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五章

臨近中午的醫院人來人往，溫祁與紀魚站在人群之中，他看着她那麼小心翼翼地又不失力量地抓着自己的手，還能感覺到她輕微的顫動。

他知道自己或許是想的有點多了。在聽到紀魚說出「不需要」三個字的時候，他所有的患得患失就席捲了全身，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有多害怕失去紀魚。

他好不容易才靠近她，擁有她，好像每一步都走得很艱辛。對於失去她的這種恐懼，一直埋藏在他的心底，只要一有風吹草動，他就會控制不住自己。

人心啊，有時候就是會這樣脆弱，連男人都不例外。

溫祁反握住紀魚有點冰涼的手，看到她辛苦地抬着剛打了石膏的腳單腳站立，就心疼地空出一隻手扶住她，說：「你在這坐一下，我幫你辦住院手續。」

紀魚被溫祁扶著坐下來，在他要轉身走的時候，她突然心慌地抓住他的袖口。

「你……還會不會回來？」

兩個同樣都害怕對方會突然離去的人，在這一刻對上彼此的眼眸，微光閃爍，那些在心底壓了很久的渴望和愛，瞬間到達彼此心底。

溫祁輕輕握了一下她的手，溫暖地笑了一下：「不回來你身邊，我還能去哪？」

大概只有紀魚的身邊，才是他唯一的歸宿了。

溫祁很快地辦好住院手續，然後扶著紀魚走到病房。

其實紀魚用不着住院，她看着這設備完善的單人病房，頓時感覺肉疼。

「溫祁，我就是腿有一點點骨折，石膏也打了，不能回家嗎？」

「還是先在醫院住一下吧，過幾天再回家休養。」

溫祁沒有顧紀魚想要回家的醫院，把她扶到床邊。這時有一個小護士走進來，說要替紀魚換衣服，溫祁意味不明地看了一眼紀魚，然後對紀魚說：「我先出去。」

溫祁出去后，紀魚與小護士對視了一下，在她上前之前，紀魚忙拒絕：「我自己可以換，沒事的。」

小護士想了想，說了一點注意事項后，放下新的病服就轉身出去。

紀魚坐在床邊看着自己那打了石膏的左腳，發了一會呆，隨後才開始脫自己的衣服，準備換上醫院的病號服。

當紀魚脫的只剩一件內衣時，突然病房的門被打開。她緊張地趕緊用被子遮住自己的身體，回過頭去，只見溫祁站在門口，表情微微有點變化。

「……我看護士出去了，以為你換好了。」

「……」

紀魚的臉燒了起來，一時間不知該怎麼面對。

「別遮了，反正沒幾兩肉。你接着換。換好了叫我。」溫祁好像不怎麼尷尬，反而看起來不大不在意。重新帶上了門，自己走到外面去。

病房裏重新只剩下紀魚一人時，她尷尬地只想躲進被子就不出來了。這……好像是被溫祁看光了？

換好病服，紀魚就躺在床上裝死，實在不好意思去面對溫祁。

過了很久，裝死的紀魚聽到病房門再次被打開，然後聞到一股香噴噴的味道，她細細地聞了一下，嗯，燉豬蹄，沒錯，就是豬蹄的味道。

「別裝了，起來吃東西。」溫祁淺淡又帶着點笑意的聲音響起在紀魚耳畔。

紀魚暗暗皺了一小下眉頭：竟然被看穿了QAQ。

演戲演到底，她就裝作剛睡醒的樣子，迷糊地睜開眼睛。轉頭看到溫祁時，故意驚訝地說：「你回來啦，我睡了很久了嗎？」

溫祁瞧了她一眼，眼眸里市若隱若現的笑意，故意沒理她，只是將病床上的桌子搖起來。他把自己特意去外面打包的燉豬蹄擺到上面，頓時香味四溢。

本來就已經有些飢腸轆轆的紀魚一聞到這個香味，就受不了了。她不顧自己已經打了石膏的腳，立馬彈坐起來。

溫祁將一次性筷子細心地拆開，遞到紀魚手上，說道：「都說吃什麼補什麼，你吃豬蹄，大概也能補豬蹄。」

紀魚拿着筷子抗議：「我哪裏是豬蹄。」

「嗯，我還記得你有一年冬天突然增肥，胖的跟豬沒什麼兩樣。」

「……」

易胖體質有什麼錯！！！

「那你起先還說我身上沒幾兩肉……」

紀魚一邊動着筷子一邊不滿碎碎念著，溫祁挑了挑眉，說道：「你現在太瘦了，連……胸都不顯。」

紀魚差一點咬到自己的舌頭，什麼叫做不顯胸？！

「你剛剛都看到什麼了！」

「我什麼都沒看到。」

「那你還說——」

「難道我不能看嗎？」

