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蘇瓔

6.蘇瓔

蘇瓔抵達長寧京的這一天,天氣異常的好。

湛藍的天空中薄如蟬翼的雲彩向遠處延展,陽光和煦,空氣清爽,院中開的正繁的梨花在陽光下散發着淡淡的香氣。

聽到蘇瓔回來的消息時,蘇堯正站在一棵開的繁盛的梨樹下,踮着腳湊上去聞梨花,手一抖,「啪」地折下一根梨花枝來。

蘇堯一點也不意外自己那個二妹妹是和攝政王世子一起回來的,意外的是,攝政王世子竟然連府邸都沒回,就先將蘇瓔送到相府來了。

這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封策來見誰,正個相府都心知肚明。

錦鳶說完這個消息,神色便有些凝重,抬眼看了看眉頭緊鎖的蘇堯,猶豫着說道,「夫人說,小姐身體還沒好,怕吹了風着涼,便不要到前廳去了,一會兒二小姐自然會來看望小姐。」

蘇堯點點頭,表示沒有任何異議。

蘇夫人這是故意阻止她和攝政王世子的見面,怕她做出些離經叛道的事情來吧。

不過,即便沒有蘇夫人的阻攔,她也正想找個由頭避開攝政王世子呢。

蘇堯覺得心裏很沒底。

如果說面對太子時,她可以坦蕩地做蘇堯,那麼面對攝政王世子的時候,蘇堯卻是不知道要怎樣才好了。

畢竟太子只見了蘇瑤一面,而這個攝政王世子,卻是在過去的七年裏都和蘇瑤朝夕相處。

要怎麼樣才能騙過一個青梅竹馬的兒時玩伴呢?蘇堯想不出辦法。

她甚至不知道蘇瑤和攝政王世子的關係,究竟是像別人告訴她的那樣,只是同窗好友,還是早已經有了朦朧的愛情苗頭。

又或者,惹得蘇序生氣至今的那次拒婚事件,緣由到底是什麼,蘇瑤寧死也不肯嫁給太子,是不是和這個攝政王世子有關係?

可知情人之一蘇瑤已經死了,另一個知情人——攝政王世子,她又不敢輕易試探。

想到這,蘇堯為難地抬起手按了按眉心。

見蘇堯抬腳便走,錦鳶倒是急了,連忙問道,「小姐這是要去哪兒?」

夫人說了,若是小姐執意要去見攝政王世子,便是拚死也要將她拖住,不能叫她去,可現在的小姐她能不能攔得住,錦鳶心裏還真沒底。

蘇堯晃了晃手中的梨枝,頭也沒回,道「不是說怕我着涼么,回房裏去啊,你過來幫我找一個花瓶,被我辣手摧花也是可惜了。」

錦鳶鬆了一口氣,連忙跟了上去。

蘇堯在閨房裏百般無賴地翻了好一陣子書,也沒等到蘇瓔來看她,耐心散盡,便將手裏的書扔在一邊,自顧自坐在窗前對着那瓶里的梨花發獃了。

不知過了多久,從身後忽然斜刺出一雙手來,捂住了蘇堯的眼睛。

一股少女身上獨有的清香席捲而來。

蘇堯笑着撥開那人纖細柔軟的手,扭頭道,「你可算來了。」

用這種方式打招呼,蘇瑤和這個二妹妹關係應該還不錯吧。

蘇瓔果然絲毫沒有感到異常,順着蘇堯的拉扯在一邊的美人榻邊坐下來,嬌嗔道,「姐姐你這些日子可想念過我?」

蘇堯這才看見蘇瓔的模樣。和蘇瑤相比,蘇瓔更應該用俊俏來形容,五官與蘇堯有五分相似,唯獨一雙大眼睛,狡黠機敏,靈動非常。

大約是為了趕路方便,蘇瓔今日穿了胡服,窄衣窄袖更加顯出她的精神抖擻,俏皮可愛。

蘇堯心中生出幾分疼愛,將蘇瓔的小手反手握住,笑道,「當然想念你了,你不知道我自己在相府多無聊。」

蘇瓔撇撇嘴,埋怨道,「誰教爹爹偏心呢,單接了你一個人來長寧過年。」

是啊,單接她過來過年,年還沒過完,她就被指婚了。想必蘇相那時候就已經有意與太子聯姻了吧……

蘇堯感慨,還沒說話,蘇瓔已經先打開了話題,眨著水靈靈的眼睛壓低聲音道,「我在平溪聽說你和太子訂了婚?」

蘇堯點點頭,不知道蘇瓔要說什麼。

「聽說是太子殿下親自央著陛下給賜的婚?」

蘇堯第二次點點頭。

蘇瓔嘖嘖搖頭,感嘆道,「真是沒想到,太子殿下也會做這樣的事。」

「什麼意思?」蘇堯疑惑不解地問道。

她聽蘇瓔這個意思,怎麼好像是看着葉霖長大的婆婆說起從前的故事?蘇瓔和太子很熟么?

