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028 昂貴的愛

「恭喜奪冠。」

「哪裡，這全是仰仗學長悉心教導，不然我們也不會這麼順利圓夢。」

技能大賽圓滿落幕了，軟體系參賽生不負眾望，將冠軍的獎盃捧了回來。

某天下午，嘉煜禮貌性地將陳婷約出來，地點選在離學校不遠的一間小咖啡廳見面，就只有他們兩人。

深褐色基調的雅緻裝潢，古色古香的木製桌椅，給人一種溫馨舒適的感覺。他們選在里角不靠窗的位置，後背的牆壁上裝裱著法式風格建築的油畫。

這個時間店裡的客人很少，而且相比時下的咖啡店，這家有一種獨有的靜，連音樂也很少播放，非常適合談話。

「不用謙虛，無論是才華還是技術，你們的實力是值得肯定的。怎麼樣，畢業以後有沒有興趣來宏煜集團工作？」

「學長現在就開始挖角了啊？如果能進入宏煜那真是我的榮幸，不過，學長應該不會允許我走後門吧？」

「恐怕就算我給你開後門，你也不接受吧？」嘉煜淡淡一笑，「宏煜的入職考試可是很嚴格的，不過以你的能力，應該沒什麼問題。」

陳婷摸著還剩一半的咖啡杯邊緣，看著杯中褐色的液體，問道：

「學長約我出來，不會就只是想挖角吧？」

「欣怡的事，很感謝你幫忙。」

沒有想到嘉煜會直言了當，陳婷有些驚訝，端起咖啡杯將剩餘的量一飲而盡，放下。

嘉煜招呼店員，為陳婷加點。

心想著「真是個紳士的男人」，陳婷一邊為咖啡加糖攪拌，一邊靜靜說道：「學長有時候還真是殘酷呢。」

嘉煜放下咖啡杯，做出洗耳恭聽的樣子。

「——將計就計。趙娜想方設法接近你，你也放任她這麼做。你很了解她的虛榮心，所以在我們這些女生中，也只理會她的主動攀談，好讓她有一種『只對她有好感』的錯覺，致使趙娜藉機會到處散布你們開始交往的消息……我想，這早就在學長的計算當中吧？」

嘉煜露出讚賞的笑容。

「學長會默許趙娜如此任意妄為，是為了吳欣怡。因為你不確定吳欣怡對你究竟喜歡到什麼程度、是不是非你不可，所以你才想用這個辦法試探她對你的心意。」

「你覺得，欣怡這人怎麼樣？」

「……是個性格很好的人，開朗、活潑、善良，不造作，很有自己的想法。如果我是個男的，想必也會喜歡上她吧。」

嘉煜點了點頭，笑容卻變得有點落寞。欣怡和其她女孩子不同，她看中的不是「韓嘉煜」的身份、相貌和家世，她喜歡上的，是「文暉」，自從他亮明身份后，總覺得欣怡不像以前那樣跟他自然相處了。

「這丫頭一遇到跟我有關的事，就會變得很沒自信。」嘉煜長嘆了一口氣，「有時候我也不明白，她究竟是不相信我，還是不相信她自己。」

關於這一點，陳婷倒是比較理解欣怡。眼前這個男人從各方面來講都太「超人」了，就像怪物一樣，讓陳婷覺得可怕。以前，她只知道韓嘉煜是編程方面的高手，以及他運動細胞很好，但是現在，對這個男人的認知，又提升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究竟怎樣的女生，才配得上這樣的天才？

