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餐

「那個女人？」李先生重複著這幾個字。

「大約是指他的繼母。」莉卡想了想愛德華曾經給她講的事，猜測道。順便講了一下諾德家裏的情況。

李先生挑眉，不置可否，把玩着手上的戒指。

小男孩又問：「你們也是怪物嗎？我看到你可以用手生火……」

「不，孩子。我們是巫師，你也是。那些在你看來神奇的事情是魔法，是人類中萬里挑一的天賦。」李先生漫不經心地說：「柏斯，你和他解釋。」

柏斯長話短說地解釋完一些魔法常識，順手展示了幾個低級魔法。在小男孩兩眼發光躍躍欲試時，又朝他丟了幾個身體檢查魔法。檢查完后，柏斯不太確定地又檢查了一次，最後納悶地自言自語：「居然比我想像的身體情況要好很多，我原本以為他快死了。」柏斯看着小男孩消瘦的身體，對李先生說：「他的身體里我檢測不出有使用過魔力疏導劑的使用痕迹，可卻有明顯使用過效果相同的替代品，那是什麼呢？我居然查不出一點魔葯成份來。」他懷疑地看向莉卡，異想天開地說：「不會真是莉卡的幾籃子餅乾的效用吧？」

李先生瞟了他一眼，柏斯閉嘴。沒一會兒還是忍不住感嘆：「可真是很奇怪啊！」

諾德比同齡孩子要冷靜得多，雖然身體顫抖著，可他問出口的話卻看起來很平靜：「我會死？」他一直聽着柏斯的話，雖然很多東西都在他的理解範圍之外，但是「死亡」是所有生物的通用辭彙。

李先生不以為然，哼笑一聲：「每個人都會死，時間早晚而已。」

「我不想死的很早。」諾德堅定地說。

「每個人都這麼想，可想像並不能有什麼作用。」

諾德低頭想了一會兒，說：「您所說的魔法，能教我嗎？」

「哦？你認為我為什麼會教你？」李先生冷聲說。

諾德捏緊拳頭：「我一定會報答你的。」

「用什麼報答？你就這麼幾寸長，連傭人都做不了。」李先生轉着手上的戒指，饒有興趣的問。

莉卡餘光瞟到摩米拉拉躲在廚房的門縫裏往這邊偷看。

「我總會長大的一天，只要您能讓我繼續活下去，不死得太早的話。」

「哈哈哈……有點意思。」李先生似乎很開心，吩咐道：「柏斯。」

柏斯取了幾瓶魔力疏導劑給諾德，囑咐他用量。又說：「我想你不會把這些事告訴那些叫你怪物的人吧？」

諾德抓緊瓶子，低頭說：「我會藏好的。」

「記住你的承諾。」李先生在諾德離開前說。

「是的，先生。」

諾德離開后，摩米拉拉飛快地從廚房裏出來，打掃著諾德留下的腳印。

「摩米拉拉愛衛生的乾淨小精靈，摩米拉拉才是最好的傭人。」

莉卡知道它還在惦記着爸爸說讓諾德做傭人的事，也不吝嗇安慰：「摩米拉拉做得很好，沒有人會比你做得更好。」

這才讓小精靈捧著激動的臉回到廚房。

另一邊，柏斯問父親：「在這裏發現小巫師的事情，需要給魔法部寫信告知一聲嗎？」邊說邊在胖頭平時喜歡呆的幾個角落巡視，試圖找到它。

在窗帘背後的胖頭感受到來自主人的惡意，拍拍翅膀從打開的窗戶飛了出去。

哼，每次都是要送信的時候才想到它，它不是那麼好欺負的。而且「魔法部」這個詞是它在接受訓練的時候必須要記住的幾個地方之一。它當然知道在哪裏，可是如果從這裏出發卻需要飛越廣闊的海洋，它才不會上當呢！

胖頭離開得太早，並沒有聽到李先生的回答，不然它就不會離開溫暖的屋子而躲在冰天雪地里的樹梢上。

李先生擺擺手：「急什麼？我們看看再說。」

柏斯撓撓頭：「哦。」

總感覺爸爸在下好大一盤棋，而我一無所覺的樣子。

讓人值得期待的星期一，學校里的姑娘小伙們都熱情洋溢。因為這個周五就是期待已久的聖誕舞會，大家見面打招呼第一句話基本都是你的舞伴是誰？或者你的禮服準備得怎麼樣了？

莉卡喝一口湯嘆一口氣。

愛麗絲安慰她：「完全不要為你的禮服擔心，羅莎莉在去埃及旅遊以前就為你準備好了，她知道你在外面不太好買得到。一會兒放學跟我們回家去看看怎麼樣？如果哪裏不合適還來得及修改。」

