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大婚

自打雲暮雪答應了蕭騰的求婚，兩個人就開始在郡守衙門佈置起來。

其實按雲暮雪的意思，也沒什麼好折騰的，兩個人一路走來，經歷了風風雨雨，到了最後一步，靠的就是感情，那些金銀財寶都是身外的虛物，對雲暮雪來說，並不重要。

何況，如今正是風雨飄搖之際，實在不易大操大辦。

但蕭騰卻不肯委屈了自己的娘子，他覺得雲暮雪跟着她，忍辱負重、備嘗艱辛，連個隆重的婚禮都沒有，這輩子，他良心難安。

雲暮雪拗不過他，只得由着他去了。

這幾日，雲暮雪專心給衛中治病，雖然每次衛中來針灸，都挨一頓蕭騰的白眼，但覺得身子大好的他，還是顛顛地趕過來。

聽說兩人要大婚，衛中這次倒是毫不吝嗇，竟然把他自己的幾房妻妾都帶來，給雲暮雪才衣裳縫被子，出了好多的彩禮。

雲暮雪看在衛中出了這麼多彩禮的份上，盡心盡責地給他治療，不過是兩個療程下來，就有了效果。

在雲暮雪和蕭騰大婚的頭一天，衛中帶着他最喜歡的一房小妾來了，笑嘻嘻地一見面就給雲暮雪和蕭騰作揖行禮，「下官見過王爺，王妃娘娘！」

那小妾躲在他身後，羞澀地不敢見人，衛中卻轉過身來抓着她的手把她帶到面前，笑道，「好叫娘娘知道，下官的這房妾，有了。」

嘎？

還尚未成親的雲暮雪一時覺得有些面紅耳赤，不大敢相信他就這麼大喇喇地把自己懷孕的侍妾帶到她跟前來。

倒是蕭騰，無所謂地看了眼那侍妾，笑道，「衛大人果真老當益壯，龍精虎猛。」

衛中笑着打哈哈，「衛某年已老矣，王爺才是年輕有為，前程不可限量啊。」

誇完了蕭騰，衛中又看着雲暮雪，一臉的感激涕零，「多虧了王妃妙手回春，才讓衛某後繼有人，衛某，這廂有禮了。」

說罷，他拉着那有孕的小妾一同給雲暮雪行禮。

雲暮雪趕緊扶住那小妾，沒讓她拜下去，笑道，「如夫人有了身子，該多休養才是，快別鬧這些虛禮了。」

衛中笑嘻嘻地答應了，拉着小妾起身，又求雲暮雪給她開些保胎的方子。

雲暮雪看一眼那如花似玉尚且二八年華的小妾，道，「你這如夫人年紀不大，身子正是長成的年歲，用不着吃什麼補藥，平日裏葷素搭配，再輔以適度的運動，就行。」

衛中把這話寶貝地記在隨身帶來的一個小本上，千恩萬謝地道了謝，又道，「王爺和王妃明日大喜，衛某一定前來討杯喜酒喝。」

雲暮雪笑着擺手，「你能來就成，酒還是別喝了，說不定其他的妻妾也能有孕呢。」

衛中恍然大悟地拍了些腦門，樂呵呵道，「承王妃吉言，衛某若是能讓妻妾們開枝散葉，定少不了王妃的診金！」

這話說得就有些意思了，雲暮雪心領神會，也沒有矯情，反正她憑着手藝吃飯，不賺白不賺。

送走了衛中，蕭騰和雲暮雪坐在屋裏喝茶，說着話兒。無非就是明日大婚時的情形該如何。

雖然兩個人相處日久，但還沒有成親拜堂，雲暮雪對這古代的婚禮有些好奇，就一長一短地問起蕭騰來。

蕭騰可是和芷蓮郡主假成親來着，這一道一道的程序，他估計都知道了。

「你跟我說說，明日我要做些什麼？」雲暮雪開口問道。

蕭騰就笑了，「其實你什麼都不要做，就是一大早起來，梳妝打扮，穿上喜服，出來跟我拜堂入洞房就好。」

本來雲暮雪還想去邊關她爹那兒的，可是因這幾日邊關那邊天兒不好，道路泥濘，雲伯英叫人捎信不用過去，一切從簡。

雲暮雪和蕭騰兩個不過是從兩間房裏挪到一間就可。

後來蕭朔又來了一趟，兩個人陪着他用了晚飯，消了會兒食，就各自洗漱安歇。

第二日一大早，雲暮雪就被春紅和碧如兩個丫頭從被窩裏給挖出來，開始洗漱梳妝打扮。

先是在浴桶里美美地泡了個花瓣澡，把全身上下洗得乾乾淨淨噴香噴香的，這才被兩個丫頭給拎出來，坐在妝奩台前。

那梳妝的傢伙和頭面都是衛中著自己的夫人送過來的，俱都是上好的東西。

若說這榆林城中誰最富有，光看這個就知道了。

