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他背上的女人

我望著手機上閃爍著的名字，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才緩緩的接起了電話。

他讓我回一趟家，語氣平和，在我的意料之內，也在我的意料之外。

我意料之內的是他全然不在乎我，無所謂，所以不生氣；意料之外的是他就算不在乎我這個人，本著也是他養的，怎麼能夠隨意就簽了別人給的包養協議！所以他會生氣。

終究，晏庭筠是一個異數，在我的心中也是一個不一樣的存在。

他是什麼樣的心思，我又怎麼猜得透？

我打車回去的，只到岔路口我就下車了，還要往環島上走一小段才到，我的心口悶悶的，這和我猜不透晏庭筠有關，這樣慢慢的走上去可以給我多一些思考的時間。

可我沒有想到，我慢慢的走上去，晏庭筠卻緩緩的走了下來，他穿著一件黑色的風衣，手臂上擔著一件外套，是我的。

看到他的身影，我的腿就像是灌了鉛一般，沉重得提不起來，頓在了原地。

他看到了我，腳步依舊是維持著原來的風度，夕陽落下，天邊的晚霞美得讓人心驚，餘暉灑在了他的身上，泛起了淡淡的光。

我的思緒又飄到了那天晚上，他從黑夜來，卻給我帶來了曙光。

說好白頭的少年，永遠停留在了記憶里，而向我走來的這個男人，我視他為我的救贖，只是我似乎已經預見了結果。

不知不覺，我眼眶酸澀，微微抿唇，深呼吸，把目光移開，移到了天邊的紅霞上。

「看到我來了，就不走了，還想我背你不成？」他的話語緩緩的響起，我心口一滯，微微勾唇淺笑，似乎過去的事情都一筆勾銷，他沒有把我送人，我們沒有失去過孩子，他也沒有讓我頭破血流。