「我從前來長寧也見過太子殿下幾次,殿下雖然風姿絕世,可惜眼光實在太高,也太過於矜貴,我還枉自猜測過,也不知道什麼樣的女子能入得了太子殿下的法眼。沒想到呵,原是栽在了姐姐手上。」蘇瓔這麼說着,語氣里竟然是滿滿當當的敬佩,叫蘇堯有些不好意思。

太子是栽在了蘇瑤這副好皮囊和好家世上,和她可沒有一點關係。她現在就是個畫皮,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要露陷的。

「姐姐若是以後嫁去了東宮,阿瓔見姐姐的機會就更少了……」蘇瓔自言自語地嘟囔著,忽然眼神一亮,道,「不如今日阿瓔和姐姐一起睡吧!」

蘇堯挑了挑眉毛,蘇瓔和蘇瑤關係好到這般地步么……和她一起睡?萬一說夢話說出些什麼不該說的,她便是百口也莫辯了。

想到這,蘇堯連忙搖搖頭拒絕道,「妹妹剛回來,一路奔波勞頓必然是累壞了,我這裏床小,只怕你休息不好,明天要腰酸背痛的。」

蘇瓔想了想,覺得這個提議的可行性確實不強,便也不勉強,又和蘇堯扯了些這幾個月來平溪發生的趣事。

蘇堯對平溪一點印象都沒有,因此也不敢說的太多,只在一旁邊聽邊記,偶爾搭上一兩句話。

眼見着夕陽西斜,窗邊的兩人身上都染上了金色,蘇瓔也沒走,說是得了娘親的允許,可以和蘇瑤一同用膳。

這些日子蘇堯都是自己一個人吃飯,沒什麼規矩也不怕被人看出端倪,今次和蘇瓔一起,反而有些膽顫心驚。

她總不能說,生了場大病就連吃飯的禮儀都不會了吧,那就不是生病,是痴傻了。

因此,蘇堯也是時時看着蘇瓔的舉止,效仿著來,也沒精神再和她聊天,只一味聽着。

蘇瓔吃到一半還是察覺出異樣來,眯着眼睛笑了,道,「姐姐從前可不像現在這樣安靜呢,今兒是怎麼了?」

蘇堯微怔了一下,搪塞道,「長寧京里規矩多,被規整了個把月,也就習慣了。怎麼,和我從前相差很多麼?」

蘇瓔點點頭,道,「可不是,今日見到姐姐,就感覺姐姐和從前不大一樣了,想來要嫁進東宮,有不少規矩要學吧!」

蘇堯點點頭,心裏的石頭算是落了地,蘇瓔能這樣想,倒也免去了她的擔心。

只可惜這安心只維持了片刻,蘇瓔又道,「雖然娘親一直告誡阿瓔不要和你說起,但是阿瓔還是想和姐姐說點秘密,姐姐可千萬別在娘親那邊說漏了嘴。」

秘密啊……

蘇堯心裏一沉,出去混的總是要還,蘇瓔是攝政王世子捎來長寧的,想必和他關係也不錯,這終究是要提起這個人嘍。

「但說無妨,我當然不會告訴娘親。」

蘇瓔這才放下心來,看了看左右,壓低聲音道,「你今日是沒看到封哥哥,他一到長寧就來了咱們相府,連封王府都沒回,不就是想見你一面么。」

蘇堯斟酌著不知道該怎麼說,猶豫間蘇瓔已經繼續說下去了。

「姐姐和太子訂婚的消息傳到平溪的時候,封哥哥茶不思飯不想,瘦了一大圈呢。要我說,封哥哥肯定還是對你有情意的。」

蘇堯不知道這話要怎麼接下去,她根本不知道蘇瑤和封策的關係,更不知道蘇瓔眼睛裏她們是什麼關係,躊躇了片刻,只是避重就輕道,「有情意還是沒情意又有什麼區別呢,如今木已成舟,我是無論如何都要嫁到東宮去的。」

蘇瓔惋惜地「嗯」了一聲,回答道,「是啊,這事兒已經定了,再說什麼都是無用。只是可惜了封哥哥。」

嗯,蘇堯表示,蘇瓔着實是個沒有立場的人,方才還把太子誇到天上,現在又來同情封策了。

兩人用過晚膳不久,蘇瓔也就告辭離開了,只留下蘇堯一個人發怔。

聽蘇瓔的意思,至少這個封策對蘇瑤是有心思的,如此一來,她以後和封策相處,就更加要小心了。

這麼想着,不知不覺也入了夜,蘇堯起身伸了個懶腰,喚來錦鳶給打來水梳洗了,就打發那丫頭出去守夜了。

好在現在入春也暖起來了,不然蘇堯還要心疼錦鳶在門外守夜受凍呢。

誰也沒想到,就這麼個快要睡了的點,打後窗竟然傳來了輕微的響動。

蘇堯聽見聲音放下手裏的梳子回頭去看,房內的燈突然全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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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病得不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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