莉卡沒精打采地說：「謝謝你愛麗絲，羅斯的手藝一向讓人值得信賴。」

愛麗絲見狀還想再說這什麼，卻看到愛德華在莉卡背後搖搖頭，便知道不是為這件事也不在繼續說什麼。

莉卡傷心的是妮雅的事情，剛才她又在餐廳看到妮雅了。可是妮雅和另外一個高挑的女孩兒有說有笑的有過，並沒有理會她尷尬的招呼。還是愛德華把她扯到了卡倫一家專用桌的。

在莉卡重新和雅各布建立友誼之後，妮雅就不再理她了。在那之前兩個小姑娘在學校的花壇角落裏有過一次短暫的談話。

妮雅忍着怒氣抱胸說：「說吧，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莉卡知道妮雅在乎的是什麼，究其原因都是因為狼人那點事。狼人部落的規矩是，除非族人轉變為狼，否則是不可以將他們部落血脈的特殊性告知其他人的。這也是對族人的一種保護吧。

至於莉卡一家，陰差陽錯之下該知道的不該知道的連猜帶蒙全知道了，雅各布這才對莉卡沒有什麼隱瞞。

要是撇開狼人的事情，能說地就只有……

莉卡自己不太自信地說：「你知道的，雅各布的小侄子瑞德爾克找回來了，小傢伙好像比較喜歡到我們家玩，所以雅各布就常帶他過去了。」

忽略莉卡漏洞百出的解釋，妮雅繼續問：「那山姆呢？他不會也有侄子喜歡到你家玩兒吧？」

因為小狼王在我家啊！！！

可是真相是不能被說出去的。莉卡急得跺腳，無力地解釋：「他是和雅各布一起去的……」

妮雅轉身就走，任莉卡怎麼叫也不回頭。

莉卡知道妮雅這是把她和雅各布，山姆一樣歸結到了莫名其妙的背叛者一類去了。

自那以後，莉卡就被妮雅當做陌生人一樣對待。莉卡每每無力，卻又無從解釋，眼睜睜地看着自己失去這個難得的朋友。

「寶貝，別不開心。」愛德華俯在莉卡耳邊安慰：「她遲早會知道你是被誤會的。」

莉卡知道愛德華是什麼意思，委屈地說：「要是她永遠也不會變成狼人呢？雅各布說過，部落里的女性狼人非常少。」

「至少你得到了其他狼人的信任。」愛德華心疼地摸摸小姑娘的頭髮，打算轉移話題：「我一會兒去給你買小熏魚？」

莉卡扔掉手中的餐叉，難過地用頭抵住愛德華的胸口。這一次，小熏魚也無法拯救她的失落。

愛德華嘆息著給小女友順毛。下午放學帶她回家去試禮服。

沒有了艾美特和羅莎莉，卡倫家顯得冷清了許多。

「他們什麼時候回來？」莉卡問。

愛麗絲將小禮服從衣櫃里取出來：「昨天通電話說他們到了孟菲斯，他們打算沿着尼羅河走一圈再回來。」

莉卡的禮服是一條淡紫色的真絲抹胸長裙，整條裙子沒有半點裝飾，簡潔優雅。

愛麗絲提着裙子在莉卡身上比了一下，無奈地說：「腰上好像還是還是有點大，你先試着，我去拿鎖針固定一下，晚上再給你收下腰。」

莉卡只好自己慢慢換上。裙子是後輩式的隱形拉鎖，拉鏈很小，她拉到一半不知道為什麼就卡住了，使了好久力也沒能拉好。

好在愛麗絲很快就回來了。莉卡放下酸疼的手指，改提着胸前說：「愛麗絲快幫我拉一下，不知道卡在哪裏了。」

原本鬧喳喳的愛麗絲沒有說話，不過還是上前幾步為莉卡整理好後背的兩片衣料，輕鬆地完成了這個任務。

莉卡漸漸覺得不對。後背皮膚反饋的不太像愛麗絲那纖細的手指，而是……

莉卡猛地轉身，一如所料，她背後站的是愛德華。

愛德華退兩步站遠了打量兩眼，笑着讚美道：「很好看。」