「我想，可是四爺會背我嗎？」望著他，我的話緩緩的吐了出來。

「當真想？」

「當然是真的。」

話落，他的臉色緩緩的暗了下去，隨後把外套給我披到了身上，指腹輕輕的覆在了我的臉頰上。

「還真是個孩子呢。」

他的話語帶著我從未感受到的寵溺，我心口就像是被針扎了一樣，愣在了原地。

可是此時，他卻緩緩的蹲了下去，就蹲在我的面前，扭頭看著發獃的我柔聲說道：「還不上來。」

我冷著，可卻緩緩的趴在了他的背上，汲取到他背上的溫暖的時候，眼淚從眼眶滾落，毫無預兆，也瞬間就被晚風吹散。

他背著我，一步一步的繞著環島走，經過了家門也沒有進去。

「阿芷，我記得你今年二十一歲了。」

我趴在他的背上，聽見他的聲音緩緩的響起，呢喃回道：「嗯。」

「明年你也就畢業了。」

「嗯。」

「細細的算起來，你在我的身邊有五年了。」

「今天是四月二十五號，恰好有兩千零八天了。」我的話語落下，很明顯的感覺到了他的脊背微微僵硬，但是只是瞬間的感覺，似乎做不的數。

「你都數著天過麽？」

「過一天少一天，我都記著，慢慢就習慣了。」

「以後別數了，也別再記著是我把你帶回來的。」

我緩緩的抬起頭，聲音僵硬的喚道：「四爺。」頓了許久許久，我才開口問道：「您是什麼意思？」

「沒什麼，不想你是這樣一直報恩的活著。」

乍聽這話，似乎帶著多重的意思，但是我雖然想要，卻沒有多想，我真是一個人格分裂，我清楚晏庭筠不會是無緣無故的和我說這些，但是卻還虛與委蛇的說著那些話。

「我本應該如此，若沒有四爺，阿芷不知道現在還在何方。」

聽著我的話，他淺淺的笑了笑，我在他的背上，只看得到他的側臉肌肉線的弧度。

他背著我，圍著環島轉了整整一圈，夕陽已經落盡，日暮近黃昏，我們才回到家。

一路上，他和我說了很多，卻唯獨沒有挑破目的。

看到鐵閘門的時候，我的心漸漸的冷卻了下來，路終究有盡頭，人生也總有黑夜。

阿凱站在門口，看到晏庭筠背著我回來，目光有些複雜，我看得不是很真切，但是他與我說話還是和往常無異樣。

「四爺，晚餐已經準備好了。」

「嗯。」他說著緩緩的把我放了下來：「洗手，準備吃晚餐。」

我微微頷首，他的電話響了，便轉身接電話去了。

我望著他的背影，心知有些事情，無法改變了，阿凱站在我的身旁，緩聲說道：「我在四爺身邊這麼多年，你還是第一個在他背上的人。」

我收回了目光，淡淡說道：「像四爺這樣的人，做他懷中的女人豈不是更好。」

「膚淺，男人的背，向來只背他覺得重要的人，更何況是四爺，若是有心暗算，恐怕你是這個世上最容易得手的人了！」阿凱說著，目光也定定的看著我。

那一瞬間，我忽然笑了起來。

「你這麼一說，我好像錯過什麼機會了，忘記問他一句話了。」

「你不會是全世界，但你是全世界四爺最珍惜的人，阿芷小姐，你一定要記住我今天說的這句話，不論何時何地。」阿凱的語氣嚴肅認真，我的腦海中一片空白。

我笑著，越發的燦爛，沒有反駁，沒有求證，只是也定定的望了阿凱一眼。

阿凱似乎是看出了我眼中的不相信，所以沉聲說道：「阿芷小姐，有無數的女人費盡心機的想要來到四爺的身邊，卻都沒有成功過。」

「那又如何？」

「十六七歲的你，滿心的算計，待人從不真心，我都看出來了，四爺又怎麼可能不知道？但你可知四爺和我怎麼說？」

我沒有回答，而阿凱的答案也被晏庭筠的話語掩蓋了下去：「還不餓嗎？」

聽見他的聲音，我回頭望去，他已經掛斷了電話，站在那兒望著我。

「餓了！」我說著，朝他小跑而去。

阿凱站在了原地，我沒有看他的表情，沒有看到他的欲言又止，在晏庭筠的心中，我若是有他說的那分量，怎麼還會如此不堪？

吃過晚餐，我和他靜靜的坐在客廳看八點檔，儘管有五年多的時間我是在這兒的，但是更多的時候，就如阿凱所說，我滿心的算計，待人從不真心。

我攀附這晏庭筠來到的上海，他讓我繼續讀書，他養著我，我雖然年紀小，可是生得玲瓏有致，已經有性感的身材了，若是離開了他，再也沒有人會有他這一份心思了，沒有人會想一個無關緊要的人，更沒有人想她的十七八歲應該生活在哪兒才是對的路！

我感謝他的這份心，可我也同樣的害怕他拋棄了我；如今我也依舊害怕他不要我了，可是怕的地方卻不一樣了。

那個時候，是怕自己活不下去，如今，卻是因為自己愛上了他。

夜深人靜，音樂台在播放平安唱的倒轉人生，晏庭筠忽然說道：「阿芷，你可知道程紹延為何四處找你？」

「不知。」

「因為你像他最深愛的人！」他的話語淡漠得毫無溫度，我的身子一滯，整個人都像是掉入冰窟一般，打了一個冷顫，我不願意相信竟然是這樣。

「所以，晏先生是蓄謀已久！」我的目光直直的望向他，他的臉色陰沉：「是你越長越像罷了，我並不知這世上有兩個人可以這麼相像！」

「所以？你想說什麼？」我望著他沉聲問道。

「讓他愛上你，絕對的信任！」

「然後呢？」

「等你做到的時候再說然後的事情吧。」

有些話，似刀鋒，割到心口上沙沙的疼。

「這些年，我在你的心裡，可有一點點的位置？」問完之後，我就後悔了，可這麼多年，我第一次問！

「若是沒有位置，你便不會還在我身邊。」

這是晏庭筠給的答案，卻不是我想要的那個。

「我說的是，你有沒有一點點的愛著我。」

「沒有。」

「那在韓非南的事情上，我以為你......」

說完之後，我才猛然覺得自己愚蠢，和韓非南在一起有什麼用，其實他不是愛我才阻止，是因為沒有物盡其用罷了！

我望著他的容貌，眼前一片朦朧，唇角微微上揚，我就笑了，是我練習過很多遍的那個弧度，很好看的。

「我終究還是敗給了自己的自以為是。」

第二天清晨，我很早就離開了別墅，可剛出大門，就看到阿凱站在門口。

「四爺知道你走得早，讓我送你！」

天剛剛亮，這兒是別墅區，公交車站離這兒很遠，又不好打車，我沒有推辭，便拉開車門走了上去。

我靜靜的坐在後面，阿凱看了好幾次。

「你真是一個自私的女人。」阿凱的話語落下，我緩緩的抬眸望向他：「怎麼樣才不自私？我還覺得你是一個騙子呢！」

「我騙到你了嗎？我說的話你不是沒有相信嗎？」他這麼一說，我似乎無力反駁。

「也是，我沒有相信。」說完我緩緩的垂下了眼眸，沉默了良久良久，阿凱一本正經的說道：「要是你相信了，你就不會看所有的事情只看表面，而不去看背後藏了什麼東西。」

「背後的東西？既然是不想讓人知道的，我又何必去追尋？你又可曾知道，我若不是知道了太多背後的東西，又怎麼需要你的四爺出手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