真讓蕭騰去置辦，恐怕也置辦不到這麼齊全的。

春紅和碧如兩個手腳麻溜地給雲暮雪梳了榆林城最時興的飛鳳髻，帶上一套赤金紅寶石的頭面，更襯得雲暮雪通身富貴華麗，美不勝收。

春紅在一邊兒嘖嘖稱羨，「王妃真是美極了。」

碧如也笑道，「也就王妃這般人物，才能配得上王爺這樣的大英雄。」

雲暮雪這個當事人聽着丫頭的誇讚，晃了晃腦袋，壓得她幾乎快要說不出話來。

這又是赤金又是紅寶石的頭面，貴重富麗，美則美矣，就是太沉，她只覺得自己的腦袋一直搖來晃去，都快要不受她的控制了。

聽見兩個丫頭誇讚，雲暮雪眉頭皺了皺，嘴巴撇著，哼道，「你們就嘴甜，本姑娘我頭都快被壓到脖子裏去了，怎麼辦？」

春紅和碧如兩個連忙笑着扶著雲暮雪的腦袋，兩個人嘴裏不閑着，「王妃，您可是頭一個成親還撅著嘴的新娘子。戴着赤金頭面，還不滿足？」

雲暮雪抬手撫了撫那鳳嘴紅寶石的流蘇，笑了，「你們兩個丫頭羨慕，那就賞給你們戴了。」

「可別，王妃，真是折煞我們了。」碧如趕忙擺手，「這個可是衛夫人送給王妃新婚的禮物，您怎能賞了我們？」

「罷罷罷，本姑娘不過是說說而已，瞧你們就嚇得這樣！」雲暮雪瞪了兩個丫頭一眼，忽然摸著肚子笑，「你們兩個趕緊給本姑娘找些吃的來，一大早起來到現在還什麼都沒吃呢。」

春紅趕緊出去端了些吃食過來，不過是一小碗清粥和幾樣點心。

雲暮雪見狀，就問，「難道府上已經窮得沒飯吃了？」

碧如忙跟着解釋，「王妃，您這大喜的日子不能出屋，吃多了要是出恭怎麼辦？」

雲暮雪氣得嘟噥著，「儘是事兒。不過是這間屋子挪到那間屋子，就把人給折騰成這樣。早知道，就不弄這些虛禮了。」

「那可不成，女人這一輩子也就這麼一回，王妃您可別大意了。」春紅以為雲暮雪不懂，就跟她細細地說着。

「新婚這天，王妃萬萬不能出屋，不然，以後會不吉利的。」

雲暮雪自是不信這些，但有這兩個丫頭守着，她哪兒也去不了，只得乖乖用了一小碗粥和幾塊點心，摸著還有很多空缺的肚子，她無奈地嘆道，「好在成親就只一天，就當減肥了。」

兩個丫頭也聽不懂她莫名其妙的話，忙伺候她換了大紅綉龍鳳的喜服，蓋上了紅蓋頭，專等著蕭騰過來接親。

須臾，外頭就響起了鋪天蓋地的嗩吶聲，門簾隨之被人給挑起來。

蕭騰一身大紅的長袍，手裏牽着一根紅綢，慢慢走近坐在床上的雲暮雪，俯身道，「雪兒，我們出去吧。」

雲暮雪「嗯」了一聲，被兩個丫頭扶著站起了身，蕭騰上前把紅綢的一端放入她的手裏，在前頭牽着她，慢慢地走了出去。

雲暮雪就住在這郡守府內，蕭騰也不用迎親，所以就省了踢轎門跨火盆這一說，兩個人只是走到前面花廳，三拜即可。

雲伯英一大早從邊關趕過來，此時正坐在花廳里吃茶。

見女兒一身大紅嫁人緩緩跟在蕭騰身後走了過來，他激動地老淚縱橫。多年來的生活磨礪都沒讓他落下一滴眼淚，但女兒的出嫁，讓他情難自已。

「好，好，雪兒終於長大了。」雲伯英看着這個他和王語煙唯一的骨血，忍不住站起身來，連連點頭。

蕭騰趕上前一步，雙手攥著雲伯英的大手，哽咽喊了一句，「岳丈大人……」

雲暮雪這才知道前方就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以為自己成親，父親鎮守邊關趕不過來，卻沒想到他還是來了。

血濃於水的親情，讓她再也忍不住張嘴就喊了一聲「爹！」

雲伯英這下更是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了，好半晌才拿手背擦了把淚，點着頭笑道，「雪兒長大了，真好！」

充當司禮官的蕭朔見狀忙高聲喊道，「吉時已到，夫妻行禮。」

於是雲伯英趕緊坐了回去，蕭騰牽着雲暮雪跪了下去。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對拜！」