先前認錯人，莉卡臉上還有些熱。強自鎮定回到試衣鏡前，看着光溜溜的肩膀，遲疑地說：「會不會有點誇張？」

愛德華從後面擁住莉卡，看着鏡子在她耳邊輕笑：「你確定要聽取我的意見？」

莉卡在鼻子裏哼哼兩聲，表示不滿。

「呵，要我說的話，或許搭個披肩會更好看？」愛德華蹙眉建議道。

莉卡想像了一下搭上披肩的樣子，還是搖頭：「搭上披肩會顯得老氣。」順便在心裏鄙視了一下愛德華的審美。

「我想所有男人都不會希望自己的女朋友太漂亮的樣子出現在別人面前。這不是審美問題，是佔有慾的問題。」愛德華把小姑娘轉過來面對着自己，調侃說：「所以你要不要鼓勵一下我的大度？」

「我可以理解為你是在委婉地誇讚我嗎？」

「不，你理解錯了。我只是在誇讚羅莎莉的手藝。」

雖然這麼說，莉卡知道這個老男人想表達的意思，心裏美美的。

鏡子裏是一對相擁的璧人。愛德華高大挺拔，擁有着黃金比例的身材和一張媚人心魄的臉。就算此時只是穿着一件半新的夾克，也能有t台模特的風範。

莉卡轉頭看了一眼，十分滿意自己選的男友。又摸摸頭頂說：「我似乎有長高一點。」現在她的頭頂能夠到愛德華的下巴了，她記得剛到卡倫家的時候，她只有愛德華的第一顆襯衣紐扣高。

愛德華給出準確答案：「四厘米。」他順着小姑娘柔軟的長發，寬慰說：「應該還會再長高一點。」頓了一下補充說：「如果能專心吃飯，不會營養缺失的話。」所以不要再為其他事情不開心而不好好吃飯了。

「嗯嗯。」莉卡胡亂地應承著，現在的身高她就已經比較滿意了。

隨着愛德華撫弄，遮住後背的長發被撥開，露出後頸那個艷紅的印記。

差點把它給忘了，莉卡舉著小拳頭捶了愛德華幾下，埋怨道：「都是你，這樣頭髮盤起來的話遮都遮不住。」

愛德華將整把頭髮都撥到莉卡胸前，冰冷的手指摩挲著那個印記，戲謔道：「這樣的話，似乎你只能搭上老氣的披肩了。這樣說來，我似乎很有先見之明留下了它？」

罪魁禍首如此幸災樂禍，讓莉卡更為氣憤，雙手雙腳並用去打他，她都如此不高興了他怎麼可以還這麼開心！

本就有些松大的禮服在莉卡的大動作下，不那麼聽話地向下滑了幾個下。這本沒什麼，糟糕的是這條裙子是抹胸款的……

結果就是小禮服被小姑娘胸前不太明顯的弧度輕輕掛住，欲落未落。那兩個柔軟的包包上只覆蓋了不多的一角面料，含羞帶怯地顯露在人前。

莉卡驚叫一聲，本能地先抬手立即提起裙子捂在胸前，或許儘管已經於事無補，卻也算求個心裏安慰。抬眼又看到面前的愛德華由於身高優勢，剛才的一切似乎盡收他眼底，此時那兩道目光也沒有離開她緊捂的胸前，似乎icu被卡住了一樣。另一隻手抬高去捂愛德華的眼睛，嬌喝道：「不許看！」暗自懊惱愛麗絲的鎖針怎麼這麼久還沒有來？害得她都忘記了這條裙子的瑕疵。

愛德華的聲音很無辜，他任由小姑娘捂着他的眼睛，狀似無奈地說：「已經看到了。」

「那……那不許放在心裏，不許記住！」莉卡慌不擇言，胡亂要求着。

「已經記住了。」愛德華解釋說：「吸血鬼的記憶力一向很好，有的東西看過一眼一生都不會忘記。」他很為難地說：「而且，如果不把『你的』放在心裏，你希望我去記憶別人的？」

這個老男人太無恥了。莉卡恨不得自己能生出第三隻手去捂住他的嘴，阻止那些羞人的話。

愛德華俯下身，在她耳邊輕聲笑說：「看起來，你不止『長了』身高，還有……」

莉卡已經顧不得去捂他的眼睛，改去捂住那胡說八道的嘴。卻對上一雙暗沉深邃的眼睛。