突然間紀魚就說不出話來了，溫祁這是實力污啊……

「我已經跟你爸媽說過了，他們下午會過來。」溫祁不再調戲紀魚，在她床邊坐下，有點認真地說，「學校的事，你跟你爸媽說了？」

「早上出來的時候，我提了一下……我是不是不該跟他們說？」

「不是，這是大事，他們是你爸媽，應該要知道。我已經幫你解釋過了，他們應該也不會再問你其他的事。」

「那你爸媽呢？他們知道你停職了嗎？」

「他們那邊，我會找時間說的。」

紀魚內心有些愧疚，撅著嘴巴看着溫祁：「叔叔阿姨一定會覺得是我連累你了，事實上，我是真的連累你了。」

「不要再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胡話，我們還要跟早上一樣再吵一次嗎？」溫祁似乎已經不想再看紀魚這樣愧疚，他說着把桌上的豬蹄往紀魚面前推了小小一下，說，「如果我給你造成負擔了，你跟我說。雖然我做的所有事情都是為了你，可是我不希望這樣的我會讓你感到壓力。」

兩個人在一起，都是相互理解相互扶持。溫祁對紀魚的愛意很滿，所有一切都以她為出發點。但是紀魚早上的話他有再想過，或許紀魚也需要她的自由，他能為她承擔所有不好的事，可紀魚……她應該比較希望自己去承擔，就像這次學校發生的事。

「紀魚，學校的事情我沒有跟你商量就自己做了決定，這一點，我跟你道歉。」

紀魚突然怔了一下，隨後眼眶微微濕潤：「是我無理取鬧了才對……你是為我好，可是我還出口傷人。」

「那這件事，我們就不要再提了，好不好？木已成舟，你安心在醫院住兩天，等確實沒什麼問題后，再回家休養。現在我也沒有事，可以每天來醫院陪你。」

「溫祁，你對我太好了……這樣我會害怕的……」

「你怕什麼？」溫祁微微皺了眉頭，伸手捏住紀魚的臉頰，粉嫩通透，像剛熟透的蘋果。

紀魚吸著鼻子，忍住不哭，她看着溫祁說：「我怕萬一哪天你不這樣對我好了，你離開我了，我找不到你了，那我該怎麼辦？」

享受過他的溫柔，怎麼還能再一個人生活呢？

沉默了許久之後，溫祁目光深沉地看着紀魚說道：「只要你不離開我，我就不會離開你。」

下午的時候，紀爸爸紀媽媽過來看紀魚，紀媽媽在病房裏陪紀魚說話，溫祁跟紀爸爸去了外面談話。

他們在外面待了很久，久到紀魚有點莫名心慌，她忍不住問紀媽媽：「媽，爸在跟溫祁說什麼啊？」

紀媽媽正坐在床邊整理從家裏帶過來的紀魚的衣服，抬眼看了一眼紀魚后，說：「你爸估計是想問問溫祁停職的事吧，他知道后心裏一直就放不下。溫祁這麼好一個苗子，現在突然停職了，還是因為你，怎麼說我們家對他都是有些愧疚的。」

「媽，我也很愧疚……」

「溫祁這孩子，從小就會承擔責任。你們還讀書那會，他幫你承擔了多少事情，其實我們做家長的都看在眼裏。不過你現在這個事，確實是挺嚴重的。我和你爸也不敢跟老溫他們倆提，溫祁也叫我們不要說，他估計是怕老溫他們知道后，對你有什麼意見吧。」

「那叔叔阿姨會不會對我有意見？無論怎麼說，我都連累了溫祁。現在被停職，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復職。」

「你就先別想那麼多。溫祁既然打算這麼做，肯定是有自己的打算的。反正啊，你就好好地對溫祁，他為你做了這麼多，你要是辜負他，那我和你爸絕對不會站在你這邊。」

紀魚重重地嘆氣，她怎麼捨得辜負溫祁啊，恨不得一直待在他的身邊，地老天荒到白頭呢。

晚些時候，紀爸爸和紀媽媽先回家，因為來得急，家裏的一大堆事都還沒料理。

溫祁留下來陪紀魚，等紀爸爸紀媽媽一走，紀魚就問溫祁：「我爸跟你談了一下午，你們都說了些什麼？」

「在說你啊。」溫祁故意這麼回答，笑着看着紀魚。

紀魚着急了：「說我什麼？」

「就是說你啊。」

「到底說我什麼嘛！」

溫祁低低地笑了起來，傾身摟住急着想知道答案的紀魚，把頭埋在她的發間，呼吸著屬於她髮絲上的清香。

他說：「不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