你能相信嗎？他在看到趙娜出現在教室的一瞬間，大腦就構思好了這龐大的劇本，並且讓演員們毫無自知地按照他定好的劇本來演繹。

被人利用並不可怕，可怕的是，你根本就不知道被人利用了——因為，你的所作所為，完全是出於你自己的意志。

包括陳婷在內，所有人都被韓嘉煜看透了！所以他才能在不扭曲他們原本意願的同時，還能將他們利用的淋漓盡致。

他利用趙娜的虛榮心與自尊心，只理會她的搭訕，促使趙娜四處傳播二人已交往的緋聞。然後，利用陳婷和欣怡的友誼，促使陳婷告誡欣怡，引起欣怡的醋意。

——這一切都在嘉煜的計算之內。

陳婷想起那天臨放學時，學長忽然對她悄聲說：「欣怡在樓梯口，麻煩你讓她過來。啊，還有，離開教室的時候不要關門。」

陳婷知道他們已經幾天沒有聯絡過了，而當天更是不可能有聯繫。他一天都沒有看過手機一眼，也沒有機會跟她見面，又怎麼知道她會在？

陳婷當時將信將疑地走到樓梯，看到欣怡時真可謂大吃一驚。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陳婷也目擊到了。

教室的牆壁是落地窗，她在走廊看得一清二楚。因為教室門沒關，聲音自然也聽到。

時間也把握的剛剛好，就在趙娜告白的瞬間，欣怡出現在了門口。

他們那幾天一直相處得很好，而緋聞事件傳出后，嘉煜也沒有表態，所以當放學時，趙娜想進一步明確兩人的關係吧——這點陳婷當時也已經想到了。

所以嘉煜自然也猜到趙娜的動機。

讓陳婷覺得不可思議的是，他除了料到放學後趙娜要告白，還料到欣怡會按耐不住來找他！不然這齣戲也不可能完成。這個人竟然能謀算到這種地步，不是怪物是什麼？

陳婷小嘬了一口咖啡，繼續說道：「那天我並沒有走，我……都目擊了。」

「然後呢？」

「我不明白學長既然已經明確拒絕趙娜學姐了，又何必在她面前與吳欣怡接吻呢？」

——雙重打擊。

哪個女孩子也受不了，自己喜歡的男生當面吻別的女生。

「你說我殘酷，就是指這個吧。」

「雖然從當時的情況來判斷，這麼做是讓她死心的最快辦法。但是，我覺得如果是學長的話，一定能想出更好的方法才是。」

「或許吧，可是我覺得沒必要。」

「因為她不是你在乎的人，是嗎？」

嘉煜凝視著她，那雙如鷹一般的眼睛忽然變得銳利起來。

「罪惡感。」

在嘉煜說出這個詞時，陳婷的肩膀明顯地抖動了一下。

「——是么？你並不是今天才洞悉到我的意圖。你很聰明，但是選擇了沉默。因為，截止到技能大賽結束前，你都需要我。」

陳婷低下了頭，攥緊了雙拳，又慢慢鬆開。

——他說的沒錯。

趙娜為人雖然囂張了些，虛榮了些，但是本性不壞。自己洞悉嘉煜意圖時，她完全可以點醒趙娜。

然而，陳婷最終沒有這麼做。

果然被他看穿了。

「在參賽學生中，你是最渴望勝利的一個。對，你不允許失敗。可是你又知道，僅憑學校學到的知識，不足以奪冠，所以你需要我，來擴充你的知識庫。……你又何嘗不是在利用我呢？」

