，慢慢的坐直身子，盤腿打坐，調理體內仍在橫衝直撞的三道氣息。
約莫半盞茶的功夫，楚珀玡眸中的血紅淡下了許多，但白色的眼球上還是布滿了細細的紅色血絲，他吐了一口，也沒再哈出來惡臭的氣味。
隨後三人商定，決定重回幽暗森林，此次有歸雲引路，就不必再受結界的迷惑，可以直搗洛雲的老巢了。
另外一邊，鳳凰山下，陽光和熙，洋洋洒洒，只是風很冷，冷得有些刺骨，刮過臉頰時就好像被指甲劃一樣。
公孫零手執末月劍，面無表情的仰望著山巔的裊裊雲霧，冷笑嘆道，「不愧是上界大仙居住的地方，就算是站在山腳下，強大的靈氣也能傷人心肺！」
正如此前在白黎山時一樣，站在鳳凰山腳下的公孫零亦難以啟動靈力，不僅如此，縈繞在鳳凰山上的強大靈力，使得她每走一步都顯得沉重。
「快出來吧！你早就猜到我會來的不是嗎！既然什麼都逃不出你的手掌心，又何必高高在上的避而不見呢！」她對天喊了一聲，兩額的青筋凸了起來。
除了風聲，無人回應，她脖子上掛著的血珀墜子正瑩瑩生輝，她低頭看了一眼，笑得有些癲狂，「這墜子……是你的吧！它裡面可是裝滿了天之境中的弱水，你若再不現身的話，我現在就淹了這鳳凰山！」
說完，她扯下墜子，向天拋了上去，隨之揮動末月劍，帶著怨恨刺了過去！「小零快住手！」一個身影，落在了她的面前，並且搶過了那一枚墜子。
看到那張臉時，她手中的末月劍當即滑落，來人上前一步，接住了滑落的銀光，並溫柔的為她拭去眼角的淚。
「燚！對不起！」公孫零像突然換了一個人似的，剛才的冷若冰霜變作了此時的楚楚可憐，「我都想起來！曾經發生過的一切……我全都記起來了！」
那落迦面色微微一怔，似是沒有想到，輕柔的摟著眼前的人，「記得，不如忘記，你卻偏偏一直執著過去。」
公孫零戚戚道，「你不恨我嗎？你應該恨我的！如果不是因為我，當年你就不會元神渙散，更不會飄蕩人間受這千年之苦……」
那落迦搖頭淺笑，「已經過去了，我都不在乎了，你就當是沒有記起來吧。還有，這鳳凰山你不應該來的，快隨我離開吧。」
「不！」公孫零推開那落迦，並且奪過他手中的血珀墜子，「無論是你的事情，還是娘親的死，這個仇我一定要報！管她是什麼大仙神明！」
她緊緊的攥著血珀墜子，仰天大喊一聲，怨恨使得她的靈力猶如火山爆發一般，身形中生出一陣強烈的怪風，那落迦都險些被吹了出去。
「小零，別衝動，你打不過她的！」他想帶她離開，然而一靠近反而又被她搶去了手中的末月劍，「聽話！以前的事情，都放下吧！」
「不可能！」公孫零嘴角揚起一抹邪意，眸中的怒火透出陰狠的殺氣，如今她體內的靈力可以自由運行了，便是輕身一躍飛向了鳳凰山的山頂。
那落迦緊隨而上，可是每次當他快要追上的時候，她的速度又快了一些，結果他又撲空了。且無論他在後方如何勸說，她都充耳不聞。
很快，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入了裊裊的白霧中穿行，末月劍的清冷銀光在白霧中若隱若現，偶爾還閃過詭異的幽藍之光。
當！這是一聲渾厚洪亮的撞鐘聲，這一聲撞鐘聲不僅響徹雲端，且聲音久未消散。
公孫零捂住耳朵，像是聽到了什麼可怕的聲音，她額上冒出了豆大的汗珠，臉色煞白了起來。那落迦趁此空隙，欲將她帶回下山，可是他剛一靠近，她就往另外的方向移開。
只聽公孫零冷冷道，「九天玄女！你終於現身了！」音落，她的眼眸浮現幽暗的紅光，眼角竟然落下了血淚！
「小零！」那落迦飛了過去，但是為時已晚，末月劍已經穿透了血珀墜子，一道烈焰之光照亮了整座鳳凰山，火球如雨般落下。
此時，公孫零又像換了一個人似的，只見她臉上的皮肉不停的抽搐，眼神中除了仇恨再無其他，她尋找撞鐘的聲音，在如雨的火球中穿行。
過往的悲痛，在她恢復記憶的那一刻，猶如山洪之勢席捲，她無法接受那些事實，無法相信那些悲慘皆因她而起。
她的母親名叫白梨兒，本是鳳凰山上一個普通的小仙女，卻在人間的一次祭天請雨的儀式中，不小心碰觸到了其中的陣法，因此跌落人間。
在靈力盡失、等待恢復的這段時間裡，她顛沛流離於人世間，幾次命懸一線時，若非她有著極強的求生慾念，恐怕早就魂飛魄散了。
當時，華夏與九黎之間常年戰亂，沒有靈力的白黎兒跟天下普通的百姓一樣，於戰亂中想盡辦法讓自己活下來。
兩年之中，白黎兒在人間吃盡了苦頭，終於靈力等到靈力漸有顯現，但偏偏在那個時候人間爆發了一場恐怖的瘟疫，她亦不慎感染了重疾。
於生命垂危時，被華夏部落的公孫言救回了性命，一場簡單而驚險的愛情也在此之後慢慢萌芽。情到深處自然濃，在一年之後，兩人成了親，又過了一年，兩人有了一個可愛的女兒。
他們為這個孩子，取名為公孫零。
然而，就算白梨兒靈力尚未恢復，但她仍是上界的仙女，與凡人相戀生子定然觸犯了天條。正所謂，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無論是哪個神仙犯了錯，沒有一個能逃過天眼窺視。
自知自己的最終歸宿，但她放不下孩子，卻又不能向丈夫言明真相，便只能不辭而別，帶著不足兩歲的嬰孩到處躲藏。
來到蒲山的時候，她見到了平時如雷貫耳的炎魔，其實所謂的炎魔，不過是上界懼怕他的存在而私自給他取的名字。
那是千萬年來，由天地間的慾念凝聚而成的靈，他本無形無神，因在一直在人間遊盪，便模仿世間的凡人，變出了一個模樣。
他給自己取了一個名字，叫做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