「禮成，送入洞房！」

前後不過片刻功夫，雲暮雪就被喜娘攙扶著，送入蕭騰住的房子。

蕭騰一直跟着她入了洞房，跟她並排坐在床帳上。

床帳上，撒滿了花生、紅棗等物。雲暮雪硌得慌，不適地挪了挪身子。

全福人利落地把他們的頭髮打了個結系在一起，又拿起蕭騰的衣角壓在雲暮雪的衣角上，卻被蕭騰給換了個個兒。

全福人看在眼裏，笑呵呵道，「王爺對王妃可真好，王妃真有福氣！」

雲暮雪不知這有什麼講究，也沒好意思問，就看着全福人神神叨叨地拿着花生、紅棗往他們身上撒著，嘴裏念念叨叨的，無非就是一些「早生貴子」「白頭到老」的吉祥話。

一時，做完這些，全福人就退了出去。

蕭騰站起身來，拿起秤桿挑開了雲暮雪的蓋頭，這廝正含情脈脈地看着雲暮雪如花美貌之際，就聽雲暮雪已經嚷嚷起來，「壓死了壓死了。」

他一愣神的功夫，就見雲暮雪已經伸手去摘頭上的赤金頭面。

蕭騰這才明白過來，啞然失笑之下，就去給雲暮雪幫忙。

雲暮雪摘下了頭飾，才覺得好受了些。只是肚子不應景地咕嚕咕嚕叫起來。

她可憐巴巴地看着蕭騰，「碧如那兩個丫頭一大早就餓着我，快把我給餓死了。」

蕭騰知道雲暮雪是個自有散漫的性子，最不喜這些繁文縟節，忙道，「別急，我這就叫人給你傳些飯菜來吃。」

誰知剛說完，外頭就有人來喊蕭騰出去喝酒，今日他大婚，來的都是軍中之人，豪爽之外，就是能喝。

蕭騰一看躲不過，只得苦笑道，「那就叫碧如和春紅給你找些吃的送來。我先出去應付著，等會子回來咱們再喝合巹酒。」

雲暮雪答應着，看蕭騰走向外頭。

一會兒，碧如和春紅兩個提着食盒進來，見雲暮雪已經卸了頭飾，嚇得大叫起來，「娘娘，這可不吉利啊。」

「壓死你家娘娘，就吉利了？」雲暮雪瞪一眼碧如和春紅，聞着飯菜香的她，再也顧不上別的，坐下就摸起筷子吃起來。

一時，茶足飯飽。她心滿意足地摸了摸肚子，斜躺在床上閉目養神起來。

一大早就被拉起來，足足折騰了大半日，她早就累了。

迷迷糊糊地，她竟然睡著了，也不知道何時，就聽耳邊一聲輕笑，「小調皮，竟然不等我就睡著了？」

雲暮雪驚醒過來，見蕭騰正站在床邊笑着看她。

她揉揉眼睛，有些懵懂，就問，「客人散了嗎？」

「都散了。來，咱們喝了合巹酒，再睡可好？」

雲暮雪只得起來，被蕭騰拉着手走到桌前，那裏，已經倒滿了兩杯酒。

蕭騰端了一杯遞給她，自己也端了一杯，兩個人交叉着手臂喝乾了。

「吃飽了沒？」蕭騰看着一杯酒下肚已經面色酡紅的雲暮雪，笑吟吟問著，「嗯，吃飽了。」

雲暮雪不疑有他，迷迷糊糊答道。

「那，我還沒吃飽，怎麼辦？」蕭騰上前一把摟住她的纖腰，在她耳邊吹着氣。

雲暮雪指指桌上的酒菜，笑道，「沒吃飽，那你再吃點兒。」

「呵呵，小傻瓜，我說的不是這個。」蕭騰吃吃笑着，大手已經不客氣滴撫上了她的衣鈕，把她外頭的喜服給解了開來。

屋內生著炭盆，火熱火熱的，一點兒都不冷。

等雲暮雪察覺到蕭騰對她上下其手的時候，她身上只剩了一套粉色的裏衣。

「啊？」她掩著已經被蕭騰解開了盤扣的裏衣領子，有些花容失色，「我，我還沒洗漱呢。」

「那就一起吧。」蕭騰甩開自己身上的喜袍，一把抱起了雲暮雪走進盥漱室。

兩個人一邊笑鬧着一邊洗漱著，等洗漱完，兩人身上的衣裳都濕了。

蕭騰看着雲暮雪那被濕衣裳給勾勒出來的曼妙身形，喉結不自覺地滾動了幾下。

他啞著嗓子道，「都濕了，脫了吧？」

不待雲暮雪有所反應，他已經把雲暮雪身上的衣裳給脫了，又脫了自己身上的，兩個人已經赤裸相對了。

雲暮雪雖然知道他們之間會發生些什麼，但畢竟是頭一次，一張粉潤潤的臉還是羞得通紅。

她低了頭，不敢看一眼蕭騰那精壯的身子。

蕭騰在她額頭上親吻了一下，抱着她倒在了大紅被褥的床上。

粉色的帳子垂落下來，遮住了一室的旖旎。

「輕點兒，好嗎？」帳內，一個柔柔的聲音響起。

「好，雪兒不怕，我會溫柔對我的寶貝雪兒的。」男人低啞的聲音響起。

雕花的架子床旋即就開始咯吱作響，男人的粗重喘息聲，和女人低低的嚶嚀聲，匯成一首最動聽的曲子。

室內，香艷火熱。室外，冷風獵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