「……！」

「我沒有指責你的意思。也多虧了你，欣怡才有了自信。這就夠了。」

「會看中趙娜學姐，是因為她有『系花』頭銜嗎？」

「系花都讓她比下去了，這種感覺是不是很爽？」

嘉煜很孩子氣地笑了。

陳婷卻笑不出來。

……收回前言。

學長果然是冷漠型的，他的溫柔太昂貴了，因為他的溫柔，只建立在跟吳欣怡有關事物的基礎上。以後韓嘉煜要是做了老闆，想要巴結他，最好還是先從他的夫人著手。

陳婷靜靜地喝著咖啡。

趙娜退出是對的，因為韓嘉煜的愛也太昂貴了，她根本就消費不起。

他只把欣怡當公主，其他人，不是公主的附屬品，就是廉價品。

「而且，我聽說趙娜從大一開始，就有點趾高氣昂，仗著自己有幾分姿色和才華，便把周圍的男同學耍的團團轉。就當是為男性同胞打抱不平吧。」

「……啊哈哈，真是位可敬又可怕的學長。」

陳婷聳了聳肩，接著說道：

「不過，學長一句『女性之美，不在其外表，而在其內涵』我很是贊同呢。」

「這話源自於我母親。『女人的青春不會永駐，真正的美與高貴是發自於內心。』」

「真是位高尚的母親。」

「謝謝。」

說到這裡的時候，店員正好來收空的咖啡杯。注意到嘉煜的空杯，店員問他要不要加點時，他搖了搖頭。

等店員快速收拾完離開后，嘉煜也站起了身。

「那麼，我也先告辭了。」

「請等一下，學長。」

嘉煜頓住身形，回頭看她。

「……你就不擔心，我把這件事告訴吳欣怡嗎？還是說，一開始要我加入宏煜集團的提案，正是為了想要堵住我的嘴呢？」

嘉煜正視著陳婷的眼睛，微微一笑道：「其實答案，不是就在你心中嗎？」

嘉煜到吧台結完賬，便走出了咖啡廳。

陳婷緊繃的身體終於放鬆，她長吁了一口氣，伸了伸腰。

——她當然不會把這件事告訴吳欣怡的。雖然整個事件就結果來看是善意的，但是善意的欺騙也是「欺騙」，過程已經讓吳欣怡受過一次傷，又何必再讓她受傷一次。

嘉煜為了她，他自己卻當了壞人。陳婷再落井下石，不就顯得沒意思了。而且陳婷，也不願傷害自己的好朋友。

除了陳婷，還有兩位參賽學生收到了嘉煜的職位邀請。那兩名同學的能力，陳婷也是認可的。宏煜集團的職工都可謂是精英，嘉煜不可能因為要堵對方的嘴，就拿職位來濫竽充數。

「最後的最後，都被他看穿了啊……韓嘉煜，真可怕……」

——N年後，陳婷作為宏煜集團CEO韓嘉煜的首席秘書，活躍在商界。不過，這都是后話了。

北方早已是深秋了，但是廣州的天氣依然是酷夏的炎熱。嘉煜走在教工住宅區的陰涼地里，然後上了樓。

欣怡在家。嘉煜把備用的家門鑰匙給了她。

剛一開門，就聽見電視機里大喊：「我是天才櫻木花道——！」

欣怡跪坐在沙發上，正看得津津有味。

……這是什麼坐姿？嘉煜無奈地關上門，換好拖鞋，轉身進入廚房，然後端出溫水，坐在她旁邊。

就知道她水杯空了也懶得去倒水。

「腿不麻嗎？來。」

嘉煜扳著她，讓她身子靠在自己懷裡，腿伸平。

「哦。」

欣怡任他扳著，目不轉睛地盯著電視機。

湘北VS陵南，為爭代表神奈川縣進軍全國大賽的第二支球隊名額而進行的比賽。

湘北領先4分，比賽還有一分多鐘結束，正是櫻木花道大展雄風的時候。

欣怡緊張地攥著拳頭，只要櫻木花道一有驚人的表現，她就興奮地拍手，說著：「好耶！」

想想校籃球比賽，好像也快到了。

「……唉。」

嘉煜嘆了口氣，從他進門到現在，欣怡都沒空理他。

欣怡空閑的時候，會來嘉煜的家裡幫忙收拾收拾家，順便照顧一下她原本承諾照顧的三隻小貓。

嘉煜約陳婷見面的事，已經跟欣怡報備了。她很放心。

以前是對自己不自信，現在欣怡是過度自信。嘉煜不管跟什麼女生見面、幹什麼，欣怡都不干預、不過問。

醋意還是有的，但是欣怡會想辦法自我調節。

……所以現在，嘉煜被櫻木花道比下去了，情何以堪。

好不容易盼著一集結束，欣怡扭頭對他說：「咦，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嘉煜黑線。

「開玩笑的。」欣怡吐了吐舌頭，「啊，腿腿腿腿腿……」

「笨蛋，麻了吧？」

嘉煜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幫她揉著壓麻的部位。

「停、停手！……癢！」

「好，那就動口不動手。」

欣怡剛想抗議，嘴就被他堵住了。

下一集已經開始，不過欣怡現在已經沒辦法欣賞到櫻木花道的身姿，和分享湘北勝利的喜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